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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照亮了房间,那灯笼里的烛光如同熊熊大火一般,好像要瞬间把我给吞噬掉。门外的人,一个个变成了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的虎狼,奸邪地望着我。
“是你?”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诧,只是这惊诧之后的每一张脸都幻化做各种其他的神色,钱佐的愤怒,钱倧的焦虑,季淑妃等人的幸灾乐祸,以及一片冷漠。
季淑妃和季直良的脸上都不自禁地贴上了喜色,他们看到我的第一眼,是意外的惊喜。而不是理所当然。
莫非这次阴谋并不是她所预料的?我冷眼旁观,丝毫不像刚才那样胆战心惊。许是因为心里有了寄托,此刻的我,竟生出了“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情绪,静下心来,反倒能看到众生相。
“怪不得皇上差人去找废皇后找不到,原来躲在这里,这次人赃并获,皇后没有话说了吧?”季淑妃一旦恢复了理智,马上就落井下石起来。
钱佐和钱倧都忍不住往横梁上一看,毕竟我这架势像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我心里一跳,也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他们两的身影?我渐渐放下心来,玉如意和泽新辰定是趁我跳下的时候,也转移了阵地。
两人并未被发现。
尹德妃看着我,眉头一皱,脸上现出不忍之色,“姐姐怎么会在这里?”她回望钱佐,“皇上,这事,我看只是个误会。”
第三十七章 牢狱(上)
“误会?”季淑妃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若不趁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文武大臣的面把我给定了罪,也太不符合她的性子了,“哼,德妃姐姐也想得太轻巧了吧。她一个人好端端地干嘛躲在这里?我看九成是杀了大理公主之后被人发现了,没来得及逃出去,就躲在这。”
她说得倒是在情在理。无论是谁出现在这屋子里都是最大的嫌疑,更何况我还被他们冠上了“妒妇”这样一个头衔。杀人越货的事干的多了,不足为奇。
“那大理公主武功了得,皇后怎么可能杀得了她?”钱倧在旁边忍不住插话道。他看着我,眼里流露出星星惙惙,让人看不出是真是假。
“皇后的手段多着呢。什么药不会下?”季淑妃眼里闪过一丝诮笑,我知道她暗指什么,“再说,循王爷怎么知道皇后会不会武功?王爷和废皇后很熟么?”季淑妃一句话倒是把钱倧和钱佐都给噎着了,我看到钱倧闭了口,钱佐眼里满是不快。
季淑妃一张巧嘴别的不会,说起话来倒是颇有一套。她见众人都默不作声,干脆把我往狠里推,“废皇后的本事恐怕多着呢,上房梁,杀公主又算得了什么?只可惜夜路走多了,终究遇着鬼,这次只怕天理难容了!”她说着,杀意猛现,两只黑色的眼珠子简直变作了血色的利箭,呼啸而来。
“够了,季淑妃!”钱佐有些不堪忍受,“谁是凶手,朕自会让刑部的人去查个水落石出,也定会给大理国一个交代,你又何必在这里牝鸡司晨?!”
季淑妃当即呆在当场,眼角里泪水涌动,说不出话来,但皓齿却咬着下嘴唇,咬得毫无血色,心里那个恨只怕可以召来无数怨灵。
“呜呜呜……”一阵哭声从我的嘴巴里传了出来,我心里暗笑,今日我算是豁出去了,季淑妃和我玩耍赖是么?我也玩次给你看!
我的哭泣顿时惹来众人的注意,我于是抽噎着自言自语道:“悠梦也不知怎么会在这里,更不知怎么就在梁上了。季淑妃说我会武功,我若会武功,又怎么会好端端地从梁上摔下来?我若会武功,怎么可能逃不出去?”
我说着,欷殻ё潘始绯榇穑嘧抛约喝肥堤弁吹乃龋缚爬嶂樽右彩适钡毓雎湎吕础
“皇上,悠梦定是被人陷害。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大理公主,悠梦又能从何得知大理公主所在?又何苦去杀她来着?”没有证据就不能定罪,狡辩和推脱是我暂时能做的事。
钱倧在这个时候倒是和我同一战线,马上就插话道:“是啊,皇兄,大理公主献舞一事,皇后又怎么会知道?皇兄应该也不知道大理公主在此歇息吧?”
钱佐不说话。他这人还真是奇怪。季淑妃给我扣帽子的时候,他不满;钱倧为我开脱的时候,他又不做任何表示。
尹德妃却突然眼中一动,跪下道:“是臣妾让公主在此稍息的。皇上要怪就怪臣妾,但臣妾没有害死公主,戴娘娘也不会生这心的。”
是了,这些事情都是由尹德妃安排的,如今钱倧一句话,倒似是把她也给牵连出来了。
钱佐把尹德妃双手扶起,一边宽慰道:“不关德妃你的事。”
季直良此时却突然跪下,口口声声地呼了几声万岁,慨然道:“皇上,这事事关我越国和大理的邦交。大理公主刚刚入宫就遇害,皇上必须得秉公办理,才能给大理国一个交待。切不可因为一己之私而偏袒了谁,这祸害的可就是咱们越国的百姓那。”
他这一呼唤,其他几个大臣都识时务地跪下了。在他们眼里,钱佐此时是在偏袒我,他们在劝他把我交出去么?
钱倧眼波一流转,忽然说道:“是啊,皇兄,这事一定得查个水落石出。”他转头问我,“那个荷包你又怎么解释?那公主身旁怎么会有你的荷包?”
我望向他,钱倧是在帮我。我心领神会,赶紧讶然道:“荷包?什么荷包?”
“季淑妃在公主身旁捡着你的荷包了。”钱倧不动声色道。
“王爷说笑了。悠梦从来不戴什么荷包,何况,如果悠梦真有心要杀公主,怎么会蠢到把那么大个荷包留在那?”我开始和钱倧一唱一和了,“皇上,诸位大人都恳请皇上秉公办理,切莫偏袒,皇上,虽然悠梦孑然一身,但公道在人心,还请皇上还悠梦一个公道!”
季淑妃脸色一变,傻子也能听出来我在说她陷害我了。其实事实上,那荷包是她偷偷丢在屋子里头又假装拣起的,她本想嫁祸给我,哪里知道自己画蛇添足,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钱佐的脸更沉了,他深深地望着我,对我的不满写满了整张脸。我沉入谷底,钱佐安着什么心思,我发现我最不了解的人就是他,最无法揣摩的就是他,我甚至不知道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下一句话,到底是帮我开脱,还是顺了季淑妃的意,让我去死。
涔涔的汗浸透了我的衣服。
第三十八章 牢狱(下)
季直良和季淑妃父女性子都一样的毛躁,听到我把责任推给季淑妃,马上大发雷霆,也顾不得皇上在场,就蹭地站起,反身想要去拔身后侍卫的剑,口里高喝道:“你这祸害的妖女,还嫌害我家盈儿不够么!”
“放肆!”钱佐和钱倧同时呵斥。
“皇上面前,岂容你舞刀弄枪?”钱倧在看到季直良拔剑的当头忘记掩饰他自己,眼里的坚毅昙花一现。
我暗笑,到底是功力不够。他的破绽,钱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季直良也是一时血气上涌,没有按捺住自己的性子。被两人一喝,马上发现自己有些越位,季直良说到底是人臣,况且这么多人在场,他这般放肆,钱佐完全有理由治罪。
季直良丢盔弃甲,马上束手跪倒,闷声道:“臣一时糊涂,皇上恕罪。”
钱佐仍旧不说话。
屋子里鸦雀无声。
许久,钱佐端详了我半天,下令道:“这件案子,交由尹天照和刑部共同审理,来人,把戴悠梦给朕押回冷宫,严加把守,这里也给朕守死了,不许任何人进入。”
“皇上,这有所不妥!”不知是哪个大臣忽然出言反对道,“既然交由刑部审理,戴悠梦理应押入刑部大牢。”
这句话立刻换来了季直良的赞成。
钱佐于是不动声色道:“好,那就将季淑妃和戴悠梦一并关入刑部大牢。朕秉公办理,定会法办真凶!”既然我已经把季淑妃给质疑了,钱佐当然也没有理由无视我的申诉。
有趣,钱佐让季淑妃陪我,可不有趣么?
季直良正要辩驳,钱佐却被转移了注意力。
“德妃?你怎么了?”钱佐的手臂忽然被尹德妃猛地拽住,他蓦地发现身旁的尹德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后的床榻。
尹德妃的话,让我心惊肉跳。床榻?
难道说泽新辰和玉如意就藏在那了?我不敢回头,心里如同一团糟透了的乱麻。泽新辰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定是刚才这边一闹腾,他在那动弹了一下,被人发觉。
我费了这么些心思,不过是要保住他,如今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钱佐听到尹德妃一提及,马上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朝旁边的侍卫一使眼色,那些个侍卫心领神会,立马抄了刀剑,一左一右就小心翼翼地朝那边逼近。
我闭着眼睛,不敢回头,结果是什么,我已经猜到了。若是我谋杀大理公主的动机还有些牵强,那么加上大理国质子,就好说了。
哗啦一声巨响,床榻分崩离析,瞬时倒塌。床帷之后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一切,尘埃落定了吧。
泽新辰避无可避得站了出来,他和玉如意就躲在那帷帐之后。
没有人料到,原来这屋子里还另外藏着人。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空气好像被喷上了干冰,瞬间降到了零度以下。
“流求女王也在这?”钱佐那深邃的眸子里添上了一层看不清的薄雾,事情复杂了。
原来玉如意是流求女王?那泽新辰又是什么王子?这都是什么关系?
“皇上,现在真相大白了!”季直良没想到会一下子翻过身来,“他们流求想挑起我越国和大理的纷争,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理由,实在太贴切了!我承认。怪不得玉如意不愿现身,她是流求女王,本该在流求,现在贸然乔装出现在越国皇宫,还正好赶上了大理公主遇刺,两人甚至鬼祟躲藏。
还有什么比这更凑巧的事?
一切都无需辩解了。
“皇上,戴悠梦勾结他国,陷害吴越,狼子野心,其罪当诛!”季淑妃再度恢复了咆哮。不用她补充,其他的人也纷纷倒戈偏向季直良。
没有人会再认为是季淑妃陷害我了。我和玉如意、泽新辰同时出现在凶案现场,还偏袒他们的事实已经铁板钉钉。
钱佐的眼中满是困惑和愤怒,他兴许之前还认为我是被陷害,可是现在,他却怀疑了。他本就对我不信任不是么?
“来人。将戴悠梦押入刑部大牢,任何人都不准接近!流求国王和质子暂请回质子府,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女王和质子不得出府!”钱佐毫不客气地下了令。他看我的眼里,又是那种恨意萌动。
刑部大牢……
看来,我这次难翻身了。
我凄然地回头看了泽新辰一眼,他眼里满是忧色,只是如今他也自身难保了。
真相?会有真相么?
我被那些侍卫拖走的时候,瞥见了钱倧,他正殷殷地望着我。我心中一动,他难道要救我么?我现在竟然有些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第三十九章 分析(上)
刑部监狱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作为废皇后的特殊待遇就是把我单独关在了一个小号的重重铁锁的牢房里。敲了敲厚厚的石壁,我知道这牢房该是重中之重,想越狱不太现实。
牢房里的饭菜不太好吃。我吃了一顿,和老鼠打了一夜的交道,等到第二日,到了吃饭时间,牢门突然打开了。
后面狱卒的声音传来:“快去送饭。”
一个别扭的女声喏喏应道。我看去,只见一个体态臃肿但块头颇大的婆子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这模样真奇怪。
“你是谁?”
那婆子抬头看我,窗外微弱的光亮扫进来,照着她半边脸。彻底吓了我一跳。
“扮女人也不扮好看点,诚心吓唬我么?”来人是钱倧。
钱倧嘻嘻一笑,不再用那蹩脚的假音说话,“皇后真是厉害,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