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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落笑着道:“孙公公,这位姑娘名叫惊染。是咱们皇长公主姐妹的女儿。她流落在外很多年,如今公主特意把她召入宫中,想让她在宫中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公主见孙公公照顾皇上辛苦,便派遣惊染姑娘前来,同公公一起侍奉皇上,为公公分担。”
唐惊染行了一礼,矜持笑道:“唐惊染见过孙公公。”
唐惊染与孙祥用说话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他的神情变化。他听到唐惊染三个字的时候,面上居然有隐约的震惊之色。唐惊染心道:“公主姑姑猜的果然不错,这个人一定有问题。倘若不是,为何方才他听到我的名字,会如此惊慌。”
原来,唐惊染是烛影摇红的宫主,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倘若孙祥用与江湖上的人有勾结的话,他也一定知道唐惊染的名字。如今见到唐惊染忽然被简怀箴派到自己身边盯着自己,如何能不惊慌失措?
孙祥用勉强笑了笑道:“既然是长公主的人,自然是错不了的。惊染姑娘以后便留在这里吧。请零落姑姑回禀皇长公主,咱家一定好生照顾惊染姑娘,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丝毫委屈。”
零落笑了起来,道:“如此,便有劳公公了。万安宫中还有事要做,我先走了。惊染,公主吩咐你做的事,一定要做好,别让公主失望。”
唐惊染抿着嘴,笑道:“姑姑放心吧。我记下了。我知道怎么做。”
她们这一对一答,倒是故意说给孙祥用听到。如此,唐惊染便在孙祥用身边监视起来。
零落回到万安宫中向简怀箴回报当时情形。她倒是很不了解,为何简怀箴会派唐惊染去监视孙祥用,难道不怕打草惊蛇么?
简怀箴摇摇头道:“一定不会。从本宫问出那句滦州人开始,孙祥用倘若是幕后主使,他心中早已经惊了,如今又何来惊慌之说?我之所以派惊染前去,原因有三。一来,惊染聪明,功夫好,又可以堂而皇之留在孙祥用身边监视他。倘若他不是幕后主使,派惊染去绝不会让他多心。倘若他正是幕后主使之人,派惊染去,更是派对了人。以惊染的聪明伶俐,才能应付狡猾的老狐狸。”
“第二么?”简怀箴缓缓道:“惊染是烛影摇红的宫主,江湖中谁人不知?倘若孙祥用在朝廷、后宫和江湖都可以手眼通天,那么他自然也会知道。如此一来,他会觉得自己被监视,束手束脚,也会疑心本宫对付他。狗急跳墙,就难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第三么,就是万一孙祥用有什么举动,我相信惊染一定会尽她最大的能力,来保护皇上。”
零落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公主果然是用心良苦。”
唐惊染奉命监视孙祥用的一举一动后,便对他的一切都十分上心。无论是他去什么地方,唐惊染都会跟去。如此一来,孙祥用倒是颇为不习惯,无奈之下,便对唐惊染说道:“唐姑娘,你为何一直跟着老奴?”
唐惊染笑了起来,道:“孙公公,你如何知道我姓唐啊?我有告诉过你么?我也不记得零落姑姑告诉过你啊。”
孙祥用面上,掠过一丝不易为人觉察的阴鸷,旋即笑着说道:“是零落姑姑说过的,难道惊染姑娘忘记了?”
唐惊染“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也许是我忘记了吧。皇长公主嘱咐我来随公公学习如何照顾皇上,我当然要跟着公公了。这样才可以跟公公学习到么。公公你说是么?”
孙祥用勉强应了一声道“姑娘说是,便是吧。”
唐惊染嫣然一笑,便继续跟着孙祥用。
夜间,孙祥用守在朱祁镇的寝宫外面,唐惊染便也跟他一起守着。唐惊染问道:“孙公公,你晚上不用睡觉的么?为何要守在皇上寝宫外面?”
孙祥用颇为有些自得,道:“皇上若是半夜醒来,旁人侍奉不好的,须要咱家才能侍奉好。”
“原来如此,孙公公不愧是皇上信任的人。”唐惊染称赞道。
两人一起在寝宫外面,守到深夜。孙祥用想了想,对唐惊染说道:“惊染姑娘,咱家想皇上到现在还没想,今夜应该也不会醒了。姑娘先回去休息吧。”
“我是来同孙公公学习侍奉皇上的,孙公公这位师父都没走,我这做徒弟的,又岂可以懈怠?”唐惊染笑嘻嘻道。
孙祥用无奈,只得继续同唐惊染守下去。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孙祥用说道:“既然如此,咱家便叫人预备两碗冬菇汤给我们暖身提神吧。”
唐惊染拍手道:“如此甚好。我倒是颇喜欢美食。”
孙祥用便喊来一个小太监,命他去御膳房吩咐做两碗冬菇汤来。过了不一会儿,那小太监就提着食盒走了回来。
孙祥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御膳房的人岂敢怠慢,因此从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除了两碗虾仁冬菇汤,又有各色小食点心,十分精致。
小太监走上前去,把两碗冬菇汤摆放在孙祥用和唐惊染面前,又分别递给二人两把食匙。
孙祥用笑道:“惊染姑娘不妨尝尝御膳房做的冬菇汤如何?”
唐惊染盯着他笑,笑地他心里有些发毛。唐惊染这才说道:“孙公公,我瞧着你那碗冬菇汤,似乎更美味一些,不如我们调换一下如何?”
“你怎么如此大胆?”小太监上前一步:“这么同我们公公说话。”
唐惊染也不理他,道:“我只是新来的小宫女罢了。只不过么,是皇长公主派我来的。”
孙祥用见状,摆了摆手,小太监退后两步。孙祥用笑道:“既然惊染姑娘觉得我这碗汤水好,我们调换就是。”说完,便把两碗汤给调换了。
唐惊染又笑嘻嘻道:“孙公公,我不但瞧着你的冬菇汤好,我瞧着你手中的食匙也似乎比我的好些。”孙祥用无奈摇头,又与他把食匙给调换了。
如此,孙祥用接过唐惊染调换过来的冬菇汤,便喝了两口,道:“能在寒夜中喝上一碗冬菇汤,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说完,又取了糕点在手,吃了起来,感慨道:“想当年,咱家陪伴着皇上被困瓦剌,当时最希望的也无非是能有一口饭吃,有一口汤喝。如今什么都有了,上苍对咱家不薄。”
唐惊染见他喝汤,便也跟着喝了起来。一喝之下,果然是美味非常,当下,便把整碗汤都喝了下去。她好奇地问道:“孙公公,当初你与皇上在瓦剌,是怎没度过的”话还没有说完,唐惊染忽然晕倒过去。
孙祥用的面色,波澜不惊,望着唐惊染,没有丝毫表情地说道:“用尽办法才活下去的。你以为本公公既然要毒倒你,又岂会只在一碗汤中下药?你是堂堂的烛影摇红宫主,来宫主也无非是为了监视本公公。我又如何不知你凡事谨慎,万事小心?只可惜,你再谨慎再小心,也不是本公公的对手。高想,你做得很好。”
小太监上前一步道:“公公过誉。是公公机智过人,先服下解药,然后吩咐小的去做。小的只是照章办事而已。哪里比得上公公的英明神武。“
孙祥用笑了笑,也不推辞。
小太监高想继续问道:”公公,这个女子怎么做?要不要小的把她杀死,处置了?“
“那倒是不用”孙祥用说道:“一来,她是皇长公主的人。皇长公主此人,辅佐三朝皇帝,隐居三十年后还朝照样权倾朝野,可见她城府极深。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第二,这唐惊染乃是烛影摇红的掌门人,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烛影摇红的那帮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们暂且不必管她,明天一早,给她服下解药。她要是问起来,便说是她自己不慎睡着,与我们没有干系。”
“公公高明、”高想谄媚道,“公公接下来要怎么做?”
三十四,谋中谋
“如今长公主已经怀疑咱家,还特意派人去滦州查本公公的底细。我想,是时候应该做些事情了。高想,你立刻去通知”他看了唐惊染一眼,停了停,道:“那人,告诉他,怀箴公主已经对我心生疑窦,要他最近做事莫要高调。还有那棋子,暂且留在棋盘之中吧。等风声不紧,在移动棋子。”
虽然唐惊染已经被迷倒,孙祥用说话,仍旧十分谨慎,唯恐一不小心,便泄露了口风。
“小的遵命。公公,皇上这你看”高想说道:“若是公公还犹豫不决,恐怕石时候一到,那人会不满意。如今皇上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不如公公就送皇上一程吧。”
“不行!本公公说过,绝对不能伤害皇上!”孙祥用道:“皇上对咱家恩终于山,倘若没有皇上,也没有今天的孙祥用。伤害皇上的事,我一定不会做!你去告诉那人,若是他再想打皇上的主意,想报他的私仇,本公公与他的合作关系,就此终止吧。”
“是,小的明白。”高想见孙祥用发脾气,当即小心翼翼应着下去了。
孙祥用看了唐惊染一眼后,便也趴在桌子上,假装成睡着的摸样。
第二日,孙祥用醒来的时候,唐惊染倒是真的不在了。他问过高想,才知一大早,高想便给她服了解药。唐惊染醒来后,见自己居然先孙祥用而睡着,颇为自责,一大早便去向简怀箴请罪去了。
唐惊染此举,孙祥用倒是没有怀疑。若是她是寻常女子,或者不会这么做。可是她是唐惊染,是堂堂的烛影摇红的掌门人,怎么能允许自己在监视敌人的时候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因此她去请罪,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唐惊染匆匆走入万安宫中,却见到零落正打水为简怀箴梳洗,便问道:“公主姑姑呢?”
零落道:“公主昨夜很晚才睡着,今天奴婢想让她多睡一会儿,便没有唤她起床。”
“零落姑姑快些带我去见她,我在这边不能逗留太久,否则会惹得孙祥用怀疑,我有要事要禀告公主。”唐惊染急急道。
零落见事出紧急,顾不得多想,当即带着唐惊染来到简怀箴寝宫外头。简怀箴已然起床,正坐在梳妆台前沉思,听到零落的声音,说道:“你们进来吧。”零落与唐惊染走了进来。
唐惊染见到简怀箴,面色肃然道:“公主姑姑,你所料果然不差。孙祥用果然是幕后之人。”
简怀箴望着铜镜,嘴角牵动一丝冷笑,痛心道:“没想到!真没想到!本宫最不愿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没想到皇帝对孙祥用恩重,孙祥用却如此对待皇上,惊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来。”
唐惊染应声道:“是。这几日,我在孙祥用身边监视他,他仿佛也是知道的,十分不自在。只是碍于我是公主姑姑派去的人,却也不好说什么。昨天晚上,孙祥用忽然提出,要给皇上守夜,我自然也跟着他一起去了。他说夜寒,便命小太监去御膳房端了两碗冬菇汤和一些糕点来。”
“膳食之中被做了手脚?”零落脱口而出道。
“是。”唐惊染镇定道“原本是这样。我早已料到两碗汤中都有毒。孙祥用老奸巨猾,做事当然滴水不漏。于是便故意装作要和他换汤换匙,让他觉得我对他有疑心。换掉后,我见他吃东西,便也装作放心的样子吃东西。其实,我早已吞下公主姑姑送给我的能解寻常毒药的百清散。冬菇汤里的毒药,对我起不了什么作用。我为了迷惑他们,故意装作晕倒。这才让我听到了孙祥用和那小太监的对话。”
“他们说什么?可有对皇帝不利的言辞么?”简怀箴沉吟道。
唐惊染便把听到的话,对简怀箴说了一遍。这番话,倒是大出简怀箴意料之外。原本她以为孙祥用便是整件事的主使,如今看来,远远不止这样。在宫外,一定另有一个人同孙祥用勾结,只是那人的身份,却无从猜测。
“那棋子,暂且留在棋盘之中吧。等风声不紧,在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