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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意思是你刚才在茶子树上摸到了红绳?”爷爷不愿意听他再讲下去。
“嗯哪。”那人回答道。
“那好,我们先一起去全老师家后面的山包。”爷爷说。
于是,我们一百多人调头走向全老师家。
全老师住在一个小山坡上,要经过全老师家走到房子后面的山包上去,首先还得爬一个非常陡的斜坡。
那个坡不但陡,还很窄,容不下两个人并行。这个坡原来也没有这么窄。
几年前,有两户人家想在全老师房子前面做两栋小楼房。于是左边一户右边一户,将原本很宽的山坡削得不到一臂宽。
可是房子还没有建成,两户人家又因为同样的事情改变了主意。
这两家人在打地基的时候,在土地里挖出了不吉祥的东西。有人说这里的风水不好,也有人说建房的时辰没有选好。四姥姥则说他们冲撞了太岁。
他们在土地里挖出了两块洗衣板大小的生肉,鲜红柔软,跟屠夫新卖的猪肉没有多大区别。按理来说,这里的土地没有人动过,这两块肉应该有很长时间了,应该腐烂得发臭了。可是它不臭不香不腐不烂。
将这生肉切开来,里面的肉还有血丝。这下两户人家都傻眼了,不敢继续打地基。在四姥姥的劝说下,他们把这两块生肉埋回原地。
第十一卷 红毛鬼 第142章 八字太硬
可是过了不到一年,那两户人家的人都死得干干净净了,一个都没有剩下。有人说,冲撞太岁本来就已经是很严重的事情,他们还用刀将太岁剖开了,这才导致他们两户人家全部不明不白的死去。
那时我还没有跟爷爷捉鬼,自然也没有阅读《百术驱》。在一次乘凉的时候,四姥姥跟我们几个小孩说起了这件事。我傻乎乎的问道,四姥姥,太岁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就冲撞了太岁呢?
四姥姥拍了一下我的脑袋,骂道,你真是笨!怎么读书的!“在太岁头上动土”都没有听说过吗?“在太岁头上动土”是中国的一句老话。老话能不信么?它表明一种忌讳,不信这种忌讳就会招致灾祸。
很多人说狠话的时候喜欢讲“你活腻歪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些话我经常听到,也知道把这句话和“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当成一类的威胁话,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太岁”是什么东西,没有想过怎么就不可以在“太岁”的头上“动土”。
当时四姥姥一打一骂,我便不敢吭声再问。后来在《百术驱》上,我看到了相关的解释。
太岁本是古代天文学中假设的星名。太岁与岁星相对应。岁星即木星。古人认为岁星每十二年一周天,于是将黄道分成十二等分,以岁星所在部分为岁名,共有十二个岁名:寿星、大火、析木、星纪、玄枵、取訾、降娄、大梁、实枕、鹑首、鹑火、鹑尾。古书中有“岁在鹑火”、“岁在星纪”这样的记载。岁星运行的方向自西而东,与将黄道分为十二支的方向正好相反,古人就推研出一个太岁,太岁向与岁星实际运行相反的方向运行,古人就以每年六岁所在的部分纪年。如太岁在寅叫摄提格,在卯叫单阏。后来又配以十岁阳,组成六十干支,用以纪年。
太岁每十二年统天一周,与表示方位的十二地支正好相配。逢甲子年,甲子就是太岁。逢乙丑年,乙丑就是太岁,依此类推至癸亥年为止。
风水观念认为,太岁星每年所在方位为凶位,如果这一年在这一方位破土兴建房屋或造坟,便会招致祸事。
后来,一次历史课上,老师也讲到了“太岁”。那个历史老师真的很博学,但是嘴巴有些歪,说话的时候显得尤为严重。不过这也不影响他的讲课质量。
他歪着嘴巴,口若悬河的讲:冲撞太岁这种观念早在先秦就产生了。《荀子·儒效》记载:“武王之诛纣也,行之日以兵忌东南而迎六岁”。这个记载说的是武王伐纣时,是在兵家所忌的日子。当时的大臣劝谏说,岁在北方,不当北征。武王不听,结果与太岁相逆,武王的军队走到汜水,汜水猛涨;走到怀水,怀水猛涨。天气变冷,日夜大雨,军心动摇。幸亏来了诸神相助,才逢凶化吉,灭了商纣。
汉代的一个叫王充的名人,他为此写了《论衡·难岁》。他叙述说:“《移徙法》曰:‘徙抵太岁凶,负太岁亦凶。’抵太岁名曰岁下,负太岁名曰岁破,故皆凶也。假令太岁在甲子,天下之人皆不得南北徙,起宅嫁娶亦皆避之;其移东西,若徙四维,相之如者皆吉。何者?不与太岁相触,亦不抵太岁之冲也。”
我跟爷爷讲起“太岁”的时候,爷爷却说也有不怕太岁的。
我惊讶道,还有不怕太岁的?
爷爷点头称是。
爷爷在跟奶奶结婚的时候,姥爹决定在原来的屋旁边加两间房。一时疏忽,姥爹竟然忘记了冲撞太岁的忌讳,他因为爷爷的婚礼忙得晕头转向,也没有事先掐算一下。
挖地基的时候,果然有建房的长工挖出了一大块肉。
建房子的长工吓得不得了,对姥爹说,这房子我是不敢建了,工钱我也不要了。
姥爹两眼一瞪,喝道,怎么就不建了?我儿子就要结婚了,不多建两间房,来的亲戚朋友都住哪里?
长工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说,这我可管不了,我不能为了这点工钱把自己的命搭上去。
姥爹是方圆百里有名气的人,说话也不怕人。他怒道,是我要建房,是我要住,有什么事情我承担。工钱照原来的十倍付给你。
你不怕太岁么?长工戚戚的问道。
我怕太岁?我什么都不怕!太岁怕我才是。
姥爹说罢,拿出牛鞭在那块肉上抽了百来鞭,抽得里面的白肉直往外翻,整块肉浮肿起来,比刚出土的时候大了两倍。长工看得一愣一愣的。姥爹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怕的呢。于是长工接着砌墙盖瓦,拌灰搅泥。
姥爹将抽烂的肉用箢箕挑起来,倒在了画眉村前面的大路旁边。
那后来呢?我急忙问爷爷道。
爷爷说,我,你,你妈妈,你奶奶不都好好的嘛!
那为什么那两家的人都死了,而姥爹丝毫没有事呢?
爷爷说,后来有个和尚到村子里来化缘,看见了扔在路边的肉。和尚对着那块肉说了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那个和尚在别人的家里讨米时,别人问和尚跟那块肉说了什么。
对呀,说了什么呀。我早已迫不及待。
那个和尚问肉,太岁兄呀太岁兄,从来只有人人怕你的份,没有你怕人家的份。你为什么受了辱打而不报仇呢?那块肉说,打我的那个人八字硬,逢凶则会化吉,遇到险境自有贵人相助,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姥爹一辈子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走起路来当当当的响,从出生到逝世,没有发过高烧,没有打过喷嚏。一辈子顺顺畅畅,确实没有什么阻碍。
全老师前面的一个小小斜坡,就勾起我的这么多思绪,差点把故事都给忘记了。好了,现在话回原题。
走到全老师家前面的斜坡上时,我们都被面前的情形惊呆了!
第十一卷 红毛鬼 第143章 葬穴地气
选婆不由自主的发出“啊”的一声,张开的嘴巴半天没有合上来。
全老师的房子已经成为了一片瓦砾。
红毛鬼坐在瓦砾之中,正津津有味的啃着一个鸡脖子,就像一般的人吃大葱一样。红毛鬼的嘴上脸上脖子上被鸡血染得通红。
全老师这段时间一般住在学校,不会回来。所以全老师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房子变成了一堆破烂。
红毛鬼听到选婆“啊”的一声,立即停止了喝血的动作,愣愣的看着选婆。大家都站住了,也愣愣的看着红毛鬼。很多人拥挤在狭窄的斜坡上,如果红毛鬼这时冲过来,许多人会失足掉下去,很轻易就会摔成骨折。
“选……选……”红毛鬼结结巴巴的说。
选婆浑身一颤,跟着它说:“对,我是选……选婆。”
“选……选婆?”红毛鬼斜着眼睛看他,似乎记不起来选婆这个人,又像是正在确认面前的人是不是生前认识的选婆。
“你今天白天还在水田旁边叫我了,你不记得啦?”选婆双腿微微颤抖,声音弱小的提示红毛鬼道。选婆尽可能长的拖延时间,等身后的大群人悄悄挪步退下陡坡,好让爷爷从后面挤上来对付它。
红毛鬼的注意力集中在选婆的身上,没有发现他后面的人群正在悄悄的挪移。爷爷提着扁担缓缓往上靠。
“选婆?”红毛鬼问道,随手丢掉汩汩冒血的鸡,站了起来,两眼死死盯着选婆。选婆顶不住了,两只脚筛糠似的抖。
这时,“刺啦”一声,选婆的家门钥匙从裤兜里掉了出来,落在脚旁。选婆眼睛盯着红毛鬼,弯腰去拣钥匙。
在选婆弯腰的同时,红毛鬼看见了他背后移动的人们。红毛鬼发现自己上当了,双手握拳,怒目圆睁,对着混沌的天空咧嘴嚎叫。“啊呜——”刺耳的叫声震耳欲聋。它一脚踩在丢掉的鸡脖子上,传来鸡骨头“咯吱咯吱”被碾碎的声音。
红毛鬼弓起身子,歪着头扭了扭脖子,作势要朝人群这边冲过来。
移动的人群立即静止了,脸上混杂了期望与绝望。期望的是红毛鬼突然改变主意不要冲过来;绝望的是看到红毛鬼眼中的凶狠。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红毛鬼由嚎叫变为低吼,像发怒的豹子。
选婆突然大喊道:“山爹!你家的水牛偷吃了王娭毑家的稻谷,你不怕人家知道么!”
红毛鬼的气势陡然大变,它慌忙的左顾右盼。
“王娭毑马上就上来了,看你好意思!”选婆使尽了力气叫嚷,声音都已经变得不像他的了。
红毛鬼瞥了一眼人群,慌忙像只野兔子一样蹦跳着朝小山包上逃跑。像闪电似的,红毛鬼瞬间不见了踪影。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急忙让开一条道。爷爷从人们让开的道中走到前头,生怕红毛鬼回来。
等了片刻,不见红毛鬼回来,大家才将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
“选婆,你刚才挺聪明的嘛。要是红毛野人刚才冲过来,不知道多少人要从这坡上摔下去呢。就是不摔死,也要压死几个人呢。”有人赞扬选婆道,“你怎么跟它讲到王娭毑?”
选婆两腿软如稀泥,双手撑地坐下,虚弱的说:“我原来看见过山爹的水牛偷吃了王娭毑的水稻。王娭毑种田难,山爹生怕王娭毑知道是他家的牛吃了水稻,一直隐瞒着。”
我问:“王娭毑怎么种田难?”
别人抢答道:“王娭毑的老伴死得早,膝下就两个女儿。女儿出嫁后都不肯回来帮她秋收。所以王娭毑种田特别艰难。要是她知道是山爹的牛偷吃了她家的稻穗,肯定把他骂的狗血淋头!王娭毑骂起人来,可以三天三夜不停歇不喝茶。”
另外一人不禁感叹道:“难怪鬼怕恶人的,连红毛野人都还记得王娭毑。”当然,这个“恶人”并不是指品行,而是指脾气。
又有人说:“那我们不怕它了,它一碰到我们,我们就喊‘王娭毑来啦,王娭毑来啦。’,那它就不能伤害到我们任何人了。”
爷爷摇头道:“这样不行。你用这个吓它一两次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老用这个方法,恐怕会把它给激怒了。你们也看见了,它力量大的吓人,它单独能把全老师的房子拆了,万一你把它激怒,它能把人都给拆了。”
“那怎么办?”那人焦躁的说。
爷爷说:“走。我们先到红毛野人复活的地方去看看。”
于是,百来号人又一起来到山爹的坟前。
爷爷扶着坟前的柏树,摸了摸下巴,幽幽的说:“果然是块绝好的养尸地。就是枯树朽木丢在这里都会重新开花。”
“又这么神?”选婆对着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