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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稻场:中部地区农户门口通常留有面积比较大的空地,用来收割水稻之后臼米和晒晾打谷。
第二章 河边
“爸,买什么啊?这么热的天气,晚上凉快了买不行么?”王翔走到胖叔旁边的时候,随意张口问道。
王翔等了一会,不见回音,方才抬起头看着他爸。没等到他爸说话,胖叔倒是说上了,“我说翔子啊,其实也不用买啥,是我让你爸叫的。”说着王翔便看见胖叔的笑容。
“那喊我来干嘛?”王翔想了想,不得要领,眼神转向了胖叔,只见胖叔红润的脸庞逐渐恢复了气色,“翔子啊,我知道你跟吴平感情好,这娃人不坏,我也很放心,”胖叔顿了顿,“可他现在是在上工,你要是这样和他唠叨,那不但影响他的工作,也容易让别人心里不舒服,你爸他不好讲,所以就由我来说给你。”胖叔说完,无比认真的望了望王翔。
王翔回头看了看,果然,吴平已经埋头干了起来。耳边又传来胖叔的声音,“你看看其他人,他们一直在苦干着,要是你单单只和吴平说话,那么大家必然干的活要比小平子多,如果一碗水不能端平,那我这个领头的也就不用干了,当然整个进度也会变慢。”
“哦,我知道了,胖叔”,王翔看了看洪长贵,尽管心里认同了他的话,可仍是止不住地对他起了反感。他又转头看了看他爸,王永明大概也觉得和孩子说这些有点不好意思,转到一边去看石质去了。
“翔子,你去你奶奶屋玩去吧,别在这搀和了”,胖叔似乎觉得说话已经太多了,挥了挥手,示意王翔离开之后也戴上了手套走向工地。
王翔想到吴平的话,突然发觉原来吴平已经领会到了这么多东西,不禁有些替他的朋友高兴。再看了看吴平的身影,缓缓地走了过去,“小平子”,王翔喊了一声,吴平本来不准备理会,因着这声比较奇怪,便答了声,“什么事?东西买好了?”
“没,我去河边看看,看叶军这个家伙是不是又下河游泳了,如果看到他了,就把他也拉过来玩”。王翔因为要对自己的好朋友撒个善意的谎言,心里有些愧疚。好在吴平丝毫不觉得什么,反是催促他快点去,并告诉他如果看到叶军,就一定叫过来。
王翔听吴平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好过了不少,径直转身去换凉鞋了,却没看见吴平那若有所思并且有些好笑的目光。
王翔所在的县城,是一个自治县,大半的居民都是土家族后裔。此时正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走在街头巷尾到处都可以看见一些标语,有些是宣传的广告,而有些则是政府发放的文件。
他所在的县城有个很奇特的名字,叫做向王县。向王是古代一个大部落的王子,据说围绕着这个县城而过的几百里清江就是向王天子一声大喝吼出来的,每当王翔读到这段典故的时候,就常常想到三国时代同样也以大喝出名的武将张飞,有时候就幻想两强碰面之后会有怎样精彩的情景。
不管事实是否如此,向王县祖祖辈辈的人都信奉这个王,他们尊崇向王的巴氏族为宗,因此他们自称是巴人之后。淌淌而过的河水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个巴掌大小的县城地段停留过,倒是有不少慕名而来观光旅游的外省外籍游客,近年来县里的领导已经逐渐看到了山区旅游这个优势产业,因此才有了现在王翔脚下的这条水泥路,就在几年前还是一条碎石铺就的路,天晴车一过,便尘土飞扬,而下雨时一过车,更是泥水四溅。
新路建成之后,便改叫环城东路了。王翔朝前走着,街上仍是没有太多人出门,偶尔有人也是立马搭个环城的面包绝尘而去。前行不过五分钟,便走到了环城南路上,很远就可以看见碧绿的河水,还有不少人正在河滩上嬉戏,这条河,便是人们嘴里的“清江”。
清江河,一个好听的名字,千百年来一直默默地哺育着一代又一代的土家人,她不仅提供了人们日常的生活用水,更是老人和孩子们游乐的天堂。在这样一个物质不甚丰富,精神建设极其差劲的县城里面,大多数人都能在清江河里找到他们丢失的童年。
王翔和其他的人一样,喜欢捉鱼,没少下过清江,当然也没少挨过训。这时候看见河边这么多人,顿时兴奋了起来,快步穿过了街道,沿着路边连着河滩的路小跑过去。
“翔子,快过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喊道,王翔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抬了抬头,果然,站在河边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个赤着上身的青年男子,身材很壮实,个头大概一米六八左右,略矮的身高不但不显难看,反倒给人一种魁梧的感觉,长相四平八稳,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忠厚型的人,他就是王翔除吴平之外的另一个好友叶军。
“叶子啊,刚刚还跟小平子说看你是否在这里,没想到你果然在这啊,你的车呢?”王翔三步并做两步,跑近了叶军身旁。
“嗨,这么热的天,人坐在里面像坐在蒸笼里,别提了。”叶军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拉起王翔的手,“走走,咱们下水来练练。”
“不是吧,叶子,我还刚来呢,身上这么一身汗,再等会,等我熟悉熟悉。”王翔停下脚步,一边用手捞了捞水,一边说着。
“哦,你这样一说,我倒还想起来了,听说你家里正盖着房子,是洪胖子接的?”
见叶军发问,王翔便回道:“是啊,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又没有人照顾,虽然姑妈隔得不远,但毕竟不太方便,所以就商量了一下,我们盖个房子,一来解决了住宿问题,二来也放心一些。”
叶军显然很满意王翔这种条理分明的回答方式,哈哈一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小平子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爸要给你娶媳妇了呢,哈哈。”
王翔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叶子,我不太着急,可你今年都快二十二了,是不是应该考虑了啊?哈哈。”
叶军神色一暗,声音明显小了许多,“是啊,我妈最着急,其实这都什么年代了,再说我们这里又不是农村,才二十二岁,有至于这么着急吗?不过……”王翔抢着说道,“不过你自己的确很着急,是吧?哈哈。”还没说完,就朝着稍微深点的水上跑去。
叶军跟着王翔赶去,嘴里叫道:“好啊,你这个家伙,居然敢拿我开心,有种就不要跑……”
说也奇怪,他们几个平时都算是稳重的人,就是不能聚头,否则肯定是嘻嘻哈哈的一阵乱闹。这种情绪甚至他们自己都控制不了,直到几年之后,他们才在不同的时间段里明白,感情好到了一定程度,可以跨越年龄和许多东西,他们也才明白,这些情绪原来是多年来的友谊酿造的浓情美酒,不分季节和空间的界限。
周围本来许多的人,见叶军在齐膝深的水里吃力的跑着,都笑着让开了一条路,更有甚着,还指着王翔喊道,“快点,那小子跑远了,跑快点啊,哈哈,了不起回去多吃点饭,哈哈。”
王翔胜在个子瘦,因此跑得比较快,在水里奔了这一大阵,已经比较累了,好在也已经适应了水里的温度。见叶军在后面也是气喘呼呼的,便放缓了脚步,一边举手一边说,“投降了,投降了,先说明,共产党是优待俘虏的,我们停战。呼呼,”
叶军也累的不行了,闻言一屁股坐进了水里,呼呼的喘气,道,“翔子啊,能不能下次换个新鲜点的,怎么每次都这样啊?不过我也确实累的不行了,好吧,停战就停战。”
王翔听到了叶军的答话,这才朝叶军走去,他对几年前被叶军灌水灌饱了的事情可谓是记忆深刻,当然,那时候都还小,现在即使玩闹,也不会那样不知轻重了。就连这清江,也是一次比一次来得少,最近的一次,除了今天,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两个好朋友并排坐在水里,离岸边的喧闹远了许多,因此谈话更加方便。
只是两个此刻很有默契的眯着双眼,用手撑在水下光滑的鹅卵石上,把整个身体泡在水中,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突然叶军开口了,“翔子啊,都好久没有这样疯过了,呵呵,本来是想去你家里的,可知道你爸回来怕影响你们一家人团聚,所以才在这里转转。谁想看着他们玩的热闹,自己怎么也搀和不进去,想想也是,要是突然现在再来一个不熟的人,我们也会感到别扭吧。”
王翔让身体静静地随着河水的起浮而上下轻微摆动,眯着双眼并没有说话。叶军也毫不在意,继续说着,“不知道是我的主观感觉,还是的确有事在我身上发生,我觉得我明白了许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你明白吗?翔子,我长大了。我看到了很多以前我看不到的东西,好的坏的,丑的美的,都有。你明白吗?”
叶军的声音趋于激动,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翔子,虽然你我和小平子感情都很好,可我一直愿意对你说出我心里话,并不是说小平子他不好,可你总能给人一种放心的感觉。越到现在,我就越发现这种朋友好难得。”
如果有个成年人在这里,定然明白,叶军是到了那种会珍惜的年龄了,同时也知道了许多东西的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起身边的人和事来了。这种情感,基本上每个人都有明白的那一天,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只有明白这,人们才会学会拥有,同样的,也学会了放弃。
可这些仅仅是叶军自己的想法,并没有任何过来人指点他,给他说出一番道理。一九九九年的中国,在这样一个小县城里,根本就不可能有心理医生,当然也就没有人来关心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青年人内心巨变的世界。
于是叶军继续疑惑着,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最近自己都似乎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甚至在有一天他从河边过的时候,从来不曾注意过风景的他突然就觉得河对岸的那座矮山包美得无法形容。
可在他告诉小平子他的感受时,小平子听的哈哈大笑,就差整个头埋进水里。叶军实在很想“帮”小平子一把,但他没有,他知道这是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绝对没有第三种答案。
王翔眯着眼,躺在水里的身体感受着河水的冰凉,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矮山包,终于开口了。“叶子,你注意看对面的矮山,你发觉到什么特别的没有?”
说的人没在意,听的人却大为吃惊,叶军望望他,又看看对面的矮山,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只得含糊道:“不错啊,很不错。”
王翔失笑道:“什么叫很不错?”大概是双手比较累了,就找了块大点的石头做枕头,双手放在脑后,见叶军也在照做,随口道,“如果你仔细看,会看到这座山与众不同的美,每天的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你就会看到。”
叶军不禁脱口而出,“翔子你好厉害,我也只是前几个月才发现,你怎么也看出来了么?我以前从来没看见过这么美的景色。”
“并不是你以前没看到过,只是你没怎么在意罢了。”王翔那不缓不急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看这河水,不要眨眼。”王翔悠悠地说着。过不一会,起了一点小风,顿时本来摇曳着微波的清凉河面起了变化。
叶军本来在舒适的浸泡,这时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