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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明尊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火——重新开启之前关闭的商行。
第二把火——让魔教成为名正言顺的官商。
第三把火——正式与辉煌门结成商盟。
一连串的动作让原先等着看冯古道出丑好戏的人个个咋舌不已。论手腕,这个新任明尊怕是还在上任明尊之上。
冯古道倒是没时间理会他们的评头论足。连烧的三把火让他忙得晕头转向,往往一件事才吩咐了一半,另一件事又眼巴巴地贴上来。
但魔教所有教众都知道,白日里怎么烦明尊都可以,唯独晚上不可。
晚上只有一种消息能够去打扰明尊——
雪衣侯府。
尽管,雪衣侯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动静了。
冯古道无声地啜茶。
魔教通讯使战战兢兢地站着。明明是挺温和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何,就是让他忍不住地紧张。
“一个月都未出房门半步?”冯古道轻声低喃。
通讯使以为他在质问,连忙道:“不错。听说吃喝都在房里。”
冯古道抬眸,“那宗无言有何反应?”
“照往常一样,早中晚各去房里待一会儿。”
“然后呢?”
“然后?”通讯使努力地想象着他所需要的答案,“然后就走了。”
冯古道的表情十分的莫测高深。
通讯使脚跟默默地往后移了半步。
冯古道缓了口气道:“那侯府其他人有什么动静?”
通讯使道:“阿六离开了京城,暂时不知去向。罗行书则去了江南。”
“不知去向?去江南?”冯古道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
以薛灵璧的性格,他既然撂下狠话,就绝不可能不付诸于行动。这一个月来的风平浪静不是因为他在谋划什么,就是因为他被其他事情绊住了。
“明尊,花长老求见。”下人在门外禀告。
“花匠?”冯古道精神微振。监视雪衣侯府的事情就是由她负责,她亲自前来恐怕是有了新进展。他冲通讯使挥了挥手。
通讯使松了口气,行礼告退,心中无限感慨:又是一天熬过去了。
冯古道的心还扑在那句‘闭门不出’上。
无病无痛闭门不出,莫非其实是……
“明尊现在一定在想,雪衣侯究竟还在不在房间里。”来人人未至,声先到。
冯古道目光淡然地朝门外一扫,“你非要每次都嚷嚷着出现么?”
伴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头戴鲜花的少女笑眯眯地走进来,明艳的姿容顿时令满室生辉。
“参见明尊!”她躬身抱拳,一身的蓬勃朝气。
“有侯府的消息?”冯古道靠向椅背。
花匠眨了眨眼睛,“你猜。”
冯古道慢条斯理道:“我正准备发展西北商行,既然花长老有闲情玩你猜我猜……想必是空闲得很。不如西北商行之事就由你来主持。”
花匠脸色顿时一黑道:“西北风沙很大的。”
冯古道道:“哪里的风沙都很大。”
花匠嘴角微抽,“但是西北不适合种花。”
“嗯。这样花长老才会更加全心全意地致力于商行之事。”
花匠扁扁嘴巴道:“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那就要看,花长老带回了什么消息。”冯古道很好说话。
花匠道:“我亲自到侯府查探过了。”
冯古道抬眸。
“你猜……”花匠兴致勃勃地说了两个字,但见冯古道笑容加深,立刻话锋一转道,“也是白猜,因为雪衣侯的确不在房中。房间里是空的。宗无言每天去房间不过是障眼法。”
冯古道道:“几时的事?”
“七天前。”花匠找准时机正准备炫耀下自己马不停蹄的功劳,就听冯古道挑眉道。“从京城到太原你花了七天?”
……
花匠委屈道:“太原真的太远嘛。”
冯古道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所以,结论是你在侯府盯梢盯丢了?”
花匠张了张嘴巴,随即道:“我已经派人追踪他的下落了。”
“结果?”
花匠忍不住道:“你猜?”
……
花匠干笑,“就猜一次。”这是她的口头禅,一天不说都难受得慌。
“有。”冯古道道,“若是没有结果,你绝对不会自己蹦出来。”
花匠道:“明尊不愧为明尊,果然明察秋毫,慧眼如炬。”
……
冯古道觉得这句话真是耳熟得让他想揍人。
花匠毫无所觉道:“雪衣侯虽然努力隐匿行踪,但是他遇到的是我,所以还是被我发现了。”
冯古道截断道:“位置?”
花匠撇了撇嘴巴,道:“去睥睨山的途中。”
冯古道怔住。
他以为,薛灵璧一定会留在京城,与他再决胜负,洗刷旧恨。
他以为,他们之间还有一盘未完的棋局。
他以为,那句‘慢慢来’是来日方长的意思。
他以为……
“明尊?”花匠轻唤道。
冯古道收回思绪,面色一整道:“暗尊知道此事么?”
花匠道:“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通知他了。”
“你猜,”冯古道见花匠听到这两个字眼睛不由一亮,不禁轻笑道,“雪衣侯因何去睥睨山?”
花匠道:“他带的人马不多,只有几个亲信,像是微服出游……”
冯古道皱眉。袁傲策和纪无敌都回了睥睨山,薛灵璧单枪匹马前往,绝讨不了好处。
外头又有人禀报道:“明尊,暗尊信使到。”
冯古道道:“让他进来。”
花匠惊愕道:“我的信使应该没这么快到睥睨山啊。”
冯古道沉吟道:“就算到了睥睨山也不可能这么快一个来回。”
正猜测着,信使匆匆进门。
“参见明尊。”
“信呢?”冯古道伸出手。
信使不敢耽搁,急忙从怀中取出信交予他。
冯古道拆信一看,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花匠好奇道:“什么事?”
冯古道嘴角一勾,道:“我知道薛灵璧为什么朝着睥睨山的方向走了。”
“为什么?”
“他要去的是天山,只是顺道而已。”
“天山?”花匠茫然。虽然天山有个天山派,但是在江湖上也不是很红火的样子。薛灵璧是在没有千里迢迢亲自拜访的道理。
“天山有寒潭。”他猜得不错。薛灵璧的确是被事情绊住了——午夜三尸针的解药。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紧绷的心弦突然一松。
天山上,终年覆盖皑皑白雪,寒气迫人。
纵然有天山派弟子领路,薛灵璧依然感到一阵阵的寒意从丹田处袭来。就好像午夜三尸针也感受到了外界的环境,而变得活跃起来。
“侯爷?”阿六强打起精神,殷勤地递上水壶。
薛灵璧摇头。
水是越喝越冷的。
天山派弟子指着前面那座山道:“翻过去,就能看到了。”
薛灵璧蹙眉。
阿六则是直接叫出了声,“还要翻一座山?”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侯府高手也面如死灰。
天山派弟子道:“要趁现在赶紧走,不然等天色一黑,就更不好走了。”
阿六捶着双腿道:“先歇歇吧。”
天山派弟子道:“天气阴寒,一旦歇下,很容易冻僵的。”
阿六不甘不愿地看着薛灵璧。
“走。”薛灵璧头也不回地朝前迈去。
阿六和其他高手无可奈何地接续跟上去。
突然。
大地轻轻地震动起来。
天山弟子抬头一看,脸色大变,“雪崩!快走。”
薛灵璧虽然没见过雪崩,却也知道雪崩是世上最可怖之事之一,哪里还敢怠慢,跟在天山弟子身后,灵巧地朝前奔去。
但是身后雪崩的速度也不慢。
只是片刻,那白雪就铺天盖地地罩了下来。
薛灵璧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满脑只有那震耳发聩的轰隆隆。
突然,一条红色绸带从斜地里射出来,捆缚住他的腰际。
薛灵璧反手抓住绸带,扭头看去。
只见一块岩石上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
男子手腕一抖,薛灵璧便借力跃上岩石。
坍塌的雪如洪流般自上而下狂奔而去,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才得消停。
薛灵璧从岩石上跳下,开始搜寻阿六等人的下落。
黑衣男子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薛灵璧找到天色尽黑,才终于在山脚处找到受伤颇重的阿六等人。
原来他们当时被雪冲出几丈,压在雪下许久才被天山派闻讯赶来的其他弟子救出来。
阿六躺在用羊皮上,全身冻得紫红,艰难地开口问道,“侯爷,你没事吧?”
“没事。”薛灵璧似是此刻在想起身边的救命恩人,“多亏这位……出手相救。”
反水有理(九)
黑衣男子淡淡道:“没什么,我只是救错了。”
……
什么叫做救错了?
就算是,也不该说出来啊!
阿六差点从羊皮上蹦起来,原本就冻得发紫的脸开始发黑,“那你还跟来?”分明是想来拿好处!
黑衣男子道:“我是来寻人的。”
薛灵璧倒是很泰然,“不管救对救错总是救,本侯总是欠你一个人情。”
黑衣男子似是这时才正面打量他,“本侯?”
他顿了顿,沉声问道,“雪衣侯?”
阿六刚好发出了个不屑的鼻哼声,却被他之后的问句给盖过去了。
薛灵璧坦然道:“不错。”
黑衣男子沉默。
但薛灵璧能从这种静默中感受到鲜明的敌意。这种敌意很微妙,就如两大高手在临阵对峙时的无声交流。
“你是血屠堂的人?”薛灵璧眉头微皱。这里既然有寒潭有羵虬,就说明也有断魂花。他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对他又有敌意。三个条件加在一起,完全符合血屠堂的作风和处境。
黑衣男子反问道:“你觉得血屠堂配么?”
薛灵璧上下打量着他,确定他的傲慢并非心虚,而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
他转移话题道:“大恩不言谢,他日阁下有事,只要本侯力所能及,定然竭尽全力。”其实这句话听起来好听,细究起来却大有文章。所谓的力所能及实在是个很空泛的概念。
哪知他说的空泛,黑衣男子却提的很实诚。“我正有事要你做。”
薛灵璧眼睑微垂,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男子说话口气分明是久居高位之人,这样的人恐怕不是血屠堂主所能驾驭的。只是,他究竟是谁呢?
薛灵璧心中好奇,按捺住对他命令式口吻的不满,淡然道:“莫非是寻人?”
“不是。”黑衣男子道,“人可以慢慢找,当务之急,我要取到一种精怪之血。”
薛灵璧心念一动,“什么血?”
黑衣男子缓缓道:“羵虬之血。”
果不其然。由于先前已有准备,薛灵璧并未感到太惊讶,而是心中暗暗戒备道:“不知阁下是否介意报知尊姓大名。”
“介意。”黑衣男子直白道,“你看我戴的面具就应该知道。我很介意。”
阿六气得想吐血。
薛灵璧道:“那么本侯取到血之后,又如何交给你呢?”
黑衣男子沉吟道:“我与你同去。羵虬乃是上古精怪,久居寒潭,捕捉不易。”
此话正中薛灵璧下怀。朝夕相处更容易发掘对方的身份。
他道:“既然如此,那么待我稍作休整便出发。”
“侯爷三思。”一直晾在一旁当花瓶的天山派弟子终于找到机会插口道,“这几日天气转暖,山上积雪融化。刚才只是小雪崩,还不知道会否有更大的。我们不如在山下多住几日,观察观察再做定夺。”毕竟是天子宠臣,如果雪衣侯在天山的地盘上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个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薛灵璧看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正好要找人。不如就定下三天期限,待三天之后,我再来找你。”
薛灵璧道:“本侯便在天山派恭候大驾。”
黑衣男子说完,转身便要走,薛灵璧又道:“还不知如何称呼阁下。”
“一声前辈不为过。”
的确不为过。光从声音分辨,也能听出对方已在不惑之年徘徊。
“留步。”薛灵璧见黑衣男子不耐烦地转身,顿了顿道,“有个问题问了……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