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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的一惊,借路灯透进的仅有亮光看他。
“就是我。”他点头道,脸上带着我从没见过的悲戚。
三年前初识林翊我惊为天人。在那个阳光和煦的九月里,林翊带着淡淡而潇洒的微笑向我伸出手来。
“你好,我叫林翊。”
“陈凡。”我握住他手道。
“日后便是舍友了。”他再笑道。
我细细打量他,他穿了件雪白的衫衣,剪着个时下最为流行的浪板发型,身上散发出一股迷人的自信。这不该是个男人,我想,他若身为女子定必是个颠倒众生的尤物。
他见我盯着他细看,不以为意的笑问:“哪张床是我的?”
“这张。”我松开他手指着铁架床道:“你就睡在我的上铺。”
“日后多多关照。”他斯文的道。
很快地我们便相熟了。我发现林翊是个极难得的人材。无论何事,他总显得从容不迫,并在谈笑间将之办好。这一本领,令他在芸芸男生中竟是鹤立鸡群。在新生干部选举里,他一举当选为我班的班长。
开学不久,我系的原学生会主席因违纪被撤职。经系里研究,因我入学分数较高,决定由我继任。在收拾上届学生会遗留的烂摊子时,林翊如铁杆兄弟般帮我大忙。我们的友谊一天天地加深了。据系主任柳生志说,当前正是教育体制改革之时。现在取生与往年相比宽松多了,因而生源更广也更杂,新生里龙蛇混杂,各样人品齐全,要我小心应付。
林翊给我介绍了个朋友,他便是阳刚,在今天我们已习惯称之为老虫。林翊和老虫是在新生干部培训会上认识的,老虫进校后也担了个建工系生活部长的职务。
我们三人一见如故,每日除去上课和办好自己的事务外便混在一起。我们喝酒打牌聊功课,过着平静舒心的日子。那时我身边文有老虫理有林翊,很快我便将系务班务整顿得有条不紊。但不久我发现,我们间虽有许多共同话题,闲谈时却从不论及自己的过往,纵然偶尔提到,各人亦是含糊其词。不涉及过往已是我的习惯了,可为何他们也刻意回避呢?
一年级时林翊被市电视台相中作了某儿童节目的客籍主持;我也作为校队队长,带领着“红太阳”足球队在一次比赛中横扫全市;老虫在校内自费出了本诗集;欧乐天则在全省大学生运动会上拿了个羽毛球冠军。柳生志高兴地和我说,我们这一届的学生素质不错,光芒掩处,上几届的师兄师姐们竟是黯然失色。
我们四人尽出风头,到得大二更是名噪全校。大二初牛伟强替我从海威贸易公司找到了份程序设计的工作。我自知力不从心,劝林翊辞去电视台主持一职与我合作,在潜心钻研大半学期后,我两人便玩命般设计了出来,这事被老虫在市报上报道后立刻轰动全校。这期间老虫也文运亨通,仿是一夜过后便成了全国著名的校园浪子诗人。自此同学们不单以认识我们几个为荣,更希望能接近我们。我们相聚的时间因而少了许多。
可就大二下学期却便发生了一件我意料不到的事情。林翊和老虫同时结识了那年刚进校,也算是新生的沈小雁。林翊口中频呼“惊艳”,老虫则默默下定决心。两大情人出动,竟把一个沈小雁追得昏头转向。沈小雁在二人间周旋取舍,终究难定。林翊老虫破脸,自此二人不相往来。两人如受欺骗,相互埋怨,不约而同地报复般终日在女生区留恋,相互较劲。同期较量的还有欧乐天和霍天鸣,不知为何也加入追逐的行列。四大情人在校内尽展魅力,牵连渐广,好些个头脑发热偏又自视极高的女生坐不住了,简单地认定四人中某个已定是深深的爱上了自己,有段时间里争风喝醋的趣事每日不绝于耳,整个女生区被四人搞得乌烟瘴气,“四大情人”的名号悄悄地在校中传了开来。
四人斗得正欢时我却远离了。那年我冥思苦想,又与校外三教九流的人物有了更深的接触,忽的就对一切都觉无比厌倦,甚至不管柳主任的挽留,我把学生会主席一职也辞了。我不想虚渡青春,却又不知该如何渡过这段岁月,父亲过往所教所做的一切令我清醒而迷茫。在来信中父亲也谆谆叮咛,我逐渐明白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者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的道理。我制订了一个适合自己的学习和健身计划,内有包括巧遇青青的游泳等项目。我认为,在经过与自己近乎残酷的斗争后我摆脱了心的桎梏,我终于长大了。
事态的发展也如我一早所料。大三初女生区终于平寂了下来,那些风头最劲的女生痛定思痛,发觉这四人由此至终竟都是在玩弄感情。除去几个死心塌地的以外,以江英为首的女生组成一个所谓的“独立女性大联盟”。四人的名声顿时变得臭不可闻。
今夜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我曾十分欣赏的林翊,那个我后来十分瞧不起的林翊,那个潇洒出众、极讲义气的林翊,竟会有着一段与我相类似的经历。
路灯微明,浓烟结聚,我对着的竟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英俊面庞。
“想不到吧,全无心肝的我也曾为情所伤。”林翊的淡笑又挂回脸上。
“想不到,向来我都是认为你心无挂牵。”
“没人能做到心无挂牵的,除了已获大圆明镜智慧的佛祖。”林翊道:“你今天看来好多了。”
我顿起同病相连之感。我道:“我本也以为我会无动于衷的,不料还是死去活来的。”我心又在隐隐作痛着。
“你没死,你是个死不去的人。”林翊道:“我了解你。”
“可我不了解你。”
“没人了解我,包括我自己。”
我们不再谈话,各自吸着烟思索。
“寂寞吗?”我问。
“何止是寂寞,简直要发狂了。”
我垂头,无言以对。
“可我发现了一个治愈寂寞的方法。”
我抬头,依旧无言。
“其实人寂寞无非是末找到另一个更寂寞的人。”林翊望向我:“初初离家,满校都是发梦的寂寞女生。”
我心有所触,顿时明白了他的过往。我道:“我却怕已无法再爱。”
“爱?”他笑起来,“你还在想着爱?”
我将头埋于两膝间不说话。
“我也知无法改变你的。阿凡,能守住自己阵线的,这些年在校内能见到的唯你一人。”他站起来,往后一甩头发道:“难怪你名气一直如此之响,也难怪有这么多人佩服你。”
“他们叫我凡哥无非是因我能给他们好处。”我想起老虫道。
“我也能请他们吃喝,可没人在乎我。”林翊道。
上学期我们编程所赚的一笔已足够这四年零花所用。
“你不该和老虫斗的。”我说出了我欲说已久的话:“你们不但弄得满城风雨,还搞坏了学校的风气。”
林翊不说话,站起来轻轻踱步。
“老虫的诗写得确是不错,你不应看扁他。”我依然低着头说话:“尤其是发表的那些不该看。”
“我不是妒忌他,他那两下子还没放入我眼内。”林翊“嘿嘿”的冷笑了一会,道:“老虫的诗写得要生要死,仿佛天下间就他一人才对爱情忠贞不二。哼,好无耻的小人。”
“嘘。”我指指床道:“别说得太响,泰来和文龙都睡着了。”
“是睡了。”林翊冷冷的道:“老虫是把沈小雁给睡了。”
我猛的抬起头来。
林翊气塞胸臆,冷笑着道:“这两年老虫对你大拍马屁,唯你马首是瞻你当然不知道了,你辞去主席一职后独来独往的,你又知道些什么了?”
我皱着眉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沈小雁哭着告诉我的,这不会假了吧。”他脸上悲哀的神色更明显了。
我还是疑惑着:“沈小雁又怎会告诉你这些事?”
林翊身躯猛的一震,脸上狰狞的扭曲道:“因为老虫不但睡了小雁,还把与小雁同舍的尹若冰给睡了,后来却在无意间让沈小雁撞破。这算是真的了吧。”林翊倒坐回椅上,头仰天的道:“而那个尹若冰就是刚刚我和你说起的那个曾是很清纯的女孩!”
我更是谔然,慌乱的道:“这……。”
林翊两手叉上头顶,用力的绞着头发道:“我和冰冰十多年的感情就这样作废了,可我心中的滋味又有谁知道了?”
我一片混乱,不自觉的道:“你……你为何不早说?”
“说……?”他终于哭了,泪水顺着面颊下滑,瘫软在椅上道:“说来有用么?你又叫我说什么……?”
我已不能说话。
“你一直以为我因为沈小雁的事情要和老虫争斗,你可知道这狼心狗肺的狗杂种干过些什么?当日我去追小雁,无非要气冰冰,可她……。这些日子来我和女孩们厮混,谁也以为我贪恋美色,谁又知我却是连手也没碰过她们啊。”林翊哭道:“我真的是很爱冰冰啊。”
“是的,你是很爱冰冰。”我伸过手去,真的不知该说些啥。
林翊将头枕于我的臂上,泪水极快地润湿了我的外套,他抬起头来,脸上涕泪纵横:“阿凡,我……我可不象你,你什么事都拿得起放得下,可……可是我真的是爱冰冰啊。”
我搭住他肩轻拍他道:“别哭了,多难看。”
林翊抽搐着,默默地让泪水流下,他道:“阿凡,你帮我,你一定要帮我,我知道你能办到的。”
我紧按他双肩,长叹一声道:“你要我怎帮你?”
“我要杀了这对狗男女,阿凡你帮我,我知你能做到的。你认得不少外面的人,你一定要帮我。”他伸出左手斜搭我按在他肩上的手,双目血红的盯着我,面容已经完全扭曲。
“你冷静点,别发傻了,啊。”我避开他灼人的目光,象哄孩子般哄他。
“我不甘心啊,阿凡,我不甘啊。”林翊紧紧抓住我的手叫道:“我要杀了这对狗男女,阿凡,你一定要帮我。”
“你们吵什么呀,又杀鸡又杀狗的。”本已睡着的泰来被吵醒了,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用尽全力紧按林翊的肩膀,他这才不作声。我却觉他身体不停的抖动着。他咬住下唇,鲜血慢慢自口角溢出。
毛泰来翻个身,一会儿又鼾声大作。
过了好大一会,林翊终于平静下来,我低声劝他道:“去洗把脸吧。”经过这阵不短的时间,他已显得理智多了,嘴角处却是流血不止。
林翊站起身来,低低抽泣着走出走廊。我还怕他一时想不开干出傻事来,便尾随他而去。
林翊在水龙处洗了把脸,对一直站于身后的我淡淡的道:“没事了,刚才只是一时冲动。你先去睡吧。放心,我不会干出傻事的。”他双手抹动,拭去脸上的水珠后才道:“最难熬的日子都给我捱过去了,又还有什么好想呢?”
我们回到宿舍里,我不停的和他讲着连我自己也不相信的道理,真的怕他一时冲动,明天就干出轰动全校的事来。直到五点多,我终于口干神倦,疲极而眠。林翊则呆呆的坐在椅上吸着烟不作声。
第十一章 爱上婊子的懦夫
醒来后头剧烈的痛,第一感觉竟是发了一场梦。林翊伏在桌上已睡着,发出一阵阵不均匀的鼻鼾声。烟头丢弃得遍地皆是。我静静坐到林翊身旁,看他柔软乌黑的头发遮盖的半张脸,险的不敢相信这便是林翊。寒风吹来,林翊身躯微缩,我拿张毛毯替他披在背上。
林翊一动,醒转过来,双眼满布血丝。
“上床睡吧,别冻着了。”
他站起,毛毯自背后滑落。我拾起了,见他迷迷糊糊的走至床边往上铺爬,忙过去托住他。他用力挣上了床,很快沉沉睡去。
上课时间已过,我虽说只睡了几小时,却已毫无睡意,脑中只是一种莫名的病态兴奋。
我坐在椅上,拿过烟盒看看,早就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