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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见状,赶紧把门打开,让朱见深走了进去。
“母亲。”朱见深见到周贵人,忙唤了一声。
周贵人被关入冷宫之后,一心希望朱见深可以救她出去,却一直不见朱见深亲自来看她,如今见到心内也是百感交集,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儿啊,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唉,”朱见深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说道:“母亲你为何如此糊涂,我已经是皇太子,登基那是早晚的事情,为什么你要下毒手对父皇不利?那是我的父皇啊,他对我恩重如山,母亲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的父皇。”
周贵人涕泪居下,连声道:“儿啊,母亲已经十分后悔了,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可能是被钱皇后气坏了,没有想到那么多,其实我与你父皇夫妻多年,我又如何忍心去毒害你的父皇!现在,我每当想起这件事,我就后悔的睡不着,我在这冷宫之中,日日夜夜为你父皇念佛诵经,希望你父皇的身体可以早日好起来。”
朱见深见周贵人这么说,心中所有的怒气顿时在一瞬间化为云烟,他扶住周贵人,扶她坐在椅子上问道:“母亲,你在这冷宫之中,一切过的还好吗?”
周贵人叹了一口气,非常哀怨的说:“冷宫中的日子漫漫不见天日,都不知道自己在这种鬼地方待多久,日子又怎么会好过。儿啊,你知道我已经习惯了后宫中那些富贵的日子,如今被关在这里,你说我的日子能好过吗?”
朱见深听周贵人这么说,觉得一颗心像是要被撕裂开一般。
“唉!”他在地上走来走去,却始终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有宫女在敲打周贵人的房门,周贵人说道:“进来吧。”
接着就见万贞儿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原来自从周贵人被关到这冷宫之后,所有的宫女都离她而去,只有万贞儿肯陪着她一起住了进来。
周贵人对万贞儿的信任,不禁又多了几分,毕竟当初她想让万贞儿做她的代罪羔羊,万贞儿也知道了这件事情,非但没有怪罪她,还如此悉心的照顾她,让她对万贞儿十分感激。
“娘娘,该吃饭了,”万贞儿边走进来边说道。她一抬头看到皇太子朱见深,被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抖,手中的食盒就掉在了地上。
朱见深瞥了一眼食盒,整个人顿时愣在了那里,原来食盒之中,只不过是最寻常的糙米饭和几根菜叶子而已。
“母亲,你在冷宫之中吃的便是这种东西吗?”朱见深十分心疼的说。
周贵人转过身去不说话。
万贞儿走上前来对朱见深说道:“太子,您不知道,贵人娘娘在宫中吃的这些东西,已经算是好的了,旁人连这糙米饭和菜叶都吃不到,只因周贵人是太子您的生母,所以别人对周贵人自然要比对别的关在冷宫的妃嫔要好一些。”
朱见深看了一眼地上的糙米饭和菜叶子,连声道:“这…这也是人吃的吗?怎么可以这样,不把冷宫中的人当人看。”朱见深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隔壁的房间传来哀嚎的声音,那声音如怒如怨,如泣如诉。在大白天里听来,也好像是鬼哭狼嚎一般,让人听了心中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声音?”朱见深大为恐慌。
万贞儿神色十分平静,搀扶朱见深坐下说道:“太子爷,您有所不知,被关在冷宫中的妃嫔们,由于长期与外界隔绝,她们都变的十分古怪,有很多人已经疯狂,被关在我们隔壁的是前朝的孙贵人,她被关进来的时候才不到二十岁,如今已经几十年过去了,她人变得又老又疯,却仍然幻想着自己还是当初受宠的贵人。”
“每当夜里,她就会从房中跑出来,四处大叫说自己是昔日先皇最宠爱的贵人,还命令冷宫中的人为她做这做那,可是一旦到了白天,她的精神又会恢复过来,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被打入冷宫中的弃妃而已,她受不了打击,每日便在房中发出如此恐怖的声音。我们起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更害怕,现在时间久了,便已经不觉得怕了习惯了。”
朱见深这才明白,原来冷宫之中的生活,伴随着的不但只有寂寞、贫苦,让人最难以忍受的是精神上的折磨,如果要自己日日都要听到这种恐怖的声音,自己恐怕早就疯狂了。
万贞儿又在一旁不急不徐的说道:“皇太子,其实贵人娘娘很想跟您说,让您去求皇长公主,放贵人娘娘出去,但是贵人娘娘知道您是太子,这些话不方便由您来说,所以一直不肯同您开口,难道您就眼睁睁地看着您的生母,被困在这冷宫受苦吗”?
朱见深听到万贞儿的话,心里一个机灵下意识的说道:“不!不要!”。
万贞儿跪下来磕头道:“万贞儿肯求太子,求皇长公主和皇上把贵人娘娘,从冷宫之中放出去吧,上次的事情贵人娘娘已经知道错了。”
周贵人这才慢慢转过头来,对朱见深说道:“儿啊,上次的事情,我真的已经意识到是我做的很错很错,以后母亲再也不会做这种错事了。”
朱见深跌坐在椅子上,想了半日,才对周贵人说道:“母亲,儿子不是不想救您出去,可是您也知道这后宫的事,一向不是儿子作主。儿子怕父皇和皇长公主不肯放您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朱见深说的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如今他看到生母受苦,简直是心如刀绞。
万贞儿站在一旁不说话,周贵人也不说话。突然朱见深看了万贞儿一眼,对万贞儿说道:“贞儿,你向来是主意最多的,你倒是快给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让皇长公主和父皇放过母亲呀?”
万贞儿似乎是胸有成竹,她平心静气地问朱见深道:“太子爷您说皇长公主和皇上最宠爱的人是谁?”
朱见深微微一愣,反问道:“是谁?”
万贞儿忍不住噗嗤一笑道:“皇长公主和皇上最宠爱的人,自然就是皇太子您了”。
朱见深这才明白过来,也笑道:“你说的对,那我应该怎么做?”
万贞儿一双眼珠转了几转,嫣然一笑道:“贞儿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皇太子肯不肯做?”
“做,当然肯做!为了能把母亲从冷宫中救出去,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就是要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朱见深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万贞儿说道:“我听说太子爷您最近生病了,可是有这么一回儿事?”
“是有这么一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朱见深问道。
万贞儿指了指周贵人说道:“是贵人娘娘托贞儿同人打听的,贵人娘娘虽然被关在这冷宫中,可是还是十分关心太子爷您的一举一动。贵人娘娘听说您生病之后,整个人担心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指望不能立刻到您身边去探望您呢。”
朱见深听万贞儿这么一说,心中的愧疚感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自己平日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而生母却被关在冷宫之中受苦,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万贞儿继续说道:“太子爷,只要您肯去向皇上和皇长公主求情,说您现在病重,需要有人照料,而您最希望照料您的人,是您的生母,相信皇上和皇长公主一定会答应的。”
朱见深听万贞儿这么一说,拊掌道:“对,你说得很对,我这就去做。”说完他便大步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对周贵人坚定的说道:“母亲您且暂且在这冷宫中在多待上两日,儿子一定把您给救出去,”说完朱见深便离开冷宫,径自走出去了。
他回去之后特意传来太医,让太医多给开了几服药,并加重了药剂的份量。
简怀箴素来很关心朱见深的病情,她听太医说朱见深加重了药剂的份量,以为他的病又重了一些,不禁很是忧心,便对零落说道:“零落听太监说,皇太子的病情又重了一些,你且去把皇太子传来,本宫亲自为皇太子诊症。”
零落站出来行了一个礼说道:“是,皇长公主,”说完就打算往外走,她刚走了几步,差点与刚走进来的皇太子朱见深撞个满怀。
“咦,皇太子您怎么来了,不是说您病情加重吗?皇长公主刚刚命我,去传您前来,她要亲自为您诊症,可巧了您就来了,”零落边笑着,边搀扶着皇太子往前走。
朱见深跟着零落进到万安宫的正殿之中,见过简怀箴道:“孙儿叩见皇长公主,皇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简怀箴笑道:“都是自家人,何须拘礼,快些起来吧。”
零落赶紧上前把朱见深扶了起来。
简怀箴笑着问道:“深儿,听说您的病情又严重了一些,可有这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本宫为你把脉如何?”
朱见深忙说道:“皇长公主的医术天下闻名,肯为孙儿把握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孙儿这病,却不只是身体上的病,是孙儿有心病”。
五十,尊两宫
“哦,到底是什么心病,说来听听”,简怀箴说道。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恳请皇长公主把我母亲从冷宫中放出来,得以日日与孙儿相见,孙儿心中的病,也一定可以从此痊愈,”朱见深给简怀箴跪下恳求道。
简怀箴何等的聪明,听朱见深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她仔细想想这件事,的确周贵人是犯了大错,可是她始终是皇太子朱见深的生母,如今朱见深贵为皇太子,而周贵人在冷宫中受苦,朱见深的一颗心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安宁的,只是周贵人所犯的罪过实在是罪大恶极,就此放过她,那岂不是会招人话柄?
想到这里,简怀箴望了一眼朱见深,语重心长的对她说:“深儿,并非本宫不放你母亲出来。只是之前她谋害皇上,陷害钱皇后,所犯下的罪过实在是罪孽深重,如果就此把她放出来,莫说是六宫之人不服,就是天下人恐怕也难以信服。”
朱见深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他很诚挚的对简怀箴说:“今日我曾经去冷宫探望过我母亲,我看到她居住地地方,看到她的饮食都是非常粗糙不堪,而周围与她为邻的,居然是前朝的疯妃,我却在宫中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一想到这些,我的一颗心就不能安宁,还请皇长公主矜愍愚诚,把我母亲给放出来。”
简怀箴见朱见深似是主意已决,又见他十分孝顺。
“唉!”她叹口气道:“罢了,既然如此,本宫就做个主,把周贵人放出来吧。只是周贵人虽死罪可免,却活罪难逃,她从冷宫出来之后,就要禁足半年。除了她自己的寝宫,其余的地方哪里都不能去。”
“是,孙儿谨遵皇长公主旨意,多谢皇长公主成全,”朱见深见简怀箴终于网开一面,感动的涕泪横流,便欢欢喜喜的找人去放周贵人出冷宫去了。
简怀箴望着朱见深的背影,心中忍不住一阵愧叹。
朱见深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却要承受这么多的事情。
简怀箴不由自主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跟别人不同,从小就知道自己担负着报仇的使命,
因此从小到大,她都活在一种沉重的责任感与负担之中,没想到如今她的孙儿过的也是充满压力的生活。
周贵人被从冷宫中放出来之后,果然消停了不少,安安稳稳待在自己的寝宫之中,哪里都不敢去,更不敢招惹钱皇后。简怀箴见她的确安分下来,对以前的事便既往不咎。
不知不觉间半年过去了。朱祁镇的身子越来越差。
二月的一个晚上,简怀箴正准备休息,忽然有朱祁镇寝宫的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见到简怀箴倒头就拜,脸色十分慌张。
简怀箴见状,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忙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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