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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知道难为你了。我这弟弟太聪明了,但聪明的人往往固执。所以别看他平时随和,真固执起来也没人劝得了。来,我送你出去吧!”
芳华慢慢起身,跟江澜走到电梯那儿。她回头看看江波病房的方向,只见到还在门口站岗的那名士官。
芳华不由问道:“大姐,怎么江波门口还有人站岗啊!”
“哦,这是因为他正在做的事情是需要保密的。他屋子里任何的文字资料或者纸张书籍什么的要带出来,都必须经过检查的。”
“是他一个多月前去执行的那个任务吗?”
“嗯。”
芳华不再问了,她已经敏感地察觉到江波要做的事情一定很重要。它不但重要到军队需要高度保密的地步,还重要到江波不惜为之燃烧自己的生命。
江澜直接把芳华送到一层大门口,芳华临别的时候又问:“我听纪主任说,总部首长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治好江波的病?”
江澜点点头:“是,三总部,还有刚成立的总装备部的首长们,都给301做了指示,不惜一切代价。”
芳华心里升起一丝希望:“那就好。”
江澜没说什么,只是握了握芳华的手:“我就不送了。再见。”
芳华感到江澜的神色凝重,连转身走向大楼的背影也透出了悲哀。
是啊!大家再努力,江波不配合,也没有用啊!
可是,也不能怪江波不配合。因为即使是在医学发达的美国,这胶质瘤也同样是没有好办法啊!
就连很多医生,不也在闲聊的时候说,自己要是得了恶性肿瘤,一定不开刀不治疗,吃好玩好,过好最后的日子就行了。绝不受那各种治疗的折磨,绝不做那人财两空的事。
迎面又刮来一阵风,芳华侧头闭上了眼睛,免得那带起的沙石迷了眼睛。这北京春天的风总是这么猛烈,哪有成都的斜风细雨温润人啊!
等风过去了,芳华睁开眼,正看见几团柳絮在面前飘飘荡荡地落下。芳华伸手接住绒絮,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江波笑着给自己拿下头发上沾的绒絮的情景。
芳华的心顿时痛得一抽一抽的。
我不能再想了!我再想就会痛死了!
谁来帮帮我?谁来帮我止痛?
嘉辉!嘉辉!只有你能帮我了!我需要你,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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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迅速赶回协和,上网想给嘉辉发电邮,可是又觉得很难说清。她就只是留了个消息,让他赶紧查找胶质瘤在美国治疗现状的资料,然后务必在今天给自己打个电话过来。无论自己这边多晚,都要打。
然后,芳华就躺在床上蒙头大睡,连晚饭都没出去吃。
赵玉玲回屋来,问她怎么啦。她只说自己累了。赵也和白芸一样,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没发烧就好,然后就出去了。
终于在晚上十点左右,嘉辉的电话打过来了。
“喂——,”听到了嘉辉的声音,芳华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就是这一声喂,也让嘉辉感到了芳华不同以往的异样。
“芳华,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芳华用手抹掉眼泪,吸吸鼻子说:“没,我没事。我让你找的胶质瘤的资料,找了吗?”
“嗯,找了一些。基本上和几年前一样,没什么进展。不过时间紧,我还没看完呢。”
“那现在美国那边治疗的术后生存率怎么样?”
“还是要看病理类型。一级和二级的低度恶性,有的可以治愈,有的可以生存三到五年,有少数报告生存十多年的。当然,你知道四级的母细胞瘤,术后还是生存不到半年的。”
“哦。”
“芳华,是谁得了胶质瘤?”
芳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是江波,就是你在洛阳也见过的那个江波。他人这么好,怎么会得这个病呢?”
嘉辉顿了顿说:“芳华,别急,别哭!江波得的是哪个类型的胶质瘤?”
芳华又抹掉刚刚眼角迸出的泪花,渐渐平静了情绪:“不知道呢,还没做手术。”
“哦,你说说他的情况。”
芳华把所知道的江波发病的情况又详细说了一遍。
“看起来还是低度恶性的可能性大。如果是一级,很有希望治愈的。”
也知道这一医学知识的芳华,还是满怀希冀地又问了一遍嘉辉:“真的吗?”
远隔重洋的嘉辉能够感到芳华心里的迷茫,他的心也不由疼起来:“芳华,你要坚强啊。记住,你是脑外科医生。江波现在就相当于你的病人。你自己必须坚强起来,才能帮助他!”
我的病人!
芳华心里一激灵,不由挺直了背脊。是的,我的专业素质哪去了?我是医生,也是战士,我不能让死神就这么地轻易夺走我的江大哥。
“是,我知道了。嘉辉,你一定要帮我!”
“会的!我永远支持你!”
“那好,我要你继续帮我找美国还有欧洲那边的资料。”
“嗯,好的。不过,我觉得你们在手术时,还要注意……”
两人在电话里交换了对江波病情的想法,最后收线前嘉辉对芳华说:“芳华,记住,我和你同在!”
“嗯,我知道!”
一百三十八、你是我的病人
一百三十八、你是我的病人
芳华深吸口气,冲着旁边的江澜和江新华点点头,然后右手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江新华拉着江澜走到走廊尽头的小阳台,在沙发椅上坐下来。她不放心地问江澜:“这个小姑娘能劝动小波吗?”
“比起我们,大概能多几分把握。”
“你不是说给小波介绍的是皮肤科研究生吗?那个人哪儿去了?”
“嗨,小波根本就没瞧上那人。我觉得,小波也就对小林看得上眼。”
“听你的意思,这个小林倒看不上我们家小波?”
“只能说无缘吧,小林早就有未婚夫了。”
“……”
江波正躺在床上输液,手里还拿着本专业书,一边看一边在上面画着什么。芳华知道他现在就靠着药物控制症状,即使这样他也时常会头痛呕吐的。
江波以为是刚出去的张子健又进来了,头也不抬地说:“怎么又回来了?正好我刚才忘了告诉你,回单位的时候顺便把我书架上那些剩下的书也都拿来。在医院就是麻烦,查个东西真费事。”
“想不麻烦,你到图书馆去啊!你看看你,把好好的病房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江波一愣,他放下书看向芳华。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是了然。
“是我姐把你找来的?”
“错!是我听说301有个特别不听话的病人,特地来会会他的。”
江波合上书本一笑:“让你来当说客,叫我开刀的吧?”
芳华心想:是谁说的跟聪明人说话不累?我怎么觉得这么累呢。
“我能劝动你吗?”
“不能。”
“好,那我就不浪费口舌了。”
芳华转身往门口走去,走到门跟前,她跺跺脚又转回来:“我说,你怎么不叫住我啊?”
江波长出了一口气,往身后摇高的床头一靠:“你舍得走吗?”
“我,呸,呸,呸!”芳华一边走向江波床边,一边说:“你别自我感觉太好了!”
江波看着芳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自己也把手中的书往床头柜上一丢,笑着说:“其实,我现在感觉也没原来那么好了!”
“哦?!你也有谦虚的时候?”
“是啊,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是幸运儿呢!后来才发现,我根本就是个倒霉蛋。”
“咳咳,不会吧?”芳华手肘支撑着上身,半靠半趴在江波床边。
“怎么不是啊!”江波也往下躺平了一点,这样可以更舒服地说话:“命运女神一次次地和我开玩笑。我想要的,她不抛给我。我不想要的东西,好嘛,咣当一声!——正打中我的头啊!”
最后一句他是用《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里的调子,滑稽地唱出来的。
芳华并没有被他逗笑,继续严肃地说:“好吧!我承认你是有点倒霉。不过,我建议你去儿童医院的病房看看那些几岁,十几岁就得了白血病的孩子们。也许,你就觉得自己还不是最倒霉的了。”
江波苦笑:“小丫头,你可真够残忍的。”
“残忍的不是我,是病魔。你知道吗?我原来实习的时候曾经管过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的父母在她六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母亲走了,父亲忙着做生意,没有人照顾她。所以她老是流鼻血什么的都没人发现,病了很久以后,人都瘦得不行了,才被送来医院。可是太晚了,没过两个星期,她就内脏大出血,死了。
你说你倒霉,可是我觉得你比这个小姑娘可幸运多了。我现在也知道了,你的背景大得不得了,而你的家庭也是很幸福的,至少我看到的江大姐、江排长都是对你非常好的兄弟姐妹。学业、工作、事业,你的人生也一直过得顺顺利利吧?旅游、摄影、运动、篮球,你的业余生活也过得够精彩的了吧?
可是那个小女孩呢,几乎从懂事起就不知道什么是快乐。我在病房从来就没见过她笑,可她却非常懂事,非常配合我们的检查治疗。给她做骨穿,她哼都没哼过一声。而旁边有个刚做完的同样年纪的男孩,有爸妈抱着哄着,却哇哇地大哭。
当我摸着小姑娘硌手的骨头,才知道什么叫骨瘦如柴,我手里拿着骨穿针都下不去手。她还转过头来对我说‘姐姐,没事儿,我不疼’。她临终的时候,我知道她一定很痛,可是她还是没有哭,只是用眼睛来回看着我们这些医生,似乎在说‘我不想死,救救我’。
我虽然见过了那么多病人去世,可只有这个小姑娘给我的印象最深,只有她让我流泪了。因为她不该死。哦,我不是说别的病人就该死,而是因为这个小女孩真是个最好的病人,因为她始终都听医生的话,她始终都在和病魔斗争,从不放弃争取生的希望。
和她比,你不觉得羞愧吗?”
江波看到芳华都激动得红了眼圈,不禁沉默了。过一会儿他说道:“可她还是死了,不是吗?芳华,你要接受现实。我知道我得的是胶质瘤,没得治了。而且,像你说的,我也活得够精彩的了。就是说,我也活得够了。所以,我比那个小女孩幸运,我没什么遗憾的。”
芳华气闷:我晕,又给他绕回去了。
“真的没什么遗憾了吗?你才,才27岁吧!好像你还没谈过真正的恋爱吧!其实夏琳还是不错的,你的眼界也太高了。不过,这说明你对爱情的期望值还是很高的嘛!你都没真正爱过,怎么就说活够了呢!还有,你还没结婚,还没孩子呢!这些人生体验,你都没有,你怎么就能说活够了?”
江波看着芳华只是微笑:“所以说,命运对我不够好嘛!不过,我也不怪她了!至少我见过了。”
“好吧,就算这些,你并不在意。那你的工作呢?我觉得,既然你连生病都不放弃工作,这总该是你最重视的东西了吧?你难道不想多干几年事业吗?把你那个什么雷达弄得更好,更成功吗?”
江波平静地说:“就是因为我还想着工作,才不想把最后的时间消耗在手术后的病床上。你很清楚,开颅手术后的病人经常会出现偏瘫、失语、癫痫、智力障碍等等并发症的,而且还有很多可能会长期昏迷。再说,手术后只能活半年,不手术也可能有半年,我为什么要选择废人一样的生活呢?”
芳华苦笑:这人真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那并发症只是有可能,不是一定发生的。我就见过很多病人术后恢复得很好的。”
“可发生的概率太高了,特别是我这病要切除的神经细胞太多,更是难以避免。”
“我们可以找全国和全军最好的医生给你开刀,把手术做到最好。”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