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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爷说:“这床是新做的呀,怎么可能是太干了呢?我老伴还嫌床没有多晒几天,湿气太重呢。”
“新做的床?”爷爷的眼睛一亮。
“对呀,新做的床啊。有什么好惊讶的吗?你们睡的床不都是由新变成旧的嘛?”金大爷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的说道。外面的雨还在哗啦啦的下,似乎没完没了。虽然现在还是清晨,但是天色好像比刚才还要暗了。看来后面还有更大的雨。南方的这个季节就是这样,下雨下得人坐在家里都会发霉。雨停之后的晚上,如果在路边散布,会踩到很多蹦跶的青蛙或者癞蛤蟆。这也是我对南方夏季的一个印象。
爷爷看着香烟的过滤嘴,回答道:“新床就不一样了。如果是旧床,现在才发生这样的事,那就跟床没有关系。但是如果是新床的话,那很可能就是床本身的问题。”我不知道烟的过滤嘴有什么好看的。他眼睛盯着过滤嘴,但是心思早就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床能有什么问题?还不是几块木板几颗钉子做成的?谁家的床还不是这样?偏偏我家的床就发出奇怪的声音?”我看金大爷是错把爷爷当作公堂上的县太爷了,满脸气愤的申诉自己的不公平。
爷爷点点头。
金大爷又说道:“你说猫有灵性,狐狸有灵性,蛇有灵性,我还相信。难道几块木板和几颗铁钉做的床也能找我麻烦?这个我可不相信哦!再说了,即使我再小气,也不可能得罪我睡的木床吧!”金大爷仍像对簿公堂一样,摊开双手做出无辜的样子。
第十三卷 一目五先生 第261章 古怪学徒
“哪个木匠师傅给你做的床啊?”爷爷问道。
要知道,十几年前的农村木匠还普遍存在。假设你想买个床啊,椅子啊,桌子啊什么的,不像现在一样直接去专门的店子里付款就可以搬回来了。你必须去请一个木匠师傅来,你自己准备好木料,还要准备好茶饭。木匠师傅带着一个助手或者学徒到你家来,从早上做到晚上,按工作的天数给工钱。如果木匠师傅家远,你还得给他安排好住宿。
木匠在家里干活的时候,你可不能怠慢了他。如果他嫌你家的茶淡了饭粗了,也许就降低手工的质量,使你家新制的桌椅用不了多久。所以请木匠到家里来干活,一天三餐可少不了肉,主人一天端茶的次数也不能少。
“是易师傅给我家做的床啊!”金大爷回答道。
“易师傅的水平可是非常了得的。他不可能做出质量不过关的东西来。你不会怠慢了他,他故意设个套子来报复你吧?”一旁的奶奶插言道。
“那不可能!”爷爷挥手道,“易师傅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只要不是太过分,他是不会有报复心理的。再说了,床的质量又没有问题,问题是床沿怎么会有古怪的声响。”
金大爷点点头道:“易师傅不可能这样的。我虽然小气,但是为了床能多用些年,我可是好烟好酒款待他的呢。他临走时还说我破费了呢。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哦……”爷爷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奶奶又说话了:“金大爷,你是不是只对师傅好,把学徒给忘啦?你的性格我还不清楚吗,师傅多吃的地方肯定是从学徒那里挖过来的。你肯定是让易师傅吃饱喝足,让易师傅的学徒饿肚子了。”
金大爷的脸微微发红,搓捏着双手不好意思道:“哪……哪里能有这样……这样的事情!我对人还不会一视同仁么?看您说的!”
爷爷立即问道:“易师傅向来不是一个人做木匠吗?什么时候收了学徒?我怎么不知道?”爷爷说完,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奶奶。
奶奶眨了眨眼,想了想,说:“哦,对呀,易师傅不收学徒的呢。他的木匠活虽好,可是舍不得传人呢。古话说什么技艺传男不传女。他自己有一个儿子,但是也不让儿子学木匠,说那是下人听使唤的活,学了没用。别人的儿子想跟他学学吧,他还舍不得那点看家本领。”
因为每个村里几乎都有一个木匠,我们常山村有自己村的木匠,所以我对他们谈论的易师傅不是很清楚。
金大爷手里的烟就要烧到过滤嘴了,他轻轻一弹,将烟头弹到几米开外。“不是吧?他给我家做床就带了一个徒弟呢。”
据金大爷说,他去易师傅家去请做木匠活的时候,也没用发现易师傅家有什么学徒。因为他之前也知道,易师傅不让自己的儿子学木匠,又不舍得将自己的本领传授给别人,所以易师傅做木匠一般是单个行动的。
等第二天金大爷准备好了木料盼易师傅来时,却没有等到易师傅的影子。他们头一天说好了,早上六点开工,下午三点收工。早点开工早点收工,还是算一整天的工钱。一般人请木匠是早上八点开工,下午五点收工。金大爷之所以这样,是可以省下一顿晚饭钱。
六点的时候外面还有蒙蒙的雾水,金大爷等到雾水渐渐化开了还是没有见易师傅提着工具箱赶来。
正在他要出门去找易师傅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小伙子。那个小伙子面生,自称是易师傅的学徒,前来金大爷家帮忙做木床。他还说易师傅上午有点事,但是中午之前一定会来。
金大爷开始还怀疑,但是见那个小伙子手里提着平时易师傅用的工具箱,便不再询问,直接带着他到家里拿木料干活。再耽误工夫,损失的是自己的时间。当时金大爷是这么想的。
那个小伙子拿了木料便开始剧,剧好久开始刨,手脚利索的很。金大爷见他干活卖力,速度又快,心里乐滋滋的,便也不再责怪易师傅迟到了。
金大爷为了给家里省点茶叶,在小伙子开始干活之时就借口离开了,直到中午才回来。
待他中午回来,只见易师傅坐在椅子上打呼噜。而他的学徒正在卖力的刨木头。他见地上已经有了几块成形的木头,便也不说话。
到了吃饭的时候,金大爷借口当初说好了是易师傅一个人来,没有准备足够的饭菜,将好饭好菜好酒都放在易师傅面前。而那个面生的小伙子几乎吃不到什么东西。
易师傅也根本不顾及他那个学徒,自顾好吃好喝一顿,然后醉醺醺的接着打呼噜。那个小伙子显然面露不满之色,却因为易师傅在场,不敢说什么。金大爷就在心里偷着乐。
第一顿饭如此,第二顿饭又是如此,一直到木床做好,金大爷都只给易师傅好吃好喝,根本不搭理那个学徒。那个学徒的话也很少,除了饭桌上偶尔面露气愤之外,就是埋头干活,将汗珠流在了一堆一堆的木屑之中。
金大爷看他的速度并不慢于易师傅,心想易师傅可算是大方了一回——把绝活都教给别人了。那个学徒如果不是他的亲戚,那么就是交了不少的腊肉和大米。那时候学木匠瓦匠之类的手艺是不要交钱的,只临到过年过节了要往师傅家里提腊肉和大米就行。爷爷说,他读私塾的时候逢过节便给教书先生拿半块腊肉或者一条大鱼,逢过年就要拿一整块腊肉或者一条大鱼加十升大米。
第四天,木床终于做好了。做工非常精致,金大爷把新木床摸了又摸,非常满意。易师傅拿了四天的工钱,连斧子,钢锯,刨都不收拾就走了。那个小伙子忙在后面收拾工具,一并放进工具箱,然后慌里慌张的背着工具箱走了。
第十三卷 一目五先生 第262章 异样花纹
金大爷还记得,第四天因为是最后一天,所以收工比较晚。易师傅的学徒背着工具箱离去的时候,已经是霞光满天的傍晚了。
木床做好后,金大爷没有立即更换旧床。金大爷的老伴说,新床的木头还是湿的,要放两天等木头风干了些才能用。不然人睡了容易生病痛。金大爷就把湿重的木床立在堂屋里。当天晚上,金大爷的老伴在半夜里惊醒了,拉住金大爷的手把他摇醒。
金大爷睁开睡意蒙蒙的眼睛,问老伴道:“你做噩梦了吗?怎么三更半夜把我给闹醒?”
他老伴悄悄的对他说:“老伴,你听听,我们堂屋里是不是进贼了?我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呢。莫不是小偷的脚步声?”
金大爷一听老伴的话,立即竖起两只耳朵细细的倾听堂屋里的声音。等候了半天,金大爷却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你是做梦吧?要不就是耳朵里进了渣滓。没有任何声音呀。”金大爷为了确定没有声音,又听了一会儿。“确实没有声音,安心睡觉吧。儿子寄给我们的钱我都藏得好好的,你就别疑神疑鬼了。睡觉!睡觉!”
金大爷的老伴听他这么一说,便以为是自己多疑了,于是打了个呵欠,又陷入了沉沉的梦乡里。
一晚平安无事。
第二天,金大爷把新木床搬到外面去晒,晚上又搬回到堂屋里。他细细的看了木床上雕刻的花纹,觉得那花纹跟易师傅给别人做木匠时雕刻的花纹不一样。不过他没有太在意,说不定易师傅也许讨厌了一成不变的风格,突然心血来潮教给了学徒新鲜的花样。从雕刻的花样里可以看出,易师傅这个学徒的技艺已经相当高超,其水平已经不在易师傅之下了。
难怪易师傅如此放心把所有的任务交给学徒来完成,自己却一天到晚在椅子上打呼噜。金大爷说当时他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晚上,金大爷又被他的老伴摇醒了。
“干什么呢?”金大爷揉了揉厚重的眼皮,不愉快的问道。他刚刚在梦里数儿子寄回来的钱,刚数到一半就被身边的老伴吵醒了,心里自然不会愉快。他侧头看了看老伴,老伴早已把脑袋高高的翘了起来,正在听什么东西。
“奇怪了,刚刚还有声音的,怎么一叫你就没有了呢?”金大爷的老伴嘟囔着嘴说道,一面失望的将脑袋放回到枕头之上,手还抓着金大爷的胳膊。
“你是不是最近吃少了猪油,眼不亮了耳朵也不灵了?”金大爷略带嘲讽的说道,翻了个身闭眼又要睡觉。
“是真的,我是真的听到了声音。你以为我吃多了没事做,故意半夜把你吵醒啊。我又不傻!”金大爷的老伴不满意他的态度,抱怨道。
金大爷只好转变口气:“好了,好了,知道你不傻。但是我真没有听见你说的什么声音。睡觉吧。明天还要做事呢。你用被子把耳朵捂一下,就不会听到什么声音了。哎,跟你睡个觉都睡不踏实。”金大爷实在困,说完话就立即睡着了。
金大爷的老伴睁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再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又慢慢睡着了。第二天她在屋里仔细察看了一圈,发现什么东西也没有少。别说锅碗瓢盆,连头天用过的绣花针都还呆在原来的地方。
也许是前两个晚上半夜被吵醒的缘故。第三个晚上,金大爷的老伴没有吵他,他自己却醒了过来。金大爷看了看睡在旁边的老伴,她一脸的宁静。他又看了看窗外,一棵寂寞的梧桐树在月光下静默着。一个黑影扑棱一声从梧桐树里飞出,不知到哪里去了。那应该是深夜等待老鼠出洞的猫头鹰。
扑棱声之后,世界又是一片清净,像死一般清净,连土蝈蝈的鸣叫声都没有。当然了,这是半夜了,土蝈蝈也要睡觉。金大爷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侧了侧身子,准备重新进入水一般的梦乡。
这时,一个细微而缓慢的声音出现了!
哧哧哧哧……
像是什么东西伏在地面爬动,像蛇又不是蛇,像老鼠又不是老鼠。金大爷正要叫醒老伴,那个声音又消失了。难道真有什么东西?金大爷想到了头两个晚上老伴提起的声音。也许是我不知道的其他东西吧。管它什么东西呢,只要不是小偷的脚步声,又不是很吵,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