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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他脱下外袍时,封颐发现他半边的衣袍都被血染红了,惊呼了一声,赵如珝淡淡道:“不是我的血。最后杀了一个人,他身上的血溅到我身上。”
封颐解开他的衣襟,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放下了心。他身上只有三道细小的伤口,最严重的还是手臂上那道伤,伤口再次裂开了,流了不少血。封颐重新上『药』止血,感觉到他自始至终都紧绷着手臂,双拳紧握。
“如珝,你要是伤心,发脾气也好,骂人打人都行,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嗯。”
嗯?
封颐知道,他是难过得连发脾气都无能为力。
她起身去取衣衫,翻了一件素底的衣袍出来给他换上,系上腰带。赵如珝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封颐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
“芸雅?”赵如珝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封颐双手环抱着他:“你歇一歇。我替你哭,替你难过。”
他眼里闪过一抹疼痛,抱住了她:“芸雅,三皇子说,是我害死了父亲。”
“你别听他胡说,绝对不是!”
“不!是我害了父亲。父亲不愿意我进入朝堂,我偏偏不听,又偏偏学不会向别人低头隐忍。如果我肯像其他人一样在他面前表现得谦卑一些,谄媚一些,即便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我也应该对他卑躬屈膝,做一个听话的奴才,也许父亲就不会死了。”
“如珝,你不是谁的奴才,赵如琸那种人也不值得你对他卑躬屈膝。如果你也学会了对人摇尾乞怜,阿谀奉承,那么你和那些争夺名利而不择手段的人都什么两样?你就是你,有你的傲气和自尊。赵如琸可以杀了全天下对他有威胁或者不愿对他低头的人,那又如何?他杀再多的人,也换不来别人真心实意地对他俯首称臣,他不配!”
“可是,我再不改,他也会杀了你们的。”赵如珝搂着她的双手加了几分力气。
“我不怕。他要是再敢对平原侯府的人下杀手,我就先杀了他!”
赵如珝全身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杀赵如琸?”
“对!”
他默然了片刻,从身上拿出一幅『揉』得皱巴巴的小像。封颐认出这是在郡王府那天所用的小像,回来之后一直找不到了,她也不知掉在了什么地方。
“这是他随身带的东西。”
封颐心里颤了颤。
“封颐,你还下得了手吗?”
为什么下不了手?他以为她还对赵如琸余情未了是吗?
封颐看了赵如珝一眼,顿时明白了。
他真的如此认为。
是啊!她喜欢了赵如琸那么多年,即便当初他不告而别,她千辛万苦地寻找无果,最后被迫嫁给了张启隆,她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他。这些年来她一直将他藏在了心里面,在张家过得最辛苦的时间,她坐下来想想当年与他相见相处的情景,心里便觉得踏实满足。
这么多年的感情,岂能说放下就放下?
“如珝,在我知道封家被族诛之时,就注定了我和他永远是仇人。当初我就说过我不仅要找张家人报仇,也要找赵如琸报仇。”封颐接过沾了血迹的小像,低低地说,“我还记得你跟我说过,我会替我报仇的。我今天也告诉你,我也会为你报仇。”
可就算她恨三皇子,心里还是对他有情的,不是吗?
赵如珝苦涩地轻轻一笑:“我去守着父亲。”
“好。”封颐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他的话了,抓着他的冰凉的手掌有些舍不得松开。她看着他幽深的眼睛,却怎么也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平原侯遇刺去世的消息在第二天传了出来,随之还有三皇子被歹徒『射』伤了左腿的消息,皇帝因此雷霆大怒,严令相关人等彻查此事,同时下旨抚慰平原侯府的人,甚至在吊唁平原侯的头一天,出现在灵堂上为平原侯上了一炷香。
平原侯的法事整整做了三天三夜,停灵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可以下葬。赵如珝一如既往面『色』平静地处理着外头的事情,内院的事务却落到了封颐的头上。只因岳氏伤心过度无法料理后事,府里也没有其他可以做主的女眷。虽然皇后遣了身边两个管事嬷嬷前来帮忙,封颐也只是让她们帮忙招呼客人,其它事务一概不用她们『插』手。
众人皆以为平原侯府让一个傻子少夫人料理这么大的事肯定会闹出笑话,都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等着看好戏,却没想到这位少夫人突然不傻了,祭奠哭灵的时候进退有度,将内院的诸事料理得井井有条,还要照顾病倒的岳氏,整个平原侯府竟然井然有序,各司其职。
周氏这两天都在侯府里帮忙,看着封颐整天沉默寡言,脸『色』一天比一天差,不由得劝道:“芸雅,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别累坏了。你别忘了,你婆婆的病还没好,你要是累倒了谁来照顾她?”
“母亲,我不累。”
她不是累,她是难过,看着赵如珝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她也难过得整晚都睡不着。
“少夫人。”宝亭突然跑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少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第111章 如琋()
大小姐?
封颐的脑子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府门前,一名身穿孝服,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妇』人扶着丫鬟的手臂走下马车,不等门口的小厮通报便抬脚走了进去,大步如风犹如准备上战场的女将,吓得身后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跟着。
“平原侯一死,平原侯府就算是完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说话声传入她耳中,年轻『妇』人顿住脚步,目光瞥向假山边两名前来吊唁的官员。
“那还用说吗?那世子爷病怏怏的,听说夫人还是傻,这一家子人还有指望?”
“可皇上对平原侯府十分优待,不仅亲自前来吊唁,我听说准备等平原侯下葬之后就让他承袭侯爵,或者再行加封。”
“那又如何?能得皇上看重那是他的福气,可也得有命享受才是啊!”
“也对,就他那病秧子……”
“两位在说什么呢?”两名官员正聊得十分开心,冷不防身后响起阴恻恻的声音,不由得被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只见是一名大着肚子的美貌『妇』人。秀美精致的眉眼,却带着一股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威严气势。
“我当是谁在家里『乱』喷口水,原来是秦大人和周大人啊!”『妇』人竖起秀眉,目光凌厉地扫过两名官员充满心虚的脸,冷哼了一声,“两位还打算在此处站到何时?你们不累,我还嫌你们脏了平原侯府的地。”
“原来是大小姐。”那名秦大人脸上带笑,“大小姐怎么这样说话?”
“你应该庆幸我现在能站在这里好好说话。”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难不成还等着我赵如琋动手吗?”
话音刚落,跟在她身后的其中一名婢女上前一步,扬了扬手里的长剑。京城里谁都知道平原侯府的长女自小习武,经常跟随平原侯出入军营,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向来是能靠拳头说话的绝对不跟人讲理,两名官员吓得赶紧拱手告辞。赵如琋冷哼了一声,扶着大肚子径直走向灵堂。
“大小姐……”管家连忙迎了上来。
“如珝呢?”赵如琋冷声问。
“世子爷在……”
还未等管家回答,门外就传来赵如珝温和的声音:“大姐。”
听见他的声音,赵如琋一张冰冷的面容上立刻变得柔和,回头看向赵如珝,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大步走过去抱住他:“你怎么瘦成这样?瞧这小身板,你是多久没有吃饭了?都瘦得风一吹就能倒下了,你是打算跟着父亲一起葬下去吗?”
赵如珝见到久违的姐姐,本来心里很是高兴,听了这话却只能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都是当娘的人,说话还是口无遮拦。
封颐赶到灵堂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向清冷尊贵的赵如珝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被一个高挑秀美却带着英气的『妇』人搂在怀里,乖巧的模样让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位就是你新娶的夫人?”赵如琋发现了门边发愣的封颐,终于放过了赵如珝,明亮的目光带着几分挑剔向封颐望了过去,“听说你是傻子?”
封颐一句“大姐”还未说出口,就被这句话给噎了回去,几乎岔气。
“大姐,她是芸雅。”赵如珝一脸无奈地介绍。
封颐福了福身:“见过大姐。”
赵如琋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大步走到封颐跟前,挑着细眉看得十分仔细。封颐以为是对她有何不满意的地方,突然见赵如琋伸手在她两边脸颊上用力地掐了一下,又『揉』了『揉』,然后很兴奋地看向赵如珝:“如珝,好好玩啊,好像是糯米团子。”
“……”封颐面无表情地看向赵如珝。
这两人不愧是姐弟啊!初次见面的情景简直不能太像了,都喜欢捏她的脸。话说上官芸雅的脸真的有那么好捏吗?封颐都忍不住想捏捏自己试一试了。
赵如珝轻咳了两声,问:“大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姐夫呢?”
“这不是到年尾了吗?因今年准备回京过年,我又大着肚子,担心晚些路上不便,就先回来了,你姐夫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再回京。没想到我在半路上就收到了家里的信……”赵如琋声音暗哑下来,“不说了,我先给父亲磕头。”
她来时已经换好了孝服,此时便跪在灵堂之上上香磕头,站起来时眼眶已是通红。
“如珝,大姐回来了,你就放心吧。”赵如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天辛苦你了。你看你脸『色』这么差,先回去睡一觉。”
“大姐,我不困。”
“不困也得去睡!”赵如琋不容置喙地说,“吊唁的前三天已经过去了,现在来的客人也不多,你尽管放心歇息,难道姐姐还料理不过来吗?你要是累倒了,家里还指望谁呢?”
“姐姐说得是。”封颐拉了拉赵如珝的衣袖,“回去歇一歇,嗯?”
看着面前两个一脸坚持的女人,赵如珝只好点点头。封颐算是送了一口气,对着赵如琋感激地笑了笑。这几天无论她怎么劝,赵如珝都不肯去休息,幸亏他还是听姐姐的话的。
“弟妹,母亲怎么样了?”赵如琋又问。
“母亲太过伤心,这几天都不怎么吃喝,人也憔悴了不少。”封颐见她大着肚子,便上前搀扶着她,“我陪姐姐去看看母亲。”
“好。”
岳氏这几天总是不吃不喝,还是封颐和赵如珝半哄半劝,每一餐才肯吃几口米粥,只是精神看起来很不好,封颐也为此天天担忧。赵如琋却仿佛是去了哪里都不会感到半点哀伤的人,命人煮了热粥端过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岳氏将整晚粥都吃下去了,也终于肯开口说话。
封颐站在旁边看着赵如琋不断地说着这一年陪夫君在外面的事情,说着肚子里的孩子,看着岳氏渐渐有了精神,不由得十分敬佩地看向赵如琋。
这个女子,似乎和她以往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一样。至少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乐观之人,明明是自家的父亲去世了,她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却没有『露』出半点疲倦之『色』,在灵前的悲伤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