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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杀局
第一章乔青庐惊 杀 局
笑今生 撰文
十月方至,一早便有雾起。
江南的十月,虽然秋寒初袭,不至像此时下雪的北方干冷彻骨,但这阴湿的雾气却让那人浑身不爽。
弥漫的大雾,让他仿佛浸在乳白色的奶池里一般,阴湿浓重得差点透不过气来,雾气似已渗入到他身体每一个毛孔里去,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见此情形,他皱了一下眉头,从腰畔所系的锦绦上取下酒壶,拔开塞子,猛地一口,仰头灌下。
干冽的美酒自他喉间涌向胸头,一股如火烧般的暖流,袭遍全身上上下下,令他感到十二分的舒泰。
他这才稍觉过瘾,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这人全身青衣青帽打扮,三十左右年纪,中等身材,乍一看去,似是距这十里外小镇街头随处可见的年轻人,但瞧他的气度风韵,却又绝非等闲。
此人不知名字,江湖中人见他常年身着青衣,又往往骑一头青毛健驴,都唤他做乔青驴,他因嫌驴字贱琐,改驴为庐,是故逢人自称乔青庐。
不知何事,乔青庐单身只驴来到这个离江南枫桥小镇有十里之遥的偏僻山野,时当深秋,难道他突起游兴,到这荒山野岭闲逛?岭外秋草凄凄,荒村零立,却是无人居住,附近的农人不知遇到什么灾荒瘟疫,竟然走得一个不剩。方圆数里的良田肥土之上,倒是杂草长得茂盛,虽已寒秋,一片绿意尚在。
他一向在北地走动,江南虽来过几次,但不是这个季节,所以遇到这般的大雾倒是头一遭。湿雾浸人,却比那北方下雪天还要难受得紧,只得以酒解寒。好在有酒万事吉,几口灌下肚去,衣衫虽然单薄,身上到底暖和了起来。
雾色迷蒙,也辨不清东西南北,他便牵了驴,穿过一片田埂,似有意,又似无意地信步往前面山脚边一片枫林走去。
那驴儿被他牵在身后,驮着一个大大的青色布袋,袋中却有物事蠕蠕而动,不知装了何物?
枫林颇为茂盛,又且广大,寒风潇潇,秋叶飘摇,本不失为一片娱目的佳景,只是大雾弥漫,难以全观,殊为可惜。晚秋的枫林,树叶本应如火般红,只因迷雾漫布,走得近了,才偶见一杆一枝之上,显出那么一片两片的红色来。他心头有事,也无那份闲情逸致赏玩秋景,只牵着驴,有一步没一步地向林边山谷迈近。
脚踏青石路,眼前白雾起。一人一驴渐至林中,头顶偶有秋风吹动,满树枫叶顿起沙沙之声,间或飘下来数片枯老树叶,落在头顶,他也不以为意,取过一片,看了一眼便扔掉了,让那枫叶自寻泥土,与石俱烂。
山路幽深曲折,转了十几个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概有数里。最后才隐约地看到前方露出屋檐一角,离得近了,却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庙宇。
乔青庐心想,就是这里了。
当下牵驴快行,转眼便到了庙前。抬望眼处,但见庙檐下一块灰扑扑的匾额,上面白底黑漆,老漆斑剥的写着“枫林寺”三字。
他便将青驴系在台阶下一根木桩之上,临走时又回头看了看驴背上所驮之物,似乎心思已定,这才一手拎着袍角,拾步走上,穿过广场,进得庙去。
野庙虽小,倒也盖有三殿四房。其中主殿最为畅大,他便径入殿中大厅。放眼四望,但见几尊泥塑木雕的菩萨,或嗔或喜,摆着不同的姿势,俯视众生一般盯着突然闯入这清静地的生人。
佛前案台上摆着香炉烛台,空地上放有蒲团。庙内却静悄悄地,别说诵经唱偈之声,便是木鱼声也听不到半下,他不免略怔。见案台上一对香烛正燃,便随手从旁边盛香的篮子里取过一束线香,又在燃着的蜡烛上引燃了香,举香默拜,等插好香,又半蹲在蒲团上,凝身不动,瞑目作默祈状。
突听得身后一人低声祝祷:“施主随喜了。”
乔青庐回首而视,不知何时,一个身着大红袈裟须眉皆白的老僧已立在自己身后,便连忙起了身,向老僧合什作礼,道:“大师,有礼了。”
那老僧又是合掌还了一礼,朗声道:“小庙荒率,一向少有人来,施主大驾光临,实令寒寺生辉不少。”
此刻雾气渐淡,互相都看清了对方。那老僧见乔青庐身形矫健,暗带杀气,心中自然一惊。乔青庐见对方年虽老迈,吐气却不急不缓,显得精力健旺,浑不似正在衰年的野庙主持,也是为之一震。
他强装镇定,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我也是偶然路过,没想到荒郊野岭,有这般清幽的所在。”取出一块碎银,道,“略奉香资,还望大师收下。”
那老僧却不客气,点了点头伸手接过。
可这看似极寻常的一搭手,弹指之间,二人却已伸量出对方的家底来了。
那银两本呈不规则的碎块状,乔青庐随手一揉,已用掌力将它揉成圆球之形。
那老僧掂着这小小的银球,哈哈一笑,也在手中随便一捏,再摊开手来时,小银球已变得四四方方,有棱有边,便用尺量也没这等均匀方正。要知道用掌力将一团面揉成圆形最是容易,但要捏得这般方正却难,何况二人揉捏的又是坚硬的金属。
乔青庐抬手抱拳,不由赞道:“大师好神力。”
那老僧退步盯着乔青庐,陡然间目中精光暴射,沉声道:“你这掌力看似河北八卦掌,其中却暗藏了三种变化,你还身负抄燕手、擒蛟术和幻冥掌的功夫,难道你是丹青阁画中八仙之一?”
“在下乔青庐,”乔青庐也猜出对方身份,此刻不便虚遮,“我看大师龙精虎猛,举重若轻,莫非昔年七闯边寇大营,力毙贼枭的孟皓孟将军?”
那老僧正是孟皓,昔年位列京师禁军统制,武功甚高,尤擅一对劈空掌力。二十年前由于外寇入侵,其势汹汹,这孟皓乃奉先帝之命,率领一支武林豪杰勇闯敌营,连闯七次,杀毙敌方七员大将,最终连主帅一并杀了,吓得敌军心惊胆战,溃败逃亡。那一役不但解了边城半月之围,也让敌人知晓了中原武林豪杰们的厉害,而后数年间,这支北方悍敌果然不敢轻举妄动。乔青庐所说的,当指那边城一役了。
孰料五年之后,皇帝突然驾崩,当时太子尚在襁褓,朝中大事便由皇帝的哥哥郑亲皇代理摄政。那郑亲皇本就存有野心,早欲谋夺权位,皇帝一死,他便趁机掌权,随后之事,便是要对皇太子痛下毒手。然则派人行刺皇太子时,却被孟皓等一众江湖豪杰阻挠,事遂不成。那孟皓忠心护主,当晚便将小太子连同先帝留下来的遗诏玉玺一齐偷出宫去,随他同去的邙山七侠,一共八人,从此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十五年过去,谁又能料到孟皓却在这荒山野寺里出家为僧。世事变换,江山易主,换作眼前云起云散,每日里朝诵经晚念佛,青灯黄纸,一代江湖豪杰,竟已苍老若斯。
孟皓听乔青庐说起往事,不觉点头长叹:“施主说得正是,老衲便是孟皓,昔年我杀戮太多,深以为耻,十五年前已剃度入我佛门,从此四大皆空,每日吃斋诵佛,聊度残年,江湖中再无孟皓这号人物,老衲法号红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乔青庐不禁吟起杜牧那两句名句来,一边笑道:“枫林红叶,寒秋白雾,倒也甚是相配。”突又肃然道,“不过在下却有一事相告,大师数年清静只怕今日难有再继,大师可知,此番丹青阁的人马倾巢出动,正为找寻大师昔年所救之人,今天我找得到你,相信其他人也定能找到这里来的。”
红叶僧眉头大震,他心中如何不晓,画中八仙之一的乔青庐既然已至,其他丹青阁的人物:沈青蝠、詹青梅、顾青亭、罗青江、徐青竹、梁青云、董青岩一干人等恐怕稍后即到。那丹青阁乃是当今摄政皇的二皇子郑天行专为协助其父,控制朝中百官有否逆举而创,其他负责事项如刺探军情、秘密暗杀、伪造证据等一系列勾当,实为一个秘密的谍报机构。此刻大敌在前,红叶僧不怒反笑:“哈哈,来得好,来得好,老衲我多年未曾活动活动筋骨,今天正想再使使这副老骨头。”眼前大敌将至,他反而精神陡增,白须怒张,袍袖一拂,枯掌如扇,便要对乔青庐动手。
乔青庐也哈哈大笑道:“就凭大师一双肉掌,也想抵挡丹青阁如山之势吗?”
猛听得门外一人大吼道:“鼠辈敢尔?”
那语声如晴天霹雳,响若雷鸣,地动天惊,震得纸糊的窗棂上灰尘扑簌簌落下来。
乔青庐、红叶僧闻声心惊,一齐望向门外,要看来者何人?
语声未断,一个褐衣老汉已大踏步迈进门来。
红叶僧一见此人,顿时喜动颜色道:“铁崖兄。”那灰衣老汉微一点头,先不与老朋友寒暄亲热,瞪着一对怒目,向乔青庐道:“适才大言不惭的是阁下吧。来来来,让我许铁崖先领教领教你的手段如何?”呛啷啷一声响,双手握着一柄精钢铸成的练子锥,便要向乔青庐扑去。
乔青庐拜道:“原来是邙山七侠之一许铁崖老前辈到了,小子有礼。”
邙山七侠共由七个江湖义士组成,那七人八拜为交,义结金兰,当年相助红叶僧孟皓击退边寇,其功非小。后来先帝驾崩,小皇子差点被人暗算,也是他们帮助孟皓一齐逃出深宫。等到红叶僧安顿小皇子下来,七人随即各奔家园,该逃的逃,该走的走,四散一方。
谁料今日大难到时,却是许铁崖第一个前来助拳。
许铁崖年虽六十有余,豪情不减当年,他长年奔波于外,风尘满身,身板仍硬朗如铁,说话声若洪钟,气势吞人。此刻见对方向自己行礼,只顾嘿嘿冷笑:“怎么怕啦,听到老子的威名,是不是吓得要尿裤子啊?”
乔青庐哈哈一笑,道:“以小子的这点功夫,或许未能将二位力毙,但要令二位带一星半点伤尚能力及,可惜二位一旦受伤,你们想要保护的人,就未必保得住了。”
红叶僧沉声道:“此话怎讲?”
乔青庐眼观四方,装作闲适之态,道:“二位前辈可知我为何暴露身份,令二位得晓我的名姓?”
红叶僧嘿然道:“老衲年纪虽老,眼还未花,否则怎识得破阁下的来路。”
乔青庐拊掌道:“大师功力精深,小子我自然万分佩服,不过大师可曾知道,在下长久以来早欲脱离丹青阁而去,从此洗心革面,不管这天下江山之事。”
一旁许铁崖奇道:“姓乔的,你说这话可是当真?”
红叶僧也似不信,只拿眼睛盯着乔青庐。
乔青庐右掌挥处,已将一支燃着的蜡烛齐腰平平斩断,踏灭烛火,正声道:“小子句句是实,若有半句虚言,当如此烛。”
走前一步,望着殿外那片空旷场地,言道:“小子早有此意,不过一直被丹青阁势力所慑,不敢有所图耳。我也早看透丹青阁所力拥的当权一派,对大师所护之人,恨不能让他销声匿迹,以除心头之患。”
一边许铁崖冷笑道:“只可惜他们一直找不到小太子,更找不到先帝遗下的御旨和传国玉玺,所以迟迟不敢妄动。所谓的称孤道寡,也是虚有其名罢了。”
乔青庐点首道:“许大侠说得不错,不过,”看了看眼前二位老人,续道,“现在摄政皇病体欠安,而他的四位皇子又为争夺大位,正斗得你死我活。其中二皇子郑天行更是跋扈不可一世,我所在的丹青阁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