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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洁用一个真正的教师的良心在自责!
“我放学回家,常常见到妈妈躲在背后盯着爸爸的遗像流泪,有时我也就躲在背后伤心;有几次妈妈见到我眼睛红肿,问我在学校是不是和同学吵架了,我就用各种理由来搪塞妈妈,虽然妈妈怀疑,但也没有追问。一见到妈妈哭,我就要伤心好几天,我就会把这种苦痛深埋在心里,更加发愤学习。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到暂时的快乐。”江娜诉说自己的心曲,如泣如诉,哀怨无比。高志洁和玉英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娜娜,怨妈妈太粗心了,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总是把你当成孩子,没想到你受到的伤害这样重!”玉英深深地自责。
高志洁愁肠百结,苦苦思索,怎样才能把这个身背重负的孩子从困境中解脱出来。他对他们母女除了同情之外,最大的安慰和帮助就是帮着这个极有前途的孩子重获新生。
玉英同时也把江娜紧紧地抱在怀里,她又把宝栓放到地上,用右手给她擦拭着满脸和满眼的泪水,哽塞着说道:“娜娜,我的孩子!娜娜,都怪妈妈!”
“前两天,老师和学生骂你和高老师,我到了哪里,哪里就有白眼,就是冷笑,就是鄙视,就是地狱,我一下子就崩溃了,当时我就有了想死的想法。我和她们理论,换来的是她们更加无所顾忌地对我冷嘲热讽,那时我真的就好像活在地狱中,似乎有无数个魔鬼在撕咬着我的心,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心被撕咬得血肉飞溅。我想哭,想叫,想骂,想要逃离那个是非之地。妈妈还记得那天上午我从学校回家的情形吗?”
江娜泪眼婆娑,望着妈妈。玉英听到女儿相问,赶紧说道:“妈妈知道,可是妈妈却没有放到心上,妈妈好痛心啊!我的孩子!”
江娜幼稚的脸上带着惨然的笑容,在那不断流出的泪水的浸泡下,显得有些凄厉。
高志洁的心在收缩,在阵痛,有种要爆裂的感觉,这种感觉在父母身亡的时候有过,在大妹被人渣凌辱而死的时候有过,在妻子离世的时候有过,在和小妹和儿女分别而不能相见的那个暑假也有过,这种感情是这样的强烈,强烈地要撑破他的身体。
“娜娜……我的苦命的……孩子,你别……说了,妈妈……的心要……碎了!”玉英再次放声哭起来,语无伦次了。
高志洁强压心中的悲愤,说道:“还是让孩子说完吧!憋在心中更难受!”高志洁明白江娜的积郁就像水一样,越积越多,如果不能及时疏导排泄,一定会有成灾的那一天,到那时想要排除恐怕就难了,当务之急就是帮助她疏通。
“我总是觉得有无数的恶鬼缠着我,张牙舞爪,黝黑的大嘴就像山洞一样的幽深,我的眼前都是黑暗,都是陷阱,都是失望!我根本没有路可走!我不上学,就是想避开那个令我伤心的的地方,就是想逃避,想解脱,你们说我做得不对吗?你们为什么非要逼我啊!为什么非要逼我啊?你们说我还能上学吗?”
江娜再也不加拘束了,凄厉的哭声冲出房内,从庭院的上空向远处飘散,直到无迹。
天地间弥撒着忧戚而绝望的哀伤,这种哀伤天地动容!
江娜哀伤而凄婉的话,就像陨石一样,全部砸在高志洁和玉英的心上。听完了江娜的讲述,他们一时竟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没有说话。
“你恨老师吗?”高志洁突然问道。
“不恨!我对老师只有感激,只有信任!只有尊重!”
高志洁知道江娜这是真心话,他说道:“可是老师却给你和妈妈带来了伤害,老师想对你说一句‘抱歉’!”
“老师,你不要总是以为我是个小孩子!其实我什么都懂,这怎能怨你呢?”江娜的话高志洁相信,因为家庭的惨变让她过早的成熟明理。
江娜恣肆倾泄的泪水,一直流到了玉英和高志洁的心里。
母女二人沉郁痛苦,相拥而泣,她们仿佛要把所有的不幸和委屈都通过眼泪流出来似的;高志洁也在流泪,他的心在流泪。
宝栓被妈妈和姐姐的啼哭吓得也哇啦哇啦地哭个不停。
母女在哭泣,高志洁在沉思,无尽的哀愁压得高志洁要窒息了。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高志洁不愿意阻止她们心灵的宣泄,所以他根本就不想阻止她们。高志洁只是心潮激荡地等待,等待着她们感情的潮水退潮的终点。
高志洁听到屋外刚才不太大的风似乎加大了烈度,它们已经吹起了尖尖的口哨,他似乎听到了树枝相互交叉摩挲的粗糙的声音,似乎听到了枝上的麻雀恐慌的惊叫。
院内的鸡鸭也开始不安地骚动了,杂乱地叫声响个不停。
玉英和江娜终于止住了啼哭,玉英有些羞涩地对高志洁说道:“高老师,让你见笑啦!我们……”
高志洁说道:“没什么!我理解!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玉英和江娜不解地望着高志洁,眼中满是询问;高志洁只是对她们笑了笑。
玉英到厨房里端来一些凉水,孱了些暖水瓶的热水,先洗了把,再把毛巾沾了水,弄热了,拧干,递给了江娜;江娜接过来,擦了脸。
高志洁见她们母女俩都收拾好了,问道:“江娜,老师理解你,不过你应该振作起来,为了你妈妈,也为了你自己!”
江娜肿得通红的眼睛望着高志洁和妈妈,没有做声,高志洁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犹豫不决。俗话说趁热打铁,只有一举攻下她精神的堡垒,她就能够让她回校了。
第三十七章 心灵的包袱(三)()
第三十七章心灵的包袱(三)
玉英和江娜望着高志洁的眼睛,那眼睛就像是一池深水,时而深沉,时而浑浊,时而清澈,时而包含着忧郁……
高志洁心内矛盾,紊乱如麻;他举棋不定,他似乎要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他端起那杯凉茶,向着嘴内轻轻地倾倒着,那冰凉的茶水顺着口腔,通过喉咙,沿着食道,一直流到胃里,一股凉到骨子里的感觉在全身蔓延,使他感到无比的舒泰。
玉英和江娜都定定的望着他,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高志洁终于下定了决心,向江娜说道:“江娜,老师给你讲个故事吧!”
江娜睁着还有些迷蒙的眼睛望着高志洁,点了点头。
高志洁稳定了一下心绪,深沉而动情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中,“我认识一个不幸的人,他一生坎坷,厄运不断。
二十岁的时候,他考取了县城师范学校学习,可是就在他二十一岁正读师范二年级的那年,厄运便开始降临到他温暖的家里。
先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是民师,那年正好赶上民师转正,虽然开始资格审查、成绩考核先后一路过关,可是等到正式定名额的时候,父亲被县委领导的一个亲戚给顶了下来,父亲几经辗转,到县教育局哀求,说理,可是没有人可怜他……他心都破碎了,父亲气恼怒攻心,回家后结果酒醉之下掉进了沟里淹死了。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年父亲才四十八岁……
灾难并没有因此而止步,父亲去世后,母亲悲痛忧郁成疾,一病不起,就在父亲去世的第二个月上,母亲也撒手离世了。父母双双去世,给他留下了两个未成年的可怜的妹妹。
遭遇不幸的他们饱尝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再难,可也得活下去啊。
于是他平时远离妹妹到师范学校学习,周末赶回家照顾安慰妹妹。可是灾难并不因为他们无父无母的可怜舍他们而去,灾难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也就在哪一年十月十五日的上午,大妹到地里掰玉米,竟然遇到四个禽兽,这些禽兽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他家地旁边的沟里轮奸了她……饱受凌辱的大妹也因此离开了这个她充满希望的世界……
师范毕业后,他本来指望着能回到家乡工作,照顾没成人的小妹妹,可是命运再次同他开了残酷的玩笑,他竟然被分配到了离家三百多里地的外地了,他也因此多次到县教委申请请求,下跪哀告,可是那些冷血的领导没有哪一个买他的帐。无奈悲愤之下,他还是去到那个离家三百多里的学校上了班。
为了照顾妹妹,他和一个好心善良的丑女结了婚,妻子给他生下了一双儿女,这中间他的小妹妹也嫁为人妇,夫妻恩爱,也算生活得幸福了。可是磨难再次冷血地找到了他们的头上。他的妻子竟然患上了肺癌,一病不治,溘然而逝。那年他才三十四岁……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阴雨,他真的是祸不单行啊!因为父母、大妹和妻子先后死去,人们传言他是天狼星和扫帚星下凡,专门磕死亲人。妹妹的夫家甚至让儿子和他妹妹离婚;后来妹妹的婆家还专门找算命给算了一卦,找到了破解的办法——那就是他必须和妹妹二十年内不相见,磕人的命运自然消解。
本来他想带着儿女离开妹妹到他工作的地方去。可是临走之前被妹妹发现了,死活不让他离开,儿女也不愿意离开疼爱他们的姑姑,没奈何他只好答应妹妹的夫家,留下一双儿女给小妹照顾远走家乡,发誓不到二十年,誓不与她们相见。”
高志洁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尽量用平和的声调讲述自己悲惨的遭遇,可是历历在目的惨景就好像发生在眼前,情绪的波澜使得他再难扼制住激动地心情,他的声音几度中断,他语不成声。
高志洁停住了,他还困在自己悲惨遭遇中,似乎刚才还在刮着的风也悲哀地叹息着,空气凝固了,心也凝固了!
江娜和玉英仿佛还沉浸在高志洁所讲的悲惨世界之中,她们双晶含泪,呆呆入神,好像她们就是故事中的主角,她们感同身受,唏嘘有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江娜哽哽咽咽絮絮叨叨地说。
“太惨了!太苦了!他太可怜啦!……”玉英也哽哽咽咽絮絮叨叨地说。
高志洁看着母女二人激动跌宕的情绪,说道:“你们说他该谴责谁?是社会?是人渣?是当官的?还是命?一切都有因,但这绝对不是命!”
谁也没有回答他,因为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
“你们说他要不要活下去?按照他的遭遇他早就死去了千回了!”
玉英和江娜呆呆地望着他,眼中是各种难以名状的神情。
高志洁情绪亢奋,声色俱厉地继续说道:“人遇到这样连续的灾难,你们说什么样的人不被压垮?不会自暴自弃?不会逼上梁山?不会以暴制暴,以不公对不公?……”
“他后来怎么样啊?”江娜突然问道,她的眼里都是担忧和泪水。
“是啊,后来呢?”玉英也紧张起来,凤目依然含泪。
她们置身事内,完全忘却了自己的不幸!
高志洁情绪恢复了平静,但他的声音里还是带着酸涩和凄苦,说道:“他还活得好好的,活得很坚强!”高志洁字字句句沉郁顿挫,就像一只大钟在室内轰鸣。”
“哦!”玉英和江娜同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紧张地神情舒展开来。
江娜望着高志洁,满眼怜悯和询问,问道:“老师,‘他’就是你吗?”
玉英也睁着眼睛期待着高志洁的回答。
高志洁苦涩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