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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秋猎一行平平顺顺的从齐鸣山归来后,生活又仍旧以表面风平浪静暗里波涛汹涌的方式继续着,唯一的差别便是在刚回来的那几天,燎洛曾经猛练了几天的射箭,虽然最后仍旧是以竹箭满天飞就是射不到靶子上的结局而告终了,却也已经充分的显示了燎洛对于在齐鸣山被楚王嘲笑的愤怒。
苏离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燎洛的箭术竟然如此之差,只当他从不撘弓是因为不喜欢摆弄弓箭,待到明白真正的原因后,也不由得闷笑了几天,结果因为在燎洛面前也没有忍住笑意,而被燎洛冷脸相对了许久。
而至于在四人的射猎比赛中得了优胜的季甑,本是得意非凡的等着楚王的夸赞或嘉赏,却不料楚王却像是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情甚至是不知有季甑这个人般,将季甑忽视了个彻彻底底,以至于迟钝如季甑最后也总算看出了自己的得胜并没有真的招来楚王的喜爱这件事情,于是便也不得不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而至于弹越方面,苏离在秋猎回来之后,特意要菱倪重点调查了弹越极其属下平日在楚城中的行为举止,果然发现不论是弹越也好还是其府中或部下其余人等也好,无不非常嚣张,往往都仗着弹越军权在手又刚刚大功归来而横行楚城。弹越治下虽然倒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然但凡楚城文官、贵族却都极其忌惮弹越,无论什么人做何事情,只要弹越插手便也一定要递给弹越三分薄面。
只是从前这些事情,大家虽然都心知肚明,但却无人敢在楚王面前露出端倪。楚王虽然平日喜怒深藏,轻易不会让人看穿心思,往往让手下的大臣无从猜测,不过但凡人臣,便也总会知道,没有哪个上位者会愿意看到有人在朝中的权力渐渐扩大,形成可以威胁到他身为一国之主的稳固的地步。而恰恰弹越今时今日在楚国朝廷中的影响便是在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然而也正是因为楚王的喜怒不形于色,所以下臣们也没有人知道楚王对于弹越到底是抱着怎样的一种态度。当然这其中也还包含着一个苏离以前绝想不到,而今却模糊猜到的因素。那就是因为人们实际上也并不知道楚王对于她这个太子到底是抱着怎样的一种态度。按理来说,太子继位本来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谁都不该对这件事情抱有什么疑惑的态度。然而本朝的特别之处却在于,一来楚王自己本身也不是嫡子出身,所以他是否会严格的遵守嫡子继位的原则本就是个问题。二来当年闻家是以叛国之罪而被株连九族,滕姬身为闻家之女虽然因其楚后的身份而避过一死,但本也应该被废除后位,另立她主了。然而楚王却非但没有废除滕姬,反而还顺应嫡子原则立了楚离为太子,却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疑惑的事情。只不过楚王虽是立了楚离,但楚离毕竟还是闻家外孙,将来楚王究竟会不会将王位真的传给楚离,这也是一件谁都不敢肯定的事情。也正是因为人们的心中都保持着这样的疑惑,所以谁也不敢说楚王此刻就真没有一点要立弹越的意思。而若是楚王心中真的倾向弹越,那么此刻上表言说弹越不是,便很有可能既得不到楚王支持,又会得罪了弹越。是以弹越虽然多形骄横,但却一直都无人敢上报楚王。
鉴于这样的情况,苏离下令菱倪不动声色的暗中收集了弹越属下平日不端的事实证据,却并不上报。直到一个叫做黎阖的纳言大夫因为弹越属下的亲戚明目张胆的逃避赋税却被弹越属下包庇的事情而与弹越对上时,才将收集到的一切证据都一同暗交给黎阖。在将证据交出之前,苏离已经命人仔细的调查过黎阖,觉得此人虽没有大族世家作为背景,而且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纳言大夫,但却耿直刚正,绝不似趋利避害而罔顾国法之人。果然黎阖在得到菱倪收集的更多证据后,便连同弹越属下包庇逃税嫌犯一事一起告上了楚廷。
对于此事,楚王还特意的在整个朝廷之上广泛的听取了一次大臣们的意见,而在这些大臣中间自然是既有偏袒弹越,认为只要稍微惩戒一下弹越属下而不必波及弹越之人,也有认为该直接严惩弹越之人。然而最后,楚王却是做出了一个让很多人都并不理解的处理,他一方面听从听从偏袒弹越之言,只微惩了弹越的一些下属,而另一方面,却又大加赏赐褒奖黎阖,破格晋升黎阖为左徒大夫。
事情至此告一段落,虽然弹越本人并没有遭到惩罚,但苏离的目的却已算达到。事实上,苏离本来也就没有指望楚王会因为弹越极其属下窝藏不端一事重惩弹越,水志清则无鱼,只要不是天真过头,谁都知道弹越所犯之事放在王族,尤其是像他这般立有大功又掌军权的王族身上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天大的不可原谅之事,所以苏离想要楚王知道的并不是弹越在私下如何处事,她真正想要楚王了解的是在那朝堂之上,在弹越犯下过错之后究竟有多少人会一力为弹越说话。
而那些大臣也确是没有让苏离失望,除顾青瑞及裴仲等少数几人外,几乎所有人都力挺弹越,认为不可轻罚弹越,至此楚王也该非常清楚,弹越现在在朝廷之中的影响已经有多么庞大。苏离相信,楚王此次不罚弹越,看似是顺应臣心,实际上却也不过是觉得就算在此事上罚了弹越,也罚不到多么严重罢了。然而楚王此刻一定已将弹越视作心中芒刺,此后若有机会,就断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了。
苏离抱膝背靠着院中的桃树坐着,听菱倪跪在她的身前一点点低声陈述此事之后弹越非但没有去寻黎阖麻烦,反而有意交好黎阖,却被黎阖冷言拒绝的余韵。菱倪讲过之后,苏离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便让菱倪退了下去。
苏离一个人坐在树下,将头枕在膝上,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虽然这件事情的发展一直都在她的掌握之内,结果也令她颇为满意,但是对于自己竟然会迫不得已的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斗争,她却真的觉得有些难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人生忙碌只是因为看不破名利二字,那她如此费心算计却又是为了什么呢?苏离多想没有这些烦恼,只寻个天高气爽的天气,拉了子沉和燎洛出去抓鱼,现在想来,刚来时候那些不经意过去的玩乐日子却是多么弥足珍贵。
苏离越想越是觉得难受,几乎就要流出眼泪,然而耳中却听到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暗暗的深吸了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然后抬头看了过去。
却见橙衣已经跪在她的面前,口中说道:“橙衣想求太子一事。”
架空设定:纳言大夫:可以直接向楚王禀告和劝谏的低层官员,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权力,简称纳言。
左徒大夫:可以直接向楚王禀告和劝谏的高层官员,负有考核纳言之职,可以申请弹劾或罢免其他官员,必要时可以将庶人以下犯人先斩后奏。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橙衣的请求
更新时间:2008…9…18 22:10:27 本章字数:2349
橙衣跪在苏离的面前道:“橙衣想求太子一事。”
苏离一愣,橙衣从前从未称呼过她为太子,更没有如此卑躬屈膝的在她面前过,而今突然如此反应,又怎能不让她感到奇怪。苏离也没有急着让橙衣起来,只是淡淡的道:“你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橙衣跪在原处,默然了片刻后,道:“离儿可知我国国君此刻已重病卧床?”
苏离因为橙衣口称的“我国国君”而挑了挑眉,却也没有多加询问,只是道:“是吗?这是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橙衣道:“就在不久之前。”
苏离站起身来,走远了一些,橙衣赶紧也起了身跟着苏离。
苏离默默的走了段路,这才悠悠的问道:“那我又能帮你什么呢?”
橙衣道:“离儿聪慧,该能想到,若我国国君驾崩,那么第一个危险的人就是橙衣。”
橙衣虽口称离儿聪慧,但这话苏离却是使劲的想了一想才终于明白。若是越国的国君此刻死了,而橙衣又在楚国为质,那么结局其实无外乎也就是几个。最好的是楚王二话不说送橙衣回国继位,再要他另派他人过来为质也就罢了。稍微不好一点是楚王以送橙衣回国一事要挟他将越国的几个城市再划给楚国。而最糟的情况便是楚王与此刻仍旧身在越国都城的其他王子达成协议,将橙衣杀死在楚国以换越国城市。
若然楚王真是有心利用越国的继位问题来白得越国的城市,那么与越国其他王子的交易无疑是更加方便。毕竟若是与橙衣交易,那么城池的转赠就一定要等到橙衣回国继位之后,若是那时橙衣毁诺,楚王也莫可奈何。但若是与其他越国王子进行交易,那么主动权自然就完全握在楚王的手中,越国城池一日不交,楚王就一日不杀橙衣,若是对方毁诺,楚王还可再送橙衣回越,帮他夺回王位,以报对方毁诺之仇。
不论怎么想来,只要楚王有心利用此事,那么最可能的策略便只有杀掉橙衣以换越国城池。
苏离看了一眼橙衣,他穿着一身玉色的长袍,面色沉静,虽然口中说着请求的话,却无一丝一毫谄媚或惶恐的颜色。此刻的橙衣,有些与往常不同。从前,他总给她一种长了刺的百合的感觉,明明有着一张精致而出尘的面孔,可脸上的神色却总是带着讥诮和魅惑。但是如今站在苏离面前的橙衣,沉静若水,却隐隐的泛着忧伤。
苏离道:“这件事情我却如何能帮你呢?”
橙衣默然了片刻,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其实你帮不了我。我本是想着,竟然能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你,进宫做你的伴读,那么若是能够与你深交,说不定你会为我去楚王面前求情。可渐渐在这宫中行走久了,却才发现,楚王待你,竟是如同陌路,平日里根本连召见询问也没有一次。原来其实你不过同我从前一样,都只具太子之名,却根本不得父王宠爱……”
苦笑了一下,橙衣继续说道:“我知道,就算是我求你替我到楚王面前说项,怕也不会有什么大用。所以我只想求你一事……”
苏离问道:“什么事?”
橙衣道:“我想要一个机会在一个月后的楚王生日宴上操琴,这件事情还想要你帮我。”
苏离一愣,一个月后的楚王生日宴,这她可还从未听过,然而苏离也仍旧没有多问,只是道:“这件事情我要如何帮你?父王的生日宴会如何行进,也并不是我可以做主的。”
橙衣顿了一下,道:“这件事情应该是由内史令负责的,我想如果你肯去说,内史令是无论如何都要卖你这个太子面子的。”
苏离道:“可就算你能在父王的生日宴上演奏,那又能够如何呢?”
橙衣苦笑道:“橙衣虽非操琴名家,却好歹是一国太子,若是在楚王的生日宴上演奏,怎也都算给了他充足的诚意了吧。现在除了放低身份让楚王看到我的诚意外,我也实在是不知还能做些什么了。”
苏离想了想,终于将这件事情应承下来。
第二天的时候,苏离请了内史令顾子息入宫。
仍旧是桃花树下的酒宴,只是那时花已落尽,没了春夏时分的灿烂,而多了一丝秋后的寂寥。
顾子息来后,苏离却先没有提起橙衣之事,而是先行为上次宴请子息却又弃他而去一事又道了歉意。虽已是过去好久的事情,苏离却仍旧执着致歉,顾子息也不敢多言,只一直低垂着头表达着身为一个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