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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点头道:“正是如此。古来外戚干政亡国之事怎可不鉴?凝语是朝鲜人,也不当立。联心中倒是有一人选,想与贵妃商量。”
王贵妃笑道:“陛下请讲。”
朱棣道:“那便是敕封武宁王魏国公徐达的四女,徐皇后的妹妹妙锦。这丫头性子颇似思锦,小时候也是在我王府中住过的。”
共有四个女儿,大女思锦十五岁时嫁给了朱棣,二女念锦嫁于齐王,三女怜锦嫁给宁王。三女皆为正室张氏所出。后来张氏因得罪朱元璋被主诛杀后,徐达又续娶了谢氏。谢氏声了儿子徐增寿和四女妙锦。
徐皇后与四妹妙锦虽然年龄相差十五岁,却因秉性相似,感情最好。徐妙锦为人才思敏捷,聪慧文雅,很有长姐之风。她自洪武十八(1385年)父亲徐达死后,专心诵经礼佛,仿佛半个方外之人。如今虽已三十余岁,却依然小姑无郎,不肯嫁人。
王贵妃听说是徐妙锦,开颜笑道:“臣妾恭贺陛下大喜。”言毕行礼。朱棣扶起她道:“委屈贵妃了。”王贵妃笑道:“臣妾不委屈。皇后娘娘贤明豁达,为人景仰,她的妹子想来也是极好的。况且徐四小姐系出名门,茹瑞一党也无话可说,陛下也不用忧虑难堵天下悠悠众口哪。”
朱棣笑道:“既然贵妃也这么说,那便是徐妙锦罢!联这便差人拟旨下诏。”说罢,大步流星而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王贵妃道:“聆书,既然你喜欢联唤你的闺名,联以后都叫你做聆书罢。免得如皇后般,留下遗憾。”
王贵妃却是怔了怔,恍若未闻。她想: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啊。陛下的心中,如今该是满怀的喜悦吧。
窗外,洁白的梨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修改前的本书………前传【柒】
(十九)上书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朱棣的策后诏书下达到徐府的时候,徐妙锦正倚在寒影楼前的栏杆上思量。她绵延的悲恸如望江水般滚滚不休。她年方五岁,父亲徐达逝世;未过几年,生母谢氏也因伤心抑郁而死;接着,她的二姐代王妃念锦病逝,哥哥徐增寿也因在“靖难之役”中为朱棣传送情报而为建文帝杀害。虽然他被追封为定国公,终是些虚名,担之又有何用?最令她伤心的,还是长姐孝仁文皇后思锦的薨逝。徐妙锦年幼失怙,自幼与徐达妾氏陈氏并不亲厚,多亏得长姐将她接去燕王府教养成*人。不想长姐皇后才做了思念,便溘然长逝。每每念及此处,她便觉了绞心断肠般的心痛。
朱棣的心腹太监李玉海宣读完圣旨后,高唱道:“谢恩领旨哪!”徐达的妾氏陈夫人率领阖府女眷仆役高呼谢恩。唯有徐妙锦不置一词,拂袖而去。李玉海高呼道:“徐四小姐!请接旨谢恩。”徐妙锦已竟自走得远了。李玉海又高呼道:“四小姐您不接旨,老奴这趟差使可如何向圣上交代哪!”徐妙锦方止步说:“请公公自去回禀圣上,我徐妙锦才疏学浅,无德无能,难堪国母大任。”李玉海闻言一惊,晓以利害道:“徐四小姐,您这不是为难老奴么?您若抗旨不遵守,圣上脸面无光,难免不牵连徐氏一族。”陈氏诸人闻言大为惶恐,纷纷上前劝说。徐妙锦向来清高,与陈氏等人疏远客气,并不理会她们,径自对李玉海说道:“我现在写封书信,交于公公,请公公带给圣上。公公可回去复命,明日金銮殿上,徐妙锦自去领死,以保我族人。”说罢转回房间,片刻不到,便已走出,将一封书信交到李玉海手上。李玉海只得接了书信,怏怏离去了。徐妙锦也不理会陈氏诸人,自回房去。
她掀开珠帘,心底蓦得涌上一个人的影子,仿佛多年不波的古井忽然间被重重投进了一块石子。那个人,青衫磊落、长身束立、清逸翩然、洒脱不羁,眼角眉梢藏不住尽是款款深情—只是这深情并非是为了她徐妙锦,而是为了西湖畔那个宛如烟柳的灵俏女子。那一年,那个男子的落拓身影成了她徐妙锦心中永恒的烙印。那一年,她才年方九岁—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二十几年未见,到得如今,那个青衫剑客与西湖畔的灵俏女子龙语萍该是携手山水笑傲江湖了吧。是夜,画角哀咽,冷雨敲窗,青灯照壁,蕉影徘徊,深闺清阁里有个女子一夜无眠。
而未过多久,南书房中,朱棣也正在读徐妙锦的上书。只见书信上字体隽永清逸,情词恳切,写到:
徐妙锦答永乐帝书
臣女生长华门,性甘淡泊。不羡禁苑深宫,钟鸣鼎食;愿去荒庵小院,青磬红鱼。不学园里夭桃,邀人欣赏;愿作山中小草,独自荣枯。听墙外秋虫,人嫌其凄切;睹窗前冷月,自觉清辉。盖人生境遇各殊,因之观赏异趣。矧臣女素耽寂静,处此幽旷清寂之境,隔绝荣华富贵之场,心胸顿觉朗然。
乃日昨阿兄遣使捧上谕来,臣女跪读之下,深感陛下哀怜臣女之至意,臣女诚万死莫赎也。伏思陛下以万乘之尊,宵旰勤劳,自宜求愉快身心之乐。幸外有台阁诸臣,袍笏跻跄;内有六宫嫔御,粉黛如云。而臣女一弱女子耳。才不足以辅佐万岁,德不足以母仪天下。既得失无裨于陛下,而实违臣女之素志。臣女之所未愿者,谅陛下亦未必强愿之也。
臣女愿为世外闲人,不作繁华之想。前经面奏,陛下犹能忆之也。伏乞陛下俯允所求,并乞从此弗以臣女为念,则尤为万幸耳。盖人喜夭桃秾李,我爱翠竹丹枫。从此贝叶蒲团,青灯古佛,长参寂静,了此余生。臣女前曾荷沐圣恩,万千眷注。伏恳再哀而怜之,以全臣女之志愿,则不胜衔感待命之至。
看罢,朱棣长叹一口气,问道:“她除了这书信,还有什么推诿说辞?”李玉海战战兢兢,跪下道:“四小姐还说,还说明天金銮殿上,她自来领死,以保全族人。”朱棣拍案而起,吼道:“好!联倒要看看她明天怎么个领死法!”
(二十)拒婚
第二日,金銮殿。朱棣凛然高距金銮宝座,踌躇满志而不可侵犯,文武重臣也两边排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当徐妙锦被带上来时,朱棣异常冷静地打量着这个拒绝做他皇后的女子。记得二十几年前,她还是一个垂髫幼女的时候,寄住在燕王府,视长姐若母,朱棣若父,日日承欢于膝前,欢声笑语。而今不意间竟已长成一个清冷美丽、聪颖高洁的女子了。但是由于她修身养性,又不涉情爱,看上去仿佛仍然二十许人,眉目间隐约有徐皇后年轻时候的模样。
徐妙锦盈然下拜,口称:“臣女有罪,辜负圣恩。特来领死,望圣上成全。”朱棣沉吟不语。当下有大臣见皇帝难堪,站出来指着徐妙锦道:“大胆徐妙锦,圣上念先孝仁文皇后之德垂怜于你,一番好意,你怎可拒绝?”徐妙锦并不回答,向朱棣冷然道:“圣上可还记得臣女之父与先嫡母张夫人是如何死的么?”朱棣闻言一惊。
徐妙锦徐徐道:“那年,因太祖皇帝日日见疑我父,我父气郁所积致成痛疽之症,背后生疮。第二年初,我父病沉,忌食蒸鹅,太祖皇帝偏以蒸鹅赐食,害我父气绝身亡。我先嫡母张夫人,也曾跟随太祖皇帝和我父上战场杀敌,为大明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只因好强使性,居功自傲,说话不知深浅,在高皇后训导时说了句‘都是穷过来的,如今我家可不如你家’就被太祖赐死。还有常遇春常世伯之妻,只因嫉妒凶悍就被太祖皇帝肢解分食其肉。此类事情,多不胜数。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臣女拒封只是不想赴我父后尘。”诸臣闻言,想想自身感触,均觉徐妙锦所言有理,却又有大逆不道之嫌,却见她面色凛然,毫无惧色,知她是抱了必死之心,心下又不禁惋惜叹服。
朱棣面色沉郁,眼露阴鷲,沉声道:“太祖皇帝并不知徐国公忌口一事。况且徐国公死后,太祖皇帝追封他为武宁望,塑功臣像,并亲自为他撰写了追封诰词,以使他可以流芳百世。这些殊荣,又是哪朝哪代哪个做臣子的可以得到的?至于张夫人与常夫人,妇道人家,不知道谨戒守理,或倨或悍,都是死有余辜。”
徐妙锦冷冷笑道:“人都死了,枉担再多的虚名又有何用?我倒宁愿我父是一介草民,只要日日陪伴在小女身边,可从小教养我成*人,小女心里,比什么都欢喜。”
对于徐达夫妇枉死这段公案,朱棣是心如明镜的。然而他若是张口承认朱元璋的过失,便是向天下人承认皇族滥杀无辜,容不下功臣;若不承认,便只有杀徐妙锦以堵天下悠悠众口。徐妙锦虽然大胆无礼,却始终还是徐皇后的妹妹,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己心底未免不曾对她动情,所以这两个结局都是他不愿见到的。他希望徐妙锦可以给他一个台阶下,但偏偏她又是一个只求速死的刚毅冷冽的女子。
(二十一)解围
这时,忽然有小太监飞奔来报:“启禀万岁,简尚书之幼女简怀箴在殿外求见。”朱棣闻言恼道:“你这奴才,没见联正处理事情么?既知是幼女,还来报什么?可是不想活了么?”那小太监吓得跪倒在地,颤颤兢兢道:“小人不敢。只是只是这简小姐说要状告一个人,就是就是徐三小姐。小人这才不敢不报。”闻言,不止朱棣和徐妙锦很吃惊,群臣也惊奇不已,简世鸿的心中更是“咯噔”了一下。朱棣记起那日王贵妃说简家小女颇有她姨母之风的话,便点头道:”宣—“那小太监便连滚带爬的去了。
简怀箴被带上文华殿,恭恭谨谨向朱棣行礼。朱棣见她年纪尚小,身量未足,却长发如黑缎,清眸似秋水,温文贞静,果然隐约有练碧儿的风华。一时间很是喜欢。便温言道:”女娃娃,你为何要私闯朝堂,状告徐三小姐?她与你有何冤仇?”
此时见到自己的生身父亲,简怀箴的心里也充满了激动,心情很是复杂。她定了下心神,缓缓说道:“启禀万岁,几日前,徐妙锦徐姑姑曾带我去静云寺祈福。当时徐姑姑在大慈大悲观世音娘娘面前许下重誓,为佑我大明国运民昌,庇我皇万寿无疆,悼我仁孝先皇后在天之德,愿在菩萨面前修行带发修行十年。我当时甚为感动,就对徐姑姑说道:‘姑姑,你若是不肯修行,就让我代你罢!’徐姑姑说道:‘头顶三尺有神明,向菩萨说过的话怎么能翻悔’?谁知姑姑对菩萨许下誓言才不过几日,便跑来做皇后,不理菩萨了。臣女心中很为菩萨不平,因此特来向圣上告御状,望皇上狠狠处罚徐姑姑。”
听罢简怀箴这席话,简世鸿高悬的心才稍稍放置下来。文武群臣也不禁称叹:‘好个黠慧的女孩子。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避重就轻,既避开了徐达夫妇与太祖皇帝的纠葛,又把徐妙锦不肯就皇后位说成是为了大明王朝。而且又把菩萨也搬了出来,这样既给了朱棣台阶下,又免去了徐妙锦甚至徐家的杀身之祸。
朱棣也大为赞叹,千谢万谢简怀箴为他解围,当然不会追究她所说的是真是假。当下便清清嗓子,威严道“诸位卿家齐议立后,联原矜闵武宁王一门忠贤,欲立徐妙锦为后,统帅后宫,为联分忧。但徐妙锦一番至诚,忠心可昭日月。联当然不能勉强,亵渎神灵。联特赐徐妙锦法号为‘妙修真人’,奉旨带发修行十年。”又转头问徐妙锦道:“真人欲在何处庵堂修行?”
徐妙锦甚少与人交往,自是不识简怀箴,见她小小年纪,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