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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发来,竟将他拖倒在地。
岑焱、燕烽骇然不已,正要上前救援,却听伍定远森然道:“都让开。”
伍定远要下场了,看他闷了整天,脑袋已经不大对劲,难得来了个绝世高手,棋逢对手,自是求之不得,一时满身灿烂紫气,庄严盛大而来。两边正要动手,一名中年人急忙挡到伍定远身前,大声道:“且慢!且慢!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面向那名老者,陪笑道:“师叔,这位便是威武侯,当今正统朝第一高手,伍定远伍爵爷……”
众人凝目来看,这中年人却是个熟面孔,却是峨嵋掌门严松。此人执掌“虚陵太妙洞天”,与少林、武当、崆峒、九华并列,乃是正教诸大首脑之一,没想那白眉老者竟还是他的“师叔”?
何大人大感惊奇,忙道:“这位老先生是……”严松道:“这位便是我山隆庆年间第一高手,人称‘无剑之剑’白云天白老爷子便是。”
那老者垂下脸去,两道白眉遮住了目光,自也瞧不出喜怒如何。他持着高炯的佩刀,食指微一屈弹,那刀好似活了一般,嗡地一声,从众人面前弹过,稳稳插回了高炯腰间鞘里。
来人武功之高,远在严松之上,见了这手功夫,众大臣瞠目结舌,霎时之间,殿中便爆出一声采,久久不息。那严松却不多话,只附到那老者耳边,低声道:“师叔,世子来了。”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一名孩童缓缓行上,看他一身白衣,似服重丧,行到那老人面前,忍泪道:“外公。”
徽王世子载允驾到,众人见他身穿丧服,不由为之愕然,那老者却不多话,只携了载允的手,一老一小便一齐离殿。众人满心茫然,纷纷转头去望,赫然间,只见殿外立了一面大纛,正是“勤王”军旗,大批兵士白衣白甲,全身服丧,护送了一座灵柩,转朝偏殿而去。
张三辅一脸骇然,忙拉住了严松,颤声道:“怎么?谁死了?”严松叹道:“大人还没听说消息么?今早徽王殉国,薨于西郊,万岁爷接到噩耗,便命世子护送遗体上山,以供瞻仰。”
听说徽王爷死了,众老臣自是震惊不已。何大人低声道:“方才那是载允吧?他怎么喊那老人做外公?”严松道:“白老爷子的女儿嫁给了徽王爷,二人乃是翁婿。他此番出山,本是为了外孙的东宫大业而来,孰料……唉……”
深深叹息间,便也不再多说,只朝伍定远拱了拱手,便朝殿外而去。众人全傻了,都没料到徽王居然中道薨逝?伍定远却是无话可说,只管掉头离殿,起驾离开。
这徽王爷本是“临徽德庆”四王之首,又是“勤王军”大都督,向与伍定远不对头,如今没来没由的死了,一会儿万岁爷动怒查问,伍定远恐怕讨不了好。心念于此,众人便又交头贴耳,都在议论朝廷局势的消长,少不得又猜起了东宫大位花落谁家。
马人杰叹了口气,他本要与伍定远会商军情,岂料让大学士们一扰,什么也谈不成。
他明白伍定远即将面圣,正要尾随而去,众随扈却自后赶上,附耳道:“大人,找到杨大学士了。”
马人杰忙道:“他在哪儿?”一名随扈道:“他去了红螺塔。”马人杰微微一凛:“红螺塔?他到那儿做什么?”那随扈道:“听他的手下人说,他去听故事了。”
马人杰呆了半晌:“听……听故事?”那随扈咳道:“是。他手下是这般说。”
红螺塔乃是佛界浮屠,供奉了红螺天女,此外空无一物,却不知杨大人要听谁说故事?
莫非世间真有鬼神不成?马人杰自知猜想不透,摇了摇头,把拐杖向地一碰,便也一拐一拐地离开了。
第二十二卷 八王世子
第一章 议和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会打仗的蒙古人,叫做“也先”。
也先是瓦剌大汗,脱欢太师的儿子,一生下来就懂兵法,虽不是黄金家族的人,但成吉思汗的后裔却没一个打得赢他。可惜这位用兵奇葩还是输了,在他纵横漠北十年后,他不幸惨败于中原,被迫狼狈退走,他的对手既非岳飞、也非杨业,他的对手姓“北”,叫做“北京”。
“呒——呜——”、“呜——呒——”唢呐吹得震天响,远远传来喊话声:“前方没有路!前方没有吃!前方只有……”
“死!”喊声一毕,又是几万只唢呐高鸣:“呒——呜、呒——呜——”
面前是座大城,高高的、宽宽的,城门口布置了十万兵马,人人手持大刀,看来善于肉搏。城边两翼另有援护军马,分做骑兵、炮兵、步兵,共计一百二十万,加上那厚达数丈的城墙,任凭也先可汗想破了脑袋,也没法子攻破这座城。
不想可知,也先可汗逃走了,可惜面前这个人不能逃。他姓“陆”,双名“孤瞻”,现下他坐在帅帐,听得一个嘹亮的嗓音道:“陆先生,您可知咱们这北京城,为何又叫‘八臂哪咤城’?”
这话满是威吓之意,陆孤瞻当然不会应声,那嗓音便自问自答了:“相传京城地底九幽之下,潜伏了一条怒龙,东入梦海、西起天山,时时为恶,故而北京初建时,便依姚广孝之意,将之建为八臂二足之形,盼借哪咤之形,驾驭地底之怒龙,以传万世于不移。”
陆孤瞻抬起眼来,道:“潜伏地底之怒龙?那是什么?”那嗓音道:“或可称之为‘潜龙’。”
听得此言,帅帐里传出低呼声,只见两名番女手按腰刀,目不转睛,都在注视帐内的一人,看他白面玉净,身穿白鹇朝袍,当是朝廷兵部派来的使者。陆孤瞻笑道:“尊使大人,我怒苍左军师,人亦称‘潜龙’,尊使语多影射,莫非是讥讽之意?”
那使者道:“小可不敢。只是京城居于龙脉之上,乃天下王气所在,昔年也先包围京城,眼见那京师城墙之高,不能以丈量,城墙之厚,不能以尺计,王气冲天,直上云霄,故而悻悻退去。想那也先可汗以举国之力、精锐之师,尚且不能攻破京城,您如何能办到?”
陆孤瞻道:“尊使,我有我的凭仗。”那使者哦了一声:“什么凭仗?”
陆孤瞻道:“来人,掀开营帐。”哗地一声,两名番女掀起布幔,只见帐外几名脏孩子张大了嘴,顿时呼爹喊娘,拔腿便跑,却原来都蹲在门边偷听了。两名番女骂道:“又贪玩!不怕挨陆爷爷打么?”孩童边逃边笑,大声道:“才不会呢,陆爷爷人最好了!”
放眼望去,帐外全是人,漫山遍野、无止无尽,陆孤瞻凝视远方,轻轻地道:“天下将乱,仁义充塞,故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而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食人也’。率兽以食人、人亦相食,是故……”那使者接口道:“孔子惧,做春秋。”
陆孤瞻哦了一声:“大人也读过圣贤书?”那使者欠身道:“卑职与陆爷一般,都是孔孟门生,故云:‘人皆可以为尧舜’。”陆孤瞻捡起脚边的大铜鞭,微微一笑:“这位大人,北京有一样东西,比城墙还厚,您可知那是什么?”嗖地一声,铜鞭扫下,将木几砸得稀烂,厉声道:“你们这些当官的脸皮!”
陆爷动怒了,那使者立时低下头去,不敢作声。陆孤瞻道:“回去告诉马人杰,想要和谈,别再派虾兵蟹将上阵。拿点诚意出来。”那使者咳嗽道:“陆爷是……要马大人亲来?”
陆孤瞻道:“刀斧下的鱼肉,陆某见之何用?我要见的人只有一个……”顿了顿,轻声道:“皇上。”那使者嘿地一声:“陆爷这是强人所难了。皇上金玉之躯,岂能为尔等出城犯险?”
陆孤瞻微笑道:“不见便算了,你可知我军储粮,最多能撑上几日?”眼看那使者答不出,便道:“三日。你回去告诉马人杰,三日之内,请皇上降尊纡贵,出城与百姓们一叙。否则不必等你们开战,陆某便要发动总攻。”袍袖一拂,道:“送客。”
两名番女大声道:“还不滚!”朝那人背后一推,大声吆喝,那使者却不肯走,道:“陆爷,请别拒人于千里之外,下官来此之前,马大人曾托我携来一样物事,盼陆爷务必笑纳。”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盒,打了开来,须臾之间,帐内满是清凉之气,却原来是一盒膏药。
陆孤瞻哦了一声:“这是送我的?”那使者道:“正是。今早城门大战,两军相交,马大人听说陆爷不幸负伤,便命卑职带来此药,当作见面之礼。”
都说笑里藏刀,又说兵不厌诈,今早陆孤瞻与伍定远正面交锋,让人打得遍体鳞伤,如今站不能站、坐不能坐,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现下那使者送了药来,看似是豪迈大方、为敌疗伤,实则是劝陆孤瞻三思而后行,以免自误。两名番女怒道:“谁要你假惺惺了?滚!”刷地一声,拔刀出鞘,却听陆孤瞻道:“明儿、阿青,不许无礼,把东西收下了。”
两名番女忙道:“陆爷,这药里一定有毒……”陆孤瞻道:“马人杰是朝廷忠臣,岂能如此下作?把药收下。”那使者单膝跪地,拱手道:“陆爷英明!朝廷怒苍是和是战,还仗陆公从中斡旋。我家大人惟恐陆爷有失,岂有丝毫加害之意?”
这话说到了要紧处,陆孤瞻是君子儒将,仁厚大度,倘若无端死了,朝廷便得面对怒王,个中利害得失,不言可喻。心念于此,两名番女便也不多说了,只接下药盒,呈了上去。
陆孤瞻把玩手上的瓷盒,道:“使君,我这两个丫头都是西域人,一个叫‘阿青罕’,一个叫‘明儿罕’,脾气刚烈,适才言语若有得罪,还请莫怪。”
那使者道:“两位女将扬威京师,万军之前,射落我军帅旗,脾气若不如箭法一般犀利,反倒让小人失望了。”陆孤瞻哈哈一笑,两名番女则是仰首高哼,颇感得意。
先前两边说得僵了,此刻气氛缓和了许多,那使者总算也留了下来。陆孤瞻微笑道:“尊使,我看咱们也别作什么虚文了,这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此番前来,究竟是极峰授意呢?还是马兵部的意思?”那使者道:“这是马大人的意思。眼前伍大都督正在请旨,我家大人便先遣卑职过来,听听贵山的退兵条件。”
陆孤瞻微笑道:“这么说来,马大人是‘擅自’遣使密谈了?”那使者忙道:“陆爷此言差矣。现今圣意未裁,朝廷里分作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这和战之间,尚有可为,下官此番代表马大人前来,正是为双方和局尽一份心,请陆爷务必成全。”
陆孤瞻听他说了偌大一篇,却是不置可否,只低头嗅了嗅膏药,道:“难得、难得,这是百草仙的化淤膏?”那使者咳嗽道:“陆爷渊博。马兵部脊骨有病,唐王爷听说了,便请百草仙寻来这帖灵药,他自己舍不得用,便请卑职转赠陆爷。”
陆孤瞻微笑道:“是了,我差点忘了,马人杰受过刑杖,背脊有伤,是吧?”那使者默然半晌,却也点了点头。陆孤瞻含笑道:“尊使,照你看来,咱们这个皇上……是尧舜?还是纣王?”
那使者凛然道:“我朝天子,睿智超卓,圣意所及,岂是臣下所能妄议?”
这话弯来拐去,两名番女自然听不懂,陆孤瞻却是儒将,岂不知弦外之音?顿时哈哈笑道:“好口才!好口才!就冲着你这颗聪明脑袋,咱们便给你个面子吧,马人杰希望陆某怎么做?”
那使者道:“贵方现今的处境,不能攻,不能守,进不得、退不得。为今之计,便是低头。只要怒苍愿意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