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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院长晁田伍五十多岁,胖胖的脸上,好像一尊弥勒佛似的。可中坚力量小看他这个院长,在罗南市也算是一号人物。不但是正处级的干部,而且和市里面所有的领导几乎关系都很不错。
在程自学担任市委书记的时候,罗南市的政治局势颇有些水深火热的味道。但是,不管是哪一派系,晁田伍都混得风生水起,游刃有余,而且跟哪个领导,关系都很不错。领导也是人,食人间烟火,吃五谷杂粮,生老病死,新陈代谢,实在是再普通不过。
做一把手的好处太多了,其中有一项就是无论你什么时候上班,都不会有人来查你的岗。
翟田伍年龄大了,已经不想再上一层楼了,一般情况下,都是在上午九点之后,才来办公室坐一会儿班的。但是这几天,似乎有些非同寻常,每天都来得特别早,几乎每天都是七点不到就来医院了,而且,第一站并不是他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到病房里先巡视一圈儿。
如此敬业的一院之长,如果能持之以恒地这么下去,绝对够资格参加全国模范医院院长的评选。只可惜,翟田伍不会一直坚持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哪,再年轻二十岁,他可能愿意这么操心费力的干,但是现在,他却不会了。之所以会一反常态,只是因为最近医院里住进来一位大人物,不,是大人物的母亲。
“程主任,您起得好早啊,老夫人好点了没有啊?”快步走到特护病房的翟田伍,满是关心的对正坐在病房会客室里看报纸的程自学问道。
这特护病房,是罗南市人民医院最好的病房了,简单的看上去,这根本就不是病房,简直和疗养院差不多。三室两厅的房子,最少也有上百平方。餐厅客厅会客室一应俱全,很有家庭的温馨之感。
虽然罗南市的普通病房一直不够用,但是作为医院院长,翟田伍一直本着再紧张不能紧张领导的原则,举全院之力建造了这座特护楼,不但打造了最为舒适的物质环境,还配置了最为高端的医疗设备,从医生到护士,其专业素质在整个卫生系统都是当之无愧的一流。
对于这座特护楼,虽然有很多人背着他阴阳怪气的说他的坏话,但是翟田伍不怕,你想啊,那些大凡能做出点成绩来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唾沫星子压垮?因此,尽管医院内部对建造这座特护楼都没能统一了意见,但是翟田伍还是我行我素,照建不误。当然,让翟田伍无限欣慰的是,这种特护楼建成投入使用之后,尽管告他的举报信满天飞,市领导却很是平和的接受了这座特护楼的存在,从这点来看,领导的态度就是不言而喻的。
程自学的神色,今天显得特别好。将手里的报纸一放,就轻声的道:“田伍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么,你该忙你的忙你的,不能因为我在这儿把你的工作给扰乱了。”
“程书记,我这可不是特意来的,我就是例行查房,顺便到您这里看看。”翟田伍随意的在程自学的对面坐下来,一本正经的说道。
程自学哪里会不明白他这个查房是什么意思,他朝着翟田伍一指道:“老翟啊,这几天你辛苦了。老太太的身体状况也好多了,不用你再操心了。”
老太太好多了,翟田伍先是一呆,随即恭维道:“老太太真是洪福齐天哪,您看,您整天日理万机的,还能亲自照顾老母亲,真是一个大孝子啊!”
程自学母亲的病,作为医院院长的翟田伍可以说比程自学都要清楚,主治医师几乎每天都要上他的办公室汇报好几次。前两天病情差不多就已经稳定住了,但是按照程书记的意思,谁要是问,那就是老太太病得不轻。
毕竟是一个九十岁的老人了,就跟使用了多年的老机器似的,身上所有的零件功能都已经退化了,说全身都是病,一点也不为过。估计这两天,来看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老太太的身体就有点不好。而在这个时候,程书记竟然说好多了,那这其中的意思,绝对是和罗南市的政治气候有关。
在翟田伍看来,作为一个好院长,会不会治病不重要,最为重要的是要能够准确的把握住市里面的政治形势,能够快速的跟在一个正确领导的身后。
翟田伍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他才能稳坐在医院院长的位置上多年不动摇,而第一医院这个风水宝地,就算给他个卫生局长,他都不换!
一边恭维着程书记的孝顺,翟田伍一边想着昨天晚上在市政府办公室做科长的小舅子来家里喝酒时候提到的事情,心中暗道,看来老太太的病情,还真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作为市里面第一大医院的院长,他的消息无疑是很灵通的,王书记为了抿孤铁路的事情和铁道部门的一个领导发生冲突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作为一个还很是有地方自豪感的翟田伍来说,他第一个感觉就是痛快。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罗南市人,翟田伍对于罗南市很是有归属感,对于本来说的好好的抿孤铁路从罗南市过境更是充满了期待。但是铁道部门让这条充满了罗南市人期盼的铁路线改道,很是让他骂了一回娘。
但是骂归骂,他最注意的就是市里面的政治气候。程主任的老妈病了,李市长更是亲自病了。那新来的王书记却带着何起锐去了京里。
当他听到市里面三大巨头的反应之后,翟田伍就觉得新来的王书记这次可能要吃亏了。在程书记和李市长这等老狐狸的面前,他还是差的太远。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他就不该这么痛快地接下了,这一接不要紧,就像一摊子烂狗屎,怎么甩都甩不掉了!
而和铁道部门闹得不愉快,那就等于授人以柄。现在还没有站稳脚跟就出了这种事情。看来,这位王书记在罗南市有点前途无“亮”啊!
程自学听着翟田伍的恭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现在是真的高兴,不但一件烂狗屎的事情有人接了,而且接的人还是他现在最为顾忌的人,这样一来,嘿嘿,自己在罗南市的影响力应该不会消散。
在看到程自学的儿子端着早餐走进来的时候,翟田伍就起身告辞。虽然程自学起身邀请,但是他还是坚决的拒绝了这份荣幸。他很是知道怎么把握自己的位置。
就在他准备走出病房门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人,高大的身材配上高大的嗓门,还没有进门,就听那人大声的道:“程主任,咱们罗南市让他这么搞可不行啊!”
看到这身影,翟田伍赶忙让路,程自学他得罪不起,这位霸道的陆书记,他同样要供着。
“玉雄,有事情坐下说,看你的样子。”程自学朝着陆玉雄一摆手,脸色带着一丝严厉的说道。
陆玉雄此时也看到了翟田伍,他和翟田伍也算是熟悉,朝着翟田伍点了点头,就丝毫不避讳的道:“程书记,您说这叫什么事情,去京里跑关系,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和人家姜司长发生冲突,我看,他这根本就不是位咱们罗南市跑项目,他根本就是在祸害咱们罗南市。”
翟田伍可不敢再听下去了,他明白陆玉雄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在快步走出病房门的时候,他心中还是有一些感慨。心说不干事的什么责任没有,干事的反而被说三道四,一个个帽子都盖到头上,真是他妈的够可以的。
不过心中虽然有些不平,但是翟田伍可不敢说出来,他晃晃悠悠的朝着楼下走去,毕竟这种大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医院院长可以参与的,他现在最好的选择,那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哎呦,翟院长,查房呢?”刚刚走下楼的翟田伍,就听到有人笑眯眯的给自己打招呼,他抬头一看,却是市公安局的局长何进钟。
对于这等第一大局的一把手,翟田伍一向怀着一种敬意,毕竟第一大局,不但手握实权,而且还升得快,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位头上就带上了市领导的帽子,不过近来这位的境地可是不怎么好,被狠狠的批评了一顿不说,还丢了很大的面子。
“何局,您看我这眼睛,您是不是要到上边去?”翟田伍一边热情的和何进钟握手,一边朝着上边一指道。
何进钟一拍翟田伍的肩膀道:“可不是,我老何可不如你老兄近水楼台,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老兄可得多给点消息。”
“咱们是什么关系,何局您放心,只要是有什么消息,我肯定会第一个告诉您。”翟田伍虽然没有拍着胸脯,但是他的话语,却好似和何进钟是生死兄弟一般。
“对了何局,您还是等一下吧,陆书记刚刚进去。”翟田伍压低了声音,轻轻地朝着何进钟说道。
何进钟本来要往上走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很显然,陆书记这几个字,还是很管用的。
“陆书记刚刚进去?那得等一会了。”何进钟摸了摸脑袋,好似自语一般的说道。
想到自家一个亲戚想要提拔个副所长,翟田伍觉得这个时候办正是时候,他当下笑眯眯的道:“既然要时间,不如先到我那里坐坐,我那里可是有好茶好烟侍侯哟。”
“我知道你这不但有好茶,还有好妹子,不过今天啊,还真是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来的人这么多,我要是不在这里等着,今天上午说不定都见不了面。”何进钟摇了摇头,带着一丝调侃的向翟田伍道。
对于何进钟的调侃,翟田伍也不恼,他嘿嘿一笑的道:“何局你这个放心,有我在这里,还怕让您见不到程书记,我让人给你盯着,绝对能给你安排个好时间,而且中午咱们两个也能够好好地喝一杯,你也尝一尝我们医院的食堂。”
何进钟对于这个提议,显得很是有点心动的,但是最后他还是摇头道:“老翟,还是算了吧,今天我还是等着吧,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知道么,李市长出院了。”
李市长出院了,翟田伍虽然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但是他并不感到意外。对于上上一个星期才进行了身体全面检查的李市长,他可不相信一下子能够得多么重的病。而这一次出院,他更相信李市长要有动作。
李“龟”年,这个“龟”可并不是指光缩头的意思,有时候伸出头来,那可是要咬人的。而李市长在这个时候病好了,他想要咬谁,自然是不言而喻。
和何进钟又闲扯了两句,翟田伍匆匆的朝着楼下走去,虽然他一直对罗南市的政局在看风景的,但是他却已经感到一股大大的旋风,已经刮了起来。而这股旋风的目标,却是在京城之中。
当头一棒,不知道怎么,翟田伍的心头出现了这个词语,而他觉得这个词语现在用也很是恰当,那些人这个时候,可不是要给那位年轻的书记当头一棒么?
京里的夏天,依旧很是炎热,但是颜士则此时却是穿的整整齐齐的站在王子君的面前,他看着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脸上挂着一丝恭维的笑容。
和颜士则比起来,此时的王子君的形象就有点不敢恭维了,手里抱着已经算是大胖儿子的他,正晃着一个奶瓶逗弄着正用一种混沌的眼光看世界的胖儿子。
“王书记,刚才几位老乡都打来了电话,说各位老首长都已经答应要帮着咱们市跑一跑。”颜士则虽然知道这个时候的情形不适合谈工作,但是他更知道现在这位看似平静的王书记最需要什么。
王子君点了点头,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虽然这些老人都已经从家乡出去了,但越是这样,他们对于自己的家乡越有感情。为了家乡的事情违背原则他们肯定不干,但是家乡的东西被人无缘无故的抢走了,他们心里绝对不舒服。
这就好比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