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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萨鲁仍是先前的状态,惊魂未定地双眸里没有焦距,直到梅诺点上灯,寝殿内逐渐明亮起来后,他才回过神。
“陛下,您怎么了?”梅诺紧张地问。
萨鲁抬起首,苍白的脸上胡渣丛生,凹陷地双眸里尽是惊惧。
“我听到……听到露娜在喊我,她……她在喊救命!”他说得很急切,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陛下,您一定是做噩梦了!”梅诺安抚着,“陛下,皇妃不会有事的。”
萨鲁仿若未闻,抓紧梅诺的手,“不,她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否则她不会喊救命。”
“陛下,这只是梦,是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造成的。”
“不!!”他大叫着从椅榻上站起,急躁地在寝殿里来回踱步,“不,她一定出事了,一定是。”
他的心是如此地不安,露娜……露娜……一定在哪里正受着苦,她在唤他,在告诉他快去救她,他脑子里掠过一幕幕她可能遇到的危险,虽然都是假想,可是在此刻此地让他的心都凉了,恐惧像张密网将他当头罩住,不管他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
“来人,备马,我要出宫。”他狂乱地叫着。
“陛下,不可以,陛下!!”梅诺冲到他前头,张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
“滚开!!”萨鲁怒目朝他吼叫着。
梅诺虽然害怕,但依然挺直了背阻挡他,“陛下,梅诺就算死,也不能让陛下出宫。”
“你敢违背我的命令!!”萨鲁像只癫狂的狮子,朝着猎物咆哮。
“梅诺不敢,可是陛下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陛下您今早才昏厥过一次,现在陛下的身体还非常虚弱,实在不适合出宫。”
他说得都是事实,由于萨鲁最近一直都像发了疯似地忙于朝政,吃和睡都是草草了事,天气又是如此炎热,体力消耗太大,今早他便在督促战船建造的时候昏了过去。
知晓皇妃失踪的人都知道他如此拼命是为了什么,因为他想赶快忙完所有的事情,好让路斯比宰相大人再也没有理由让他留在宫里,他的迫切,他的疯狂,身为皇帝贴身侍者梅诺更是清楚,皇妃的下落不明,使得这个年轻的皇帝已经死了一半了。
“滚开,否则我杀了你。”
梅诺对上那闪烁着狠辣阴森的目光,不禁暗暗打了个哆嗦,但忠诚让他无法就此退缩。
“那……那就请陛下就杀了我吧。”他闭上眼睛,决定慷慨就义。
萨鲁狭长的绿眸厉光一闪,透着绝对地无情,“再说一次,滚开!!”
梅诺闭着眼睛大力地摇着头。
萨鲁冷然道,“很好!”
他取过椅榻上的剑,瞬间抽出,一剑劈下……
“陛下,陛下,奥利的将军的勇者回来了。”殿外,路斯比苍劲有力的声音就在这紧急时刻传了进来。
萨鲁一震,手瞬间僵持住。
梅诺听到路斯比的声音,也跟着张眼,刚张开眼,就被吓得双腿发软,萨鲁手里的剑只离他的眉心几寸,要是路斯比在晚来几秒,他铁定已经血溅三尺了。
哐当,萨鲁的剑滑落在地上,一把推开受到惊吓而出现呆滞的梅诺,疾步朝殿门口奔去,一见到路斯比的人,他一把抓住路斯比因奔跑而飞扬起来的白须,将他扯了过来。
“是有露娜的消息了?”
“痛……痛……陛下!!”路斯比大声呼着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萨鲁根本没有去注意,只看到他手里的小竹筒,松开他的胡子,他一把抢过,将竹筒里的羊皮取出,然后颤抖地将它打开。
这的确是奥利的笔迹。
陛下:
臣不辱使命,终于和卡鲁伊将军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虽然还未能确定皇妃的下落,但可以肯定的告诉陛下,皇妃现在安然无事,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将皇妃毫发无伤的带回。
萨鲁抖着苍白的唇皮,“安然无事……安然无事……”或许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四个字可以让萨鲁如此激动了,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
他的露娜安然无事!!
“陛下?”路斯比轻唤。
萨鲁却仿佛没有听见,全身心的意识都集中在信函上的这安然无事四个字上。
但路斯比知道这份信让他活过来了,他安抚性地拍着萨鲁的肩膀。
萨鲁始终不发一言地看着这份信,一遍又一遍,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直到泪水滴落在这份巴掌大小的羊皮上。
嘀嗒……嘀嗒……
字迹化开了,他心中因为先前的梦魇而惊惧的心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握着信,他往后倒去……
“陛下!!!”路斯比惊叫,慌忙扶住他虚软的身子,“梅诺,快去叫巴鲁尼!!”
寝殿里正跪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梅诺骤然转醒,立刻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
*
“你说赫梯的皇帝陛下病了?”
乍闻朵蕾从其他侍女那得来的消息,塞琳娜慌忙直起侧卧在椅榻上的身子。
朵蕾点头,“是,听说是感染了风寒。”
“是吗……”塞琳娜喃喃自语着,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椅榻上起身,“朵蕾,快给我梳妆,我要去见赫梯的皇帝。”
朵蕾瘪了瘪嘴,“算了吧,公主,我看就算您去了,也未必会让您见,您想,您都来赫梯快两个月了,哪一次觐见,不是被推搪的,您还是好好呆在寝殿里,上次的过敏您还没完全消退,御医说了,您还不能吹风。”
塞琳娜垂下了双眼,朵蕾的话勾起了她的苦涩,在这陌生的国度里,陪伴她的除了朵蕾,就是寂寞,赫梯在她的生活所需上极尽满足,但在精神上,她是备受冷落,而她来此的主要目的,似乎像是被人遗忘了,婚期只字未提。
看来,赫梯的皇帝根本无意娶她,反倒是远在希腊的皇兄有些一厢情愿了。
“那你准备一点礼物,替我交给梅诺大人。”不能见,礼数总是要做足的。
“我才不要去见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呢。”朵蕾没好气地咕哝道,“每次去见他,他都一幅爱理不理的样子,我才不要去那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呢。”
塞琳娜拢起眉,美丽的脸上有着责备,“你老这个样子,我说过多少遍了,这里是赫梯,不是希腊,你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上次我还没说你呢,你为什么私自要求去见赫梯的皇妃,还和侍女吵了起来了。”
“还不是为了公主您啊,那个皇妃从您来了之后都没来看过您,而您每次去见,那些侍女都冷嘲热讽的,把您挡了回来,我看着有气。”
说起这个,朵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希腊身为公主侍女的她,其他侍女见了都要敬她三分,可这里的侍女连半点好脸色都不给她看,尤其上次去找赫梯的皇妃时遇到的那些侍女,更是可恶,把她当成垃圾一样地赶,还有那个叫阿尔玛的二皇子,每次见到他,她就准没好事,不是摔跤,就是跌进莲花池,一想起来她就汗毛凛凛的。
塞琳娜叹了一口气,“侍女不是说了吗,这位皇妃身体抱恙,需要静养。”
“我看她根本是看不起公主,还有,赫梯皇帝不来看您,我猜也是她搞得鬼,一定是怕公主将来得宠,危及她的地位。”
“朵蕾,休得胡说!!”塞琳娜板起脸训斥道。
“我是为了您啊。”她辩驳道。
“你不要给我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知道吗,你变了。”朵蕾在希腊还算得上乖巧听话,可是来到赫梯之后,她就变了,总是在她耳边嘀咕着将来要如何争宠,如何抢地位。
“哪有,我还是原来的朵蕾,对您衷心忠心耿耿的朵蕾。”她眼里一种光,阴森且狡猾,可是隐藏得很好,稍纵即逝,塞琳娜根本没发现。
“那就安分一点,不要到处惹事,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对于赫梯来说,我只是一个筹码,一个可以让他们更强大的筹码,赫梯皇帝是否宠我根本不重要,而是我能带给赫梯什么,你这样一再地惹事,我怕保不了你。”
“好嘛~~朵蕾知道了,下次不敢再犯了。”她低下头,似乎是承认错误了。
“知道就好,我只要记住一件事情,这个国家是我们往后生活的地方,能忍则忍,不能忍的也要忍,没有其他大道理,只因为我们活得好,就代表着希腊人民也能活得好,记住我的话,不要再犯了。”
“是!!”垂着首,朵蕾应允道,眼中却截然相反,不甘,还有……嗤之以鼻。
*
皇帝的寝殿里,巴鲁尼正细心地为萨鲁检查身体,完毕后,他恭敬地作揖道,“陛下的身体已无大碍,但还是得需要注意休息。”
萨鲁摆了摆手,“下去吧。”
“那臣告退了。”
萨鲁的气色已好了很多,只是消瘦了些,这让路斯比和默布松了口气。
趁着他喝药的空档,默布说道,“陛下,关于战船的事,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尽力。”接过梅诺递来的棉布,萨鲁擦拭了一下嘴角,“加紧吧,还有小心行事,不要让希腊探出任何消息。”
“是……“
萨鲁看向路斯比,“伊斯怎么样了?”尽管奥利在信中提到露娜安然无事,但她一天没有回到他身边,他一天都无法真正放心。
“还是老样子,昏迷不醒,不过有卡布斯在,应该不碍事。”路斯比应答道。
阿尔缇妮斯的失踪,目前只有赫梯元老院,以及皇帝可信的几人才知晓,其他人都只知道皇妃身体抱恙,需要静养,并不是故意隐瞒,而是皇妃无故失踪这种大事,难免会引起民间不必要的恐慌,尤其是阿尔缇妮斯在民间的声望极高,在加上赫梯的某些贵族一直对她心有芥蒂,如果只是暗自庆幸到也无所谓,怕的就是落井下石,所以不管哪边,隐瞒是必须的。
“好好照顾他!他一旦醒了,就通知我。”路斯比曾说过他有预知能力,不管真假,只要能让露娜平安回来,他都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性。
“是!!”
可能是药性的作用吧,萨鲁似乎有些困了,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等他们离开了,他躺在床上,大手从枕榻下取出一张羊皮,那是奥利先前让勇者传来的信函,他一直都片刻不离身放在身边,每当心中不安的时候,他都要拿出来看看,因为看了太多次了,羊皮已经皱得有些老旧,但他仍是不厌其烦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上头平安无事四个字,总能让他平静。
紧紧地握着它,他闭上双眼,逐渐沉入梦乡。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清晨,尽管睡了许久,他仍觉得头脑有些迷迷糊糊地,便打算起身下床,出去呼吸些新鲜空气,好让头脑清醒清醒,总那么躺着,他觉得身子骨都快僵硬了。
披上晨缕,没有召唤梅诺,他只想独自到皇宫的花园走走。
可能是快入秋了,清晨的时间有些雾气,花园里瑰丽的景色都好似蒙上一层薄纱,如梦似幻,他坐在花园的石椅上,享受着这晨间难得的空闲,记得露娜总是比他早起,她会趁着他还在睡觉的时候,到花园里撷取几支玫瑰,插在寝殿的花瓶里,等他醒来的时候,寝殿里总能闻到玫瑰的香味,让他每天早上都有一份好心情。
只是,她失踪后,这份美妙跟着消失了,寝殿花瓶里的玫瑰已经枯萎,可是他却没有让梅诺清理,或许是一种安慰吧,安慰他,很快他就会看到那些枯萎的玫瑰又会变成含苞待放的玫瑰,以及露娜摆弄着玫瑰,转首朝他微笑的画面,以及那一句简短却让他感到无比幸福的话语。
“萨鲁,早安!”
他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视线下意识到看向位于左侧的玫瑰花丛,倏地,他一震,紧接着呼吸急促起来,绿色眸子闪着激动的光芒,隔着朦胧地雾气,一瞬不瞬地看着玫瑰花丛前,正在采摘玫瑰花的背影。
那背影婀娜而娇小,却也是他最为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