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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烫的泪滴在手背上,已分不清是谁的泪,亦或是血。她不想哭的,不想被他这番花言巧语所打动,她不想再要他了,她不想再心中存着他的!
她死咬着唇,唇间有腥味弥漫,她却觉不着疼,只是想离开,她什么都不要了。。。。。。她摇着头,想摆脱那滚烫的滴在她手背上的泪,想摆脱那红得触目惊心的血,想摆脱,自己那快要臣服的心意。
孙永航盯着她,带着屡屡绝望,仿似望着最后的浮木渐渐远离,由生到死。那绝望所衍生的自暴自弃忽然间充斥了他的脑海,令他望着眼前渴慕的容颜,猛地伸手捧住,狂热的唇紧紧地追印了上去。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的唇齿间,泪亦跟着交融。
不要!不要!不要!
骆垂绮挣扎,她捶打着这具熟悉而令人无法抗拒的胸膛,打得倾尽全力,却又绝望。〃。。。。。。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了。。。。。。〃
孙永航听得分明,心中急怒又悲愤,痛得难挡,让他忍不住加重了唇齿间的力度,借着这种近乎于嘶咬的疼痛,传递给她。由唇齿间,至面颊,至耳根,至颈间,至胸前,至腰间。。。。。。他近于疯狂地啃噬着,心疼得愈厉害,力道便愈重,根本难以控制。
骆垂绮疼着,哭着,却也渐渐紧紧地环着他,这个她口口声声说着不想再要的人,这个她口口声声伤透她心的人,这个。。。。。。她早已爱入神魂的人!
浑身的疼,似是每寸都被噬咬过。骆垂绮已然醒来,却依旧紧闭着眼,浑身都烫着,似覆着一层薄汗,然被窝却密不透风。她试着一动,却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来,酸软。
她睁开眼,却见天色才微微见亮,身边已不见人影。暗夜里,什么都无声,似乎之前那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
她睁着眼,浑身累极,却再也闭不上眼入眠。想要想些什么,却发觉什么都思索不了,她只是那么睁着,直到天色见白,室内透入光来,身上的燥热终于平息,渐渐觉出被窝的温暖来。
她盯着自己被掖得极妥帖的被褥,微转了有些发僵的脖子,却因天的大亮而瞧见枕畔摆着一只小锦囊,锦囊上面,有一个宝蓝缎面的荷包。
说不清为什么,她立时撑起了身子,冷风霎时灌进来,冰凉的发丝滑盖住光裸的肩头,令她一阵哆嗦。然而她却顾不得冷,微颤着拾起荷包,血迹代替了之前的泪晕,斑斑驳驳,甚至模糊了那行〃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绣字。荷包的一处被拙劣的针脚补过,再加上血迹,看去更为丑陋,不复原先的精巧。
眼中一片发胀,她微抽了口气,极小心地将荷包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似是怕弄坏了,却又似恨不得捏碎它。
仿佛过了许久,她才伸手去翻那只锦囊,才提起,似有〃叮叮〃之声,她倒出来一看,里面有一络金丝环,一副隐约透着红光的珍珠耳坠,一副似以金线丝镂成平安经的跳脱,以及,一只玳瑁钗。
〃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何以致殷懃,约指一双银;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何以结恩情,佩玉缀罗缨;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何以答欢悦,纨素三条裾;何以结愁悲,白绢双中衣。。。。。。〃
一年一样,年年如此。
第24章
萧条腊后复春前,雪压霜欺未放妍。
昨日倚阑枝上者,似移芳意入新年。
天都已连着下了三场大雪,皑皑的远山近水,枯枝上似是裹了绵厚的絮子,望去都白绒绒的,老百姓都忙着扫雪、铲雪,在自家屋脊上添梁木,以防重雪压塌。也是〃扫尘〃的日子,连孩子都跟着帮衬,以在父母叔伯处讨些年货吃。
然而腊月二十八那日,晌午一过,就连过了三匹快马,疾奔西化门。大街上虽已少有商贩云集的热闹,但毕竟有人瞧见,不多时便传开,一时祥和喜庆又忙碌的天都,忽地蒙上了一层阴郁,如同这天,随时都酝酿着一场疾风暴雪。
按理,时近年关,各处瓦肆勾栏也都歇业了,但因岚袖认了孙永航这份交情,便格外招待他在暖阁里饮酒。
新烫的'洞仙酒',清口的几样小菜,岚袖将小巧的火钵子捂在手心里,仔细端详了孙永航一番,才抿唇一笑道:〃敢情是那日动静太大,被老丈人叫去谈心了?〃
孙永航饮了口酒,微微一哂,算是回应。
岚袖点点头,〃也是!你那日似是冲动了些,不过,冲动得有理!〃她笑望他一眼,〃看你神清气爽,怎么?那晚进展颇大?〃
面对如此直白的戏问,孙永航便再装不下那份坦然,当下面皮微红,夹菜的手也缩了回去。支吾了下,他盯着岚袖手中的火钵子,半是转移话题半是认真地问:〃你这火钵子倒精巧!打哪儿能购到?〃
〃你要?〃
〃嗯。垂绮有些畏寒,冬日总把一双手冻得冰冷。。。。。。〃话说到这儿,又是一阵黯然,这四年来,又有谁替她将手儿捂热呢?
〃为她好,也得让她知道!〃岚袖白了他一眼,〃你心上的那位既然博通诗书,那就投其所好,写写情诗什么的啊!〃
孙永航眉微微一跳,想了半天,脸也胀得发红了,却仍是讷讷:〃这个。。。。。。〃
〃比如'见亦难,思亦难,长夜漫漫抱恨眠,问伊怜不怜?'之类的。。。。。。〃岚袖笑弄,正欲往下说时,却听得历名于玄关处唤了声:〃航少爷。〃
孙永航立时回头,〃怎么?〃
〃宫里来人了,说皇上传你即刻进见。〃
〃嗯,我这就跟你回去!〃孙永航应下,立时起身告辞,〃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嗯,无妨!〃岚袖也不客套,只是心中微见疑惑,这碧落官制,不是说廿五过后至正月初五,官员都有假的么?嗐!不管了,反正朝局的事儿,谁搞得清楚!岚袖执起酒盅,细细啜了口,又咂了番,觉得这'洞仙酒'若加味五味子,可能会更好些。
一路上天又开始飘着细雪,风倒不甚大,但天边的乌云却又渐渐聚起来,似酿着一场暴雪。
孙永航匆匆赶至宫门,正想通禀安元殿值事,却见效远由里间出来,〃公公。〃
效远见是孙永航,便立时扶住了他的手臂,小声道:〃大人可知?羽州出事了。〃
孙永航一怔,〃时下是冬令啊。。。。。。〃
〃可不是?已连下两座城了。皇上正在生气呢!〃
孙永航沉吟了片刻,立时向效远揖了揖,〃多谢公公。我这就进去。〃
一入安元殿,孙永航发现信王、端王、明远、相渊早在那儿了。相渊一见孙永航来,月前的气还没消,当下也没好脸色,哼了声,也没怎么理。
孙永航行过礼,也接了简书细看了,正如效远事先通报的一般,匈奴右谷蠡王部率部已下羽州西原、支口两城。简书由榆泉郡守发出,函中只提西原、支口两城,可见匈奴并未攻袭榆泉这处军塞要地。
孙永航冷静地分析着,并不急着说话,只拿眼神扫过威严有余的信王,以及不乏忧色的端王,再望向女皇时,女皇却正冷淡地扫过相渊,似有不耐之色。
孙永航心中一动,将这简书合拢,交还侍从。
〃匈奴多春秋进犯,此番冬令亦犯我边境,你们给看看,到底有何企图?〃女皇拢着眉眼睛逡巡着在场五人。
几人中相渊是兵部的老资历,自然便都等着他开口,相渊微一沉吟,便道:〃皇上,近年来匈奴单于亚兹历几处征战,吞并了几个部族,可谓势力大增。但若想染指碧落,只怕非得从长计议不可。所以,臣想,此次犯边,主因在于粮草一事上。〃他顿了顿,又道,〃近月来,连日大雪,于碧落亦频显灾情,想必于那更北的匈奴更为厉害。臣以为,此番不过是抢夺粮草以过冬,不足为虑。〃
明远捋着胡须微微颔首,到底是久居兵部的老臣,想得确然。
端王一直恼于相渊,一听如此说,立时哼了声,〃要劫粮哪儿不劫呢!纪州原州怎么都没动,就偏动上了天都头上的羽州?〃
相渊当下被抢白,心头极不是滋味,待要反驳,却见明远正瞧着自己,只得吞声忍了。孙永航低垂了眼,想了一阵,才缓缓道:〃皇上,臣以为,匈奴正是借着此次雪灾劫粮来一次试探。〃他的声音低沉,却偏偏震住了正闹着意气的二人,信王亦微微转过眼来,盯着他继续往下说,〃今五月初,单于亚兹历已将临近麟州的鄂伦部收归其下,匈奴铁骑横扫北塞,其野心所指,已是司马之心。此番兵锋直抵羽州,只怕就是对碧落的一次试探,如若听之任之,匈奴必然势盛,不定来年春就会举兵南下了。作为我碧落,虽已立国,毕竟时日尚浅,且兵不精,将又少,不可不作长远打算。〃
这话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女皇亦为之一震,半晌不语。明远听来,却想得更深,孙永航是带过兵的,此番分析可谓谋虑深远,然而其用意何在呢?仅仅是化了端王与相渊方才的一句相争么?
〃故臣以为,此次简书,必须出兵一战,否则便是示弱匈奴。〃
此话一出,女皇是回过神来了,明远亦隐隐猜到了几分孙永航的打算,当下顺势一问,〃既是要战,那么,谁为将?〃
孙永航看着女皇,〃臣保举一人,游击将军闻谚。〃
〃闻谚?〃信王一愕,似是听过此人,却又记不起来。
相渊是兵部尚书,自然知晓,心中有些恼于这个女婿在这么个必胜之仗里居然不遣自己人,于是口中淡淡,〃这闻谚官卑职小,只怕难以胜任吧!〃
孙永航微微一笑,〃正是要以虚应虚,才能让匈奴摸不清我碧落实力。〃
〃嗯,〃女皇微微颔首,漫声应了,〃就先召闻谚入都吧。你们且退下。〃她挥了挥手,闭上眼靠上椅背,殿门处刮进的冷风,让她的头微微发疼。
〃是。〃
待众人一一退下,女皇才微微睁开眼,〃你说,孙永航为何要这么做呢?〃 与相渊的冲突算是已有三分摆到台面上了吧。
效远由宫娥手中接过参汤,奉到女皇面前,〃孙大人怕是在向皇上示意,他只忠心于皇上吧。〃
女皇抬眸看他,看了许久才忽地笑道:〃从没见你这般说话过,那孙永航很得你心?〃
效远也不否认,只是递上了一只暖手的小钵子,〃效远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罢了。〃
〃可怜?〃女皇不解,〃这话怎么说?〃
〃也不全是他可怜,只怕那骆夫人更可怜。〃效远一叹,并不急着说。
〃哎,〃女皇坐正了身子,来了兴致,〃效远,你把话说清楚了!〃
〃唉,皇上只怕是不知晓这些事的。皇上只道孙大人是相尚书的女婿,却不知孙大人还是另一人的女婿吧。〃
〃哦?另一人?〃孙永航还另有娶?
〃那是乾定二年里的事,也难怪皇上不记得。。。。。。当时,孙大人正是应了先孙老爷子为他定下的婚约,迎娶他正值十七芳华的结发妻子。孙老爷子定的亲,自然贵不可言,就是皇上时常提及的骆清晏骆相之女骆垂绮,也是碧落名士杜迁之徒。〃
〃居然是这门亲!〃女皇大为诧异,既而细细一回想,也便忆起来了。〃这孙永航真是好福气!〃
〃本来郎才女貌,夫妻恩爱,在世人眼中亦颇是对神仙眷侣,也不知怎地,偏后来叫相家的这位尚书小姐知晓了孙大人这般人物,硬是要嫁。想相大人堂堂一个兵部尚书,焉有让女儿为妾的理?也不知是想了什么法儿,先使得其父低了头,再拘禁了孙大人,这才逼得低了头,迎娶了相家小姐。。。。。。〃效远瞅着女皇颇有些深思的眼,又补上了一句,〃那场面,至今天都仍在念叨哩!倾国牡丹为饰啊。。。。。。〃
效远见女皇冷淡了眸子,知是动怒的前兆,便住了口,只听她道:〃这相渊可使得什么法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