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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柳年摸摸下巴,“咳。”
“会不会是张生瑞与虎头帮帮主?”花棠问。
脑补了一下画面,众人心中一片恶寒。
这种孽缘,还是不要了吧。
“其中一人看不清脸。”陆追道,“另一人抬头之时,脸上戴着银色面具。”
温柳年惊奇,“连这种时候都要戴面具?”
暗卫道,“说不定是因为长得丑。”为了避免另一方扫兴,戴个面具也能说得过去。
“诸位先回去休息吧。”温柳年道,“此行也辛苦了,其余事明早再说。”
回到住处之后,赵越草草冲了个澡便睡下,却丝毫睡意也无。
或者说是有睡意,却又睡不着。
因为最近几天,他经常在梦中看到书呆子,笑眯眯的,睡觉的,一脸认真吃东西的,画画写字的,威严升堂的半夜一旦醒来,便再也不想睡,经常辗转到天明,就算模模糊糊再度睡着,也还是一样会梦到同样的场景。
睡不着自然不会心情好,脾气也就愈发暴躁,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是不是有人欠了赵大当家银子没有还。
这是什么要吃人的表情呐
而陆二当家则是首当其冲深受其害,连走路都恨不得绕道,以免被一脸煞气的赵越抓住暴走。
真是不能更加心惊胆战。
至于为什么会做这种梦,赵越却连自己也想不清原因,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他自认根本就没怎么“思”,为何却连着几夜都会“梦”?
外头天色明晃晃,也没什么心情再睡,于是赵越索性翻身起床,去院中擦了足足半个时辰的霁月刀,又将红甲狼放出来,找了一堆虫子喂它。
红甲狼欢快摆了摆触须,背壳在太阳下隐隐发光,像块红宝石。
有虫吃呐!
赵越用手指蹭蹭它,分明就如此讨人喜欢,书呆子居然会害怕。
难道不该是红甲狼怕他?
而此时在虎头帮中,则是一片大乱景象——三个万毒坑中的毒虫不知是什么缘故,突然就开始发疯一般相互啃咬,还不断往外逃窜,就算用笤帚扫也扫不回去,若非帮主及时赶到,只怕要咬伤不少人。
“出了什么事?”张生瑞听到消息后,也带人过来看究竟。
黑袍男子将手中药物洒向坑中,毒虫痛苦翻滚片刻之后,总算是逐渐平静下来,不再成群结队向外蜂拥。
“死了?”张生瑞皱眉。
黑袍男子摇头,面具后声音沙哑,“山中毒虫大多在这里,还要留着炼丹,暂时昏迷而已。”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张生瑞问。
黑袍男子弯腰捡起一只毒虫,用手碾成粉碎,凑近闻了一下。
张生瑞道,“如何?”
“看不出来有何异样。”黑袍男子摇头。
张生瑞犹豫,“有一件事,或许可以助帮主找到原因。”
“什么事?”黑袍男子问。
“前几天山下暗线来报,说穆家庄的人在军营中炼蛊。”张生瑞道,“当时有不少人都亲眼目睹,说是毒虫遮天蔽日,应当是确有其事。”
“穆万雷?”黑袍男子问。
张生瑞点头,“穆家庄也算是苗疆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想来定然会有些手腕。”
看了眼死气沉沉的蛊毒坑,黑袍男子一语不发往回走。
“我们还是早作防范为好。”张生瑞道,“以免再出什么乱子。”
黑袍男子道,“我自会考虑。”
“是。”听他语调冰冷,张生瑞自觉噤声。
待到黑袍男子进到小院,另一人上前问,“那炼丹炉还要修吗?”
“为何不修?”张生瑞扫他一眼,“帮主也说了,那些蛊虫只是暂时昏迷而已。”
那人赶忙点头,“我就是随口一问。”
张生瑞拂袖回了住处,看上去似乎也有些烦躁。
山下府衙,众人睡到晚饭时才醒。尚府的厨子依旧做了一大桌菜,也算给众人庆功。
“那些药会不会被虎头帮觉察到?”温柳年问。
“不会。”花棠摇头,“大人不必担心,药是琼花谷主叶瑾亲手配制,就算是南海鬼手师尊,也未必能发现异样。”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虎头帮。
叶瑾是江湖中排名第一的神医,也是用毒高手,据说能将死人都医活,还从未有人质疑过他的本事——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叶谷主实在太凶,所以没人敢质疑,免得被沈盟主暴揍。
“如此甚好。”温柳年点头。
“而且那药可不止能让蛊虫发疯。”花棠道,“好戏还在后头。”
温柳年笑眯眯,“这就更好了。”
既然是捣乱,自然要阵仗越大越好。
“要不要给大当家留些菜?”花棠道。
“不必。”陆追道,“刚才睡下没多久,醒了煮碗面便好。”
一语既出,其余人纷纷用充满深意的眼神看他——这种话难道不是应该由温大人说,不要乱插嘴啊
陆追:
他方才也只是顺口而已。
温柳年倒是没觉察出有什么,还在就着馒头专心吃腊肉。
暗卫道,“大人。”
“嗯?”温柳年抬头。
暗卫热情洋溢道,“不如大人帮大当家留些菜?”
“但是陆二当家方才都说了,煮碗面就好。”温柳年提醒。
陆追冷静道,“不用管我说过些什么,大人想如何便如何。”
温柳年:
陆追又道,“白天没睡好,刚刚才想起来,大当家最近似乎不怎么喜欢吃面。”
“这样啊。”温柳年放下馒头,差人拿来了两个食盒,将每样肉菜都放进去了一些,还额外盛出一碗蹄髈汤。
其余人纷纷感慨,果然还是关心啊,捞恁大一蹄髈,找了个如此会过日子且心疼自家男人的媳妇,赵大当家果然是很有福气。
简直惹人羡慕!
“还有这个。”花棠端了一盘清炒萝卜过来。
“不必了。”温柳年道,“大当家不怎么喜欢吃萝卜。”
陆追意外,“大人如何会知道?”
一言既出,其余人又纷纷在桌下踢他,为何大人不能知道,大人才是最该知道的那个人啊!
陆追只好再度闭嘴,以免断腿——他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因为按照赵越的性格,着实不像会主动说这些事之人。
温柳年道,“一起多吃几顿饭便知道了,陆二当家也不喜欢吃韭菜。”
陆追由衷称赞,“大人果真心细如发。”
温柳年将食盒盖子盖好,让下人送去厨房温着。
一顿饭吃完之后,陆追回到住处,就见赵越正坐在院中。
“大当家醒了。”陆追坐到他对面。
“嗯。”赵越精神不怎么好。
因为他又梦到了书呆子。
“可要吃饭?”陆追问。
赵越直直盯着他。
陆追后退两步,“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这是什么中邪的眼神啊
“有没有什么安神药?”赵越问他。
“安神药?”陆追有些意外,又坐回桌边,“好端端的,怎么要安神药。”
“最近睡不好,总是做梦。”赵越黑眼圈很惨烈。
“做什么梦?”陆追问。
赵越想起了书呆子,沉默片刻后,道,“不记得了,醒来就会忘。”
陆追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赵越道,“这句话也未必时时都准。”
“那便是最近烦心事太多。”陆追道,“我去问问左护法,看能否要些安神药物。”
赵越点头,伸手揉了揉眉心。
“先吃些东西吧。”陆追道。
赵越摇头,“没胃口。”
陆追道,“是温大人亲手留的饭菜,还知道大当家不爱吃萝卜。”
赵越:
这有什么好值得特意强调?
片刻之后,赵大当家坐在院中吃饭。
陆追一边喂红甲狼一边感慨,这还叫没胃口。
简直连盘子都要吃下去。
第二天中午,先前留守虎头岗的暗卫回来,看上去颇为喜气洋洋。
“如何?”温柳年问。
“乱成一片。”暗卫道,“三个万毒坑中的蛊虫疯了好几回,咬伤了十几个弟子,就算撒了药也没用,后来只好全部浇上火油烧了。”
“帮主是何反应?”温柳年又问。
“当场便勃然大怒。”暗卫道,“不过距离太远,也听不清他究竟在骂些什么。”
“骂什么倒是不重要。”温柳年道,“只要能将人激怒便已足够。”
“下一步大人打算怎么做?”陆追问。
“先在城内放出风声。”温柳年道,“将穆家庄吹嘘一番再说。”
“还要吹?”花棠道,先前故事已经够猎奇,再发展下去便只有让穆万雷与穆万雄称霸武林了。
但温大人的想法显然不止于此,最新一版的故事很快便冒着热气出炉,情节也更加如魔似幻,将穆家庄描述成了百虫窟,里头住着两位庄主,出行时脚踩黑云,细看里头都是各种毒虫,只要在庄稼地里走一遭,保管蝗灾尽消菜虫退散,麦穗一个比一个沉甸甸,青菜叶子也能油光水滑。
傍晚时分,小三儿站在大树之下声嘶力竭,几乎要吼破音——没办法,来凑热闹的乡里乡亲实在太多,总要大声一些才好。而百姓听完之后,也忍不住就开始期盼,大人会不会邀请两位穆庄主到庄稼地里走一遭。
居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江湖果真如同说书先生嘴里一般,卧虎藏龙。
“万蛊之王灭蝗灾?”穆万雄听到这则传闻之后,瞪大眼睛道,“又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自然是城中百姓。”尚云泽道。
穆万雄:
他年轻时走南闯北,也算是到过不少地方,听过多少江湖传闻,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其中主角。
踩着毒虫在天上飞,这也有人信?
“民间传闻,自然是怎么猎奇怎么来,否则如何能聊得起来。”尚云泽道,“两位庄主也不必介怀。”
“是啊。”木青山道,“传闻虽说奇怪了些,不过却也不算坏,相反大多数百姓在听说之后,都盼着能请两位庄主到家中做客。”
穆万雷道,“乡野传闻,我们自然不会介意。”
尚云泽笑笑,“果真是胸怀豁达。”
木青山打了个呵欠。
“我们先回去了。”尚云泽道,“二位也早些而休息。”
穆万雷点头,送他二人出了营帐,而后便回头道,“蛊炼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再有几天就能成。”穆万雄从箱中取出一个红木盒,“已经生了一窝,乱葬岗也在这附近,到时候不怕城中不乱。”
穆万雷点点头,又挤破手指,往盒中滴了几滴血。
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即刻围上来,贪婪到几乎将自己整个都浸入血中。
“要不要送你回家里睡?”出了军营,尚云泽问木青山,“最近有些变天。”
“你呢?”木青山问。
“我要继续待在这里。”尚云泽道,“免得又出乱子。”
“那我也与你一道。”木青山道。
尚云泽笑出声,“那想不想去吃点宵夜?”
木青山摇头,“不饿。”
尚云泽带着他一同回了营帐。城外自然不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