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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火机里有液状丁烷,一碰到水泥地面立刻爆裂开来,龙镔听到了明显的声响,他不禁笑了,而且笑着想到:以这么高的高度,随便什么东西丢下去都会被摧毁,更不用说是人了,真不知道如果自己掉下去会摔成什么样子。
石伟和蒙远看着龙镔破坏卫生的怪异举动有些面面相嘘,龙镔笑着转过头对不敢出声的他们说道:“你们说这栋楼,会不会也有一天像这个打火机一样倒掉,消失,从此不再重现,也无法复原?”
蒙远他们更加不好开口,石伟嘿嘿一笑:“嘿嘿,这是哲学,我搞不太懂,不过,就算我搞懂了,我也不会去想,那太遥远了,想多了也麻烦。”
龙镔深深凝眸石伟,轻轻叹口气,道:“是啊,不要去想,想多了也麻烦。”
他重又将视线定格在夜空中的黑暗里。今夜没有什么星星,看上去一副要下雨的样子,不知道这场雨会不会象前两天那场雨那样疯狂,那场雨才真的叫做雨,雨点打在水泥地上溅出夺目的水花,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响成阵阵一片。
雨水,总是能洗刷去地面、空气中、景物里的万千浮尘,回归给世界一个干净明白,雨后的气息有点清新,而且这清新也不遥远,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以看到,可以摸到,还可以闻到。
龙镔良久才低声对他们说道:“明天陪我去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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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含着泪挂下这个电话,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出神。
这个电话是欧阳打过来的,欧阳告诉自己说龙镔有天在梦里叫喊她的名字,欧阳还说龙镔似乎已经决定要让这个孩子没有法律意义上的父亲,欧阳甚至还求自己去劝劝龙镔。欧阳要劝什么呢?静儿知道,完完全全知道,欧阳是在逼她,欧阳肯定知道了很多秘密,所以就逼她。
是的,龙镔还在等自己,因此他才不和欧阳结婚,可是难道真的要将雯丽孩子冰冰的私生子命运也降临在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而这一切原因仅仅就是因为自己还在给龙镔以幻想,自己还在幻想将来和他比翼双飞的结局?
静儿哆嗦着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席慕容的诗句《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进,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撒满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这首诗早在静儿读高中时就已经触动了她的少女情怀,成为了她灵魂的上刻骨铭心的一个烙印,这就是她眼中的爱情。可当这爱情真正降临在面前的时候,呈现出来的却一直是颠覆的状态,幸福的美丽和痛苦的哀伤就象是孪生姐妹,在这至今的一切过程里如影随形。
学了这么久的哲学,却无法为解决困扰龙镔的难题找到答案,却越来越开始糊涂:难道龙镔的病情就非得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凭什么这样认为?这些日子来和他也聊过不少,可是总是感觉自己并没有说服他,只不过他很听自己的话,按时吃药,也不发火,可是从各种迹象上看,他是在憋着自己,他已经不是象以前那样对一切去征服,而变得对一切开始顺从,懒散而又疲累,听石伟讲他的眼神经常很黯然。这是为什么?难道只有做手术才能根治龙镔的心理疾病吗?
再看看自己,自己不但很无能,而且越陷越深,陷入得不能面对自己。实在无法做到不顾一切敞开心怀拥抱爱情,感觉自己一直就是在懦弱的谎言里沉迷幻象,在虚假的回望中顾影自怜。自己完全沉迷了,这样的沉迷到底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龙有孩子,孩子有母亲,自己再纠缠龙镔就会破坏这个可能的家庭,就会带给龙另一种灾难,可是不和龙镔交往了,那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后果?这后果是不能想象的,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两难,秋雅在时是两难,秋雅走了,欧阳却带着他的孩子来了,这个两难更加可怕,更加令自己深深悲哀。
茧,石伟说龙镔随身带着一个黑色的茧。我知道,他身上心里灵魂中有很多解不开的茧,而今自己也被茧束缚了,就好像此刻的沉迷,密密细细织就情感这个黑色的茧,这一切象极了一个黑色的封印,不知得要怎样的火焰怎样的魔法才能解开它?
五百年,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可我朵朵前世的盼望等待到的却是这样的孽缘……爷爷,爷爷,我该怎么做?
静儿任凭泪水无声地滑落,溅在这信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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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有人敲门。
静儿把眼泪擦干,打开门,又是这个恩格尔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俞越。自从两年前跟着焦思溦在一次商业酒会上认识他之后,这个俞越就发疯似的追求自己。他几乎每天都给自己写一封信或者一首诗一篇小散文,如今的邮箱里还有抽屉里几乎都被他的爱情表白塞满了。自己从长安到了德国之后,他甚至就常驻在德国,当起了他们集团欧洲区的总裁,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追求自己到底。
“静儿,”俞越将一束紫色的郁金香捧在胸前,脸上挂着灿烂阳光的笑容,说道,“静儿。”唉,静儿轻叹一口气,艰难地也对他笑了一下,侧身说道:“请进。”
俞越笑容不改,站在那里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很深情地看着静儿说道:“我在寻找我的爱人的时候不小心地就搜集了岁月的相思,快乐和忧愁堆砌成了我的生活。静儿,在法国办事的三天我是在度日如年,幸好有你的照片给予我一点慰藉,静儿,想你。”
俞越身材键硕五官俊美,出身于东南亚著名的俞氏家族,24岁就获得文学博士和管理学博士学位,还出版过两本畅销小说,他才华横溢,在常人眼里,这简直就是最佳白马王子,老实说大家对他为什么要如此追求静儿这样的一个出身平凡又并非国色天姿的女孩是不太理解的。静儿没有答话,低声问他道:“你喝什么?我给你拿。”
俞越早就看出静儿有心事,他宽厚地笑着说道:“想喝你泡的茶,能满足我这个奢望吗?”他直接就走进房间,把上次他送的花取下来,换上这束郁金香,然后又把那张卡片放在书桌的角落上,这个角落上已经叠了好厚一摞卡片,都是他送的,上面都有他精心写下的诗句。
静儿泡茶去了,俞越看见了静儿写的那首席慕容的诗,从字迹上看,静儿写这首诗时一定是心乱如麻,信纸上有几点水印,看来有可能就是静儿落下的眼泪。俞越知道这一定不是给他写的,而必定是因为龙镔而写的!这个人,这个人,就是这个龙镔的存在,才令得静儿隔绝他的追求!
他迅速掏出笔,接着这首诗写了几句,然后将信纸翻过来。
静儿已经将茶杯洗好端到茶几上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WWW。zZ。com(Zzzcn…com。文。學網,只等水一开就可以泡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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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越坐在静儿对面,满眼都是浓密的温情,灼灼地看着静儿,温柔地说道:“静儿,从我第一天见到你算起,已经有两年零三十六天了,是不是?”
是吗?有这么久了吗?静儿实在不记得,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去记忆过。静儿对他微微一笑,没做回答,却拎起紫砂壶给杯子里倒茶。
俞越毫不在意似的,依旧深情地说道:“静儿,你是学文学的,现在还在这所著名大学自修哲学,古往今来所有的文学哲学都研讨过爱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爱情到底是什么?”
爱情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静儿的手有点发颤,她的眼睛盯着晶莹透彻的茶水,极力地想分辨出它的内容。记得自己和很多故人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是那些讨论已经遥远了。
俞越轻轻叹口气,似乎很感伤,说道:“世界上有两种爱情,一种是平凡的爱情,另一种是天上的爱情。平凡的爱情里关注的重点是生活,而天上的爱情则侧重于灵魂的熔融。这二者之间是无法比较的,谁也不能说谁比谁高级,谁比谁幸福。静儿,今天我就在你面前放肆了,因为我实在有必要和你说说。”
“人在恋爱时常常出现滑稽的或者悲剧的现象,谁都知道完美的情爱能塑造出完美的人生,可是这永远无法完美,”俞越微眯着眼睛,轻轻摇着头,“因为双方都是不同的个体,存在性格、思想、经历、背景上的种种差异,差异带来的就是不安全感。”
静儿的心情不自禁地抽缩了起来,俞越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爱情的产生没有道理可言,这种激情或许是源于某种特异的吸引力又或许是怪异的占有欲,也有人把它认作是灵魂的感召,静儿,爱情注定了人无法在其中清醒,也无法理智明辨,很多时候本性的缺陷就令得人对爱情生出极其片面的认识,从而忘记了爱情和生活本来就是不可分割的这个不能被更改的事实。”
他抓过静儿抖动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包住,他轻声而无比深情地说道:“静儿,爱情不是自私,不是惧怕,爱情不是苍白的负担,也不是危险的负累,真正的爱情不是让人意志消沉,而是让人敞开心怀感悟生活。在完美的爱的沐浴下,我们期望的是崭新的欢乐,而不是逃避陈旧的不幸。”
他低头在静儿手上轻轻吻着,静儿觉得他的手他的唇很温暖,她呆愣地看着俞越如此大胆的举动,俞越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有盈盈泪光,盯着静儿说道:“完美的情爱给予彼此生命,每个人愉快地接受着也热烈的给予着,在这种存在中幸福,在这种幸福中升华。可是,静儿,有一种爱情不是真正彼此幸福的关注,这种爱情很毒。请原谅我,我得向你指出这个事实。有一种人由于本身经历的不幸或是某种愤怒和仇恨的心理障碍就会将自我封闭在铁墙之内,他将一切隐匿,对一切抱有敌意,他是永远也无法扩展真正的爱的,在他眼里爱和恨是一对孪生,因为畏惧恨他就无视爱。”
他是在说龙镔,天,他说的都是对的,他完全了解他的情敌。静儿的眼泪簌簌而下。
“静儿,爱情在我们人类生活中占据着崇高的地位,它不是要将我们囚禁在监狱,更不是要我们去找寻借口来逃脱,爱情怎么可能是自我的囚笼呢?”俞越的声音充满心的穿透力,打得静儿生痛,却又痛得感动,“静儿,但是爱情又绝不是不受束缚的力量,我们得服从于社会道德。”
他再次低头在静儿手上亲吻,他的泪滴落在静儿手上,一点热烫却又是一点冰凉传入静儿哭泣着的心房,“静儿,我知道你还对龙镔念念不忘,我完全可以理解你对他的那种心情,但是我得提醒你,你这样做是在将自己完全封闭,是在将你的感觉隔绝,你已经看不到你的幻象给你造成的伤害了!欧阳就要生孩子了,难道你还要将这个难题坚持下去吗?静儿,我不相信爱情的价值是对生命的占有,罗素说过‘爱如果只是为了占有,那它本身就没有价值,这同仅仅为了赚钱而工作是一样的,爱必须自觉地意识到被爱的人的自我同我们本身的自我是一样的重要,必须认识到别人的感觉和愿望同我们本身的感觉和愿望一样重要,这就是说,不仅要根据我们的意识,而且要根据我们的本能把自我的感觉推及于他人。’”
老天爷,我正是在这么做的啊,可是我为什么做得这么艰难?静儿还是没有答话,任由俞越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