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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不该报警?关宝铃的司机还有那个奶油小生会不会报警?
蜷缩在沙发里,一时间脑子里问号纷纭,纠缠不清。其实以我的个性,倒不如真的付给鼠疫一千万,把这些问号一个一个解开,或许只有那样,今晚才能睡个安稳觉。
我向壁炉里重新添满了柴,凝视着飞舞跳荡的火光,并且盼着那种奇怪的水泡声出现。有了关宝铃失踪的事在前,就算此刻壁炉里突然喷出汹涌的海水,我都不会再感到惊骇了。
可惜,什么都没发生,我一直凝视着火苗,直到疲倦地倚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都再没有奇异的事发生。
我做了个梦——
关宝铃躺在水里,澄澈之极的水向上翻滚喷涌着,像朵盛开的莲花,而她就那么安详地躺在莲花的中央,双手优雅地握着,横放在腰间。水很深,虽然极为清澈,但却一直深不可测地向下延伸着。无数巨大的水泡翻滚着浮上来,发出持续不断的“咕噜咕噜”的怪响。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像一个巨大的游泳池,但目测看来,水深至少有十五米开外。世界上没有哪个游泳池会这么深?简直像口井——啊,对了,这是井,这是枫割寺里的“通灵之井”,一口具有神奇预知能力的井。我来过这里,低头再看,池边的青石上,雕刻着层层叠叠的莲花,栩栩如生,绵延不绝,绝对是“通灵之井”不假。
那么,这里是枫割寺里了?
关宝铃怎么了?记忆里,这样躺着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在土裂汗金字塔里失去了灵魂的藤迦。真要有什么人该躺在井里,也该是藤迦才对啊?
思想刚转到这里,躺着的人,真的变成了藤迦,浑身仍旧套着那种奇怪的黄金圆筒,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着。
我的脑子有些糊涂了,到底是藤迦还是关宝铃?同样是失踪,关宝铃的失踪更显得诡异难测。正想着,水泡消失了,失去向上承托的力量后,藤迦的身子慢慢向水底落下去,一直下落,半米、一米、两米……直到在我视线里成为一个无限缩小的影子……
“藤迦小姐!”我大叫着,一下子醒过来。
没有井,没有水泡,更没有藤迦或者关宝铃,面前只有壁炉里渐渐熄灭的木柴,而大门玻璃也已经被曙色铺满。
我觉得浑身都酸痛之极,特别是没垫枕头就睡了,颈椎没能放平,此时仿佛有几千根针扎在里面,痛胀无比。
又是一夜过去了,我真怀疑这种致命的折磨,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洗手间里静悄悄的,我懒得去看,也知道关宝铃肯定没有出现,否则早就自动回到客厅里了。
萧可冷的敲门声是在上午七点钟响起来的,等我晃晃荡荡地给她开了门,她在门口仰脸看着我,两颊微微晕红:“风先生,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我没能过来非常抱歉。”
我耸耸肩,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苦笑着:“没事,其实今天过来也完全一样的。”
女孩子自重自爱是无可厚非的,该心怀鬼胎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我回到客厅的沙发上,简要地把关宝铃进门、消失的经过讲了一遍,大概只有二十几句话的时间。萧可冷皱着眉冷静地听着,等我说到鼠疫离去,结束话题,她才“哦”了一声,慢慢点点头,又摸着闪亮的短发,眨眨亮晶晶的眼睛——
我盼着她能给我以启示,谁料她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后,根本没有下文。
朝阳升起来,门外又开始有小鸟在唱歌了,这是个美好的早晨。
“小萧,能不能给我什么建议?”
我注意到她的短发刚刚洗过,干干净净,而且喷了品质良好的定型发胶,乌黑油亮。眉眼也仔细描画过,配上唇线清晰的红唇,落落大方,又换了整齐的灰色套裙,跟之前的爽朗矫健形象似乎大不一样了。
她有些失神地笑着:“我?我能给您什么建议?不过,记得大学里看过一出‘红拂夜奔’的话剧,那些情节似乎能给您以灵感,对不对?”说完,她起身去了卫生间,留给我一个大大的错愕。
“红拂夜奔?什么意思?”整晚没睡好,头有点痛、也有点大,思想似乎也不会拐弯了。
我起身,有些眩晕地跟着去洗手间,看到她正在镜子前小心地检查着自己的仪容,根本对我的离奇遭遇毫不在意。
“小萧,我的意思,要不要……报警?”
萧可冷在镜子里偷偷撇了撇嘴,悠闲地反问:“报警?报什么警?”
我看着她:“关宝铃失踪,找不到她,还不得报警?万一她的经纪人来找我们要人,追查起来——”
萧可冷回身,看着我的脸,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回答:“您说的话,警察会信吗?我知道日本的警察都是猪,猪头、猪脑——但刚才的话,就当是将给猪听,他们会信吗?哪怕是信其中的一个字?”
我苦笑着搓手:“难道……难道那些话很难懂?”
萧可冷环顾着清冷的洗手间,大步走向窗前,哗啦一声拉开窗子,让清晨的冷风直吹进来,害得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风先生,别再开玩笑了!您太没有说笑话的幽默潜质——天亮了,笑话结束!今天要不要去枫割寺?如果需要,我会让安子她们提前联络,做好准备……哦对不起我忘了,你跟大明星盘桓了一晚,可能需要睡一会儿。我会在午饭前再过来,不打扰你休息——”
萧可冷微微有些气恼,甩甩短发,从我身边擦过,径直走向客厅,穿门而出,脚下的高跟鞋踩出嗒嗒嗒嗒的步点。凭心而论,换了这身装束再加上高跟鞋的她,很有几分高贵典雅的淑女气质。
萧可冷的话,我都听懂了,毕竟我不是笨头笨脑的傻瓜。
“大明星夜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美人意外失踪……这些事件联系起来,简直是肥皂剧里的生硬情节!”对,若是别人讲给我听,我也不会轻易相信,特别是随着鼠疫出现,说出了“水倒流、人消失”的话,更是把离奇事件推向了高潮。
萧可冷刚刚用过水龙头了,根本没有出现什么怪事。
11剑鞘里的神秘地图
从洗手间门口到对面墙上的镜子,距离为三米;从左手边的南墙,到最北面的窗户,距离大概是八米,地上铺着六十厘米见方的青石板,干净整洁之至。洗手间的墙上,未经涂料和石膏的粉饰,裸露着原始的青色页岩,像地面一样,是白水泥勾缝。
房顶,是钢筋混凝土浇铸的平板,涂着白色的乳胶漆,正中安了一盏长方形的白色塑料壳吸顶灯。
这就是洗手间的大概外貌,不会有暗室、秘道,也没有能容下一个成年人藏身的柜子,而大明星关宝铃就是在这里消失掉了。
我把水龙头开了关、关了开,足足放掉了半方水,也没看到有“水倒流”的情况出现,愤愤地在心里咒骂了鼠疫七八句,走出洗手间,去楼上卧室。连续两晚没睡好,身体倦怠之极,特别是来寻福园之前,还经过从开罗到北海道的长途飞行。
卧室非常干净,宽大的席梦思床上,全都是一色雪白的床单、枕套、被子,带着清新的香气。我来不及脱衣服,便一头扎向床上,拉过被子盖好,身子蠕动了几下,立刻陷入了甜蜜的梦乡。
这次,再不做梦了,香甜无比地大睡一气。
一觉醒来,满眼阳光刺眼,已经是正午时分。
我翻了个身,斜着向门外看,视线里正好能看到那尊手捧座钟的雕像。
“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从昨晚关宝铃消失后,座钟就一直没有响过,对不对?”我用力抓了抓头发,刚刚睡醒,思想灵活无比。的确,在紧张地寻找关宝铃、跟鼠疫对打对话的过程中,一直忽视了座钟的存在。而在关宝铃失踪前,它曾发出连续敲过八次的怪事。
猛然一激灵,我从床上弹了起来,把被子也掀到了地上。
此时,客厅里光线充足,隔着五六米远,我能看到座钟的表蒙子是开着的,那枚莲花钥匙仍旧插在上弦孔里,把座钟的分针卡住了,所以座钟实际早就停摆。
我走到雕像前,看着这只座钟。
记得上午插上钥匙离开时是在十一点,而钥匙插在八点钟方向,此刻把分针卡住后,连时针也连累得停在十一点四十分的方位。
“如果昨晚听到的钟声是八次,至少会代表八点才对啊?为什么表针停在十一点和十二点之间,而敲钟声却乱七八糟,毫无规律?”
这是个巨大的疑点,我在雕像前来回踱了四五趟,拔下钥匙,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把表针拨到正常行走的十一点五十分。
此时,不免突然想到这么一件事:“上次腕表与座钟,一个在晚上八点停止、早上八点恢复,另一个则是正好停在早晨八点钟——这次呢?无意中停在昨天的十一点四十分,直到今天又开始恢复运行,中间失去了二十四小时……一切会不会存在某种奇怪的联系?”
时间真是奇怪的东西,十二小时周而复始地在圆形表盘上重复运行着,实际外面的世界,却是无时无刻不在迅速变化,绝对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两个十二小时时间。
从前的学校教科书上,曾有这样颇具哲理性的话: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
设想一下,如果有某个“人”或是动物,生存区域就在这个圆形表盘的时针或者分针上。他没有机会接触表盘以外的世界,也终生无法从表针上逃逸出去,那么,他的世界,会不会是一直都在单调重复着,从十二点走向十二点,再走向另一个十二点,一直无限循环下去,直到生命结束——
我又打了个寒颤,如果那种情况的确存在的话,简直……太可怕了!在一个没有意义的“圆”里面,开始并结束自己的一生,无论怎么想都是比死更可怕的事。
在雕像身上,我似乎发现了某些事的头绪,但思想深处的灵感如白驹过隙,一时间还是无法捕捉。
“风先生,可以吃饭了吗?”楼梯口传来安子彬彬有礼的声音。
她今天也换了新衣服,无独有偶,竟然也是凸显淑女气质的西服套裙,不过颜色却是典雅文静的烟灰色,极其浅淡飘逸,恰到好处地把年轻女孩子的细腰表露无遗。漆黑的头发则盘成一个古典的日本髻,显得比昨天的垂发更加成熟稳重了些。
我对于日本女孩子向来没有特别的好恶,既不喜欢也不厌恶,平淡如水而已。
“好的——哦,安子,我想请教你一下,这尊雕像佩戴的宝剑,能不能拔出来?”
我指着那柄青铜剑,很客气地向她请教。
安子款款向前走了几步,做了一个典型的日本人鞠躬动作,轻声细语地回答:“风先生,萧小姐试过很多次,拔不出来,或许是跟剑鞘铸在一起的吧?”
剑鞘上刻着飞龙、凤凰、麒麟、巨蛇等中国传统文化里的珍禽异兽,精美纷呈,我实在不相信外表如此华美的工艺品,能粗鲁地把剑跟柄铸在一起?那简直就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了。
看到只有中国文化里才会出现的吉祥动物,我能够肯定这尊雕像是中国人铸造出来的,甚至可以说是从中国运出来的东西。
按照爱国人士的通常解释:羁留在日本境内的中国文物,百份之九十九是二战时强行从中国掠夺走的。剩余的百分之一则是昏庸无能的晚清政府,眼睁睁看着日本人“借走”的。
如果能弄明白雕像是从何而来的,肯定会对揭开座钟时间的秘密有所帮助。我的手下意识地又握在剑柄上,被锉处理过的部分粗糙扎手,真不知道此前的收藏者,为什么要把好好的古董文物做如此修整?
我的手向外一拔,突然之间,一道雪亮的白光闪过,这柄剑竟然被我拔了出来……
“啊?啊——”安子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