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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草谷回答说:“双重人格严格来讲应该叫做解离性人格障碍,简称DID,其实真正患有严格意义上双重人格的患者十分罕见,恐怕每年全世界的心理医生也接触不到几个。不过为什么这个心理疾病却能够在大众群体中保持一种近似流行的感觉呢,那是因为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会有自己就是双重人格的感觉。”
我对此表示赞同,因为现实中的双重人格很少,可是关于双重人格的影视作品却一点也不少。
“对于严重的双重人格患者来说,患病原因相当复杂,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病变。或许有些人会对此提出疑惑,双重人格怎么可能与大脑有关?我可以举个简单的例子,人的大脑分为左脑和右脑,又称感性脑和理性脑,两者各自擅长不同的方面。从大脑的生理结构来看,双重人格的存在可以说是极为合理的。但是由于左脑和右脑之间有胼胝体连接,所以它们由变成了一个统一的个体。这就像是一个双重人格患者,虽然拥有两种不同的人格,但是他们生活在同一具身体里面。”
在我的印象中,卓文萱问了一个很犀利的问题:“那双重人格的心理根源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每一个人的心理就像是一个宇宙,有着近乎无穷大的内容,所以患病原因也往往不同,很难找到一个共同的答案。
但是吕草谷老师在思考之后给出了他的答案:“我认为是‘自卑’,当然你们也可以有不同的答案。”
“为什么呢?”卓文萱追问道。
“阿德勒曾经说过,人生而自卑,这是因为每一个人类在出生的时候都是一个很弱小的个体,而将他接生的人却无疑都是‘大人’。婴儿最初单纯从大小方面的知觉就能对此进行判断,认为自己是小的,阿德勒认为这是自卑的种子。”
卓文萱说:“可是老师,婴儿应该还没有大和小的概念吧?”
“没有,但是他们懂得恐惧‘巨大’的物体。这个从孩子们发烧做噩梦就能看出来,大部分孩子的噩梦内容都是看到了巨大无比的东西向自己压了过来,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明白了,老师。”
吕草谷继续说道:“如果人生而自卑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双重人格的根源……其实也是自卑。”
……
时隔多年,在接触到双重人格的案例之后,我忽然意识到老师的话相当准确。
老师说过,严格意义上的双重人格很难寻找。我所接触的案例也大多都是半调子的双重人格,换句话说,包含着自欺欺人的成分。
比如邱梨,她用双重人格作为幌子来掩盖父亲溺水死亡的事实,对她的治疗需要让她正视事实。
比如卢红波,他用双重人格来掩盖自己生活中的诸多不如意,对他的治疗需要打破他的沉寂生活,让他重新获得生活的主动权。
然而苏郁,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真正的双重人格。
苏郁和苏晓,两个人格互相独立却包容,每一个她都更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如果说邱梨因为父亲死亡而自卑,卢红波因为自己很差劲而自卑,那么苏郁又是因为什么而自卑呢?
答案显而易见,“鬼上身”。
苏郁在沉思片刻之后忽然领悟了我的意思,抬起头说:“你说的共同点,是不自信,对吗?”
她真的很聪明,竟然能够这么快找到答案。
我说:“是的。”
苏郁说:“这样的话,如果我变得自信起来,会不会病情就会减轻?”
我笑着说:“那是自然。”
苏郁冲我笑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卢红波离开不久之后,心理诊所又迎来了一位特殊的病人。她的特殊表现在很多地方,首先这是一位看起来约有六十多岁的女性,然而却是独自前来寻求治疗,通常应该有家人陪伴才对。
其次,是她所提出的问题。
她说:“医生,我家丢东西了。”
我听后顿时一阵郁闷,只能耐着性子回答说:“阿姨,我不是警察……”
但她只是一味的坚持说:“我昨晚睡得特别沉,醒过来之后就发现家里丢了很多东西!”
“阿姨,要不我帮您报个警?”
“真的,我丢了很多很多东西。”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丢了东西,这不禁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与此同时,苏郁也对我使了一个眼色,明显她也觉得这位老阿姨可能真的有问题。
于是我顺着话题问道:“您丢了什么?”
果不其然,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挣扎了许久回答说:“我……我想不起来了!”
我皱起眉头,忽然意识到了眼前这位患者的情况,相当棘手。
老年痴呆症多发病在65至70岁,这算是近年来我国老年人的一大疾病。患病者的大脑会迅速病变,记忆、感觉、知觉都会产生影响,到最后很有可能只记得人生中那些标志性的事件。从某种角度来说,患上这种病比死亡还要更让亲人痛苦。
来访者名叫罗春华,今年59岁,应该患有早老性痴呆,这种病没法治。
我问道:“您家里没有其他人吗?有没有让他们仔细找找?”
罗春华摇头说:“没有,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又问:“您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就是觉得自己哪里变化特别大?”
她愣了一下,然后回答说:“应该是记性吧……我最近记性变得特别差,什么都记不住,只能随身带着小本本,把重要的事情记在上面。”
说完,她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笔记本,还有一支圆珠笔。这个举动让我突然想起了安清竹,感到一阵心痛。
她们都是记忆出了问题,所以活得比其他人要辛苦很多。
我简单了解了一下罗春华的基本信息,得知她的丈夫死于一次海难,儿子则去了国外留学。目前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生活,由于记忆出了问题,所以生活变得有些困难。
我说:“可以让我看看您的本子吗?”
她把笔记本递了过来。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家庭住址,买菜,收拾屋子,备用钥匙的地点等等,可是当我看着那些信息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阵酸溜溜的感觉。五十九岁的她在一个人生活,这是一种多么令人痛心的情况。
最后,我将心理诊所的名片夹在了她的小本本里面,说:“今天您回去之后,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到底丢掉了什么,然后再仔细找一找家里,如果还是没有找到,明天您再来找我,好吗?”
她点头表示同意,临走前突然问我:“医生啊,冬瓜排骨汤是好东西,很补的。”
我说:“是啊,好久没喝过了。”
之后罗春华就离开了诊所,留下了我和苏郁莫名其妙。
苏郁的眼睛有些泛红,她说:“如果我妈没出事,应该和阿姨差不多吧……头发花白,眼神也变得不好了……”
我安慰说:“没事的,都过去了。”
线索太少,我无法推断出罗春华到底有什么问题,或许她是因为记性不好而一时忘记了那些东西放在哪里,也有可能是那些东西压根就没存在过。
至于答案,她明天是否会再来诊所将会给我答案。
我看向苏郁,发现她的情绪波动有些大,而且变得极不正常。
明明没有看过镜子,也没有发生过巨大事件,可是她的身躯却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我用双手抱住了她的双肩,轻声说:“怎么了?”
她开始抽泣,不言不语,眉头紧皱。
下一刻,她忽然抬起头来,看着罗春华离去的方向,表情变得极为淡定,但是眼神中却有情感在波涛汹涌。
我意识到……这是苏晓。
我说:“到底怎么了?”
苏晓冷声说:“没什么,只是她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是谁?”
她抬头看着我,说:“我的奶奶,或许她也过着和罗春华一样的日子。”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在苏晓的口中出现了一位从未出现过的奶奶?而苏郁却从未提起。
我回想起了对苏郁进行治疗的那一天,当她看着图片的时候曾编造过一个故事,在那个故事里面就出现过老婆婆。我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故事里面的老婆婆,会不会就是现实中“奶奶”的替代?
第一一一章 记忆神偷(中)
苏晓的表情变得冷漠,不易近人。虽然我的双手仍触碰着她的肩膀,却在此刻感到了一阵寒意,她眼神冰冷的看着我,说:“听说你在为苏郁治病?”
我说:“是。”
“祝你好运,我还是很希望你能治好她的怪毛病,免得我总要费心费力的照顾她。”说完最后一句话,苏晓突然“消失不见”。她刚才的到来就像是山间的淡雾,被风儿一吹,便飘散的无影无踪。
苏郁回过神来,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发呆而已。她说:“刚才突然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情感,但是仔细回想却又记不起来,于是陷入了一种两难的情况。”
我明白她的意思,或许“奶奶”这个关键词对于苏郁来说是个需要压抑的存在,而对于苏晓来说则不是,于是才会有苏晓突然出现解释了一切。
但是,为什么是这样呢?难道说,苏郁和苏晓这两个人格除了性格之外,在记忆方面也会有所差异?
……
第二天,罗春华迟迟没有来到诊所。我在想或许她已经记起了丢失的东西,而且已经找到,也有可能她的病情加重了,甚至忘记了小本本放在哪里。
患有早老性痴呆的群体,总是让你不由自主的紧绷神经,担心她会出现意外,比如说走丢,然后孤孤单单的死在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合适,因为对于这个群体来说,他们的世界本身就在变得陌生起来。仿佛脑海中存在着一个橡皮擦,轻轻擦拭着过去写下的所有痕迹。直到有一天,他们会忘记所有事情,变成一张白纸,也没有了喜怒哀乐。而这一过程对于亲朋好友来说,才是最痛苦的。
罗春华说她自己一个人生活,丈夫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儿子则在国外留学,这种情况很难让我不去担心她。
苏郁看出了我的焦虑,安慰说:“或许她只是想起来了而已,不用担心。”
我转着手里的圆珠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觉告诉我事情不会这样轻易结束。”
果不其然,罗春华过了不久还是来到了心理诊所。
她脸上的表情依然焦急,说:“医生,我不仅没有找到丢掉的东西,而且今天感觉少了更多。”
这一刻我恍然大悟,原来罗春华丢掉的东西或许并不是实际存在的,而是记忆。
我说:“还是不能确定少了什么吗?”
她点头。
有关“记忆”存在着一个悖论,那就是如果一个人忘记了一件事情,也就是失去了一段记忆,那么他能否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段记忆?按理来说,如果他彻彻底底的忘记了一段记忆,那甚至应该意识不到记忆的消失。然而实际情况并不是,往往失去记忆的人会表现出失落空虚的感觉。
罗春华突然将手里的包袱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