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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部:走龙蛇-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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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田回了她一句:“瘦下来也没用,你块头太大了,还是嫁不出去。吃素总不会轻了骨头。”
张切切几乎立刻跟她对骂了起来:“你自己讨贱啊!你才吃啥也没用,好好一个女儿身却长得像个臭男人!”
“我像臭男人也没关系;”何文田的嘴巴一向不轻饶:“总比你连臭男人也没半个来得馨香!”
她们本来还要骂下去,但铁布衫忽然阴魂一般的出现在她们眼前,她们之间。
她们各掩着鼻子,一哄而散。
──有谁,比铁布衫更臭?!
何况,铁布衫通常都是负责执行绮梦小姐孙老板的“命令”,调解争执,化解冲突,他既然来了,还不散开,难道要等绮梦发火?
大家遂藉故下台。
何文田照样给神坛、土地上香。
张切切回到厨房洗米、点火。
言宁宁到后院拔莱的时候,李菁菁也在庭间洗衣服,大家正好互相照应。
故此,发生事情的时候,就只有张切切和胡骄在厨房。
胡骄正在切莱。
咔,一声,一截菜。
笃一声,又一截莱。
她切得爽快。
利落。
她的菜刀也磨得快利。
明亮。
她本来还一直在哼着一首歌的,忽然间,吱了一声,分了一下神,右手丢下了刀在砧板上,发出“咣当”一声,也用左手挟着左太阳穴,似有点摇摆不定。
张切切赶快去扶持她。
“怎么了?”
她喝问。
胡骄摇摇头,脸色通红,张切切注意到她左手指给切了一记口子,正冒着血珠子。
张切切看了心疼,啐道:“你怎么不小心!”
胡骄红着脸道:“不要紧,没事的。”
张切切知道胡骄可能固为姊妹情深之故,神不守舍,也不斥她,就说:“我去拿止血药给你,你先别做事了。”
胡骄点点头,的确有点神容困难的说,“不碍事的,你别管我。”
张切切还是去拿药了:由于厨房离客栈主要建筑较远(以免炊事时灶烟油呛影响客人),且又大又宽敞,是以,她们就找到此处为另一客栈:
路远客栈,
张切切行动还是很快的。
她拿了金刨药,很快就回到了“路远客栈”。
一进入厨房,她就给眼前的景象镇住了、吓着了!
厨房里没有外人。
仍然只有胡骄自己。
她一个人。
可怕就可怕在她就只一个人独处。
张切切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在切她自己!
──一刀刀的切自己。
准确一点来说,是一刀一刀的在剁、砍自己身上的肉。
那时候,她全身都是血,身上几乎已没有一块肉是完整的人,但她还是很冷静的、一面目光迟钝喃喃自语(像是“临别”前的独孤一味?)一面中邪似的在切割自己,一刀一刀地,一刀又一刀的,一点也不顾惜,一点也不肉痛。
好像那些肉骨不是属于她自己的。
怵目惊心。
张切切再大胆,块头再大,也只有尖叫!惊呼。
她一叫,绮梦等人自然听到。
但当她们赶过来的时侯(她们轻功当然好,但”路远客栈”也名不虚传,显然“路远”),胡骄全身已给砍剁得七零八落,脸目模糊,没救了。
胡骄不是死于他杀。
她是自杀死的。
──但却是惊心动魄的自杀死的。
她的死震动人心。
也重挫军心。
大家一时之间,都失去了斗志,只有恐惧。
她们恐惧的是:
她们的对手居然不是敌人。
而是自己。
──独孤一味自行走失,胡娇也是自己失踪的,而胡骄更是自己疯狂的砍杀自己,好似与自己有仇!
敌人,看来不止在外面,也在里边。
──身体里面。
心里边!
漫漫长夜。
漠漠荒山。
──敌人就像是整夜,以黑的大网笼罩住了她们。

八 她们的敌人不是人
她们的敌人只怕不是人!
是人倒不怕。
只怕不是人。
──本来不是人比鬼更可怕吗?
但人就是怕鬼,没办法。
──其实,人也许怕的不是鬼本身,而是未知。
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
因为不了解,所以才会心生恐惧。
所以人怕的其实还是自己,自己的无知,自己的心。
十三,白天死了人,晚上也一样有事。
──不过,比起白天来,还不算什么大事。
那是又见鬼了!
这次见鬼的是杜小月。
她一直都躲在被窝里,炕上,双手抓住了被角,扯到唇下、咬着。
这样看去,她好像在被里的身子是赤裸的,没穿寸褛,其实不然:正好她是全身穿了三层衣服,在这开始秋意沁人的气候里显得小题大作。
她在炕上,瞪大了眼。
眼瞳黑而亮:黑却更充满了惊,亮却更充溢了惧。
总之,她眼里就填满了两个字:
惊惧。
结果,她就在惊惧的张望中,在一阵阴风吹动了后院门扉吱嘎作响后,看到了一幕诡奇已极的情景:
有个女人在洗澡。
她浸在木桶里。
她脱光了衣服。
她的发很长,毛很卷,毛发都很黑,所以,也就显得身形特别白。
触目惊心的白。
夺目攫魄的白。
──白里,有两点血痣,一在腿根,一在颏下。
然后,她还看见了一件事物:
刀。
坦白说,小月也不十分肯定那是不是刀,但她肯定看见有刀光。
惨青得毒牙一般彩白的刀锋,正自浴桶里延伸出来,向着天。
天心有月。
月在天心。
看到了这一幕,你说一向胆怯、而且胆战心惊、并已受人奸辱过的杜小月,能做什么事?
她尖叫。
她一尖叫,人都到齐了。
大家早已剑拔弩张,惊弓之鸟,警觉性都很高。
只可惜小月要在好半晌之后,才惊魂甫定,稍定过神来之后,才能战战兢兢的指出她看到异象的所在,众人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小心翼翼的包抄过去,由铁布衫一脚踹开了门:
人已不在。
只剩下月亮。
月华如练。
整个后院,如同白昼。
阶下只有点湿。
还有一个木盆。
盆里有水。
水还在漾动。
桶旁还有点水渍。
人,刚刚才走。
──是人吗?
待小月定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清楚她见到了是什么诡物之后,大家才算弄明白过来:
又见鬼了!
本来,遇鬼绝对是件大事,只不过,大家现在倒不那么想了:
一,这鬼(应该说:这脱光了衣服的女鬼),已不止是第一次遇上了。
二,这次总算没人失踪,也无人死亡(毕竟,还是活人生死事大)。
三,上一次,这鬼出现“仙踪”的时候,毕竟还凭空飘飞,而今,只在木桶里洗澡,难度低多了,而且,仿佛也增添了点“人味”。
──鬼要洗澡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们的隐忧也增多了,简直是忧心怔忡。
因为,这“鬼”(如果不是人)已经是越来越嚣张,愈来愈肆无忌惮了。
怎么说?
初遇这鬼(如果不是人,那当然是鬼了──要不然那是什么东西?!),鬼还有点顾忌,倏忽莫测,高来高去,而今,已目中无人,玉体横陈,公然在庭院洗澡了,竞当客栈里无人手?!
她们更忧虑的,倒还不是那女鬼(胡骄生前还矢口说她看见那“鬼”是有胸脯乳房的!──那不是“女鬼”难道是“男鬼”不成?!人死了之后,总不成男女倒错吧!)愈渐嚣狂,而是绮梦的态度。
听了小月的转述,绮梦的脸色,又回复到晚上她一巴掌掴胡娇的那种冷肃。
甚至更难看。
大家看了也难堪。
绮梦还问得很仔细。
而且很耐心。
她等小月回过神来后,一一问她遇鬼的细节,细得连那刀尖向着何方、腿有多长、阴毛有多卷也要知道。
杜小月见着绮梦,仿佛就生了莫大的定力,终于能镇定下来,一一详述。
只不过,她说得越详尽,绮梦的脸色越是像曙色一样。
大家看到她的脸色,仿佛都见不到前景有曙色。
毕竟,绮梦是她们的领导。
是她们心目中的英雄。
是太阳。
“你既然来了,”她们只听绮梦仿佛中了邪似的痴痴地道,“那你就来吧!明晚我等你!”
她们听了之后,更加担心:
担心绮梦会像独孤一味般失踪,更耽心她好像胡骄一样的去寻死。
她们互相照会,盯住了她。
不过她没有:
没有失踪。
也没有自杀。
她反而断然下令:“全面准备作战。来人是冲着我们来的。是人,不是鬼,不要怕。你们放心,我的一位姊妹知交,就要到了,她可是一名强援。”
大家看绮梦还有勇气奋战,大为振奋,终于由张切切大着胆子问:
“小姐……”
“怎么?!”
“你怎么知道是人……不是鬼?!”
说到“鬼”字的时候,张切切自己也明显地吓了一跳。
大家也唬了一惊。
“鬼不必洗澡,也不用冲凉。”绮梦冷笑扒去了裹着枪尖的布帛,“就算要冲洗,也用不着我们家井水。”
她已露出了明晃晃的枪尖,一晃一抖,枪颈红缨“花”地扬了开来,像丝地遽就绽放了一朵红花。
“黄泉路,路不远;”她的脸让枪尖寒光映得英气迫人,“你要有胆再来,我就让你洗一个血澡吧!”
那一晚,鬼没有来。
也许,那一天已经饱和:
白天死了人,晚上见了鬼。
第二天晚上,十四,只差一天便月圆。
月亮分外明。
特别亮。
整个荒山都像披了一层霜。
寒霜。
这一晚,“鬼”是来了。
而且就在她们客栈门口洗澡、磨刀。
──这鬼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但来的不只是鬼。
还有一个人。
从“一路山”一路入山西,走“老豆坑”,经“野金镇”,直扑“疑神峰”,千辛万苦才来到“绮梦客栈”的。
罗白乃!
“绮梦客栈”的女子们,正刀离鞘、矢上弩、一触即发的要掠杀那只“女鬼”!
结果,却差点杀了罗白乃!
鬼,到底还是没抓着!
──却相识着了罗白乃这个活宝!
这也许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吧! 


  
第二章 好胜的女人
 
一 不客也栈
罗白乃初遇“绮梦客栈”那一干女子的时候,个个不是拿他当鬼办,就拿他当敌人干!
幸好他肩上有褡裢。
绮梦相信了他。
这之后,他就交上了好运。
──居然在这荒山野岭闹鬼死人客栈里交上了“好运”?
不错。罗白乃一生就喜欢混在女人堆里。
他喜欢漂亮的女人。
美丽的女人。
──就算不十分漂亮、美丽,也没关系,对他来说,女人总比男人好玩、有趣、易相与。
总之,只要他能混进女人堆里,大家不排斥他,(他毕竟是男人嘛),就够他陶陶然的了。
何况,客栈里标致的女人也不少,绮梦更令他好像身处一场旖旎的梦中,就算见鬼也不愿醒。
──知道了这山上闹鬼、死人事件之后的他,觉得遇上女鬼(只要是美丽动人的──却不知有没有主动献身的?他常藉故去破庙里悬发夜读,唉,是去打瞌睡,但一觉睡醒,天光白日,一夜无梦,鬼也没一只,但蚊子倒老实不客气的咬了他个满额满脸满头的疱子,有次还给一只青头蜂螫了一口,鼻子肿得像猪头!),那也不是太霉运的事!
一次过遇上那么多好看(虽然不太好相与)的女人,而且又都需要他这个“男子汉”来壮胆,他显然在消除敌意之后,受到了颇为热烈的欢迎,这点,从特别为他而烧的饭菜便可知一般(可惜没有肉,吃菜,他可是愈吃愈饿──不行,晚上得偷偷去打猎只什么蛇虫鼠蚁回来大快朵颐一番不可!),他自觉自己已交上了难得的好运。
其实,客栈里的女人,都很好胜。
──消除了敌意之后,对他颇为欢迎他是真的,只不过,决不是为了罗白乃可以替她们驱鬼、壮胆,而是他胡闹、戏谑、又爱胡诌、搞笑,令人发噱,相当“活泼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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