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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寒意凛冽,没一会儿耳朵鼻子就冻得生疼。
“怎么没带个帽子?”孟玉坤把头上的雷峰帽解下给钱雪带上。
钱雪抿着唇笑了笑,都不敢接口,一开口就吃一口寒气。
千赶万赶到了县城医院,等把邓红军抬下车,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死在了车上,面容狰狞,双眼暴突,死不瞑目。
孟玉坤唏嘘一声,“多跋扈一人,竟然死得这样惨。”
黄汉年跟着叹道:“平时还得多积德啊。”
汪国英和邓红军的弟弟一起被送进了抢救室,老太太和邓红军的尸体被推进了太平间。要是汪国英和她小叔子能醒过来,那还能把两人领出来,不然就一起进去作伴了。
钱雪跟大夫说明她洗胃的情况,孟玉坤骑上自行车就去派出所报了案。
死了四个人,其中两个小孩还被那女人不知带到哪去了,派出所李所长接到报案,立马出警了。
黄汉年、孟玉坤和钱雪都接受了公安询问登记,三人也把情况说明了。
李所长跟孟玉坤见面很高兴,还跟钱雪问了声好,可事态紧急,顾不上寒暄,一头派人去钱营村,一头派人去寻找那女人,一头接管医院伤者。
钱雪三人把事情说清,就没有再待下去,仍由黄汉年驾驶拖拉机回了青苗镇,在钱雪租住的小屋将就了半宿。
天将擦亮,两位叔就准备回钱营村了。
钱雪拉住他们,“叔,驴车现在脏着,不要洗,等公安们查过了再说。”
“好,好,晓得了。”
两位叔急着回去,钱雪也没有多留,在巷子口给他们买了一包馒头让他们路上带着吃,估计两人也没什么胃口。
拖拉机还回去,驴车晃晃悠悠离开了青苗镇。
因为钱雪对汪国英和邓红军并没什么好感,所以他们的生死也不大关心,转身就把此事搁到了一旁,翻着新衣服准备去沙头渡接孟向东了。
一早开门,天光晴亮,东方朝霞红彤彤的,预示着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钱雪穿上了一件中式斜襟蓝色掐腰小棉袄,素净的棉袄下摆,用同色线绣了一排铜钱大缠枝莲,既不会显得太繁琐,也不会显得太单调。底下是一条黑色直腿裤,裤线笔挺,脚上一双黑色千层底棉鞋。
梳两条小辫别在脑后,眉目清秀,因年轻气色好,唇不点而朱。
她对着巴掌大的小镜子照了好一会,觉得无一处不妥帖了,背上布包推了自行车,正准备出门,却见门外立了一位公安,还是她认识的。
吴启胜对她笑了下,“钱大夫起得真早,我正想过来敲门呢,瞧这巧的,准备去哪呀?”
“你这是?”
“噢,前天那案子,不是邓红军的弟媳带着两个孩子在这里不见了吗,人找着了,在镇北那条浜子河里,三人绑在一起跳河死了。”
“啊!”钱雪惊掉了下巴,“跳河死了?”
吴启胜好似深究般地凝视着她,又紧跟了一句,“汪国英没抢救过来,也死了。”
“汪国英也死了!”钱雪再次吓了一跳。
“她临死前,说有人害她。”
这一句好似惊雷,砸得钱雪头晕眼花,“那你,过来是?”
“我们想请你回派出所协助调查。”吴启胜微微侧开些身体,在后面过来一个女警,上前拉住了钱雪的胳膊。
“你们怀疑我?”钱雪觉得她气得脖子都红了,“那天我只是帮汪国英、邓红军还有那个男人洗了胃,其他什么也没做啊,对了,只是抢着送他们去医院了,这也有错?”
见她情绪激动,吴启胜缓了缓神色,放松语气说道:“阿雪,我也算看着你长起来的,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现在的情况,你是医生,汪国英几人的死亡都是中毒”
他叹了口气,“你还是配合我们一下,跟我们回去做个调查吧,这回死了四大两小,六条人命,还有一人还昏迷着,上头很重视这个案子,让我们尽快破案。
“好好,我一定配合你们,可我现在要去沙头渡村接孟向东,你们能让我先去接他吗,我不会跑的,接了他我一准来派出所,随你们怎么调查。”
吴启东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向东那小子要回来啦,都好几年了。”
那女警看看吴启胜,怕他心软,板着脸道:“你现在就要跟我们回派出所,这是个投毒大案,相关人员我们都要带回去审问。”
“容我半天工夫,拜托拜托。”钱雪使劲挣开女警的手,想着抢出门去。
女警被她甩开手,一愣之后拉住了她的自行车后座,生硬道:“不行,你一定要跟我们回去。”
第132章 向东哥回来啦()
钱雪被重新带到了派出所;接受询问。
“你知道他们中了什么毒?”
“我不知道。”钱雪摇头。
“那你怎么说他们是中毒?”
“谁都有眼睛看的呀,都吐成这样了,来的时候还死了三个人,能不是中毒吗。”
盼望了这么久的相见被打断了,钱雪的态度实在好不起来。
“你给汪国英、邓红军和邓红华做了洗胃?”
“要是那个男人叫邓红华的话,是。”
“洗胃时的情况怎样?”
“邓红军没多大反应;汪国英和邓红华还有意识,还能配合。”
“邓红军在路上什么时候没的?”
“具体时间不知道;到了县医院门口发现他已经没了。”
钱雪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环胸不耐地看着眼前的公安。
“你知道亚硝酸盐吗?”
“知道;剧毒;服用过量致死。”
“他们就是服用了过量的亚硝酸盐致死的。”
这位公安盯住钱雪;仔细揣摩着她脸上每一寸表情。
钱雪挑了下眉,亚硝酸盐,那这案子真就是投毒案;到底谁要杀了他们。
许是看到钱雪有反应;公安精神一震,继续道:“你家与邓家有过节”
“停停停,什么叫我家与邓家有过节,我家与邓家没有过节好吧;你这位公安同志;说话要有证据;谁让你这样胡乱瞎猜的;我还说你家与他家有过节呢。”
公安一滞;用笔敲敲他手上的文件,“我们调查过了,你们家当年因粜粮的事与邓家起过争执”
“不是我们家,是整个钱营村。”
“后来汪国英的大哥汪国中被枪毙,里头有你”
“汪国中是特务,不要把特务的事与此事混为一团好吧。”
“汪国英的儿子邓勇明被抓进派出所”
“那是他想绑人,运气不好遇上了解放军。”
公安说一句,钱雪抢一句,口齿清晰,速度敏捷,最要紧,她神情自若,毫无畏惧。
公安啪得一声把笔拍到桌上,怒视钱雪,“配合一点。”
“你还要我怎么配合,由着你血口喷人。”钱雪也一拍桌子,怒道。
两人四目相对,冰冷的空气中好似闪过一道电光。
询问室的门被敲响,吴启胜开门进来,把询问的公安叫了出去。
“吴大哥,还得多久啊,这都几点了。”钱雪喊住吴启胜。
“别急,很快就好了。”吴启胜朝她笑了笑。
说是别急,很快就好了,可钱雪等啊等,吃过一盒送来的饭菜,又迎来了另一盒晚饭。
她把椅子一摔,再也坐不下去,呯呯敲门,“开门,哪有你们这样的,没有一点证据就关人,这是什么道理,我救人难道还救出冤枉来了,快开门,吴启胜,李所长,快给我开门。”
呯呯呯,把门砸得山响,就在这样的响声中,门真得开了。
钱雪还握着拳头,张着嘴,一下对上了孟向东。
黑了,高了,陌生了,一身军服,高大挺拔,眉眼间却还是那个孟向东。
他回来了,他站到了她的面前。
在她这样不淑女,不端庄的模样下,他们见面了。
钱雪的脸瞬间红了,她手足无措朝他一笑,飞快低头,捋了下辫子,拍了拍脸,又拉平衣摆褶皱,然后慢慢抬头,“向东哥,你来了。”
孟向东也是一怔,印象中的小丫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姑娘,一个漂漂亮亮,好看得不得了的大姑娘,他张了张嘴,“阿,阿雪!”
见他愣愣的模样,钱雪笑了,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她的向东哥回来了。
她伸出一拳,砸到他胸前,撒娇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不是说接我吗,我在码头等了好长一阵子,以为你忘了,搭人家的车回了钱营村,见过爸妈,钱叔和婶子,才知道你还没回来,我就过来找你了。”
钱雪也不听他的解释,一头冲到他怀里,娇憨道:“向东哥,他们冤枉我。”
一个温暖的身体扑入怀中,扑入的方式是从前的,熟悉的,可两人的身体都不是从前的了,这种感觉很是异样、陌生
孟向东的耳尖有些红了。
钱雪等扑入才觉出不妥来,这个胸膛宽广了,更加坚硬厚实了,鼻端充斥着属于男人的味道,有些熟悉,有些陌生,更多的让她的心如小鹿般乱窜起来。
孟向东双手扶住她站好。
钱雪垂着脑袋,羞得无法见人了。
被她指责冤枉她的吴启胜等人正站在孟向东身后,不由转了头,摸摸耳朵,挠挠脑袋。
孟向东示意她站好,转头对吴启胜说道:““吴哥,那我先带她回去,有事你们叫我,我探亲假两个月,随叫随到。”
“好,向东,我们也是为了调查清楚案子。”
“我明白的。”
孟向东点了点头,办了手续带着钱雪离开。
孟向东走路大步流星,钱雪跑步跟上,他一转头,才觉出她落后有些远,因天冷躬着身子还在朝手上哈热气,他停在自行车棚前,不由笑了,把外套脱下来,要给她披上。
“怎么不多穿一点。”
这样一打量,才觉出她腰肢细细,曲线苗条,的确是个大姑娘了。
“向东哥,我今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去接你,可刚出门口就被他们逮来了派出所,一关就是一整天,
他们实在太过份了,你一定要帮我罚他们。”
外套披到肩上,还带着他的暖意,钱雪看看只穿着毛衣的孟向东,嘴上抱怨,心里美滋滋的,“向东哥,你好高啊,真好看。”
孟向东下意识一伸手,手伸到阿雪鼻前,他才有些愣了,大姑娘了,不能再象小时候一般刮她鼻子了。
他一愣神间,钱雪却是把脑袋往前一探,鼻子凑到他手指下,朝他咧着嘴笑。
笑啊笑啊,好像又笑成了一个小姑娘。
孟向东心下一松,重重在她鼻上刮了一道,“这事也不怪他们,汪国英临死前,说你害她。”
“啊,不是临死前说有人要害她吗,怎么要死了,还不安份,还想拉上我。”
钱雪嘟嘴。
“有些人心思阴暗,想法跟常人不同,你啊,是不是行事太张扬了。”
“活得开开心心的,能帮助别人就帮助别人,这样算张扬吗?”
钱雪侧着脑袋,开心地对他笑。
“不算。”孟向东也跟着笑起来,把他骑来的自行车推出来,“我们走吧,天快要黑了。”
看他穿着解放胶鞋的大长腿跨上自行车,双脚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