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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卫琬昏迷未醒,不然得被他生生气死。
带队老师说:“我们找到这位同学的时候,她腕表坏了,不能发送求助信号,但是因为内里磁条没有坏,她的动态一直都是好的。奇怪,这么多年第一次出现腕表坏掉的情况,怎么会这样呢?”
角落的裴川,冷冷弯了弯唇。
最后两个同学也在这时回来了。
郑航一回来也被这股味道熏得后退了一步,他皱了皱眉,才看到那是卫琬。他倒是没有金子阳缺德,吓了一跳:“卫琬?卫琬?”
卫琬没醒,被送到医生那里了。
她醒过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从窗边看蓝天的少年。
裴川穿一身黑色,在八月的阳光下,却生生渗出几分幽冷。少年身高颀长,他回头,卫琬瞳孔紧缩。
她几乎尖叫了一声,就要扑上去:“你为什么这么害我,为什么!”
卫琬冲过来,他并不拦她。
只是在她腰间被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时,她不敢动了。
那是一个电击棍。
卫琬不可置信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笑:“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
面对一群同学关切的目光,卫琬手指紧握:“我、我摔了一跤,腕表磕在了石头上,失灵了。”
她说完,目光却不可控制地落在另一个少女身上。
十五岁的少女,单纯又美好。
贝瑶自以为和卫琬无仇无怨,她去拿了一碗粥,等卫琬情绪平复了,悄悄放在她床边。贝瑶不喜欢这个人,可是也没有讨厌卫琬的理由。如果是自己,被迫在丛林生存五天,一定会很害怕的吧。
卫琬颤抖起来,她几乎想呜咽出声。
她之前想要在一起的,竟然是个冷血恶毒的魔鬼。他甚至怕他心爱的少女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来刻意威胁自己。
卫琬此刻完全不嫉恨贝瑶了,贝瑶有什么错?不,她什么错都没有。
她甚至比自己更倒霉,被这样一个神经病看上。
卫琬喝完了粥,闭上眼睛休息了,事关裴川的,她一个字也没说。
离开那天,山上空濛,不一会儿下起了雨。雨伞分发不均。
裴川双手插兜里,独自走在雨中。
“裴川——”贝瑶双手做了一个小喇叭,笑着喊他。他回头。
彼时山间水汽氤氲,她撑一把透明的伞,一路向他小跑过来。
穿上假肢的少年太高了,她踮起脚尖,努力把他遮住。
少女香气袭来,让他有片刻的晃神。
是啊,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接过小伞,替她撑着。
贝瑶说:“很快就可以坐车了,你不要淋感冒。”
小时候的裴川常常生病,所以她总是很怕他突然又发烧。
然而她可能不知道,长大后他鲜少生病了。
少年黑色的头发上已经微润,贝瑶苦恼极了,要是她跑快点,他就不会淋个半湿了。
车子终于开过来,一路摇摇晃晃,又开回了市里。
卫琬提前下车,她失魂落魄,唇色苍白。
贝瑶从车窗看着她的背影远去,轻轻皱了皱眉。
她突然,很想证明一件事。
小区很快到了,夏花开在花圃边缘,贝瑶发现裴川竟然也回来住了。
“贝瑶。”
“嗯?”
“九月份。”他沉默片刻后问道,“我们一起去学校吧?”
贝瑶也有片刻怔楞,她还记得上一次是一年前,他把她一个人丢在九月清晨的雨幕中。然而她并不记恨他,笑着点点头:“好啊!”
他眼里抿出浅浅的笑意。
上了楼,快四岁的贝军被送去幼儿园了。
贝瑶几番犹豫,还是打通了自己记下的那个登记册上的号码。
嘟嘟声响起以后,那边问:“喂?”
“卫琬你好,我是贝瑶。”贝瑶有些犹豫,她明明不该怀疑他,可是卫琬前后的行为太怪异了,明明之前还很喜欢黏着裴川的样子,可是她叙述事情经过的时候,一眼也没看边上的裴川。
贝瑶轻声问她:“你的腕表,是不是裴川弄坏的?”
那头沉默良久,卫琬挂断了电话。
贝瑶心中一沉。她还记得初中那年,她以为裴川交了第一个其他的朋友,心里虽然失落,可是也为他感到高兴,没想到过去就看到了大黄狗冲出来咬裴川和尚梦娴的那一幕。
当时只顾着惊慌,后来一想,周奶奶明明每天都有栓着门,裴川也知道的。可是狗为什么还是要跑出来呢?
她以为自己护着长大的孩子只是依然没能逃过心里的凄苦,却忘了那张纸上称他代号为“魔鬼”。
多么可怖的称呼。
她没能护住他,他竟然依然慢慢地走上了那条路。
这就像自己看护多年的宝贝,看他一点点染睱,却无能为力。她以为,他有朋友了,去过喜欢的生活,在越来越快乐的。
~
白玉彤说:“妈,他怎么老是这样啊,目中无人,突然跑出去,又突然跑回来。”
曹莉也心烦着:“你别管他行不行,好好写你的作业,成绩这么糟糕,我看你高考怎么办!”
白玉彤委屈死了:“我这也是为我们以后着想嘛,你看裴叔叔都管不住他。裴川衣服上划破了,他不会又去什么三教九流的地方打工了吧。”
“谨言慎行!教你多少年都教不会!你现在去给他倒杯水端过去!”
“妈……”
“去!”
白玉彤心里窝火,却不敢不听话,倒了杯开水给裴川送过去。
她敲门敲了很久,那头才冷冷出声:“什么事?”
“我给你送水喝。”
少年声音冷淡:“不用。”
竟然是门都不打算给她开。白玉彤愤愤端着水离开了。
裴川摘下假肢,仰躺在床上。
他残肢有些肿,每一次超负荷的运动会对它造成很大的负担。每一次痛着,又清晰地提醒他,他并不是个健康的正常人。
科技一年年发展,假肢技术越来越完善,甚至在几年后,有望实行仿真假肢,电流控制,它能和真正的腿一样,有感觉,任何支配。
然而没有哪种科技,能让它们重新回来。
~
九月初,罕见地只是夜里下过雨,小初高都开学了。
裴川记起和贝瑶的约定,很早就去小区外略远的公交站等她,这个约定迟了一年。
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暴雨欲来。
每年九月,雨就下个不行。然而因为回到了她身边,他竟意外安心。
可是去六中的公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始终没有见到贝瑶的身影。
他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电话声骤然响起,他几乎瞬间接起来。
少女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啊裴川,我今天不能过来了。”她歉疚道,“我遇到了一些事情。”
少年眸中冷冷,声音平静:“哦,什么事呢?”
“不、不太方便说。”
这样啊。
他说:“你慢慢过来,我等着你。”
“可是,今天真的来不了。”贝瑶有些急了,“你先去学校好不好?”
为什么会来不了?难道是因为去年,我让你在雨幕等了一个清晨吗?那我今天等你一天好不好?
下一刻,那边有清朗的少年声说:“贝瑶,帮帮忙。”
电话挂断。
裴川扯了扯唇角。那头少年音很阳光明朗,哪怕听得模糊,可也和他低沉的嗓音不一样。
大雨顷刻而至。
裴川抿唇,向前一步踏进雨中。
可灰蒙蒙的天幕下,除了雨水四溅,那少女久久也没来为他撑伞。
这约莫,是成长的刀子第一次带给他钝痛的伤口。
32。爽不爽()
倾盆大雨之下; 贝军不安极了,他说:“姐姐。”
贝瑶抱抱他:“没关系,小军好好待在幼儿园,姐姐过去看看。”
贝军小胖手拉着贝瑶衣摆; 贝瑶轻声哄:“在幼儿园听老师的话哦; 姐姐得去学校了; 妈妈办完事中午会来接你。”
贝军只好说:“姐姐再见。”
贝瑶在他小脸上亲了亲; 撑开自己的伞走了出去。
她往西走了约莫三百米,道路上停了一辆面包车。一个眉眼英挺、带着口罩的少年摇下车窗,焦急探出头:“是你; 你回来了。”
贝瑶问他:“你需要什么帮助?”
“能帮我买些药吗?退烧的、消炎的、酒精、棉签绷带……”
贝瑶一一记下,给少年说:“我记得了,你姐姐还好吗?”
少年没说话,脸色沉凝,车里面传来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谢谢你,钱你拿着吧。”少年从车窗里递出一张纸币,抬眸间,看见了伞下贝瑶精致的下巴。她微微抬伞; 霍旭看见了她小巧挺直的鼻梁和一双灵动美丽的杏儿眼。
大雨半遮盖视线,却遮不住她的漂亮。
霍旭怔了片刻; 贝瑶已经拿着钱走远了。
车里女人在低泣,面上戴了一个白色的口罩。口罩之上; 血丝已经浸了出来。邵月说:“小旭; 小旭; 我要去医院,我的脸会不会毁了?”
霍旭回到车里,眸中闪过一丝惊痛,他抱紧她:“小月姐姐,不会的,都是我不好,害你变成这样。我们现在不能去医院,我舅舅他们既然知道我们来了C市,肯定在医院派了人的,你再忍忍好不好,等安全一点了,我送你去医院。”
女人啜泣的声音低了下去:“霍旭,你要记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霍旭说:“好,我记得。”
霍旭眸中也茫然,他才十九岁,未来像是这张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人无措。可是邵月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怎么也不可能再重新回去。
没多久贝瑶回来了,幼儿园不远就有诊所,她从里面买够了霍旭需要的药品,轻轻敲敲了车窗。
霍旭警惕极了,见是她,又连忙放下窗,低声说:“谢谢。”
他脸上同样戴了一个口罩,把自己容貌遮得严严实实。
这么在大雨中一来一回,饶是少女撑着伞,也把自己淋湿透了。
贝瑶摇摇头说:“不客气,是我该谢谢你按喇叭吓走了野狗。能把我学生证还给我了吗?”
霍旭脸热,他也是第一次干这么卑鄙的事,上学路上出现的野狗吓哭贝军,偏偏孩子的哭声又引起那狗狂吠。
霍旭的车子陷在泥地里,他按了两下喇叭,摸出车里防身的警棍赶走了它。
一看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和一个三四岁的幼童。
因为护着弟弟,贝瑶的东西沾了泥,落了一地。
霍旭心思一动,帮她捡东西。他看到了她的学生证。雨声中,那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贝瑶的班级和名字。
少女忧愁地看着全是泥水的书包,向他道谢以后她带着弟弟躲到屋檐下,她第一件事就是打通一个的号码。
“对不起啊裴川,我今天不能过来了。”
霍旭离得远,看不真切。少女的声音却很温柔。
霍旭想起车上的邵月,终于出声道:“贝瑶,帮帮我。”
她诧异抬眸。
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少年会知道自己名字,霍旭拿着她学生证。最后不得不换成询问的语气:“可以吗?就当感谢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