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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事?”使者面上胀红,汗如雨下,却也想不起这个不起眼的手下干过些什么。
“那就把他叫来让他自己说说吧。”
使者如蒙大赦,立时飞奔门外,借了王良一匹天马便直冲雷霆府。余下众人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干着等,瞅着水镜月清冷的神色,大气也不敢吐一声。
终于伏德仙君被带到,水镜月半点也不迂回,直接就问:“你收了天一池的鱼精?”
“是……是三泉道人首报说鱼精以沫为祸人间,不但化成人形诱惑村人,还要夺取村人的精元……”
水镜月听得那声“以沫”时,眼神便已转戾,哪还容他继续道下去,“哼!原来雷霆部现已无需各司调配,什么人报上来,报到哪里就可以随行么?”
雷霆真君神色难看,伏德与五雷飞捷使者他固然恼怒,但对于此等小事,支会一声即可,何需弄得三界众仙齐集来开涮!是以看水镜月的眼色也有些不耐,只是按捺着不便发作。
水镜月又何尝会去管雷霆真君如何作想,只是盯着伏德再问:“你收了鱼精之后做了什么?她的那颗精元命珠你怎么处理了?”
伏德此时是彻底慌了,当时收妖时,见那鱼精居然有三千多年至纯的道行,心中便起了一念,将那精元命珠给吞了,本以为这事暗,无人知晓,谁知竟被上神识破。
“哼!”水镜月一拍椅柄站起身来,随手一划,伏德便头骨碎裂,她也不管伏德嚎得满地打滚,二指一弹,便于鲜血满布的额心浮出一颗浅黄呈水滴状的精元命珠来。
捏了命珠在手,水镜月垂着眼看了许久,才一字一顿道:“天一池的一草一木,但凡成器,必有我水氏之印,就凭你一介辰州画符的,也敢沾染么!”
伏德被生取了已渐融入命元的鱼精命珠,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水镜月瞥了他一眼,又朝不敢作声的众仙一扫,朝雷霆真君问道:“真君以为此事如何判下?”
雷霆真君正有些着恼,此刻见问,正想说既已取了命珠,剔除仙牒也就是了,一旁的玉枢使相却在旁一把扯住了,抢先道:“这贼子贪心不足,大失我修道仙众所为,自当严惩不贷,就请上神示下吧。”
“既是如此……”水镜月朝众仙看了眼,淡道,“那便永呈不灭鱼身,饲于鹰鹫崖洞,天河不枯永不赦。”
此话一落,莫说几天几福地的仙人,就是神霄九司的主神也都呆了,雷霆真君抢出来道:“这刑太重了!不灭鱼身相喂于鹰鹫,生受这挖心去肝之痛,还永无赦期,这、这比魂飞魄散还难受啊……”
水镜月只当没听见,截了他的话径自道:“五雷飞捷使者督下不严,今格去五雷飞捷使者一职,历三世轮回损五百年修行之功才准返回天庭!”
“你……”雷霆真君心中火起,眼见就待上前争论,却叫玉枢使相拉住,硬扯到一边。
水镜月见众仙没再二话,这才放软了神色,“往后只须牢记修行修德乃仙家本道,不妄行,不逆举,自然大成可待。好了!这些惹人着恼之事极扫大家的兴致,不提也罢。咱们还是该怎样还怎样!来,凤麟使者,我还记得你曾说起过的凤麟成群为舞异闻,五百年下来,这凤麟可有增减?”
“啊,上神还记着哪!”众人见岔了话头,心头这才一松,凤麟洲使者当即逗趣地说了些凤麟洲的乐事,总算缓和了气氛。
边上正自一把火烧得恁旺的雷霆真君把拳头握得死紧,玉枢命相见着,便将一杯仙芝酒硬塞给他,悄声道:“真君,凡事可要想三思啊!地纪阴蚀大劫那会儿,神霄雷霆兵败如山倒,魔界怎样的声势啊!可还不是全叫上神一人拿下了?那柄即心神剑之威你没见识过也该听说过吧,便是三清六御都在斩杀之列!”
雷霆真君听得这一番说,发热的脑子才慢慢冷了下来,但实在有点气不过,忍不住道:“可多大一点屁事!值得格了我两个部下,一个下了‘天河不枯永赦’的死咒……好,也罢,那是他死有余辜!但飞捷呢?不知情还判了历三世轮回,还得损五百年修行才准重返仙界。这,这也太……”
玉枢与水镜月共事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颇有些知她性子,当下劝雷霆真君说:“谁叫伏德什么不好招惹偏偏招惹到天一池?要知道,天一池乃上神初修之地,这回先出了妖狐叛天一事。上神就为了不让雷霆部出手太过,才亲自设了天罗阵去收。现在又有伏德私吞命珠一事……那是上神的底线啊,别说是小小一个五雷飞捷使者了,便是摊到四帅,甚或咱们头上,这也不是小可的事。今日将这提到五百年大会上来整,估计就是要威慑三界,从今往后,再不敢动天一池的一草一木!”
雷霆真君怔了怔,想起那场数千年前惨烈心惊的大仗,心中抖了抖,原先那股怒气倒也平了,只隐隐有股寒意。
第十四章
五百年大会上出的事,不消片刻就传遍了整个天廷,几乎整个天廷的仙人童子都在议论上神判下的那句“天河不枯永不赦”。当然,人口相传,传得多了,也便愈见夸张。说是那个私吞了鱼妖精元命珠的伏德登仙之前就仗着会画些儿符咒,吞了好些精灵的命元,这才能够得道,只是隐藏得极好,连雷霆真君都被蒙骗了过去。又有说那被吞了命元的鱼妖其实是与上神一同修行过的仙子,因得了上神之托前往人间守护天一池的。还有说那上报陷害鱼仙的三泉道人是条蝎子精,在害人时叫鱼仙识破,因此记了恨……
忘儿行走在天市垣上,眼看着各色仙物,耳中便闻得了这个消息。此际的天市垣恰逢五百年大会,各界各地仙众云集,有各地的神物陈列,天界的仙人皆会出来逛逛,人一多,这传言也便更加离奇。一时听得忘儿好笑又解气,原来,今早上那行仪是五百年的紫微垣大会啊!
心下想着回去和鸢尾说道,眼中却仍是挑剔地看着各类物件儿,正巧有件打造得极为雅致的圣木曼兑钗亮在眼前,忘儿瞧着细巧,挺配念儿那头舒云鬟的,便开口问价买下,拿了一支在手,又觉真的不错,便又买下一支,心中微有遗憾,念儿为了看着鸢尾,竟不能来赶这五百年一次的大天市。
正逛着,天市垣的金甲侯瞧见了忘儿,便跑过来讨好地招呼:“哟!忘仙姑今儿心情好?久不见您出来逛天市啦!”
忘儿来天市垣不过才两次,根本未曾见过来者,但在天廷三百多年,自也有一番见识与待人接物之礼,眼见一身金甲,又是执着利器的,心中忖度了下,便施了一礼:“忘儿见过金甲侯大仙。”
“哎呀哎呀,可当不得仙姑这声‘大仙’!”那金甲侯连连摆手,又面带着神秘地说,“上神门下的,那可都是上过大罗天的仙姑!对了,仙姑逛这天市,可有什么爱的?”他眼尖地瞧见忘儿手上拿着两支曼兑木钗,连忙道,“仙姑可能没逛过这般热闹的天市吧?时下正值紫微垣五百年大会,三岛十洲三十六河天七十二福地的仙人都来一聚,自然也带了大量各地的稀罕物儿,平时天市虽有商铺,却远不如这近月来的花样繁多……”他瞧忘儿似乎专心听着他讲,兴头一起,便道,“仙姑,要不我领着您四处晃晃?”
忘儿正有此意,但忽然想到在家看狐狸的念儿,可不能撇下她。于是就微笑着冲金甲侯道:“大仙真客气!如此盛意,忘儿却之不恭,只是……殿中的姐妹念儿一直等着我回去跟她讲讲天市的热闹呢……”
金甲侯立时会意,忙道:“仙姑不必烦心,我这就叫上几个小吏过去接念儿仙姑。”上神身边的人哪!人家都逮不着机会巴结呢!
“大仙好意,可是……殿中还有新来的少年,因得上神嘱咐,不得出来,但这天市热闹,撇了他又于心不忍……”
金甲侯极是灵光,眼珠子一转便想了个招,“仙姑,这样吧,要不就挑几样新鲜的玩意儿先带回去让童子开心开心?”上林殿里素来高高在上,如今来了个叫鸢尾的少年,这是天廷里人尽皆知的事,想来必是上神格外看重的仙童之体。金甲侯眼光一扫,便有了几样小礼。“您看,这儿是聚窟洲的惊魂香、人鸟精、震灵丸,都极是强筋健体的……”他眼瞥见忘儿似是不在意,都是伺候惯了宗正之类的主,心下一转,便又换了铺子,“您瞧那个铺,都是卖些供人喂养的鸟兽,那长着九只耳朵的是炎洲的九耳犬,极灵敏,可跟着打猎……”
忘儿一听有趣,便跟着朝那铺子走去,果见里头的鸟兽奇形怪状,有九只耳的,也有三个脑袋的;有通身雪白的,也有青光满目的;或居笼中,或趴地上;或冲你吼吼,或冲你笑,也有冲你唧唧鸣叫的。
忘儿心中喜爱,眼睛这么溜着,也不管身边的金甲侯在那儿讲了些什么,忽然,她瞅见铺子极偏的一个角落里趴着一只浑身赤若丹火的小猪,懒洋洋的,憨态可掬。忘儿见了不由走上前去。
金甲侯一见,眉宇微皱,直接呵斥铺主:“怎么把山膏也拿来卖?”
忘儿不解地看了金甲侯一眼,“这叫山膏?为什么不能卖?”
金甲侯惟恐她去报给上神知道,让自己也像今儿大会上的五雷飞捷使者一般判了督下不严罪,立时赔着不是:“哎呀,是小将一时不查啊!让这浑蛋老儿把这畜生也拿来卖了!”他狠狠瞪了眼铺主老儿,年纪也不小,怎么这般没见识!
“我瞧它可爱,为何不能卖?”
“不瞒仙姑说,这山膏味儿不好吃,又性好骂人,十人有九人被它气死过……”
忘儿奇了,还真没见过这般有意思的小兽,直接就道:“我买了它回去给鸢尾作伴,这不就了事了?”
“啊?”金甲侯一愣,没能说出话来,最后见忘儿执意,自然不能让她掏钱,吓了铺主老儿几句,那老儿一听是上神身边的人,自是再不肯要钱要物了。
忘儿走出铺子,瞧见边上有卖着宝剑的,还挂着“昆吾宝剑”的幌子,便要过去,金甲侯朝忘儿笑了笑道:“仙姑是不知晓这天市的黑行情……数千年前的地纪阴蚀,仙界与妖魔二界剧斗之后,但凡能伤神体的昆吾宝剑是再不准铸了,王母娘娘已经取了昆吾一脉,除了昆仑,现在是哪儿都没有货真价实的昆吾宝剑了。就那个,不过是寻常利器,不过就质材来说,也不甚差。”
忘儿见他说实话,面上也不由笑道:“也不过是给那孩子玩玩,要能伤神体的作什么!”
金甲侯见如此说,便上前帮着挑了两把钢口好的,嘱咐小吏带上,与那山膏一并带上,驾车去请上林殿的另一位仙姑。
鸢尾见送来了这般从未见过的稀罕物儿,自然也答应了念儿绝不出门的要求,自在殿中耍着大剑,练了会儿累了,又便坐下来瞅那浑身赤红的小猪,只觉那物像猪又不是猪,浑身披着赤红色的软毛,看去像在着火一般。
正自看得发呆,忽听得一声:“看什么看!小心看瞎你的死狐狸眼!”
“你……你会说话?”鸢尾吓了一跳。
“哼!你是个笨蛋啊!耳朵长着干什么用的?不已经听到了么?像个糟老头似的还要问上一遍!真烦!”那小猪转过脸来,黑晶晶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鸢尾瞪圆了眼,从未被这般待过,即便恼水镜月对他的态度,但人家亦未曾这样狠骂过他。
“哼!看来真是只呆瓜!还没开化的小狐狸也能跑来天界?快回去得好!免得到时候被剔成一张狐狸皮!”
任鸢尾再吃惊,这时也回过神了:“你这头烤熟了的死猪,嘴巴倒会骂!”
那小猪听得这话,不由跳了起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