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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正谈话间,一下人疾步来报:“宫里、宫里的消息!”
越王李如锋连忙起身,走前几步,“怎么样了,皇上是怎么处罚太子的?”
“圣上贬了太子去吴地,让他在那边历练一番再回宫。”下人面露难色地道,“并且对外宣称,辛、辛妃是暴毙身亡的。”
越王听了不发一言,直到负手慢步地走回了茶桌前,严九钦和沈施从都站立着,显然已经是知晓了圣上仍纵溺太子,各怀沮丧,垂手而立。
李如锋回座边,掷地一杯盏,勃然大怒:“李琮接连闯下如此滔天大罪,父皇竟然包庇纵容他,甚至为了给他脱罪,送他去吴地避舆论风头!士可杀不可辱!岂有此理!”
沈施从在一旁恍然愣神,他是万分之一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时叫他发起了呆来。
“太可气了!我与李琮同为他所嫡出,竟是如此不同结果。换做是另一皇子,必然是幽闭下狱,现在却叫李琮去吴地风流快活,这是什么旨意,这哪里是处罚,这就是纵容庇佑!”越王气得浑身发颤。他可没曾想过有此结局,再不济李琮也得要贬个偏远荒芜地区,可贬去吴地,就在皇城脚下,还是个富贵地。这算个什么处置!?
“越王息怒,”严九钦上前劝说道,把书房的门闭紧后,再移步到茶案前,对李如锋说道,“这几日皇上必然会彻查舆论散布者,越王切勿漏了马脚,一切如常,切万不可有行动。”
“难道我就这样坐以待毙、置若罔闻吗?”越王不情愿地忿道,“本王不甘心,绝不甘心。”
“越王稍安勿躁,扳倒太子绝不是一日两日之事,这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切不可因小失大,自乱阵脚。”严九钦劝阻李如锋道。
沈施从方从恍惚间醒来,也附道说:“越王,千里之提,溃于蚁穴。这事情看来是天公助他,看来太子命不该绝啊。”
“命不该绝?”李如锋冷哼一声道,“他命不该绝,沈施从,是不是本王的命就该绝吗?”
沈施从自知说错了话,且越王气在头,牵连置气在自己身上。便连忙垂下头“我绝无此意”之后不敢再出声。
严九钦敛了下眼眸,缓缓道来,“这一事出后,陛下颁布的这圣旨是有意保太子,并同时也在暗示世人——他绝不会废太子。”
越王听后,踉然地坐落于席位上。
沈施从面色如灰,更无了声响。
严九钦叹了一句,“且叫他去吴地风流几日罢。”他意料过这个结局,但只预测了十分之一的可能性会是这个下场。人算不如天算。继续对李如锋说道,“国母前段时间患了风寒,越王你应该这个时候常进宫,多在皇上皇后跟前以尽孝道。”
严九钦出了越王府,牵马跃上时,一仆厮出现在跟前,“您就是严丞相之子严九钦公子吧?我家主人有请您到府上一聚。”
严九钦不曾和这仆厮有过一面之缘,便出言问道,“你家主人叫什么?”
“您到了府上自会知道。您切定要来。”小厮如此说道。
倒叫严九钦脸上生出一丝冰讥,这奴才倒是口气不小,在威胁自己。遇狗且看主人,对方非善茬。严九钦多少猜到了对方身份不低。
小厮在对他说话时不慌不忙,也不卑躬屈膝,倒直直地看着他。倒是一脸的无礼和不善。
他看见严九钦面如昙花,眼黑如乌。眉宇间冷清至极。通身傲骨,真想去打折他一向铮着的腰骨。
“且带路吧。”狗尚如此,主人还会高到哪里去。严九钦道。
严九钦被带到了一程太尉府的后门,下了马,迎路而去,小厮带他东拐西转地,进了一间堂厅。
严九钦只知这里是程太章程太尉府,当今皇后,即李琮和李如锋的生母,是程太章的妹妹。程太章,乃当今圣上的国舅,身份殊贵,万中无一。
自己从后门进的程府,不知道是何人邀请?程太章,还是他儿子程致士?
严九钦进入了厅堂,哪知厅内空荡荡无一人。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正当他感觉困惑之际,一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高昂话语响起来。
“果然是京城最盛名的美人,你长如此标致,可曾想过入我帐下春宵?”
一人缓缓踱步,从身后的门室内出来。
严九钦看见那人,高八尺,面冷薄,一双细挑的柳眼,高鼻梁,薄唇,身着便衣,衣料是云锦绸布,华贵得很。
“严某见过太子。”说着即作揖。
太子李琮围着作揖躬身的严九钦转了一圈,打量着他,严九钦垂着头,也听见了脚步,厅堂里不止他太子一人,估计是不少的太子党会于此屋。
“身段确实是好,柔而不媚,瘦而不枯。不知道床上功夫是如何?”李琮站于严九钦前,盯着他那双敛住的眼轻佻辱之。
严九钦不发话,太子也没叫他起身,依旧在作揖。
周围一人的高声,传入耳边,“太子怎可出此言,严故畔严丞相一向是站殿下您这方的,我想,九钦兄自当是打死不移地站你麾下,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想亲自上门与殿下您倾之平生所学,施之平生所技?”
严九钦被辱得作揖的手在渐渐发抖,但面色依然维持着不改一分。
又有一人说话,“严兄,您不妨应一声,程承议郎说得对吗?”程承议郎,即程致士。
严九钦知道了太子叫自己来,是想侮辱自己一番的,便下定了心,稳了心神,打算受辱挨骂下去。
旁人见他不发一言,倒是觉得他拱手作揖的模样,倒是委实得可怜,又几分胜似唱戏小倌那种楚楚隐忍的我见犹怜之态。
不由语言更为轻薄出挑。
太子见这边侮辱了严九钦这般久,对方仍低眉敛目,不发一言,倒叫他没了兴致,便让他起身,换别的法子戏弄他。
严九钦垂落手来,站于堂前,只见周围几个年轻少年郎,果是太子一党。太子李琮声音响起,“抬起头来,京城二美之一的,除了我那同胞的妹妹昭阳外,本太子还未曾看过你。”
严九钦便应允他地抬起头来。
周遭人见了,暗道一声。这人绝非凡人,定是妖孽。
生得是唇红齿白,眉眼生妖。
不知怎地,太子李琮想起一句淫艳的诗词,不禁念出声来,“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程致士一听了,琢磨一二,捧腹起来,“妙,妙,当真贴切。”
严九钦面色发青,敛下眉目,“不知太子唤我来,有何事吩咐?”
“听说你和李如锋厮混已久,本太子我倒是想看看,是哪位狐媚雉精迷了我四弟的魂。”太子语气轻飘地落下,竟然伸手捧了一起严九钦垂下的脸。
第105章 窈窕驸马,人人好逑04()
严九钦心中想是;太子被贬吴地;劫后余生,聚朋于此地庆祝。这次皇上没有降罪,叫他是大悲反喜;反而更坐实了他这个太子之位是固若金汤的了。
没想到太子如此嚣浮轻巧;完全不把被贬吴地当一回事。
严九钦不由地被扳起了脸,看见太子一双细长的眉目;糜邪的目光正缓缓地流连在自己身上。
“九钦可会唱曲儿?”李琮问及他。
严九钦答:“不会。”
“九钦祖籍江苏;可会些吴歌楚舞?或者剑舞亦可。”
严九钦答:“亦不会。”
“那你会些什么?”李琮不禁沉下脸面发问道。
严九钦回答道:“读书习文;辅助国君。尽为人臣本分;劝谏圣上和殿下;不荒废精业、不耽淫声色。”
话一出;李琮便往他那双眼脸看去;只见严九钦收敛眉眼,面色如水。堂堂然的一副道貌岸然、伪善谦卑的模样。倒让他反了胃,欲作呕。
“致士,你找的什么人来?”太子恼怒地一挥袖;程致士立马迎上去谀道:“殿下大可不必跟右卫中郎将一般计较,右卫中郎将也是第一次见了殿下真颜;难免畏惧威仪。不似他在越王面前伺候惯那种放浪自如。”
不知他是解围还是讽刺;最后一句倒叫李琮更为生气,因为他私下听到;是严九钦在越王李如锋面前送谋献计;才激怒自己杀了辛妃。
“是你在越王面前挑拨陷害本太子的;是吧?”前面言语轻辱完了,轮到了正题。李琮转身叱喝严九钦道。
严九钦心上一震,面色不改,“太子乃千金之躯,真龙之体,凡夫俗子怎可侵犯着殿下一毫一分?”
“你就不是凡夫俗子,”李琮蔑怒道。
严九钦头垂得更低,拱着手,冷汗淌下了后背。
如果太子真是查出了是他在背后搬弄是非、玩弄诡术的话,他严九钦今天是没法全尸送出这太尉府大门了。
李琮虽声语愤怒,但他心中知道,自己手头上证据不足,再说严九钦献计越王只是传闻,自己也拿捏不准。再看严九钦,长得是叫如花似玉、妖容惑众。这种长相的人一般都是个绣花枕头,怎么会城府如此之深,心思如此之歹毒?他自然不相信,也没有想到。等到日后回想起来真是悔不当初,当初怎么就信了他一张妖里妖气的脸。
“你是个狐媚子。”李琮话掷落道,一手覆上严九钦的腰下臀部,一手拉住他宽大垂落的衣袖,在他耳侧亲了一下。
然后松开了他。
周围少年郎权贵皆艳羡不绝。
只有严九钦心中羞辱难当,只见他面涨如血,藏在袖间的手捏着拳头。气得浑身在不可觉察地发抖。
李琮见他面上一团烧得正灿烂的红霞绯粉,不禁再想靠近他,这次想在他抿紧的唇上一吻芳泽——
严九钦推开了李琮,退了几步,垂着头,疾声说道,“告辞了,严某还有事”便推开了围观的纨绔,踉跄地出了厅堂,往门后奔去。
“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了一阵轻狂的笑声,犹如魔鬼之声、地狱之音般,急催得严九钦连踉带跌地逃命似出了程太尉府,马也不要了,就疾步赶回家。
“他可”太子还在细细回味着刚才抱住严九钦,亲在他脸侧时,“真香,不是女子身上的胭粉俗气的香,那是一种妲己西施的魅国惑君的体香。哼,真是便宜李如锋了”
严九钦回了家后,立马宽衣洗浴,把脸擦拭了几十遍,再用皂角搓洗数次,直到面上发红、烫痛得厉害才罢休。
严九钦白日里去值了武职的班,傍晚就在家歇息。
太子去了吴地,越王和他的争斗暂告一段落。
一日傍晚,严九钦正复述着功课,即便严九钦早过弱冠,严故畔一有闲暇时间都会抽空考查严九钦每日的读书状况。
“人主举事,天道如何?”严丞相问及他。
严九钦正声答道群书治要六韬中的一条:“人主动作举事,善则天应之以德,恶则人备之以力,神夺之以职。如响之应声,如影之随形。”
“择错明君,则如何?”严丞相借故问他。
严九钦想昨日功课并无此条,不由思索一二,答道:“君若不明,臣民弃之。君不明,则不知臣民所好,不知臣民所恶,不知臣民所从,不知臣民所去。天下皆然降灾祸,即时涂炭民众,呜呼生灵。不如臣民择一贤明君主,拥戴为王。其命维新,百兽率舞。”
“放肆!”严丞相呵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