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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浩斌低头,看见一个扎了两个花苞头的小姑娘,小姑娘大眼睛水汪汪的,皮肤很白。睫毛又长又翘,像是个软乎乎的年娃娃。
年娃娃有些怕生,在赵芝兰的指示下奶声奶气喊叔叔。
饶是裴浩斌,也被萌得心软了软。他和善地笑道:“小川在房间,瑶瑶过去看看他吧。小赵,不嫌弃就进来坐坐,我给你倒水。”
“不用不用,就送个蛋糕的事,裴警官你忙你的,瑶瑶去看看小川,送完就出来。”
贝瑶得了指令,小心翼翼端着蛋糕跟着裴浩斌往裴川房间走。
裴浩斌推开门,书桌前坐了一个端端正正写字的小男孩。
他在为进入学前班做准备。
“小川,小朋友来了。”
贝瑶紧张地看着裴川。他的房间比她的大,设计很简单,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不像妈妈笑话她房间是个小猫窝。
裴川转头,漆黑的眼睛透过爸爸高大的身影,看见了稚嫩的女娃娃。
她端着成年人半个巴掌大的蛋糕,见他看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笑,有几分怯意地朝着他走近。
她双手捧得高高的:“裴川,给你吃。”
他沉默着看她。
这是个不怕挫折的女孩子。
她第一次给他纸飞机,他撕了,还打过她的手。
第二次是夏天最灿烂那朵荷花,他扔在了桌子上。
这一次是个蛋糕,奶油上的花都不完整的那种。
她忐忑地看着他,目光清亮又软。
他记得她还好小,比他小一岁多,估计还会读一年幼儿园。而他下个月就要去学前班了,可能很久很久都看不到她了。
他伸出手,接过了她珍惜捧过来的蛋糕。
小女娃杏儿眼亮得像揉碎了水晶,她用眼睛告诉他,这个长得糟糕的蛋糕很好吃,至少是她心爱之物。
裴川依然一句话没和她说。
哪怕是一句谢谢。
然而贝瑶开心极了,她小圆脸粉嘟嘟的,就要跟着裴叔叔往外走。
身后衣领子被拉住。
一股力道把她往后拉了拉。
她懵懂回头,看见了小男孩居高临下的黑眸。
贝瑶记得裴川那天也是这么打陈虎的,把陈虎拖过去,然后……她下意识想捂住胳膊。别咬她,裴川不喜欢的话,她再也不来了,她怕痛。
她刚要喊裴叔叔。
沉默的男孩子往她小兜兜里放了一把巧克力,然后松开她衣领子,示意她可以走了。
贝瑶摸摸口袋里扎手的糖果,又抬头看他。
他依然没和她说过一个字,转头握了笔端正坐着写字。
男孩子一个又一个铅笔字,方正而有力。
好多只小手争先恐后举起来,小胖墩儿陈虎更是积极到快跳起来了。余茜笑着点了陈虎、李达,还有另外四个孩子一起发书。
学前班的书都是小课本,还带着彩色的图画。崭新的书一拿到手里沉甸甸的,小孩子一次只能拿五六本,余茜本来就是为了锻炼他们的积极性,所以发慢点也没事。
第一次拿到学前班新书的孩子都迫不及待将书翻开了。
陈虎眼珠子一转。压在下面的一本数学书边角卷起来了,还有很多泥灰,他拿起来这本书,往窗前第一桌走过去,把它扔到了裴川课桌上。
课本扬起些微灰尘,卷起的边格外明显。
裴川面无表情,把最脏的课本拿过来写名字。他握铅笔的姿势很端正,在首页写上“学前一班裴川”。裴川一转头,女娃娃在盯着他看。
她花苞散了一半,有几分呆萌的滑稽,然而她自己不知道。丝带垂落下来,她坐得这样近,还带着些不可思议的奶香,小小的一只,眼里干干净净。
见他看她,她露出一个明亮喜人的笑意。
陈虎又一趟运送课本,他翻了一个很大的白眼,给了贝瑶一本崭新又干净的课本,贝瑶说:“谢谢你,陈虎。”
陈虎哼了一声,发下一个人了。
陈虎虽然讨厌裴川,可他没有迁怒贝瑶。但是如果贝瑶还要和小哑巴玩的话,那可说不定了!
贝瑶翻开新书,也是先好奇地翻翻内容和好看的图画,然后工工整整地写名字。
裴川目不斜视,并不关心这个小女娃会不会写名字,又或者到底写了什么。
从发书开始,班上就乱糟糟的,孩子们开始叽叽喳喳。余茜也不急,她有多年的教书经验,知道这群孩子该怎么管理。她先给了孩子们前后桌相互认识的时间,教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贝瑶衣服被人用铅笔头戳了戳,她回头,一个很瘦的小女孩裂开嘴:“我叫倪慧,你叫什么呀。”
“我叫贝瑶。”
倪慧悄悄看前桌的裴川一眼,到底没敢搭话。
倪慧的同桌也凑过来说话,是个小男孩,头发有些长,脸上有几颗雀斑:“我叫谷兴华,今年五岁了。”
没人喊裴川,裴川也不介意,他垂着眸,安安静静翻书看。
85。公开()
裴川下了课以后; 教室里立马吵闹了起来。
大家都以为裴教授只是在和贝瑶交往; 没想到人家婚都结了!简直就是惊天大新闻。
而裴教授下了课以后,直接就去了医学院教学楼。
有些事情他错过了很多年; 拿了她男朋友的名号,却连来贝瑶教学楼接她一次都不曾。
裴川提前给计算机学院的同学下了课; 因此来医学院这边的时候。他们还离下课还有三四分钟。
暖黄的阳光西斜; 早已经过了夏至; 树梢枝叶青葱。
他安安静静穿过回廊; 站在他们教室外面等贝瑶下课。
本就是放学的最后几分钟了; 同学们多多少少心里都有点不安分东张西望。结果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裴教授。
科学研究院的人过来讲课全校皆知; 医学院也有八卦的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年轻有为的科学家。
课也不听了; 开始窃窃私语。
大家的目光纷纷看过来。
这一年裴川二十三岁。
他穿白色衬衫,打了浅灰色领带。男人结实的身体撑起衬衫轮廓,再往下就是用皮带系好的黑色裤子。
他手腕上一直手表,就站在门口不远处。
裴川脊背很直; 像一棵沉默的松。
他的目光越过同样青葱的学生,看向坐在中后排的贝瑶。
因为结了婚,她在家和学校两头跑; 总是有许许多多来不及做的事情。此刻她就在抄笔记; 姑娘长睫敛下,坐姿很端正。一如当初坐在他身边,两只嫩藕一样的小胳膊交叠的女孩。
医学院的同学也要炸裂了:“那是裴教授么?科学院的人啊?”
“对对,我前两天才去计算机见过; 肯定是他。”
“他来我们学院做什么啊?”
“不知道。”
秦冬妮推推贝瑶:“瑶瑶,你看门口。”
贝瑶抬起头。
阳光透过树影斑斑驳驳,他站在那里看她。两个人一个在门外,一个人在门内。
可是时光好像从来没有逝去过,一转眼许多年了,他还是陪在了她身边。见她抬眸,他便也隔着人群与她遥遥相望。
贝瑶听不见讲台上讲师在讲什么了。
她也呆呆看他。
裴川没再讲课吗?在她眼里,公开是告诉室友,总不至于拿个大喇叭四处喊裴川和我领了证吧?
周围议论和好奇越来越大声:“裴教授来我们学院做什么啊?”
“是啊,我也想知道。他会进教室吗?”
讲台上讲师虽然发现了不对,本来想呵斥一下学生。一看门外的裴教授,心里也笑着摇了摇头,算了算了。
一分钟后铃声响起,这次却没有一个人先跑出教室。
贝瑶收拾好自己书包。
她如今的书包是米白色的,里面装了本要看的医学书和钱包。最外面,还挂着当年高中他用遥控飞机送来的熊猫布偶。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她朝着裴川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呀裴川?”
走出吹着空调的教室,一瞬就感受到了夏天的温度。风吹着梧桐树叶轻轻摆动,偶有几声鸟鸣。
那时候天特别蓝,天上没有一片云朵。
裴川接过她书包,单肩背在自己宽阔的肩上。
她听见他说:“来接我的妻子回家。”
这句话并没有刻意放低音量,教室里有一瞬安安静静的。
裴川握住贝瑶的手,没看里面什么反应,牵着她往外走。
阳光把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好半晌,教室里呆愣的医学院同学突然爆发一阵激烈的讨论声。
“他说的什么啊!接他的什么?”
“我没耳聋吧!我没眼瞎吧!”
“那是裴教授吗?计算机系对他的性冷淡高冷传闻呢?”
“我去!不是吧,这是什么情况啊!”
……
教室里炸开了锅,秦冬妮和单小麦身边一下子围了好多人。秦冬妮一想起自己收到的那个金镯子,拿人手短啊,一下子压力山大。
“对对对,我们瑶瑶就是他合法妻子,很早就是他女人!”
贝瑶觉得脸蛋热热的,裴川的手特别暖。
她心中像是一个小人在不停转圈圈,兴奋极了。高中那年,他说如果她想知道恋爱什么滋味,可以找他,但是不要公开。
然而没想到有一天,公开的人是他。
男人单肩背着她小巧的书包,一路都不开口。
沉默得好像刚刚那句当着全院说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她本来被他牵着手落后他小半步,突然小碎步跑到他面前,想看看他什么脸色。
裴川停下步子,低眸看她:“怎么了?”
她歪了歪脑袋:“想看看你什么表情。”
“你看到了吗?”
贝瑶眨眨眼:“看到了,但是没太懂,你这算是高兴吗?”
他微微动了动唇角,有两分上扬的弧度,最后又抿住了薄唇。
她杏儿眼弯弯的,第一次看懂了晦涩心思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心情。她也跟着开心。
他伸手抚过她杏儿眼眼尾,低声说:“傻。”
她软声问:“我们这是公开了吗?”
“嗯。”
“你以前不是不让说吗?”贝瑶一直觉得他的心思难懂,有时候突然就变了。
裴川说:“现在让了。”
“为什么啊?”
他说:“以前觉得不能陪着你一辈子,有很多东西给不了你。现在觉得,你要什么,我一辈子慢慢挣就好了。”
没有健全的身体,他可以有更加炽热真诚的心。
他一辈子对她好,好到再也没有男人比得过他,他就有这个资格了。所以该是他的他都要,名分,她的心,夫妻正常的鱼水之欢。
她眼睛水汪汪的,又忍不住笑起来。三分羞,七分傻乎乎的欢喜。漾在初夏的季节,让人见了也跟着欢喜。
贝瑶生理期并不会情绪不好,只是有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把血弄到裴川裤子上了。
这天刚好小满节气,也是裴川的生日。
她尴尬极了:“你换下来,我给你洗。”
他说:“你去洗漱,我来洗。”他养姑娘养得娇,不仅把自己裤子洗了,还把她弄脏的睡裤也一并洗了。
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