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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早就死了？
我等了许久，就像过了一千年。我的心，依旧没有丝毫的跳动。我的心不会动了，也不会跳了。可是，我依然活着。
“或许越人当初修补了心脏，并没有放好。所以，我不会心跳，但是这根本不代表什么。你没发现，我依然过得很好吗？我可以更专注，甚至可以好好打坐。师父，你不要担心了。”
我努力想扬起微笑，却比哭还难看。
“不会笑，就不要笑。”归来如临大敌，却必须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我的脉搏和肢体。可惜，除了那不会跳动的心，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聂影，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人？慕长安。”归来声音很冷，见我的眼睛不停地犯困，眼神竟是无尽的失落与灰败。
“我没有。我再也不会想他。”我坚定地摇头，却不可置信地听到了一丝心动的声音。
归来也感受到那微弱的触动，越发难过，“你还说没有？”
“你可以自己骗自己，但是你的心，根本骗不了你。听到那三个字，你的心还是会动。真是可笑啊。”归来放开了手，却打横抱起我，把我放在了寒冰床上。
“寒冰床是血族赖以生存的地方，独角兽心思纯良，血统高贵。但必须夜夜睡在寒冰上，否则无法压制身体里的躁动和不安。独角兽需要修行，因为不修行的心无法安定。聂影，我不知道你的心怎么了，我只能用我所知道的方式，尽可能让你的心保持跳动。”
我闭上眼，露出一丝苦笑，“如果永远不会再动呢？我会死吗，还是成为那些僵尸一样的活死人呢。师父，我会不会变得什么也不认识，任人摆布？”
归来第一次感受到无力和挫败。这个徒儿是他自己的劫，他亲自抚养长大，亲自看着她一步步获得高超法力。好不容易对她有了一丝满意，难道就要在此刻彻底失去她吗？独角兽从来没有失去心跳的情况，这样的状况，他措手不及。
怎么办？
归来第一次感觉到恐慌和在意。哪怕是泉醴，也不曾有过的这样的感受。
“聂影不要说傻话，你不是有事的。师父不会让你有事的。”归来忍着满心的疼怵，声音竟然在发抖。他从来不知道，在意原来就像毒药一样，会让人那么惊恐。
越人说，他的大劫在后面。难道，这就是他的劫难吗？
“师父，我好困，好想饱饱睡一觉。”我声音已经轻得不能再轻，归来再也无法淡定，冲到我面前，摇晃着我的身体。
“不要睡，醒过来。你是独角兽，不是脆弱的人类。你不能睡过去，醒来，你给我醒来。”归来惊慌失措地伸出手，摸着那根本不会跳动的心脏，眼眶胀得厉害。
眼眶忽然多了一滴液体，晶莹剔透，映着光夺目异常。
那液体并未消失，反而凝成了固状，一瞬间停滞开来。
“不！”归来发出一丝痛呼，不停把真气注入到我身体里。但我丝毫没有反应，他像个疯子一般，不断地看着我苍白的脸颊，用手指划破了手腕。
鲜红的血液在我的唇角，我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那诱人的香气，如同永生轮回道上焚烧的檀香，带着淡淡清幽的滋味，引起我身体里万鬼的躁动。
归来法师，济世度人。却无法，度己。
他摇晃着那沉睡的女子，身体一阵惊怖。不能就让她这样死了，不可以。他还有好多法术没有教授，还有还多话没对她说，还有好多事没有同她一起讲。
“聂影，你给我醒过来。如果你继续睡下去，我把慕长安抓来给你陪葬。你听见没有，如果你再睡下去，我就去杀了慕长安！”
归来眼神多了一丝红光，不知是痛，还是怒。自己心爱的徒儿，却需要一个人类来刺激。他真的好没用。
第342章 嗜睡（下）（）
“我现在就去抓慕长安，我让那个人类给你陪葬！”
“影儿，你不会孤单的。我把慕长安抓来陪你好不好？”
“只要你醒过来，不要睡过去，你要怎样都好。我让你去找慕长安，我甚至解除血族的封印，让你们在一起。你愿意吗？”
归来声音变得很轻，疯魔一般把血液滴在我的嘴唇上。
但，收效甚微。
“聂影！”他不断捶打我的心脏，在冰室里发出钝重的响声。我只觉得胸口有万千重压，让我越发沉迷下去。
醒过来，醒过来……
可是，我不想醒过来。
甯都。
端和坐在主位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张灯结彩的慕府。慕容冲站在下首，看端和一脸的愤恨，却也只是一语不发。
“慕长安去哪儿了？你们快把他给本宫找出来，在本宫新婚之夜弃本宫而去，让本宫成为皇城的笑柄。”端和公主面色狰狞，指着慕容冲愤恨道，“慕容冲，你去把慕长安给本宫找出来，不然本宫要你慕家陪葬。”
慕容冲面色一沉，他伤势未愈，被一个年轻人指着骂，自尊受损。杀伐决断的慕容冲，竟会落到如此地步。他不由审视着那坐在高位的女娃，露出一丝淡漠的笑意。
“慕容冲，你笑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惹怒了本宫，可以让慕家满门抄斩么？”端和公主被慕容冲看得发毛，语气却丝毫不弱。
“如果公主可以向陛下请旨，杀了我慕家满门，老臣无话可说。”慕容冲淡淡一笑，露出森冷的杀气，“老臣三代为甯国鞠躬尽瘁，为了甯国的江山立下血汗功劳。长安如今驻守凌霄边戍，甚至新婚之夜也要赶去前线。如果公主殿下觉得陛下因此要将我慕家满门抄斩，老臣无话可说。”
端和公主震住了，她怒极攻心，却忘记了在偌大的甯国，慕家军声名远扬，慕长安新婚之夜赶去前线的事情，赢得了百姓的一致赞声。况且梁子彦不可能因为她一句话，就斩杀了慕家满门。那根本是下下策。
更重要的是，如果捉拿慕长安，那她将沦为彻底的笑柄。她好不容易才成为慕长安的妻子，难道要将自己的丈夫打入地狱，成为阶下囚吗？
“公主已经嫁到了慕家，就应该明白，作为慕家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慕容冲见事态有转，不由得提醒一二。
虽然他的背脊，已经有薄薄的汗意。
端和深呼吸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她如果聪明点，就应该知道，甯国现在需要慕长安，所以梁子彦才会把她嫁给慕长安。她是有多糊涂，才会当着慕容冲的面，说出那番混账话。
端和公主忽然清醒过来。
“本宫方才怒极攻心，言语有失。既然我夫君上阵杀敌，作为甯国公主，应该妻从夫纲。作为我甯国的第一神将，长安此举可歌可泣，本宫会奏请陛下，赐予金银犒劳慕家军。”端和公主收敛起气势，对着四周露出淡淡的从容。
慕容冲眉目一敛，收起了腾腾的杀气，拱手道，“公主殿下明鉴，老臣替慕家跪谢公主。”说罢就要下跪，却见端和公主伸出手，“本宫嫁入了慕家，就是慕家儿媳。家公切不能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本宫初入幕府，有些乏了。家公身上有伤，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端和露出得体的笑容，看着一众人散去，手心却掐出了血痕。
这份脸面，她总有一天要讨回来。
翌日，端和公主上书，为凌霄边戍的将士请封。她盛赞了慕长安为了国家边疆，亲赴前线的英勇壮举。甚至愿意斋戒沐浴，在公主府为将士祈福。
梁子彦颇为意外地看着端和的奏疏，这个妹妹竟然这样深明大义，倒是让他心里有一丝感慨。但，他本想在这件事上治罪慕家，谁知道竟被端和一纸奏疏给搅和了。
“虽然端和公主亲自上书，可慕长安在城门刺伤了守卫，让朕的妹妹独守空闺。虽说是为了边疆之事，对皇室颜面却是危害。朕向来赏罚分明，作为朕的妹婿，慕长安知法犯法，理应受到惩戒。特扣除慕长安一等公的俸禄，以儆效尤。”
群臣对君心转向已经无感了。梁子彦一面捧在慕长安，有一面打压慕长安。且每一次变化的节奏都非常迅捷，让群臣摸不着头脑。
天子临朝，君心难测。这年轻的帝王对慕长安到底是何态度？
凌霄山脚。
慕长安脱下了面具，一脸正色。
他没有回大营，反而是来到凌霄山。那幽蓝色的冰山，比从前更冷了。他望着高高的山峰，不由发出一丝低叹。
眼前浮现出女子满头白发的模样，他的心再一次揪痛。
他负了她！他伤了她！他还有机会挽回吗？
他踩着光滑的冰面，想要走上山。但是，当脚心触碰到那路，却发出钻心的疼痛。
慕长安忽然想起了那质问般的诅咒。
来者必诛。
她竟做到了如此决绝！
来者必杀，入者必诛！
聂影，你真的不会再给我机会了吗？哪怕是一个解释，你也不肯给？
慕长安心中悲戚，沉默地望着那高高的山峰，无法说出一个字。
蛊爰殿。
我睁开眼睛，看着归来不断捶打我的心脏。那钝重的力道，让我一阵阵揪痛。
“师父，我只是想睡一觉，你为何这么虐待我？我还是你的徒弟吗？”我吃痛地坐起身，看着归来那满脸的惊慌失措，哀怨道，“好痛啊，我的心不会动，可我不是铜墙铁壁呀。师父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下吗？”
归来露出劫后余生般的兴奋来，他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几乎要将我揉进身体里。
“你终于醒过来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听他声音不对，用力推开他。谁知他死死把我箍在怀中，惊慌失措道，“别动聂影，不要动。你刚才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你活不过了。”
我平静下来，听着归来那不规则的心跳，还有那无法抑制的颤抖，心中七上八下。
归来是怎么啦？
第343章 狼狈（上）（）
从前，归来一直骂我孽障，因为我总是忤逆他。
虽说大战后有所缓和，可不至于一瞬间对我这样在意吧。要知道当初让我天祭，我“死”了十年，他也没有一丝的撼动呢。
而今，他死死抱住我，眼里全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无奈的自责。他与从前截然相反，如同一个奇怪的涡轮循环，让我的心变得不安。
“师父，我不会走。我也不会自寻短见。对于慕长安，我真的不在意了。我这满头的白发，浑身所有的伤口，哪一次不是因为慕长安呢？与甯国和慕家相比，他的选择从来都不是我。”我微微一笑，带着十二分的虔诚。
可，我的话依旧没有让归来放手。他一下又一下摩挲我的发髻，传来阵阵暖意。
“师父……你弄痛我了。”我无奈地吐舌，用力推开他。
我不习惯与他这般亲密接触，更不习惯除却与慕长安之后的所有男性亲密。
为何，心里还是放不下慕长安。那个人不是我所遇见的鬼将军，更不会为我露出一丝变化的情绪。他那么深深地伤害我，一次又一次将刀剑插入我的心脏。
为何，我还是执迷不悟？
“聂影，你还在想他？”归来终于清醒过来，默默放开我，发出轻轻的叹息。
“越人虽然为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