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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城门口起了骚动,一名身穿狐裘、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在一群下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咳嗽。
“庞贺!”唐安手指捏的咔咔响,写下了一个名字。
“庞贺是个病秧子?!”李迅讶然,此刻虽是深秋,空气带着一丝凉意,但只需要穿一件外裳即可,用不着狐裘,而且以他的医术,光凭借气色,也看出庞贺身体极其虚弱,一阵狂风都能吹倒。
旋即恍然,或是正因为如此,他才渴求唐芝山的青帝长生体。
“这位千户大人,在下庞贺,曾任户部尚书,因身体有恙,不得不告病回乡。”庞贺走到李迅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李迅抬头看着他,庞贺一来便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无疑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前户部尚书,即便是退下来了,能量也非同小可。
李迅笑着拱手道:“原来是前户部尚书大人,在下李迅,在这里能碰见庞大人,幸会幸会,小二,添一副碗筷和茶水。”
庞贺微笑着坐下来,右手握着一张白色手帕,虚弱地咳嗽两声:“千户大人见笑了,身子骨不行了,受不得凉。”
常人谈正事前,总喜欢扯一些闲话,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或者问一些根本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庞贺也不例外。
一番桃花镇很少见到千户路过、桃花镇的春景美如画等等之后,他终于提到了正题。
“实不相瞒,庞某此次前来,是为了此人前来。”他指着唐安,痛惜说道,“此人为我一好友的下人,几月前的端午,我邀请好友入宴,他跟随前来,偷走了我价值万金的紫竹玉壶,随后便消失不见,害得友人无颜见我,悄悄离开了桃花镇,未曾想到此人一直没有离开桃花镇,竟在周边徘徊。”
庞贺笑容中隐藏着深意:“此人一向谎言张口就来,不知他和千户大人说了什么,但多半是谎言,希望千户大人不要阻拦。此事,就当庞某欠千户大人一个人情。”
李迅总算是见到官场高层的颠倒黑白能力,短短几句话说出来,倒打一耙,仿佛句句如真,表情也那么真情实意,要他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可能真的就被骗了。
且口中一口一个千户大人,以前户部尚书的头衔,如今即便是平民,也完全用不着尊称,显然这是恭维他,最后一句话,更是送来一个人情。
前户部尚书的人情,哪怕是不良人千户,照样心动不已。
“原来如此!”李迅微笑点头,“请吧!”
“多谢!”庞贺诚恳说道,而后朝身后道:“抓住他!”
“啊啊啊。”唐安怒不可遏,疯狂大叫,双手抓住桌沿,猛地掀起桌子,朝着唐安抓去的几人脸上浮现一抹惊恐,当即身形一转,一人按住桌子,劲力催动,桌子四分五裂,剩下几人挡在庞贺面前,组成一道人墙,将糕点茶水挡住在外。
唐安却在离开后,一抓抓住了似乎被吓呆了的小犬娘,手中拿出了一柄匕首,抵在了小犬娘的白净的脖子上,呜呜哇哇乱叫。
“叔叔!”小犬娘惊恐不已,泪珠子在眼中转悠,又惊又怕地叫道、
“唐安,放下笑笑。”李迅猛地站起来,怒吼道。
“呜哇哇哇哇!”唐安激动的大叫。
“所有人退开,给他让出一条离去的道路。”李迅当即吩咐道。
庞贺目光一闪,唐安手中有那个小姑娘为人质,自己若是强行缉拿,李迅定会阻拦,而已自己这批手下,不可能是李迅的对手,强行出动,不但不会成功,反而会得罪一个千户,挥了挥手,让手下散开。
然而,唐安哇哇大叫,不肯挪移一步。
“你还想要钱财?”李迅试探道。
唐安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你说你是冤枉的?”李迅又猜测道。
话落,庞贺猛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唐安重重地点头。
“这么说来,你想要我帮你查清案件,才肯放了笑笑?”唐安嗯嗯点头。
庞贺阴沉着脸看向李迅,他是只混迹于官场的老狐狸,李迅和唐安这点计谋可瞒不过他,几个念头间,他就明白这是两人商量好的。
不良人有规定,在非职权范围地域,不良人不具备执法权,以下几种情况例外。
其一,持有诛杀令等相关跨郡行使执法权的文书。
其二,有陛下的口谕。
其三,罪行正在发生中,不良人有阻止罪行的权利。
其四,不良人本人或亲属卷入案件中,且属于被害方、非过错方。
……
而现在,无疑便符合第四道特殊情况。
庞贺阴恻说道:“李千户,你可不要自误,唐芝山背后的浑水,比你想象中更深。”
李迅平淡地说道:“不劳烦前户部尚书大人的关心,上一个和我说这话的人,坟头草已经三丈高了、”
“哼!”
庞贺拂袖离去。
“且慢。”李迅喊住庞贺,“这件事,庞贺大人身为目睹者,还请庞贺大人和我写出具体的情况吧。”
李迅递给庞贺纸笔,而后看向他身后的下人:“当时你们也在场,也写一份吧。”
庞贺双眼微眯,盯着李迅半饷,他瞬间明白李迅的突破点了,桃花镇是他的地盘,唐芝山的失踪他一言蔽之,自然不需要和手下通风,编撰出天衣无缝的谎言。
因此他和手下写出来的东西虽然主干情节一样,但细节必定千疮百孔。
“千户大人,他们不识字。”庞贺咳嗽一声,淡淡说道。
原本无措的下人们顿时有了主心骨,连连点头:“我等粗鄙之人,不曾学文识字。”
“千户大人,不如让大家口述吧,口述比书写还更快些。”庞贺道,意义不言自明,他想要当场串供。
李迅笑着道:“庞大人可知,不良司内有一种基本的审问武技,只需要封锁几个穴道,便能让人暂时听不见、看不见、闻不见。虽然不是所有不良人掌握了这套武技,但李某恰恰会。”
庞贺的心沉到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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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少爷不好了()
“庞大人,说说怎么回事吧?”
李迅摇晃手中几张完全不一样的案件经过的记录纸张,似笑非笑,起初庞贺等人是想要以笼统化、模糊化、简洁化来蒙混过关,但李迅怎能让他们如意,步步紧逼,把每一个细节都问到了,比如当时唐芝山和唐安穿的什么衣服,何时到达宴席,宴席上上过什么菜,谁最先坐下等等。
细节之下,谎言千疮百孔。
庞贺闭上眼睛,不肯说话。
其他随从见此,梗着脖子,不肯开口。
显然,他笃定李迅不敢动用私刑,言行逼供,只有李迅办案过程有半点不妥,他就能动用他的能量,让李迅万劫不复。
李迅也明白这个道理,朝着姗姗来迟的桃花镇不良人吩咐道:“将他们缉拿入大牢了,并立即向青宁城不良司禀告此事。”
他知道这些不良人是庞贺的人,但他不在乎。
他巴不得他们偷偷放掉庞贺,那样他就能直接给庞贺定罪,也顺便将这群不良人的侠义值收割了。
不过以庞贺的智慧,除非脑子进水了,绝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
“你们几个,和我一起去庞府。”李迅随便点了几个不良人,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现场很难留下痕迹,但有时候,对方的一些情绪,反而能够透露出一些信息。
而且,李迅觉得庞贺需要的是唐芝山的青帝长生体,而唐芝山就算是真的青帝长生体,也只是一介普通人,特殊体质尚处于沉寂当中,想以这样的唐芝山为材料,制作出根除他病根、延长他寿命的丹药,绝不简单,而庞贺那病秧子的身体也证明了,唐芝山还在安全之中。
一个活人,需要吃喝拉撒,会留下很多痕迹,以庞贺桃花镇只手遮天的能量,犯不着去另寻他处,唐芝山多半就在庞府。
此刻,庞府门口,下人和庞贺的家眷已经了解城外发生的事情,看见李迅走来,家眷们一个个大喊冤枉,却也没有人敢来阻拦李迅。
“冤不冤枉,你们心中最为清楚。”
李迅顺利地进了庞府,沿着庞府慢慢搜查起来,庞府占地极广,有着二十亩左右大小,假山池塘,花园竹林,一应具有。
“最近这几个月,庞府都挺安静的吧?”李迅喊住一个小人,一边搜查,一边笑问道。
感受着李迅那充满压迫力的眼神,下人不禁低下了头,蹑蹑说道:“挺安静的。”
“那就好!”李迅笑了笑,放走下人,转而又叫住了一个管事,“最近庞大人购买了不少珍贵药材吧?”
管事面色平静,淡定地答道:“回禀千户大人,庞大人身体虚弱,一向采办了许多珍贵药材。”
“也是!”李迅松开了管事,旋即又抓住了另外一个下人,询问了一个问题。
李迅身后,几个不良人窃窃私语,
“他有病吧,尽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肯定有病,不然何至于搅和庞大人的好事,还想缉拿庞大人。”
“哈哈,很快就能看到他吃瘪的样子了,整个桃花镇,全是庞大人的人,就凭他一人,怎么和庞大人斗!”
“前面就是关押唐芝山的院子了,已经把唐芝山转移走了吧。”
“当然,这趟就当是遛狗玩了。”
……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窃窃私语走过的树荫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树叶间若隐若现。
李迅嘴角微微上扬,果然唐芝山仍然在庞府内,他之所以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便是让这些人摸不着头脑,当一个人摸不着头脑时,便会与周围人交谈求解或吐槽,他们自以为所说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自然不用顾忌,殊不知这一切很难瞒过隐藏在暗处的小人。
这些下人、管事和不良人虽不知道庞贺抓住唐芝山背后的因由,甚至以为是庞贺是因数十年前会试时被唐芝山压了一头而怀恨在心,但却知道其他的有用信息。
比如,参与这件罪行的主导者,不止有庞贺,还有青宁郡不良司药物房的管事苏鑫。
李迅估计,正是苏鑫提供了炼化唐芝山的技术。
渐渐地,李迅掌握的有用信息越来越多。
“你,你,你,你,分别搜寻这几处宅院。”忽然,李迅停下脚步,安排几个不良人道。
几个不良人领命散开,背对李迅时,嘴角泛起了冷笑。
李迅也随意的进了一处院子。
“不好了,他不见了!”片刻后,一道惊叫声响起,一个下人惊恐的冲出院子,大声喊道。
“什么?他不见了?好好的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见,他一定藏在某处。”
“不要慌,我们在各处都安排有人手,他即便暂时隐藏了踪迹,但只要他接下来想要寻找唐芝山的下落,就绝不可能瞒过我们。”
庞贺的三子庞垓站了出来,冷静道。
“是啊,少爷的人手布置天衣无缝,他隐藏身形,不过是想要让我们自乱阵脚,借机行事。”一个管事赞同道。
“对,只要我们不慌,他就无可奈何!”又一个不良人赞同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惊呼声。
“少爷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