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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指了指猫尸那腐烂的内脏:“山咀办妖半鬼,靠吸食生人的骨髓气血不断壮大,吸食的越多,猫尸烂得越快,要是等本体上的血肉都烂没了,只剩骨头架子的时候,就算大罗金仙也未必能制得住它了。”
杨树林虽然听得心寒,却没搭腔,趁着刘山宗拿衬布裹起死猫的时候,在其他文件柜里一阵翻找,终于在墙角的一个文件柜里,找到了那颗曾经把他吓了个半死的骷髅头。
骷髅头完好的摆在柜子里,豁了颗牙,好像在冲着他笑。
他也在笑,苦笑!
见到这东西完好无损,他心里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白小薇显然没事,忧的是,这鬼妹子该不会真那么死心眼,非要他兑现昨晚的许诺吧?
不知能不能打个商量,让他再多活个几十、一百年之后再兑现?
他之前没把对白小薇许诺的事告诉刘山宗,现在更不打算说了,他不想把刘山宗拖进来。
他把骷髅头捧了起来,可刚拿出柜子,就听到一阵细微的咔嚓声。
手中的骷髅突然裂开,一层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由他五指捏拿的地方蔓延开来,转眼就布满了整个骷髅,一丝丝淡青色的烟气从裂隙中溢出,随即消散无踪。
他心里巨震,顿时僵在当场,一动也不敢动,唯恐稍一用力骷髅头就会彻底爆碎。
“二哥你快看看,这是咋了。”他又惊又急,声音都变了调。
刘山宗上前,皱眉看了看骷髅,轻叹了一口气:“放手吧,她已经走了。”
几乎就在刘山宗这话出口的同时,骷髅头啪的一声彻底崩裂,在杨树林手心里,化作了一堆细碎的粉末,从他的指缝中溜了下去,随着窗外灌进来的凉风,纷纷扬扬的飘散了一地。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只觉胸口一阵猛烈的刺痛,好似一把锥子插了进去,用力搅和似的,脸色变得煞白,双手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死了?白小薇死了?
虽然白小薇不是人,他也只见过她两次,但对这个鬼妹子却还是很有好感。
她那娇媚的小脸蛋,一颦一笑都带着几分俏皮,给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人鬼殊途,她跟他本来没有任何渊源。
可她却因为护着他,得罪了山咀这样强悍的鬼物,最终因为他那自私的请求,魂飞魄散!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问过她,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她明知自己不是山咀的对手,为什么还要帮他?
心地善良也好,单纯天真也罢,再怎么样,她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傻?
杨树林不是个容易动情的人,可不知因为愧疚还是什么,眼睛一阵发酸。
他慌乱的撰紧了手,想握住手上的粉末,可撰得越紧,骨粉溜得越快。
他痛苦的蹲下身,颤抖着手,徒劳的想要将骨粉划拉起来,可那细碎的粉末已经和地板上的灰尘混杂在一起,再也彼此难分。他停住了手,蹲在地上,一时不知所措。
但随即他发现,一块比小拇指甲还小的骨头渣子静静的躺在粉末之中,十分醒目。
他拿起来细看,居然是一颗牙,看上去很像当初白小薇缺了的那颗,却又与之前隐隐有些不同,牙齿表面光泽油亮,在天光的映照下略显通透,像块半透明的温润白玉。
这颗牙曾经害得他心惊肉跳了好半天,遍寻不获,如今怎么出现在这里?
刘山宗也看到了牙齿,眉头微皱,见杨树林有些恋恋不舍,叹息着劝道:“这应该就是她死而不灭,化作阴灵的根源了,扔了吧,这东西阴气很重,留着对活人没好处。”
杨树林回过神来,苦涩的一笑:“她给咱哥俩的好处够多了,就算她小心眼,还想再讨回去点,我也认了,好歹算是留个念想。”
说着,他珍而重之的把牙收进了贴身的衬衫口袋。
刘山宗眉头皱得更深,忍不住把大手搭在了杨树林的肩膀上。
可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欲言又止,没有阻拦杨树林。
他知道,杨树林虽然平时总没个正经,但很重情义,固执起来,旁人是劝不动的。
杨树林站起身,拿了把破笤帚,将所有的骨粉都扫到了一起,仔细的收进了一个陶罐,跟提着猫尸的刘山宗一起到了后山,找了个阳光明媚的山窝,将陶罐仔细的埋了,堆了个小小的坟丘,把猫尸在她坟前付之一炬,挫骨扬灰。
做完这一切,杨树林长长的出了口气:“小薇妹子,你一路走好,要是下辈子再遇上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记着离远点,绕着走,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救。”
虽然隐隐觉得,白小薇已经不可能再有下辈子了,可他下意识的不愿意这么想,对着白小薇的坟头念叨了半晌,说好会常来陪她,给她烧纸后,他才跟刘山宗并肩下山。
此时已经是七点多钟,阳光洒在林间雪地上,彻底驱散了夜晚残留的阴霾。
带着寒意的空气吸进肺子里,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可杨树林的却感觉疲惫不堪,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至于身体方面,尽管刘山宗说,邪祟一去,阴气自散,他们的身体已经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但二人还是托人捎了个假,吃了点东西后回到宿舍,准备好好补上一觉。
这一觉杨树林睡得昏昏沉沉,隐约间总是看到白小薇就站在床前冲他娇笑。
他想坐起来,问问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可惜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就是起不来了。
直到晚饭的时候,他才从梦魇中彻底醒来,浑身酸疼,感觉比没睡觉还累。
但他还是撑着身子下了床,文化课他可以不去,但画画一定得去,眼下学画的日子可是过一天少一天,不能再耽搁了,还指望着这点手艺考大学。
事实上他心里还有个念头,不知道现在再画人像,还会不会画成骷髅了?
晚饭是刘山宗煮的一锅八宝粥,出了这码子事,刘山宗说最近都不会再走,在学校安心上一段课,顺便也找找到底是什么东西,把山咀这种鬼物吸引到了学校来。
直到杨树林背上画板要走,刘山宗才叫住了他,沉吟片刻道:“山咀的确死透了,但它住在这土楼里绝不是巧合,你们画室恐怕也有些蹊跷。万一你要是觉得不对劲,别耽搁,立刻到楼下喊我,我今晚在宿舍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蹊跷的地方。”
杨树林心情低落,无力的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他到画室的时候,画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吴波也来了,可偌大个房间静得出奇,吴波那一年四季都笑眯眯的脸这会也有点发青,看上去破有几分阴森可怖。
不出杨树林所料,他一进门,吴波劈头就是一句:“树林儿,昨个你去杂物间了?”
“没啊,咋了老师?”杨树林一脸茫然的问。
吴波没吱声,只是脸色更阴沉了,摆头让杨树林坐了回去,可还是阴恻恻的嘟囔道:“我就昨天忘了锁门,让我知道是哪个杂碎把静物砸了,我就活剥了他的皮!”
杨树林半点也不心虚,这笔账可不能算到他头上,都是山咀和白小薇干的,关他屁事。
第十章 祸福难测()
他坐了下来,却没立刻动笔,看着这熟悉的画室,他心里有些难过。
虽然一切如旧,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之前他恨白小薇恨得咬牙切齿,觉得这鬼妹子把他坑惨了,夺走了他正常的视觉,就等于断了他考上大学的希望。
可如今一切恢复如初,他反而怅然若失。
如果能以他的视觉,换白小薇不死,他又会如何取舍?
想了想,他苦笑着甩了甩头,抛开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铅笔向画纸上落了下去。
就在笔纸相碰的一瞬间,杨树林的手猛的哆嗦了一下,因为用力过大,铅笔尖啪的一下断了,画纸也被戳了个窟窿。
“我嘈,怎么还这个逼样!”杨树林只觉脑子里轰轰作响。
他一落笔就赫然发现,台上坐着的模特,居然还是一具血淋淋的白骨!
白小薇不是已经走了吗?他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难不成,他得了撞鬼后遗症?
还是说白小薇没死?
难道她在天有灵,舍不得就这么走了,非给他留下点念想不可?
杨树林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咬着牙又试了一次之后,他颓然软在了椅子上。
没错了,眼睛的问题确实没解决,这回可特么热闹了。
胡思乱想了半晌,他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又开始动笔。
甭管问题出在哪里,既然无法改变现实,那就得试着去适应。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视觉,看到白骨也并不觉得肝颤了,甚至隐隐还有那么点亲切感,好像白小薇就坐在他旁边,陪他一起画画似的。
心态一变,脑子也灵活起来,没用多大工夫,杨树林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只要他抬起笔来,看到的就是正常的人,落笔之后虽然只能看到白骨,可他还是可以参照着记忆画人像嘛。如此一来,反而因为能看到皮肉下的本质,画得更逼真,更具神髓。
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杨树林可是连骨头都看了个真切。
一个钟头不到,杨树林放下了笔,长长的出了口气,端详着自己刚刚一挥而就的画,得意的笑了起来。这次画的虽然不是十分神似,但也有那么七八分的模样,估摸着多画几回,应该就能彻底习惯了。
更让他兴奋的是,就算以这次的水平衡量,也是超水平发挥,比他原本该有的水平强了太多。难怪画真人之前要画骷髅,看来准确的掌握骨骼结构,真对画头像有很大的帮助。
此时他才注意到,直到这会儿余大力都没来,他旁边的座椅空着,这让他有点遗憾。
本来想跟余大力显摆显摆呢,看来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然而,他正想再仔细加工一下的当口,吴波却瞄上了他,瞥见他一脸沾沾自喜的德行,吴波是打心眼里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平时挺稳当的,这两天怎么就这么能嘚瑟?
因为静物被砸了个稀烂的事,吴波心里正窝着一股火没处撒呢,这下可找到了出气口。
他站起身,迈着八字步朝杨树林踱了过去,不阴不阳的笑道:“树林儿啊,我看你这两天挺活跃啊?是不是觉得自己底子打的好,就有点飘飘然了?来,让老师看看你画的咋样!”
吴波心里嘀咕,小兔崽子,我让你嘚瑟,今个要不狠狠挫一挫你的浮躁之气,那可就是我这个当老师的失职了。别怪老师不给你面子,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怀揣这个念头,吴波笑得那叫一个阴险,上前夺过杨树林的画板,不以为意的扫了一眼。
只扫了一眼,吴波的阴笑就僵住了,下意识的转过身,把画板朝向灯光仔细审视起来。
吴波的动作引得整个画室的学生都朝他看了过来,本来心不在焉的谢盈,更是忍不住撂下画板往前凑来:“吴老师你别怪我们班长,他病了,肯定发挥不出正常水平来。”
吴波闻言,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咳嗽着清了清嗓子:“嗯,行了,大家先停一停。”
众人都把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