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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1-5册):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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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韭是梁家雇的女使,去年才来,因爱吃郑家油饼,常向饽哥买,一来二去,两人渐渐能言笑几句,再后来,越发亲熟。饽哥从未和女孩儿这样过,不觉动了心,空一天不见,都会觉着虚落落的难受。

    只是梁家主人看管得严,不许小韭和外人多说话。饽哥和小韭除了借买饼悄悄说两句,大多时候,只能远远望一望,笑一笑。后来,饽哥有了个主意,常用私攒的钱,买些香糖果子,偷偷送给小韭。

    饽哥咧嘴笑着,踏着欢步,向小韭走过去,还没走近,小韭就已经发觉了他,扭头朝他抿嘴一笑,小小尖尖的脸儿,瘦瘦巧巧的身子,配着绿衫,像春天河边柳条上的一只翠鸟。

    饽哥顿时醉掉,越发笑得没了边沿儿,虽扛着饼笼,却鸟雀一样,几乎是轻跳着到了小韭近旁。

    “今天要饼子不?”他跟小韭每天先说的都是这句。小韭仍蹲在地上,搓洗着衣裳,因怕羞,也怕主人家和邻人看到,头也没敢抬,只笑着说:“今天不要了。”“哦……”饽哥这才发现小韭戴上了他买给她的假髻,眉心也贴了花钿,越发好看了。他抬眼望向店里,主人家并不在门首,赶忙把右手的木架倚在腿边,腾出手,从怀里掏出那包榛子,扔到小韭脚边,小声说:“给你的。”

    小韭睃了一眼店门,忙伸手抓起纸包,迅即塞进怀里,斜仰起脸儿,朝饽哥笑了一下,眼里闪着欢喜感激,清亮亮,灵闪闪,比露珠还动人心。

    店里忽传来咳嗽声,两人忙各自躲开目光,饽哥装作无事,转身走开。一边走一边回想小韭那一笑,心里甜过霜蜂儿糖。有几个路人看他独自傻笑,也都望着他笑。

    穿出香染街,就回到汴河大街了。街上正热闹,出城进城的人像水里的蝌蚪一样,黑麻麻,涌来涌去。街角上,一群人围在查老儿杂燠店口,里面传出一个爽朗朗的声音:“那天公将军张角大喝一声,头顶的肉瘤伸出一尺多长……”饽哥朝里望了一眼,是说书人彭嘴儿,身形胖壮,一双圆鼓鼓的大眼,一脸浓乱胡须,头顶扎了个髻,灰袍子外披了一领深褐披风,扮得似道非道,正瞪圆了眼,说得起兴。

    饽哥没有停步,扛着饼笼继续向东。身后忽然有人唤他的大名“孙勃”,他听得出来是幼时同学赵墨儿,但他一直不太愿意见赵墨儿,现在更没心思和人说话,便装作没听见,快步出了东水门,向虹桥走去。

    虹桥桥头街南口是温家茶食店,紧挨着店,靠街边两顶大伞,伞下挂着个“饮子”小招牌,是饽哥他娘摆的水饮摊子。因天气转暖,出城踏青的人多,他娘让他每晚煮些漉梨浆、卤梅水、甘草水,趁过节摆在桥头,好卖些钱。

    “娘。”饽哥走到水摊边,轻声叫道。他娘尹氏,四十多岁,双眼已盲了十来年,但面容端洁,仍可见当年之标致。她生性要强,极爱整洁,衣衫虽然全都旧了,却每天都要换干净。当然,都是由饽哥来洗。

    这时,他娘正侧着脸,跟旁边伞下一个喝水的客人说话。那人在大讲林灵素、神仙、祥瑞什么的。听到饽哥的声音,他娘忙回过脸,脸上顿时露出慈爱:“勃儿啊,跑了这一上午,渴了吧,赶紧歇一歇,喝碗梨浆。”他娘说着,伸手去摸小桌边的木勺和碗,要给他舀水。

    饽哥忙道:“娘,我不渴。”他娘仍满脸慈爱,柔声问道:“噢,那好,等渴了再喝。对了,东西取到了吗?”

    “取到了。”“那你扶娘进屋里去。”“好,娘,你慢点。”

    旁边那客人羡叹道:“母慈子孝,难得!”他们家就在温家茶食店后边,饽哥将木架挎在臂弯,腾出手扶着娘回到家里,开门进去后,他娘尹氏照常收起慈笑:“把门关起来!”饽哥放下饼笼,关好了门。

    “东西给我!”饽哥打开饼笼,用两根指头捻起那个香袋,放到尹氏张开的手掌中,尹氏仔细捏摸了一番,而后道:“成了,你去卖饼吧。”“娘,那个姓康的说有人绑走了他的妻儿。这香袋——”尹氏神色微变,但随即冷冷道:“不用管那么多,你走吧。”饽哥只得答应了一声,扛起饼笼开门出去了。

    听着饽哥的脚步声出了门,混入街上谈笑、吆喝、驴牛、车轮的嘈杂声海之中,再辨不出,尹氏仔细闩好门,仍侧耳静待了片刻,确信屋里没人后,才慢慢走进自己卧房。

    她来到床边的柜子前,从脖颈上取下钥匙串,摸寻着打开柜锁,手伸到下层最角落,从一摞衣服下取出一个小楠木盒,又从钥匙串中摸到一把小钥匙,打开盒盖,用手指一一摸着清点里面的东西:螺钿小首饰盒里一副金耳环、三枚玛瑙戒指、一个银镯子、三根银钗、一卷房屋田产文书、三块小银饼——一块三两,两块一两。一样不缺,都在。

    她这才从怀里取出饽哥方才取来的香袋,一股药草香味。她向来不爱好奇,不愿打听人家的隐秘,更怕香袋里的东西撒漏出来自己看不到,便没解开绳扣,只是又细细摸了摸,有个圆球,两块软韧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此外就是干草叶子和碎碴。她没多想,把香袋放进木盒,仔细锁好,放回柜子角落。又关起柜门,再次锁好,把钥匙串套回脖子,几把钥匙仔细塞进前襟里,这才摸索着出门,扶着温家茶食店的外墙,慢慢走回街角的水饮摊,坐下来等那取货人。

    原本这温家茶食店整个都是她丈夫孙大郎的产业,她嫁到孙家时,还享过两年的富贵。可惜丈夫好赌,把整片宅店都抵当掉后,一次喝醉回来,摔下虹桥淹死了。只丢下这三间续盖的小房,一块田地,两个幼子。

    那样的丈夫,死了自然是好事,她一个人,虽然辛苦些,至少清静安稳。唯一让她气难顺的是饽哥。

    饽哥并非她亲生,是孙大郎前妻所生。这孩子虽然自小老实听话,并没有什么大不是,但无论如何,看着都不讨喜。尤其丈夫死后,他哑了一样,极少开口说话,常拿眼睛直愣愣盯着人看,盯得人浑身不自在。尹氏盲了以后,听什么都格外响,只要听到他的动静,甚至只是呼吸的声气,她心底不由自主就会腾起一股火。不过就算四邻不议论,她自己也知道做人之理,并不让这火随意烧出来。

    这些年,母子之间,还算相安。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时,他们母子会一起做出彼此亲善的样儿来。这从没教过、练过,自然而然就是这般默契。这一点上,饽哥比圆儿更像她亲生的。

    真正让她操心的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孙圆。这孩子只比饽哥小一岁,却比饽哥伶俐得多,但可能是自小过于宠了,做事拈轻怕重,心气又高。去上学,不守规矩,被撵了回来。跟人学做生意,又吃不得苦,东一灯,西一烛,到哪儿都亮不久。已经年满二十岁,却还四处晃荡,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娘!”尹氏正坐着烦恼孙圆,就听到孙圆叫。这孩子连声音都滑溜溜、稳不住。

    她忙问:“你不是跟着仇大伯去点货吗,怎么这会儿就跑回来了?”孙圆嘟囔道:“我巴巴赶过去,他还嫌我去晚了,唠里唠叨说我懒,跟了他半个月,腿都跑断筋,至今只给了我三百文钱,够喝风还是喝雨?我一恼,就回来了。”

    尹氏骂道:“我好说歹说,仇大伯才肯带携你,你连正经路都没上,不过帮着跑跑腿、点点货,每天饭食还是仇大伯管,前天你点错了香料件数,让仇大伯平白亏了几贯钱,他没罚你钱,反倒给你钱,你还嫌不够?”

    孙圆嚷起来:“我在那儿点货,他在一边叨嘈个不停,能不点错?”

    尹氏气得说不出话,听见孙圆抓起木勺,舀了碗漉梨汁,咕咚咕咚大口喝尽,她正要骂,孙圆却爽足地大呼了口气,走过来蹲在她身边,揽住她的胳膊,身上散出一股香料味,笑嘻嘻摇着说:“娘,别气了,我已经找到桩极好的买卖,今年朝廷废了三舍法,又要重兴科举,今后来京城的举子,必定又要大增,书生们的钱好挣,我已经挂搭上望春门外印书的胡大个子,正商议着印些书生们用得着的卷册,娘就瞧着吧,等我赚了大钱回来孝敬娘,不过……”

    尹氏打断道:“又要钱?”孙圆在她臂边磨缠:“谈生意,至少得喝喝茶、吃吃东西,我不能总白吃别人的嘛。”

    尹氏被缠不过,只得掏出钱袋,数了三十文:“费油灯,拿去!”孙圆嚷起来:“这连一顿茶钱都不够啊。只够到娘这儿,几个体面人蹲在地上,一人喝一碗这煮梨水儿。”尹氏骂道:“我坐这一上午,通共就卖了这几十文钱。你不心疼钱,也该心疼一下你这瞎眼的娘!”孙圆没敢再出声,一把抓过那些钱,转头甩着腿噗哒噗哒走了。尹氏叹口气,不知道这儿子何时才能上得了正道。

第18章 偷换(。com) 
人多思虑,不能自宁,只是作他心主不定。

    要作得心主定,惟是止于事。

    ——程颐

    尹氏等了近两个时辰,有个人走过来,坐到了水饮摊前的小凳上。尹氏先闻到一股极淡的香气,混着沉香、腊茶和鸡舌香——男子熏衣的香味。她立即知道,是那位叫她取货的人。果然,那个有意压低却仍然清朗的青年男子声音在身前响起:“尹嫂,是我,货取到了吗?”

    “取到了,你随我去拿。”尹氏也放低声音,抓住木杖站起身,戳点着,向屋里走去。

    这个年轻男子寒食前两天来到水饮摊,要了碗卤梅水,等附近没人后,才压低声音,跟她谈这桩生意,代取一样东西,一贯钱,先付二百文。

    在这汴河湾,四方生意人云集,常有代人取货的生意,尹氏此前也接过不少,不过一般最多一百文钱。她有些吃惊起疑,但一想,又不是替人偷盗,只是转手交个货,所以就答应了。这男子也立即取出三陌钱交给了她。

    尹氏数了一下,一陌不是街市通用的七十五文,而是七十文。各行各业的钱陌数不同,她记得七十文好像是书画行的数目,要取的货恐怕是名贵书画,就问了句:“你是书画经纪?”

    男子只回了句:“这些你就不用问了,只要好好把货取到就成。”尹氏识机,花这么多钱找人代取货物,自然有隐情不愿人知道。她便不再多问,仔细听那男子交代了取货的事宜。听后越发觉得这事不寻常,有些怕起来。男子似乎看破她的心思,笑着安慰说:“你不必担心,取了货交给我就完事,其他和你无关,不会有任何不妥。”

    她却仍旧担心,但随即想到饽哥,让饽哥去取,就算有事……她虽然一直看不惯饽哥,心肠始终热不起来,却从未有过什么歹意。这次却生出这种念头,这让她很是不安,不过已经答应了人家,何况也应该不会有什么。

    现在东西已经取到,交给这男子就了结了,她引着青年男子来到自家屋里,让男子在外屋等等,她摸着走进自己卧房,掏出钥匙,依次开锁,取出那个香袋,回身出来,把香袋交给了那男子。

    男子接过香袋,一阵窸窣声,香气越发浓郁,应该是打开袋子在验视。“不对!”男子忽然道。

    “怎么?”“袋子里的东西被换了!”

    天色已晚,饽哥的饼却还剩一大半没卖掉,大太阳底下捂了一天,饼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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