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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不到呀!”
“找不到……”静云正在喝水,一口气走岔了,咳起来。
舒宜浅浅一笑,认真检查面前那堆翻译稿,不再说话。
静云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息,她悄悄挨近她,碰碰她的肩膀问:“说实在的,难道夏桐真的没戏了?你这么爱钱就不考虑考虑他?”
此句才是静云这么早从酒吧赶回来的真正目的,方才夏桐在酒吧里臭着一张脸,大家都拿他发愁,正是静云自告奋勇信誓旦旦今天晚上一定把舒宜给请过去。她抓住这个机会缠着舒宜说:“夏桐有什么不好啊,虽然是孩子气了一点,但是这样的男人可爱,而且他这么多年来在你身边默默守护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感动……”
静云一直说一直说,舒宜也没回,等她说到舒宜实在不耐烦的时候她站起来径直走到客厅里去,再也懒得听静云说什么。
静云和舒宜是高中时候认识的,当时两人还做过一年的室友,舒宜当年离家出走投奔的就是静云,说起来恍惚已经过去了十年。十年的时间代表了什么,十年的时间舒宜已经二十六岁,长大了,从当年那个孤立无援的小女孩长成了如今坚强独立的白领,十年的时间,静云也已经不再执意要出人头地。她们在同一家外贸公司工作,静云干的是销售,舒宜是销售和商业翻译,空余时间舒宜也接拍一些平面广告,接私货翻译稿子,有时候甚至还带外国旅游团,总之用静云的话来说那就是——只要是能赚钱舒宜又干得来的事,她一个都不放过。
还记得静云当年从北京西站接到舒宜的时候,真是不敢置信她一个人真的跑出来了。当时大舒宜两岁的静云已经在这个北方城市的外贸大学里念表扬一年级,她接到舒宜,看着她傻了一样问:“舒宜,你就这样跑出来了?”
“嗯,那个家我迟早要离开的。”
“那以后你怎么办?”静云出身农村,老家是一个闭塞落后的渔村,她也是从高中起就开始给自己赚学会生活费,但不管怎么说她总还有个家在支持她,虽然穷了点,虽然差了点,而舒宜孤身一个女孩子,连高中都没毕业就这样离家出走,静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为难。
第四章
正文 第四章 惯看人脸色的舒宜怎么会不明白静云此刻的意思,她笑笑说:“静云,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拖累你的。将来我不知道会怎样,但是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继续在那个家里呆下去了,这么多年我早已经受够了。我到北京首先来找你,是因为我总共就只有你这一个朋友,将来我真的从没想过,凭我现在手头上的积蓄连在北京呆两个月都不够,但是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总能够找到活命的办法。”
静云被舒宜揭穿,有点不好意思,忙着解释“舒宜,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实际上静云也确实没有不管舒宜,也许一切正如那句话所说,上帝的眼睛坏了,但它总会好的。
静云所在的外院管理严格,舒宜不能在静云宿舍留宿,静云只好帮舒宜租了一间地下室先安顿下来。
静云是学表演的,虽然才大一,手头上已经积累了不少拍广告的客户资源,想当年舒宜在高中也曾经干过这一行,凭借外形优势很快和北京几家工作室签订了拍摄合约。慢慢的,又经人介绍开始零星的走一些秀,虽然因为是新人吃了不少亏,但总归还是安定下来。没再过多久,舒宜又找了一间复读学校报了名,舒宜高二没念完就直接到复读班就读,当然难度和竞争不是一般的大,可舒宜,一边坚持着工作,一边咬牙学习,每天就算背到两三点也要把当天的任务完成,咬着牙念了一个月,第一个月的月考成绩舒宜是倒数第二,得倒数第一的那个考的是美术专业,享有专业特长分。舒宜默默的从成绩栏前经过,没有说什么,只是到了这年期末,舒宜的成绩爬上了校榜的前三十名。吃饭的时候有同学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她泰然自若的继续吃饭,她不骄不躁,凭着这一股子狠劲,到高考的时候她硬是杀进了校前十,也考上了静云所在的外贸大学。
静云对舒宜的家事一知半解,她不是很具体的明白舒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离家出走,让她有这样的决心对自己这么狠,但有时候看着舒宜苍白的脸,熬夜熬得通红的眼睛她会心疼。这是一个坚强独立的好女孩,这同样也是一个惹人心疼的女孩子,她常常想,不知道将来舒宜的另一半听见她这些辛酸遭遇会有怎样的表情。
舒宜不耐烦静云的念经,她一个人走到厨房去下方便面。
静云呆在舒宜的房间里,正拿舒宜没办法陆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随便说了几句也不再管舒宜到底去不去夜未央,她匆匆开门出去。
舒宜从端着一碗方便面出来的时候,静云已经不见踪影。
她于是跑到阳台上慢慢吃着,一边看楼下静云的背影。
舒宜和静云住在一起,是N市的一套老房子,她们住在三楼,阳台上有从一楼爬上来的常春藤,那些绿油油的植物一直爬到她的窗台上,舒宜看着那些叶子喝汤。
喝了没几口,客厅里有手机铃声响起,她忙放下碗进去接电话。
“喂,你好,我是舒宜。”
“舒小姐,我们是×;×;公司,我们昨天约好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们把那材料送过来。”
“噢,噢,好,我已经都做好了,马上就送过来,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那我在办公室等你。”
“好的,再见!”舒宜电话挂断后,飞快的到客厅的沙发上捡起自己的包检查了一下,那几份材料早在她出门前就准备好了的。她拍拍额头,责怪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今天她原本跟人约好,下午把翻译出来的材料送给这家公司,谁知道从展销会出来居然给忙忘了,今天是怎么了?
她忙到楼下打车去送文件。
从那家小公司走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她步行在华灯初上的N市街头,看着一块块巨大的霓虹灯箱,圣诞树上装饰的各色华丽彩灯,以及各种商厦为了节日吸引顾客特意装饰出来的一种喜庆气氛,舒宜忽然觉得一种说不出的单薄。
这种生活她到底过了多久,她从来没想过。
只知道这些年来,只要有单就拼命上,只要有广告就拍,忍着恶心陪各式各样的客户喝酒,每每接了私活翻译稿子至深夜,这样的拼命,钱她已经赚了不少,很多同事打趣说:“舒宜,你是不是打算到南极去生活?”她笑笑,静云说不懂她为什么豁出命来赚钱,其实她也不知道,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一个目标,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活着,索性就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赚钱上头,只有赚到钱她才觉得安心。但是她真的觉得安心吗,如果她真的满足真的安心,怎么会在这样的一个节日里,茕茕孑立,心是空的,是凉的,是茫然失措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还是已经忘记了怎样去开心?
她在公交车站牌前停了一停,一辆522在她面前停下来,她想了想转身还是进了地下通道。
她或许永远也想不到,只是这一个转眼的时间,有个人为了她在522公交站牌的模糊影子发了疯。
他看着那辆522开走后,公交站牌前的某个影子已经消失不见,顾不得红灯他忙跟上去,他认定了那个人影肯定是上了522的公车。一路开着车小心跟着那辆522,他不放过任何一站上下的人流,直到公车终于到达终点站,他心里一喜,连忙停好车,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那辆公车的出口。
司机正拿着值班本从里面下来,迎头碰上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稍微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有点纳闷,他说:“先生,这辆车暂不发车,你到前面去坐另一趟吧。”
没想到这个男人却毫不理会他,他走上公共汽车,可是车厢里已经是空空如也,空荡荡的车厢里什么也没有,一如他从高空跌落谷底的心,他觉得这么的难以接受。退下来他焦急的问司机:“司机先生,你刚才看见一名高高的,大眼睛,皮肤白白的扎着马尾大约20多岁的年轻女孩子下车没有?”
他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个这样的人下车。
司机愣一下,才恍然原来他是来找人的,他说:“有很多大眼睛白皮肤扎着马尾20多的年轻女孩子下车,也有很多上车,我也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位,而且我也不记得了。”
承瑾有点急,他说:“你怎么不记得了呢,你怎么会不记得,就是那个……对了,你这里不是有监视器,能不能调一下今天的录像给我看看?”
司机看着眼前这名年轻男子,抱歉的说:“对不起,公交车上的摄像头从来不录像。”
看得出他十分的焦急,甚至有点慌乱,英挺的美貌皱起来,居然说:“怎么会不录影呢,为什么不录影?”
这不是无理取闹么,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英俊男人怎么会如此莫名其妙,公交车的摄像头从来就不录影,难道他不知道吗?但下一刻司机就变了态度,或许是为了他脸上那失望的神色,又或许是为了他渐渐黯然下去的目光,司机忽然有点怜惜起他来,或许他正在找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呢,他歉然的说:“先生,对不起!”
第五章
正文 第五章 那位男人的脸灰了灰,连嘴唇都灰下去,可是神色仿佛还没拉回来,有点茫然的回答:“没关系,麻烦你了!”
司机看见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忽然怔了怔,或许是为了他脸上的神情,那么的失落,司机忽然可怜起他来,他到底是要找谁呢?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来想这些,他看见那个男人进了一辆高档的轿车,一会儿车子就开走了。
这边离开522公交车的舒宜,她并没有上公车,也没有消失不见,她只是转身进了地下通道打算坐地铁回家。买了票,地铁上灯火通明,她看着里面拥挤的人群中人们各式各样的空洞麻木的表情,她自然是想不到,此刻有一个男人为了她一闪而过的影子,环城追逐一辆公交车到终点站。
舒宜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钟,她刚开门,包里的手机又响起来,是夏桐。
接起来,电话里面传来夏桐夸张的声音:“舒宜,嫁给我吧,你想吃多少烤地瓜我都给你买,我给你买一辈子!”
这个人显然已经醉了。
舒宜哭笑不得,她说:“夏桐,你喝醉了,陆镇呢,叫陆镇听电话?”
喝醉酒夏桐明显比清醒的时候更任性,他一听这话,郁闷劲就上来了,不悦的说:“谁说我醉了,舒宜,你怎么从来就不看看我的心,你这几年来,见我对哪个女人有你这么上心过,我爱你,我喜欢你,我想照顾你。”
舒宜一听他这话就头大,偏他又是在酒醉当中,她忙不迭的说:“夏桐,你喝醉了,别玩了,叫陆镇送你回去——”
夏桐恼怒的打断:“谁告诉你我跟你玩,我告诉你,我爱你,我想你,我想照顾你,我想帮你赚钱,我不想你那么辛苦那么累,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那件事我一点都不介意,真的,我发誓我一点都不介意,我要是介意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夏桐在那边确实喝得八分醉意,他心里又有事,这些年来他知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什么,但是他从不敢在清醒的时候跟她挑明,他怕伤到她的自尊心,因为她一直是这么的敏感,说着说着,他声音呜咽着低下来:“舒宜,我不知道张爱玲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你要我低到尘埃里也行,如果我这还不算尘埃的话,你想要我怎样做,你说,只要你说——”忽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