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豆粒大的汗从僧侣的额头冒出,滚滚而落,他竭尽全力对抗着脑海里那个声音,继续诵经,将体内汹涌起伏的邪气压制下去。终于,他身上的袈裟不再起伏不定,那些浮凸在他肌肤上的恶灵的脸慢慢消失,重新被融化在体内。然而,他的右手却仿佛在烈火中烤着,令人痛得几乎失去知觉。
那是命轮,逆着他的血脉在转动,将远隔万里外星主的指令带到。
怎么……全体都被召唤了么?那么说来,是龙没有搞定剩下的两个分身?可是破军苏醒在即,如果自己也奉命离开了狷之原,万一那些冰夷又潜入迦楼罗金翅鸟内部,又有谁能阻拦呢?——星主这一次的命令,未免太过于仓促。
难道,真的是遇到了比一百二十年前更艰难的关卡?
孔雀苦笑着,看着掌心那个炽热的命轮,终于下定决心从大漠上撑起了身。
—
大漠上风沙呼啸,迦楼罗金翅鸟内部却是一片静谧,安静的如同坟墓。仿佛知道了远处那个人的决然离开,金座上被冰封的破军嘴角悄然浮起了一丝微笑。
那个被选中的人居然抽身离开了,魔,你觉得意外么?失望么?
——毕竟有人能够抵御你的侵蚀,最终能够放弃仇恨,放弃报复,放弃那些无限诱惑的权力和地位,甚至可以放弃整个云荒!
当他从权势的漩涡里抽身而退的时候,魔,你还能怎么样呢?
“看啊,还有人想做无谓的挣扎呢……”仿佛觉察出了破军的冷笑,心底深处那个魔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带着一丝讥诮,“呵……越是挣扎,就会陷得越深。既然在心底种下了魔,他以为自己真的能一走了之、抽身事外么?”
当破军唇边掠过微笑的时候,金座下苦苦等待的女子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发出了一声惊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跪在他面前,举起了双手,声音颤抖:“破军!您、您醒了么?……破军大人!”
金座上被冰封的戎装军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右手上,那一枚后土神戒折射出了一道奇特的光,似乎反映了他内心的波动。九百年前结下的封印果然已经松动了,所以,外界的声音居然能传达到了他耳畔。
“我是您忠诚的子民,来自于您西海上遥远的血族,请您睁开眼睛,看看我们的命运、倾听我们的声音吧!破军!”
此刻在金座下祈祷的,居然是冰族人么?
那么说来,冰族已经离开西海,成功地进入了云荒大陆?
“还有不到半年,那命中注定终将会到来的时刻就要来临了!”星槎圣女双手合十,跪在金座下,“我们一定会在那一刻唤醒您,元老院为此已经准备了上百年——如今神之手们已经出发,他们将摧毁命轮,捏碎空桑人的心脏!”
命轮?金座上冰封的军人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在黑暗里等待着的九百年里,他不止一次地听到过这个词——在每一次轮回将尽、时间到来的时候,命运之轮就会开始转动。他们闯入他的密室,制止迦楼罗的启动,加固封印,不令任何人接近。
甚至有好几次,他亲眼看到那些人扼住了宿命,扭转了即将要相遇的星辰。是的……那些人,是在和他作对!几百年了,正是他们在不惜一切地阻止自己,不让自己和师父重新相遇!
如果不是那个所谓的命轮,他,早就不必在这里空等九百年了吧?
“很好……很好。”忽然间,他唇角又掠过了一丝冷笑,对着虚空里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酷,“摧毁……命轮。”
听到破军口里第一次吐出了话语,星槎圣女全身一震,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凝视着高处军人冷冷的脸,狂喜地低语:“谨遵您的神谕!我们一定会摧毁命轮,击溃空桑人的守护者,迎接您的重生!”
她的声音清灵悠远,回荡在空旷的迦楼罗密室里,令破军的容色又是微微一变。
是的……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是不是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想不想看一下面前这个人?”魔的声音又在心底响起,带着一种奇特的诱惑,“破军,虽然时间还没有到,但是你也可以睁开眼睛,看看你的血族、你九百年后的子民……说不定会有惊喜。”
惊喜?一阵微妙的表情掠过了冰封的人的脸颊,似是沉睡中的叹息。
是的……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他曾经模模糊糊地在迦楼罗里看到过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影。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在满地的珠光里,孤独地寂寂而立——那个影子是如此熟悉,一瞬间令他如遇雷击。
终于是无法抑制心里的好奇,金座上的人用尽全力,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他瞳子的,是金座下一张仰望的脸——隔着薄薄的面纱,仿佛梦境一样的缥缈不可捉摸。然而那样的脸庞,那样的眼神,虽然隔了遥远的九百年,依旧如同烙印一样刻在记忆里,让他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辨认了出来,刺痛了他的心。
是她!果然是她么?!隔了九百年,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在他身边?
一瞬的恍惚和狂喜令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去,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被封印——这一瞬,内心的那种渴望是如此强大,令封印着他的薄冰都纷纷碎裂。金座上的破军竭尽全力,一寸一寸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随着他强行的动作,冰层在不停地碎裂,掉落,又重新生长出来,就如人的伤口在不停地撕裂、破损、又重新结痂。随着封印的撕裂,他左臂上金色的火越来越明显,似是要从他身体里焚烧而出!
破军的动作极其缓慢,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破军……您果然醒了!”看到了那一双在黑暗里挣开的金灿灿的魔瞳,星槎圣女发出了不敢相信的低呼,狂喜,“您提前苏醒了么?天啊……您听到了我们的祈祷了!”
是她么?是她么!九百年了,眼前这个人是她么?
他的手指终于接触到了那一层薄薄的面纱,却停住了。体内有一股力量逆转而起,汹涌而来,一瞬间夺走了他对身体的控制!金色的火从他体内透体而出,发出了令人恐惧的光芒——然而,就在同一瞬间,他左手上的后土神戒瞬地划出了一道雪亮的光!
铮然一声,如同一把无形的光剑从虚空里掠过,将他身上的金色火焰一斩为二。厚厚的冰凭空出现,瞬地重新覆盖了他的全身。
他颓然垂下了手,再不能动。
“时间还不到啊……破军!”魔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阴沉,带着一丝恶毒,“我也想提前令彼此解脱,只可惜,你师父死前设下的那个封印还残留着力量——还是让我们继续等待吧……反正,五月二十日,时间也已经不长了。”
“到时候,那颗黑色的星辰必将发出光芒,照耀这个天地!”
第十章 青木塬
一轮满月静静映照着碧螺江。
南部的碧螺江是青水最大的支流,发源自天阙山脉,水流洁净宁静,穿过了富饶的泽之国十二郡,从神木郡流入望海郡境内,最后在叶城注入镜湖。
冬季的夜晚是如此寒冷,朔风猎猎割面。不到子夜,江面上已经没有一个人影,连渔舟都已经回船坞歇息,只有一轮冷月倒影在水面。
只听一声水响,水面上那一轮月亮瞬地破裂了,居然有一个人从月下悄然浮出水面。潜游了上千里的人在寂无人声的夜里浮出,月下的容颜苍白而绝美,蓝色的长发在水面逶迤,仿佛一个幽灵。
到了么?那个人擦了一擦脸上的水珠,凝望着前方岸上。
这一路从叶城逆流而上,沿着碧螺江穿过神木郡抵达这里,然而到了这个地方,这条水路也已经到底了。接下来,估计还是要从陆路走。
他看了看掌心的命轮,那个烙印在肌肤里的转轮还在昼夜不停地发出光芒,似乎在不停地催促着他前行——发光的那一支定定地指向东方,灼热。
星主……是在传达指令,让自己去那里么?
可是,那个方位,不就是传说中的青木塬?他微微蹙眉,想着这个问题,哗啦一声从水中浮起,向着岸边游去。他出水后身上滴水不沾,在冷月下熠熠生辉。那是龙鳞制成的黄金甲,犹如贴身的水靠。
“啊?怪、怪物!”忽然间,岸上有人叫了一声,引得他一惊。
抬头看去,芦苇丛里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往后便跑,快得如同兔子一样。旅人微微蹙眉,转眼看到岸边被丢弃的是一个鱼篓和一张网,鱼篓里还有几条两指宽一尺长的小鱼,心下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在寒夜里钓鱼的孩子,摇了摇头,便熄了追上去的心。
云荒大陆承平数百年,东部的泽之国更是民间富庶,却居然还有孩子要在这样冷的夜里守在江上打渔,想来这个山脚的村庄也并不富裕。
旅人涉水走上岸来,想了想,俯身将手指在空空的渔网里一放。
仿佛听到了某种不容抗拒的召唤,平静的水面忽然起了一阵波动。隐隐约约地,水下有无数东西涌来,朝着溯光的手指所在聚集。那是一群肥美的淡水鲫,呼啦啦一声跃出水面,自动地跃入了网中!
转眼网里已经有了十数尾鲫鱼,旅人微微笑了一笑,将手指从水里抽起,低声说了一句:“去吧。”水面随即平静,其他云集而来的鱼转瞬散开,重新沉入了水底。旅人轻轻抚摸了一下腰畔的剑柄,低声:“这样就好了——紫烟,是么?”
漆黑的剑柄上,那一粒紫色的明珠在月下悄然流转出一道淡淡的光华
旅人涉水上岸,从行囊里抖出了一件黑色的葛布长衣,披上,翻过风帽兜住一头深蓝色的长发,在月下踏上了一条寂静的乡间小道——那是一条通往森林方向的小路,寂无人声,在月下闪出淡淡的白光。
不远处的村庄寂静安详,坐落在森林的边缘。
在村子的背后,便是郁郁葱葱看不到底的广袤森林,在月光下笼罩着一层奇特的青色雾气——青木塬是南迦密林的一部分,位于神木郡和博雅郡的交界处,本来应该是一片美丽而富饶的森林。然而,在最近一百多年的传说里,那却是一片噩梦之地,有着种种奇特诡异的传说,毫不逊色于前朝的九嶷附近的那片梦魇森林。
旅人再度看了一眼掌心旋转的命轮,确认了方向。
看来,真的是要前往青木塬了……旅人抬起头,顺着那个方向看了看——黑暗里,山峦起伏,密林遍布,苍莽不见尽头。穿过眼前这个村寨,将会进入青木塬区域。而在远山的背后,极远的天际线上浮出隐约的巨大轮廓,那是东方尽头的慕士塔格雪山,隔断了云荒大地和中州。
这一次的行程,目的地不会就在那里吧?
那个神秘星主的居所,难道会在雪山之父那里么?
“紫烟,这几天日夜兼程,你也累了吧?”他叹了口气,对着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人低语,温柔无限,“我们到前面村子里去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好么?——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进入青木塬了。”
没有人回答他,指间只有明珠流过一缕温柔的光芒。
寒夜的风在猎猎地吹着,一轮冷月映照着路上孤独的旅人,流霜在空气中飞舞,村舍还在遥远的地方,连狗吠的声音都听闻不到,显得荒凉而寂静。
——没有人发现,此刻,皎月的旁边悄然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暗影,就如人眼睛里的翳,悄悄地蒙上了明亮的瞳孔。
—
青水边上的这个村庄名叫长山村,一共不过五六十户人家,以农耕渔猎为生,都是淳朴百姓。如今是寒冬腊月,各自早早的闭门熄灯,村里早无人声。
遥遥地,只听到村头有狗吠了一声,然后后院里的狗也跟着叫。
一个双鬓花白的男人在窗前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