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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不能和江少衡起冲突。
心中已经有一丝退让之意,石亨面上却不露丝毫:“我捉拿简怀箴,乃是奉皇上旨意。尔等却想将简怀箴救出去,某非要违背王命?”
“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少横既然是大明子民,自然不敢违背皇上旨意。只不过简怀箴究竟身犯何罪,恐怕并无眉目,石大人若说简怀箴身犯重罪,只恐怕皇上未必亦如此认为。”江少衡淡然相对,丝毫不落下风。
石亨心中一凛,江少衡果然是厉害之极。英宗中毒本是大事,他只怕人心不稳,朝廷动荡,所以此事秘而不宣。若能大张旗鼓,想必也不会私自用江湖势力。
“石亨,休跟他们说那么多,先将他们全都杀了。”上官鸣凤心中焦躁,大声喝道,虽然心知如此大势已去,但终究觉得心不甘意难平。
“哦?石大人,你居然有如此打算?投鼠忌器这个道理,石大人自然明白,若是明白,如此明知故犯,可是有何深意?”
江少衡突然如此插口,石亨内心一紧,便算捉住简怀箴,也不能取其性命,否则英宗定然会毒发身亡。上官鸣凤口口声声要杀了简怀箴,岂不知如此正犯大忌。这江少衡言语温柔,到底是如妃一手养大,果然狠辣,句句暗藏机锋,样子虽然不是咄咄逼人,却是难以招架。
蓝静虽然不甚清楚两个人话中含义,却自然察觉石亨处于下风。
简怀箴心中明了,江少衡步步向前,已经走到简怀箴身前了,似有意似无意,身子往着简怀箴身前一挡。上官鸣凤手中之剑本来对着简怀箴的胸口,如今却正对着江少衡的左肩。
江少衡的身材也并不魁梧,可是他那身躯一立,却总带来一份安宁。只要在他的周围,简怀箴便不由得觉得一阵安心——
上官鸣凤却是浑浑噩噩,她知晓这宅邸被官兵围住了,自然不能硬拼,石亨是朝廷中人,软弱无力,今日多半要被迫咽下了这口气。
却没想石亨抽出了刀,那刀身宽阔,闪闪发光,说道:“江公子,你咄咄逼人,我看是不能善了。”上官鸣凤听了,心中大喜。
简怀箴江少衡更不知石亨会有何举动,上官鸣凤喜笑说:“石亨——”
她话语未完,蓦然觉得后心一凉,胸口露出半截雪亮的刀锋,透体而过。上官鸣凤禁不住凄然道:“为什么?”
简怀箴更想不到石亨如此残忍,转眼便手刃枕边人。南宫九重看得心惊,忍不住上前走一步,结果还是顿住了脚步。
“你违背圣意,虽然我与你有些交情,可是江公子咄咄逼人,我也徇私不得。”石亨毫不在意,将那刀抽出去,擦干净血,送回了鞘中。他扫了江少衡一眼,只觉得这个男人果然是如妃所养,生性狠毒,句句逼迫,自然是要他杀了上官鸣凤。
仔细一望,石亨看见江少衡眉间微有唏嘘之色,当真会装模作样。
简怀箴却默默走上去,将上官鸣凤抱在怀里,任着她身上鲜血染红了自己罗裙。上官鸣凤咬牙切齿说:“只恨……只恨我所托非人。”
南宫九重看了石亨一眼,石亨面色如常,并无触动。南宫九重心中叹息,看见上官鸣凤如此惨状,到底是多年情意,心中那份怨恨还是淡了。
上官鸣凤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小姐,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简怀箴摇摇头,伸出袖子,擦去上官鸣凤嘴角鲜血,她欲要施针,却分明能看出上官鸣凤已然无救了。
“现在说这些,自然已经迟了,只不过……我想告诉……小姐,我……这一辈子,最仰慕的人……就是小姐你。”上官鸣凤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若然……不是因为我的野心,我原本……希望一辈子……能跟随你。”上官鸣凤虽然没有乞求,简怀箴却分明察觉到,她有恳求自己的饶恕。
“我不怪你。”简怀箴轻轻说,上官鸣凤听了,眼睛里闪动喜悦和轻松的光芒,头一垂,便再没有了呼吸。简怀箴双眸慢慢的被泪水所模糊了,依稀之间,上官鸣凤样子变成少年时候的欣儿。一滴泪水终于从简怀箴脸颊滑落,滴落在上官鸣凤犹有温度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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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阿谁怜
南宫九重看在眼里,再也忍不住,眼睛里的泪水滚滚落下。见到上官鸣凤死了,心中的怨恨自然是烟消云散,反而一种愤怒涌上心头。她和简怀箴俱是如此,就算上官鸣凤冷酷无情,也不忍心看到曾经的欣儿死的如此之惨。
石亨见着上官鸣凤死得如此之惨,心中微微一动,旋即这份歉疚就烟消云散了。
南宫九重蓦然抽出剑,对石亨说道:“石大人,今日你杀了欣儿,就是与‘烛影摇红’和‘忏情门’为敌,你以后行事,可千万要小心些。”
石亨心中有些惊讶,说道:“南宫门主说哪里话,我替‘烛影摇红’除去叛徒,却不知南宫门主为何这般动怒?”
“本门的叛徒,石大人为什么要代劳,何况你居然对欣儿这般狠毒——”南宫九重说话的声音慢慢低了。
石亨不觉愕然,上官鸣凤那份狠毒的心性,石亨再清楚过了,每天没玩没了跟石亨说如何吞并“忏情门”,又如何去杀简怀箴。他原以为到了如此地步,简怀箴和南宫九重恨不得将上官鸣凤挫骨扬灰,自己动手杀之,正合两人心意,却没想到自己如此受南宫九重憎恶。
他一双眼睛,忍不住望向了简怀箴,看着简怀箴玉容清冷,除了流下一滴眼泪,就再没有别的什么表情。可是南宫九重如此说,简怀箴也丝毫不加阻拦,可见在简怀箴心里面,也是想为上官鸣凤报仇。
石亨不觉思忖:“这一群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无端接下深仇,看起来简怀箴非除不可,否则日后不能安生。”他久在江湖,见惯了尔虞我诈,自然不甚明白这其中感情。
石亨心中已动杀机,面上却丝毫不露,微笑说道:“南宫门主说哪里话,以前虽然有些许的误会,如今却不甚重要。江公子,你如何说?”
江少衡眼见简怀箴已然救出,此刻和石亨冲突并非明智之举,只淡然说道:“石大人,我们就此告辞了。”
上官鸣凤的尸体被南宫九重两个属下带走,简怀箴心中悲恸,目光带着一片黯然。
回去怀明苑,蓝静走到简怀箴身边,幽幽说道:“简怀箴,你没有事就好,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江少衡就算不恨我,也永远不想看见我。”
简怀箴想着上官鸣凤之死,有些心不在焉,也没察觉蓝静神色微有不对。蓝静咬咬嘴唇,眼睛里隐隐有泪光,她在江少衡身边那么多年了,可从来没有见过江少衡这么失态过。安排如何救简怀箴,江少衡虽是一派平静,神色自若,并未露出半分焦躁,可是蓝静却分明有感受到,江少衡身上带着一份凛然之气。
蓝静心里想道:“在江少衡心里面,简怀箴一定非常重要,就如他在我心里那样的重。如果有人让江少衡受伤,我一定恨不得杀了那个人。”可是至始至终,江少衡也没有对他有半句责怪。
她看着江少衡的背影,眼睛慢慢的被泪水模糊了,这挺秀的身影,一直让蓝静念念不忘。如今江少衡那乌亮的黑发里,已经有了几根银丝。蓝静不觉想着,自己也不知道陪了江少衡多久了。她一直等着,等简怀箴老了后,自己就没有那么丑。其实她容貌不好看,蓝静心中一直有些自惭形秽。
在蓝静的心里,却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惜她这时候突然就明白了,就算江少衡变老了,鸡皮鹤发,自己一定还是喜欢江少衡。既然如此,就算简怀箴变老变丑,江少衡又怎么会变心呢?
她傻傻的陪在江少衡这么多年,却连这个也不明白,也难怪简怀箴轻笑说他不懂。
蓝静脸突然涨的通红,对简怀箴说道:“这一次,是我害的你遇险,对不起。”
简怀箴从头至尾都没怪过蓝静,只不过听到一向针对自己的蓝静开口道歉,倒是有些奇怪,不觉说道:“无事,只怪——”此事本来是上官鸣凤策划,却和蓝静没什么关系,简怀箴想到上官鸣凤,心情一阵沉重,低低的说:“只怪欣儿一时糊涂。”
此刻简怀箴心乱如麻,却是没有注意到蓝静的异态。
等回到了怀明菀中,江少衡领着简怀箴到了一处精舍,说道:“怀箴,你且先住这里。”这处精舍立在花丛之中,后面是一小片竹林,风一吹过,竹子沙沙做响,显得甚是幽静,别有意境。
蓝静给简怀箴安排的住处颇为简陋,如今自然不能让简怀箴住在那里。
简怀箴踏入卧房,只见窗明几净,那阳光从窗户纸照入,窗户纸上画的是墨竹花鸟,光影摇曳。
梳妆台上,安着一面菱花镜子,一把黄杨木的梳子放在一边,还有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子,梳妆台下,有许多抽屉。床账之上,绣着梅花,床上摆了好几床被子。墙壁之上,挂着一个西洋钟,滴滴答答的转。
窗台下摆着一架琴,然后墙上挂了一只箫,床头有个小书柜,放着些书,可见这屋子的主人,本来应该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只不过这间屋子,却分明是女子闺房。
简怀箴忍不住说:“这屋子从前似有主人,我贸然住进来,恐怕不妥。”
江少衡望着她,轻轻说:“这屋子一向由我打理,整理得还算整洁。只不过从来没有人住过。”
这份若有若无的暗示,带着一份涩然的情意。简怀箴心中微微的一颤,然后低声说:“这次见面,甚是匆忙,还没空闲问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江少衡微笑道:“隐居在这里,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自然甚好。这些年来,我也结交了好几个朋友,偶尔得来这本医术,据说是扁鹊所写,你要是无聊,可以看看。”他走到床头,拿起一本医书,递给简怀箴。
那书封面上写着青叶集三个字,简怀箴自然信服江少衡的眼光,就算不是扁鹊所写,也一定记载非凡内容。只不过这本医术的得来,恐怕不是偶尔。
简怀箴目光转动,看见墙上挂了一副画儿,江少衡身子似抖了一下,挡了些许,突然释然笑了笑,也没有遮挡。
简怀箴目光不自禁去看那幅画,透着薄纱,依稀是一个女子。简怀箴心中慢慢的有些窘迫,只觉得那说不定是自己的画像。可是仔细一想,以江少衡的性子,却并不会如此直接表露。江少衡性子含蓄,他的感情就如一杯茶,捏在手里,并不凉,也不热,握在手里刚刚好。
和江少衡在一起时候,那份柔情不温不火,总是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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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唐惊染
她张目一望,去看那副画儿,那画中的女子分明是自己,也不是自己。那女子穿着淡黄色的衫儿,目光转动,笔法细腻,人物栩栩如生,那衣带仿佛飘起来,眼睛仿佛会说话。女子的风韵气质分明是简怀箴,只不过她脸上却带了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女子身边还有两句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简怀箴怔怔的看着这幅画,江少衡微微一笑,将那副画收了起来。这时候一名少年突然进来,清声说:“公子,不好了。”
简怀箴识得那少年正是江少衡的书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少年有些惶恐说道:“蓝姑姑留下书信走了。”
江少衡脸上却没有什么惊讶之色,他也算与蓝静相处多年,虽然并无男女之情,对蓝静的性子也算颇为了解。只不过虽然猜中了蓝静的心意,江少衡却并没有想法子留住蓝静。
“她走了?”简怀箴不由得想到蓝静这么多年,一直陪在江少衡身边,若是这么走了,岂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简怀箴侧过头:“你快些去寻她回来吧。”她只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