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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1-5册):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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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夫人望向那妇人:“董嫂,你莫哭。大家也都忍一忍。这时候哭有什么用?能把儿子哭回来?”

    “那您说怎么办?”董嫂忙用手背擦掉泪水。“我跟你一样,丈夫是陕西永兴军第二营的都指挥使,去年十一月被调去了江南讨贼,家里没人能靠,只能靠自己。可一双腿能走多远?一张嘴能打问几个人?因此,我才寻见郭夫人,和她一起商议,既然我们的孩儿都是被食儿魔掳走的,就该把气力聚在一处。”

    “嗯!”丁豆娘不由得高声应道,众妇人也纷纷赞同点头。“我和郭夫人的意思是,要找见咱们的孩儿,至少该做三件事:头一件是寻见食儿魔的踪迹,这得去寻访有法力的道士、术士;第二件是去各个道观佛寺里烧香祈愿,求神佛能护佑咱们的孩儿们;第三件是笨法子,照旧到处去打问寻找。咱们一共二十七家,就分成三伙,分别专心专力各去做其中一件。大家觉着如何?”

    丁豆娘刚才看云夫人神情冷傲,心里原本有些不喜,这时听她说话有条有理,而且也正合自己之前所想,不由得连连点头赞叹。其他妇人恐怕也都正在焦心无助,听了之后,纷纷叫好。

    “既然大家都乐意,那就立即开始。凡事不能无主,事情又紧急,没有你推我让的工夫。这是我和郭夫人起的头,第一伙就由我当伙头儿,去寻降魔法师。第二伙由郭夫人来当伙头儿,四处烧香祈愿。第三伙,继续去寻孩儿们的踪迹。也得一个伙头儿,有谁愿意,就毛遂自荐吧。眼下不是扭捏辞让的时节。”

    丁豆娘望向那些妇人,有的低头畏怯,有的互相望看,没有一个人应声。她本也不愿出头,但想到儿子,顿时顾不得脸面及其他,心底冲出一股劲儿,抬起手,高声说:“我来!”

    游大奇盯着那只船望了半晌,却再不见那女子露头。他正在怅闷,同伴翟秀儿忽然道:“那边有只灯盏,在虹桥上来回踅了几道了。虽说瞧着只是个陶灯盏,却只他独个儿一人,好下手。走!”游大奇只得起身跟着翟秀儿往虹桥那头快步行去。“灯盏”是句暗语,指可以借光、蹭油的外来客旅,又按资财分为金、银、铜、瓷、陶五等。从“灯盏”身上劫骗钱财叫“割灯焰”。

    游大奇从杭州搭船做工来到汴京那天,船主见他不愿返程,只给了他五百文工钱。人生地疏,这点钱,连半个月都挨不过。不过,游大奇在杭州时就曾浮手游荡过几年,想着在这京城,有钱有势、出手散漫的只会更多,总能找着些帮闲抱腿的差事,心里便也没有多怕。他先在汴京城里闲逛,踏踏地界。杭州虽是天下第一等繁华之地,但比起汴京,则少了许多庄重气派,街上楼店轩昂、店肆林立。尤其是皇城,碧瓦映日、殿阁接云,让他连连震叹。若早些来这京城,恐怕已经做出些大事业了。

    逛到傍晚,他一路打问来到有名的州桥夜市,只见一座宽阔大桥,两边桥栏均是青石雕花。他扒着石栏两边一望,左右岸边排满了店肆商摊,都已点起了灯笼烛火,一串串星流光耀。车马人潮往来不绝,各种吃食香气扑鼻。他早已饿了,边逛边看,不住吞着口水,却不敢乱动钱。最后坐到一个面摊上,数了十文钱出来,要了一大碗桐皮熟脍面。这在杭州从未吃过,汤汁浓郁,带着股药香,异常醒脾爽胃。他一气吃完,连汤渣都刨得净尽。放下碗,觉着肚子里还欠一些,却只能欠着。

    吃饱后,乏气就来了。他一边打着香嗝儿,一边寻找客店。在街角找见一家,进去一问,一晚就要八十文钱,比杭州几乎贵一倍。他吐着舌头忙走了出来,这时天已经黑了,又是寒冬,冷风割人,刚才吃面吃得浑身暖,没多久就被吹冰了。

    他忽然想起在杭州军营里,曾听兵卒们私下里说,有许多逃军隐聚在汴京,那里城大人多,反倒容易藏身。那些逃军夜里就在正对着皇城的龙津桥下歇宿,从没人去管,因此被那些逃军叫作“安乐窝”。

    他忙向路人打问龙津桥,那人说沿着御街一路向南,出内城朱雀门,再笔直往南,总共五六里地。他便顶着寒风,走了半个多时辰,果然看到一座大桥,比州桥似乎还要宽些,能容七八辆车马并行。两岸也有许多楼店,灯烛映着河水,又是一番亮眼景致。他却没心去赏玩,走到桥头外侧,借着灯影仔细寻看,隐约见下河的土坡上有一溜儿被磨光了,显然是有人经常上下。他小心走了下去,见桥底下竟是个大平台,中间有一排石柱撑着桥板。石台中间有些微弱火光,似乎是一个火盆。微弱光照下,只见平台上铺满了草席,草席上睡满了人,能听到低语声、打鼾声。

    他有些怕,但再难寻到其他栖身之地,便小心试探着,避开一张张草席,摸到两根石柱间,发觉靠河一边有一小片空地,便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单衣,铺到地上,又将一件褙子盖在身上,枕着包袱,缩在那一小片空地,困乏睡去。

    第二天,他被人踢醒了。睁眼一看,十几个汉子围看着自己,吓得他忙往后缩,险些掉进河里。那些汉子全都笑了起来,这时他才留意到其中大都穿着脏旧军服,除了中间两个外,每个人额头都有刺字,看来都是逃军。那两个没刺字的一个魁梧浓髯,一个清秀年轻。

    他见情势不对,忙摆出了笑容。几年前,他在勾栏里听一个讲史的老者说,古今成就大业的,都少不得一张讨喜的脸。因此,他特意对着镜子练过这笑容,又和气,又俊气,又风流,不管男女,见了至少也会讨到三分喜。

    “你从哪里来?”魁梧汉子上下打量着他,声音像是粗石相磨。“杭州。”

    “叫什么?”

    “游大奇。”“你额头刺字是自己割掉的?”“嗯。”

    “蠢孩子,可惜……今后你就跟着我,这里冷,今晚挨着我睡那个毡毯。”

    游大奇有些愕然,他透过那人的腿缝望了一眼,那些草席中间铺着张大厚毡毯,堆着条厚绵被子,毯脚这头是一只火盆。他小心抬起头,那魁梧汉子正盯着自己的脸细看,眼神有些异样。他旁边那个清秀的则撇着嘴,有些恼恨。后来才知道他叫翟秀儿。旁边其他汉子听了,则都咧着嘴露出怪笑。

    游大奇在杭州时什么没见过?心里顿时明白,同时暗暗叫苦。

第153章 赌誓 群议(。com) 
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民。

    ——《武经总要》

    清早,梁兴起床来到堂屋,见黄百舌和施有良已经起来,在坐着说话。桌上已摆好了饭菜,雪白馒头、杂菜羹、几碟青菜、姜豉。黄鹂儿端着一碟糟豆,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着问:“梁大哥也起来啦?洗脸水已经舀好了,在院里那个花台上。”

    梁兴忙道声谢,过去胡乱洗了把脸。黄百舌陪着他和施有良一起吃过早饭,便起身告辞,去瓦子里卖艺赚生活。黄鹂儿关好院门,收拾了碗碟,又煎了壶茶出来,给两人斟上。

    “梁大哥,我听你们昨晚说清明那天的事,刚在厨房里才想起来,小羊也跟我说起过米家客栈前头的一只客船,那船上也发生了些事,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同一只船?”

    “哦?昨天来送烧鹌鹑的那个?他怎么说的?”“嗯,就是他。”黄鹂儿脸上微露出些羞色,但旋即掩过,“我那时心里念着隔壁丁嫂嫂的事,没仔细听,似乎是军巡铺有个叫雷炮的上了那船,没过两天,那个雷炮就死了,接着,又有几个人跟着也死了。”

    梁兴听了,心里一动,难道这是个要紧线索?昨晚,他躺在床上,又将事情细细理了一道。其中原委,仍想不明白,但幸而邓紫玉使了调包计,让自己藏身在黄家。兵家之争,正在有形与无形。之前,对手始终无形无迹,难以测度,无从下手。眼下自己也藏形隐迹,百动不如一静,正好可以沉下心,静待敌动。

    他忙问:“鹂儿,我想见见这个曾小羊,当面问一问详情。他为人如何?信得过吗?”

    “梁大哥放心,他家和我家做街坊许多年了,我们自小就认得了呢。他爹是禁军的一个军头,几年前在西夏战场上送了命。照例小羊可以补他爹的缺,但他娘邹婶婶伤够了心,不愿他再走他爹的老路。小羊却不听,自己偷偷去军头司挂了名、注了册。从十五岁就开始领一半军俸,到后年满二十岁,就能正式配军入伍了。他现今在厢厅里做小吏,每月还能得一两贯钱呢。他在外面虽然尖头滑脑的,在我面前,一丝儿歪心都别想起。他若敢瞒骗我一丁点儿,我就告邹婶婶去。邹婶婶为人可爽利呢,又最疼我。我和小羊偷偷商议过,邹婶婶和我爹现今都是单个儿,他们两个其实早就对上了眼儿,暗地里都中了意。只是曾老爹战殁后,邹婶婶每月能领两斗的粮,她若嫁了我爹,就没这月粮了。小羊猜他娘的意思,似乎是想等他成了家、立了业,自己再作打算。”

    “何必分老小前后?两家索性合成一家,可不好?”施有良忽然笑道。他原本不善言笑,加之有心事,始终有些失神。这时被黄鹂儿的娇巧话语勾住,听得入了神,竟也露出笑来。

    黄鹂儿的秀脸顿时泛红,羞嗔起来:“人家在说正事,施大哥却乱取笑人。”

    梁兴也跟着笑了,但随即想起了自己的娘。他娘便是等他入了禁军、成了教头,再无须顾虑,才改嫁了他人。他们母子已经分别几年,隔得太远,只偶有书信往来。念起娘,他心里不由得一阵翻涌。

    “梁大哥,你怎么了?”“没什么。那个曾小羊这两天会过来吧?”

    “哪里要两天,你等等,过一会儿他一定就要来还碗了——”黄鹂儿话音刚落,院门就敲响了,黄鹂儿忙问,“谁?”

    “我。”曾小羊的声音。黄鹂儿忙小声说道:“施大哥、梁大哥,你们先到后边躲一躲,等我跟他说好,你们再出来。”梁兴和施有良一起起身,走到后面卧房里,院外传来开门声。“我来还碗。昨晚端了你的酒醋肉回去,果然又挨了我娘一顿骂。”“你先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哦?什么事?你爹走了没?”“快进来!”

    院门闩上了。“我要你见个人,他要问你些事。”“啥人?啥事?”

    “你先赌个誓,不许把这事告诉别人,一个字都不成,连你娘也不许说。”

    “到底啥事?”“快赌誓。”

    “好好好!我赌誓,我若说出去,天天被我娘骂一百顿。”“不成,得赌个最重的。”“嗯……这样成不成?我若说出去,就娶不到我最中意,最欢喜,每天每夜时时处处都念着、想着的,世上最标致、最可人、最乖巧、最会学猫叫的女孩儿。”

    “成了,成了!我叫他们出来。”梁兴在里屋听着这对小男女娇来痴去,忍不住笑起来,和施有良一起走了出去。

    “梁教头?”曾小羊睁大了一对黑豆眼,“鹂儿,梁教头在你家?”

    “小声些!自然是在我家,难道去你家?你好好听着,梁大哥有事要问你。”

    “梁大哥?你唤他梁大哥?”“不唤大哥,难道唤小哥?好了,快把你那喳喳嘴闭起来,好好听梁大哥问话。”

    “哦,好。梁大——不,梁教头,有啥你尽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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