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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1-5册):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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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宋兴科举以来,京城盛行“榜下择婿”,每到殿试发榜之时,高官巨富之家,凡有待嫁之女的,都来皇城争抢新科进士做女婿,而进士又多出自贫寒,正是财与才珠联,富与贵璧合。尤其推行“三舍法”以来,从太学生历年学业评等,就可大致预计将来殿试名次,富贵之家为抢先得手,便兴起预定女婿之风。

    宋齐愈自从进入太学,一路风评极佳,当他以外舍第一名升入内舍,京中很多贵宦巨商便已纷纷寻媒人来提亲,连太师蔡京、枢密院郑居中都遣人说合。宋齐愈凡事都可大而化之,对于择妻却不肯轻易将就,因此全都婉拒了。

    他所见所闻之女子,没有一个及得上莲观。莲观一封又一封书信,因文见情,由词观心,让他越发心意坚定。虽然始终找寻不到莲观下落,但他想,只要书信不断,莲观不嫁,他便愿等。

    几天前,他收到了莲观的第九封信,终于知道了莲观的家世。

    “不尤兄,我正要找你。”

    赵不尤还未走进老乐清茶坊,乐致和已经迎了出来。他请赵不尤进到店中,选了临河的那个茶座,平时这里桌椅都极洁净,今天擦拭得却略有些草草,桌面上还有些灰痕。乐致和忙用布帕又拭净,才请赵不尤坐下:“不尤兄稍待,我去点茶。”说着便走到后门去准备茶水。

    赵不尤扭头望向河对岸,墨儿这两天接了桩案子,正在对面十千脚店查看。不过从这里望不到什么。他又回头看乐致和点茶。

    乐致和于茶极讲究,到水缸旁,灌了一铜汤瓶水,安顿到茶炉上。又走到茶柜边,从最上面一格取下一只小青瓷罐,从罐子拈出一小团茶饼,用一张净纸包裹好,放入木砧钵里捣碎,倒进一只青石小茶碾里,将茶碾细。又用白绢茶罗筛了一道,细茶末如雪霰一般落到白纸上。而后,用茶匙各舀了一匙茶末在茶瓯中,端着走了过来。

    赵不尤想起那只新客船,问道:“清明那天,泊在这岸边的那只新客船你可留意过?”

    乐致和将茶盏轻放到桌上:“那天,我清早起来打开门就见它已泊在那里,恐怕是夜里驶过来的,当时并没有多在意。”

    “船上的人呢?有没有见到?”“并没见有人上下船,不过后来听到那船里有男男女女在说笑唱歌,听着至少有七八个人,窗户都关着,只隐约看到人影晃动。恐怕是我去后面烧水时上的船。事发之后,也没见人下船——”

    这时,门外炉子上的汤瓶发出气啸之声,水已沸了。乐致和忙过去提了汤瓶,又回到桌前,将汤瓶流嘴对着茶盏边沿,轻轻注入沸水,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形如小刷帚一般的茶筅,一边注水,一边快速搅动。顷刻间,青黑的茶盏中雪浪翻涌,恍然间如同一幅沧海烟雨图,一股清香随之沁入鼻息。“不尤兄请!”

    赵不尤轻啜了一口,清苦微甘,如春烟,似秋露,不由得赞道:“好茶好艺,这是什么茶?”

    “玉除清赏。上月有个茶商朋友分了我一些,总共只有十饼。原本是要在清明琴会上,请各位一起品尝——”乐致和脸上笑意散去,深叹了一声,坐了下来,已无心绪给自己点茶。

    “你刚才说正要找我?”“关于郎繁,我想起一件事。”“哦?”

    “寒食之前,我在这里有两次望见他在对岸,进了十千脚店。”“他一个人?”“嗯。其中一次,郎繁进店后,我朝对面张望,对面楼上北窗开着,过了一会儿,那窗户里露出郎繁的脸,还朝我这里望了一眼,我当时在左边那个棚子下面,他应该没见到我。接着他就关上了窗户。当时我还有些纳闷,他只要出东城,若不是去简庄兄那里,便是来我这里,难得见他进那间脚店。”

    “他每次在里面坐多久?”“大概半个多时辰。更让我纳闷的是,我以为他出来后,会来我这里,还准备好了茶,两次他却都直接进城去了。”“后来见到他,你没有问?”“没有。我想他要说,自然会说。他并没有提起。”“那一阵,他心绪有些不宁,你可觉察到了?”

    “回想起来似乎是。不过他一向不爱多言,所以当时我也没有在意。”赵不尤端起茶盏,又啜了口茶,却已无心去品茶味。心里想,郎繁之所以去应天府,自然是有人和他商议了什么事,或许那人选定了在这家脚店来碰面。随即,他发现一个疑点,郎繁和某人显然是要密谈,不愿别人看见,但僻静之地到处都有,为何非要选在这里?其中难道有什么原因?这原因是什么?

    温悦趁着天气好,和夏嫂一起将家中被褥衣物都取了出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才整理清楚,就听到有人敲门,是简庄的妻子刘氏和妹妹简贞。

    刘氏穿着件半旧的石青褙子、灰绿的衫裙,一脸慈朴。简贞只比瓣儿大一岁,穿着石青色半臂褙子、天青的衫儿、深青的裙,也都已不新,不过配着纤秀的身形,加上细长的眉眼、秀挺的鼻、纤薄的唇,如素绢上描画的一丛兰叶,天真本不需着色,清逸更胜众花喧。

    “刘嫂?简贞妹妹?快快请进!”温悦忙让进门,她知道简贞要回避男子,虽然赵不尤和墨儿都出去了,还是照旧让她姑嫂二人到瓣儿的房中说话。又唤夏嫂烧了水,取出家里藏的上好建安小凤茶,亲自去洗手点茶。

    “温姐姐,不必这样劳烦。”简贞忙起身阻让。“这可不成,多久没见到你们了?我正想着过两天闲了去看你们呢。”温悦一边说话,一边点了三盏茶,这才坐了下来。刘氏笑着道:“我们也时常念着你们姑嫂呢,瓣儿妹子去哪里了?”“她不像简贞妹妹,坐不住,去外面疯去了。”“唉,我们家贞妹子被她哥哥管束着,想走动还不能呢,今天还是趁着他不在,才偷偷出来的。”刘氏笑着叹了口气。温悦看了简贞一眼,见她始终坐得端静,即便笑,也清素守礼。他哥哥简庄一向严于守礼,简贞又是他一手养大,管束得像是女儿一般。难得简贞不但无怨,而且视以为常,贞静得如同天生如此一般,让人又爱又敬。

    “听说简贞妹妹买了田地呢?真正了不起!”

    “可不是吗,要不是她,这些年我们家不知要穷糟到什么地步!这回更是,眼看就要断粮了,她哥哥却一点法子都没有。贞妹子好不辛苦买了些地,救了一家子,他哥哥还有些不乐意,说闺阁里的笔墨轻易泄出去就已经大不是,竟然还拿去卖钱。这两天一直在生闷气呢。”

    温悦一听,有些不平:“是吗?我们这两天还一直在赞叹贞妹妹呢。简庄兄为人固然可敬,有时也过于严苛了。”

    刘氏叹道:“可不是?平日里我们连话都不敢说,一说就错。”简贞这时才开口轻声道:“温姐姐,我哥哥未必是生我的气,他恐怕是在生自己的气。哥哥也是实在不容易,一心读书求道,这营生求利的事,原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以他的学问,随便谋个禄职,并不难。但如今谋到官职,想要守其志、行其道,却难。就算做个教授,别的都不许讲,一字一句都得依照王安石的《三经新义》。自古义利难兼得,哥哥箪瓢陋巷,能不改其志,我们被他说两句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他说得都在理。”

    温悦叹道:“能有你这样一个好妹妹,简庄兄真是大幸。”简贞微微笑了一下,随即叹道:“若没有哥哥和嫂嫂,我也活不到今天呢。对了,温姐姐,我和嫂嫂今天来,是有件事相求。”“什么事?尽管说。”

    简贞从怀里取出一个青布卷,打开布卷,里面是一卷纸:“是买田地的事,已经买成了,官税已割了,官印也压了。不过这里面有个小疑虑,田主是个寡妇,照律令,寡妇不能典卖田产,不知道官府怎么会让她卖了?听说这几年为这样的事,很多人买的地后来都被官府收没了。我怕我们买的这块田也不稳便。所以过来求温姐姐,能不能让赵哥哥帮忙查问一下?”

    “这是官契?我看看——”温悦接过那张田契,看了上面的原典卖人姓名,随即笑道,“不必问你赵哥哥,这个我就知道,不必担心。律令上定的是无子孙或子孙不到十六岁的寡妇,不能典卖田产。你这张田产上典卖人填了两个,头一个阿何虽然是寡妇,但第二个李齐是她孙子,这里特地注明了年龄是十七岁。所以官府才允许她典卖。你赵哥哥经手过不少这类讼案,没有错,尽管放心。”

    简贞收回田契,细看了看,才微微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呢,那就好,可以踏实安心了,多谢温姐姐。”

    简贞小心卷好了田契,用布重新包好,才又收回怀中。温悦看着她,越看越爱,又想,若能把她说给我家墨儿,那该多好?现在章美虽然失踪不见,但宋齐愈仍在,许多官户富户都争着给他提亲,他却一直没有应允,难道是相中了简贞?

    于是她探问道:“过两天就要发榜了,宋齐愈的太学魁首恐怕是逃不掉。”却没想到,一提到宋齐愈,简贞立刻低下了头,刘氏也勉强笑了笑,含糊应了一声。

    温悦有些纳闷,见她们这样,也不便多问,就转开话题,聊起闺门家常。寒食前两天,宋齐愈又收到了莲观的来信——莲观顿首再拜宋君齐愈足下:此书写而复毁者数四,因念及宋君所言皓月心、江海意,始敢终笔。莲观自知粗颜陋质,有孟光之容而无其行,然心期举案,愿效齐眉。舟中一别,心系于君;既经沧海,万难他适。奈春秋淹速,年岁已长;家亲催逼,日迫一日。家父现为应天府宁陵县令。宋君若涓滴留意、不弃茅艾,莲观甘心奉帚于侧、捧茶于前。虽无红拂之眼,愿涤昭君之器。冒俗自荐,愧惭难述;越礼不韪,惶悚至极。惟忧惟盼,何煎何熬。不宣。三月某日,莲观谨启。

    她是要我去提亲!宋齐愈坐在太学院子角落一棵松树下,反复读着那封信,心里既欢喜,又忐忑。身子都有些抖,不由得站起来,来来回回踱着大步。

    他虽然知道莲观不同于一般女子,却绝没想到她敢这么直截说出自己心意。这样一个纤秀女子竟有如此勇决之心!

    后天寒食,太学休假,那天一早我就去宁陵提亲!他忽又想起,三天后就是殿试日,不由得踌躇起来。再一想,宁陵离得并不远,回来逆流最多也只要大半天船程,三天时间足够了。否则,这三天留在汴京,恐怕休想有片刻安宁。于是,他定了心去。

    不过,提亲得要备些酒礼,他慌忙计算起来:来京时娘将自己那根金簪给了他,说万一有个急难,可以典卖。这支金簪他一直好好藏着,定亲要用金簪,正得其用,想来娘也不会怪他。至于钱,自己积攒的只有一贯多点钱,勉强只够单程船资,得借一些才成。章美倒是有钱,不过前一阵吵翻了,至今气还没散。除此之外,认识的朋友,大半没钱,有钱的,又不方便借。

    他想了很久,忽然想到力夫店的店主单十六,单十六曾多次跟宋齐愈讲,急需钱就找他。单十六是个热心爽快的人,应该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傍晚,他就去东水门外找到单十六,说要借五贯钱。单十六一听,满口答应,立即进到内屋,取出了一贯钱、二两碎银:“宋公子既是要出门用,这一贯散钱零用,其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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