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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有证据就可以搜查了?”
突然,人群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像是炽热焰火上吹过极寒之风,奇迹般吹灭了他心头的火。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年轻的女人走过来,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忙不迭地给她让了道。
她有一长极精致的脸,却又不是那种浓烈的张扬,只让人联想到不着颜色的水墨画,浅浅淡淡晕染出一片秀色。
算盘落空,刘明德阴恻恻地开口。
“你是谁,这里没有你的事,赶紧给老子滚!”
温玉置若罔闻,径直走到停尸车前,素手一扬,白色的被单缓缓掀开,露出了里面苍白平和的一张脸。
人死如灯灭,生前诸多苦楚,现在终得安详。
处于事件的中心,她的表情极淡,带着她特有的平和味道,缓缓开口。
“癌症晚期身体各项机能指标都会异常,尤其是濒危患者生命体征都会极剧下降,这种情况下死亡医生不解内情下了诊断有理可循。”
说完,温玉也不避讳众人,直接手按了按赵美芳腿上的皮肤,又检查了她的耳后,最后甚至掀开了她的眼皮,随着她的动作,遗体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展露在众人眼前。
那老太太瞥了一眼,竟然打了一个哆嗦。
“从她的身体的僵硬程度上看,死亡时间24小时到2时之间,但皮肤上暴力造成的淤青痕迹依旧十分明显,显然施暴者力度很大,甚至有几处在致命的部位,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家暴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如果你要否认家暴的话我们可以检验尸体上的指纹。”
刘明德似乎想要冲上来,被反应极快的刑警架住,只能凶狠地瞪着温玉。
“你他妈是谁啊,给老子小心点说话!”
温玉神色未变,继续说道。
“癌细胞在人死后就会凋零,结合她的死亡时间,我可以猜测,赵美芳死的时候确实是癌症末期不假,但不是癌症致死,而是暴力致死,这一点,只要经过调查,我相信医生会给你很好的解释,不过你也只能在监狱里听了。”
“故意伤人致死,是个什么刑罚,既然你懂法,就不用我多说了。”
她又偏头看着暴怒不安的刘明德,以及身边瘫倒在地的老太太,眼神浓郁幽远,似藏着灼人逼仄的光。
“你问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是报案人,可以了么?”
刘子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看到了从前的那个温玉。
可是错觉只持续了一瞬间,温玉就又垂下了眼睛。
刘子科让人抓了那对母子,驱散了围观者,回过头就看见温玉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哎温玉你等等。”
温玉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他。
“还有什么事么?”
刘子科只是下意识的叫住了她,张张口却发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话题能作为聊天的开始了,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问道。
“你。。。。。。你最近还好吗?”
俗套的台词配上凄婉的口气,旁边的同事顿时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温玉今天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微笑的表情,虽然浅淡,却让刘子科的心脏跳动了起来,跳得他闷闷的,有点难受。
她半开着玩笑,“我说刘队长,咱俩可不是问这种问题的关系啊。”
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有问题,威风八面的刑警队长涨红了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好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最后只是又笑了一下,这回是真的走了。
鸣锣收队,先前的小刑警看着温玉离开的背影,凑过来问。
“刘队,那是谁啊。”
“你来的时间短,没有听说过她,她是温玉,原来二处的法医。”
“法医?那现在怎么跑这儿当个入殓师?同样阴森森的活儿,哪有法医带劲儿啊。”
刘子科瞪了小刑警一眼,爆了粗口。
“你懂个屁。”
刘子科没办法跟他解释,从前锋芒毕露的温玉,将满身锋芒都藏起来之后,如今变得就连老相识也无话可说,竟然变得那样的平静,平静得像一潭绝不会再泛起波澜的湖面,变得令他。。。。。。难过。
温玉下班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慢吞吞走在路上神色恹恹。
今天那具遗体的主人死于一起惨烈的车祸,遗体送过来的时候惨烈的不成样子,听说那男人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留下妻子和五岁大的女儿,孤儿寡母以后全靠肇事者赔偿的那十几万过活。
这世上,时时刻刻都有这种事情在发生。
后来又刘子科又来了,她曾经的同事,曾经的朋友,曾经的战友,他问她过的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无话可说,龟缩在城市边缘的一角,她算是过得好吗?
温玉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清除脑海,不肯再想。
街边的灯一闪一闪的,夜风摇晃着光秃秃的树影,显出几分狰狞。
“温玉?”
突然有人唤她。
温玉停下脚步回头,几乎以为是幻听。
直到路灯下,男人修长的身影从暗中逐渐显露出来,走到她面前,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秦晋荀。”
第3章 突如其来的靠近()
温玉低头看了一眼,男人风衣的袖口扣得一丝不苟,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
灯光在她的脸上打出一方小小的阴影,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神情,温玉没有和他握手,只是开口说道。
“有所耳闻——只接命案的犯罪顾问。”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手就空在那里,秦晋荀也不在意,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一年前的蒋韶峰案,你是法医。”
温玉没有否认,只是反问道,“蒋韶峰是你什么人?”
“朋友的朋友,我要还那个人一个人情。”
温玉又诧异地瞥他一眼,很难想象这位以高智商和古怪的癖好闻名遐迩的顾问还知道“人情”这种东西。
只是一眼,温玉就收回目光转身走去。
“上来吧。”
女人的声音很冷淡,但并不妨碍秦晋旬难得萌生的好奇。
“你连手都不跟我接触,深更半夜敢让我跟你回家?”
她停下来,目光意有所指的定格在他的袖口。
“一般人哪怕是带了手帕,也会揣在兜里或者胸口袋,而不会像秦先生这样别扭地收进袖子里,除非你常常用到——就连握个手都要勉强自己的男人,我最起码可以相信你不是强奸犯之流,其他的方面,我也不需要担心,何况秦先生,有求于我。”
说完,温玉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男人的身影在路灯下显得越加高挑。
“不过来么?”
她的侧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柔和的光,秦晋荀深色莫名地看着她,最终提步跟了上去。
她的家跟她的人一样,十分干净,干净得几乎一点烟火气息也无。房间开着窗,冬日凛冽的空气透了进来,让屋子里的一切都显示出几分凉意,秦晋荀却对这种温度很满意。
“随便坐。”
温玉转身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封着白条的文件袋。
秦晋荀却首先注意到,她身上换了套合身的家居服,很单薄,将她的胸和腰线衬了出来,勾勒出仟浓有致的曲线,穿堂风扫进来,几缕长发垂了下来,弧度正好,被她随手一捋挽在耳后。
“这就是蒋韶峰案的资料,当时我抄了一份记录,总觉得以后会派上用场,现在你拿走吧。”
秦晋荀接过,手碰到了她的指尖,凉的像是冰块。
他手指一颤,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食指隐藏在文件的背面,指甲沿着纸张的边缘来回摩擦了几下,慢条斯理地撕开了封条。
“每一个经手的案件你自己都会留档?”
温玉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翻出一只一次性纸杯给秦晋旬也倒了一杯。
“每一个?怎么可能,那么多刑事案件留档放在家里做什么,实时翻阅么,我并不是很想就连做梦也是血肉模糊的碎尸或者血浆。”
温玉带着自嘲的口吻接着说道,“只不过这是我最后一个案子,我没有办完就辞了职,案件移交到另一位法医手上,后来听到结果。。。。。。我觉得他罪不至无期。”
秦晋荀翻看着手里的档案,誊写资料的字体很漂亮,黑色的钢笔墨迹落在白纸上,配合着影印的图片,如实地记录着案发时的惨状,
“年纪轻轻,手段残忍的奸杀了两名花季少女,这样恶贯满盈的人,你说他罪不至死?”
“你不必试探我,你若是这样想的,还来找我干什么?我不会拿事实开玩笑,我的记录也必定都是正确的。”
秦晋荀不置可否,将文件装回袋子里,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的调查和后来接手这个案件的法医的调查结果有出入,我的取证会有一定难度,还请温小姐这几日协助我。”
温玉突然弯起唇角轻笑出声,笑意未达眼底。
“秦教授,多管闲事不是我的风格,这已经是我同情心的极限了。”
秦晋荀皱起了眉头。
“时间不早了,我送送你。”
温玉的话不留余地,也只送到了门口。
她一只手环住胳膊,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了清晰的锁骨线头,隐隐还有底下一截细腻的肌肤,那抹白色在秦晋荀眼底一闪,
秦晋荀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口,突然偏了偏头,温玉一个闪神,被大力灌到了一旁,门咔吧一声重新合上。
灯关了。
黑暗里,温玉感觉到了对方的呼吸喷洒在脸上,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又划到纤细的脖颈,路径清晰分明,却又好像远远地纤尘不染。
门棂上的凸起膈得她的后背有些疼,温玉皱了皱眉头。
窗帘没拉,繁华的城市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地透过玻璃窗折射进黑暗的室内,有些光怪陆离,室内一片寂静,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眼睛适应了黑暗,温玉隐隐能看见面前男人极富棱角的轮廓,还有哪怕在黑暗中也闪着光的眸子,一如寒星,深不可测。
她不害怕,男人的气息没有丝毫的紊乱,不带一点情欲的气息,除了必要的控制,他的身体没有一寸贴上她的。
她安静的等待着,男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介入过很多奸杀案,你永远也不知道什么人会对你下手,哪怕是一个高智商洁癖的正义角色,也有可能突然被触及了某个犯罪点,变成一个强奸犯。”
“多谢秦教授,我受教了。”
灯亮了,怪异暧昧的气氛瞬间消弭。
虽然嘴上说着道谢的话,可是她眼底分明闪着冷意,那是一种被冒犯的不满,比这夜风更凉。
温玉的工作忙碌,却也是个有休息日的人,正巧梁萤打来了电话约她坐坐,温玉便答应了。
她在诸城呆了五六年,若非要说有什么朋友的话,梁萤算是一个。
活泼,阳光的姑娘,跟她在一起温玉最起码觉得自己有那么片刻是可以轻松地笑的。
在踏进咖啡厅之前,温玉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看到了梁萤身边坐着的那个都市精英男,温玉的眉心隐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