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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世浮生似梦-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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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解下缰绳,牵着马偷偷溜出马厩,来到城外事先与李旺约定的地方,没多久,便看见李旺骑马向她奔来,身后是她让准备的一卷破席子和衣物,两人一前一后直奔钟氏山庄方向而去。

    夏末秋初,阳光虽然明亮,却并不炙热,耳畔不光有‘哒哒’的马蹄声,还伴随着呼呼风啸。

    她大声问道:“你知道东家去哪里了?”

    李旺道:“不知道,今日东家出去得特别早,出门之时还吩咐我看牢你,不许你瞎跑。”

    她咯咯大笑,道:“哼,想管住我,没门。”

    李旺顿了下,问:“一定要这样吗?”

    她不禁气恼,“难道还有什么变数不成?!你若不想帮我,回去便是!”

    李旺急了,忙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怕你去了有危险,算了,一会到底要如何演?”

    她冷哼一声道:“这还差不多,等会儿我俩扮作兄妹,你只管躺下装病便好,其他的交予我,等会我给你易易容,让你看起来像生了重病的样子。”

    两人来到城郊树林里,拴好马,换上李旺事先准备的补丁衣裳,她给李旺描了眉眼,又在他脸上涂抹一层黄蜡粉,让他看起来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嘴唇干裂,一脸的病态。

    经这一番打扮,两人当即变成一幅穷困潦倒的模样。

    “前边有个三叉路口,那里是钟氏山庄出入的必经之道,且又不太靠近山庄,不会引起怀疑,我们便去那里等。”她满意地看着李旺的妆容。

    李旺点头,只是那对明亮的眼眸,实在与外貌不符。

    她歪头看了阵,不满地道:“你这双眼眸实在太亮,等会你别睁得太大,否则就露出破绽了,走吧,马便栓在此处,若是不成功,我们两个一同回酒楼,若是成功,我进山庄你回酒楼,但愿一切顺利,对了,若东家问起我来,你如实相告便是,你告诉他,我不会轻易离开钟氏山庄的,别试图把我弄出去,否则我会不厌其烦地再次冒险,直至将人救出来为止。”

    “哦。”李旺点头回应。

    两人步行至那三岔路口,找了个阴凉的地方铺开席子,李旺躺上去,席子前边摆了一只破碗,一切就绪,只等过往行人经过。

    此处通往北边的主干道,行人不少。

    她在赌,赌三太太的恻隐之心,赌她一个于心不忍,便可以随她一起顺利进入山庄里去,若是此法不通,便只好另寻他法。

    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人,虽然往城里去的人多,却并不见钟氏山庄的人经过,好在天气不算热,倒也能忍,而且两人还有收获,有同情他们俩,往碗里扔一两个铜子的,有给他们水喝的,有给吃食的,他们都统统笑纳。

    临近午时,终于看到一辆从钟氏山庄方向来的马车,虽然只是在他们面前稍稍缓了缓,但是从飘起的车窗窗帘下,她看见了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看穿戴,年长的应是主子,年少的是奴婢,他们从车窗里往外看了几眼,眼神颇为同情,但并未停留,一溜烟地往城里去了。

    她的眸光一直跟随着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她视线里,她已猜到这便是自己要等的人,于是,更专注地注视着从城里回来的方向,祈求她们早些回来。

    然而,直等到傍晚,仍不见那辆马车回转,两人已饿得有气无力,破碗里却讨到了好些铜钱,因担心进不了城,正犹豫着要不要收拾了改日再来,忽见欢城方向,一辆马车飞奔而来,正是中午过去那辆。

    “快快躺下。”她按下李旺抬起的身子,然后扯开喉咙放声大哭:“怎么办?!才讨这么几个钱,可怎么给你看病啊?哥,你好可怜!呜呜呜…你疼不疼?还能忍得住么?”

    那马车慢了下来,远远传来马车上的对话声:“太太,您看,那两兄妹还在呢。”

    “福子,快停下。”那太太忙叫车夫停车。

    马车在离她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来,从马车上下来两个衣着光鲜的女子,年长的大约三十来岁,十分消瘦,年少的十八九的样子,两人来到他们面前,她这会儿哭得更带劲儿了。

    “哥,怎么办,天都黑了,可咱们讨得的钱远远不够!”

    “姑娘莫要哭了,且说说看,你们这是怎么了?”那太太温和地问道。

    她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了望面前两人,目光落在那太太脸上,哽咽道:“回太太,我哥病了大半年,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可他的病就不见好,现在是卖无可卖了,只得出来行乞,能讨得几个算几个,攒够了好给哥哥看病吃药。”

    “你家中和还有其他人?”那丫头问道。

    “爹早年便已谢世,娘亲也老了,行动不便,我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办法,只得同哥来这里乞讨,看看能不能遇上好心人。”她一面哭诉一面抹泪,当真是凄惨万分。

    “太太,他们好可怜。”那丫头眼睛很快便红了起来。

    三太太叹了口气,回头示意丫头拿银子给她,又对她说道:“你快莫要哭了,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明日去城里给你哥瞧病买药去。”

    “谢谢太太,谢谢太太,您真是个善心人!”她捧着银子连连作揖,心中暗笑,看来这位太太还真如黄三说的那样,面慈心善,银子这么快便到手了,可自己要的不是银子,是要进山庄啊!虽说第一步是成功了,但接下来便是要她收留自己,能否成功,得看自己哄人的伎俩是否过关了。

    “快快回去吧,一会儿天便黑了。”那丫头也说道,说罢扶着那三太太转身欲走。

第38章() 
眼看她二人要离开,她上前一把抓住三太太的衣袖,把三太太吓了一跳。

    她忙说道:“太太,斓儿不敢平白要您这么多银子,这实在太多了。”

    “不过区区十两而已,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那太太微微一笑。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道:“十两银子对于您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于我们,如同绝渡逢舟,如此大恩大德,无从报答,斓儿愿跟在太太身边,做个端茶递水的侍婢。”

    那太太笑了起来,“你这丫头真是好笑,给你银两,好像我图你回报似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并不在意这些。”

    她心头暗暗叫苦,这位太太如此不上道,看来得换个招数,于是挤出两行眼泪,哽咽道:“太太有所不知,我哥哥的病不是三两日便能治好的,斓儿还得指望着挣更多的银子为他治病,天底下像太太这样好心的人并不多,能遇上太太,是斓儿几世修来的福缘,还请太太大发慈悲,收下斓儿,让斓儿能有个细水长流的差事,好缓解一些家中困窘。”

    那太太张了张嘴,没有立即作答,那丫头却先开口了:“太太,前儿凌霜不是被撵出去了吗,现在太太跟前正好差个人侍候呢,自己找的总好过大太太那边送过来的人。”

    一听这话,她心中大喜,忙又哀求道:“太太,您收下斓儿吧,斓儿实在是别无他法。”

    三太太叹了口气,看看躺在破席子上的李旺,有些为难地说道:“你同我们走了,那你哥哥如何回家?”

    “谢谢太太,多谢太太关心,我家就在前边,离此不远,来之前同娘约好了,天黑之时,娘会来接我们的。”她都快要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了。

    三太太松了口气:“如此甚好,你与你哥哥交代一下,便与我们走吧。”

    “多谢太太。”她回过头,将银子塞李旺手中,眨眨眼睛,又挤出一滴眼泪,说道:“哥,你稍等片刻,看天色,娘很快便会来接你的,你告诉娘,妹妹跟了个好人家,不用担心。”

    “嗯,你自己保重!”李旺状似吃力地撑起身子,这句话,他说得很用力。

    她懂他的意思,向他使劲点了点头,起身便跟在那二人身后,来到马车前,殷勤地扶三太太上车,等那丫头上车之后,她才爬上马车,坐在车夫福子身旁。

    马车在山庄门口稍微停顿了一下,守门的庄丁检查了腰牌才放行,她脸上的笑容立刻隐去:原来黄三说的都是真的,不管是谁进出山庄,都须得有通行腰牌,看到那丫鬟收起的青铜腰牌,她想,无论如何也得弄一块来。

    马车驶进山庄,一路上偶有庄丁巡逻,却并没有盘查,她看着弯来绕去的道路,早已晕头转向:此刻见到的景象与那日夜间看到的又有不同,各处庭院错落有致,园中亭台楼阁,人工湖泊,自然美景相辉相映。

    最后,马车停在一个门楣上写着‘莫离院’的院门前,从敞开的大门望进去,门内两侧是厢房,厢房后衔接着游廊,中间阶下是青石板铺就的甬道,面对院门有个三连间的敞厅,两侧抱厦链接游廊,再往里便是内院,中间一个宽敞的花园,两棵高大的桂树左右矗立,四周花红叶绿,优雅别致,整个院子显得大气不俗套。

    一路上,她一直都在留心观察房屋排列分布情况,看得出来,山庄内房屋分布,是根据身份贵贱,所居住的房屋庭院,在八卦阵里方位上也有所不同。

    她搀扶三太太下了马车,福子和那丫鬟从车里搬下来两个包袱,直接送到内院。

    “荔枝,桑菊,出来接一下。”那丫鬟朝里喊了一声,内里立即跑出来两个装束和她一样,差不多大小的女子。

    “太太回来了!樱桃姐,给我吧。”荔枝注意到多了一个人,仔细打量了她几眼。

    樱桃用胳膊肘推了荔枝一下,道:“这是欣斓,别这样盯着人家看,吓着人家了。

    荔枝咯咯地笑起来,和桑菊抬起东西便往里走。

    “福子,你去吧,辛苦你了。”三太太对福子挥挥手。

    “三太太客气,这是奴才的职责。”福子调转马头,牵着马车离开了。

    她跟在三太太身后,进了院子,沿着游廊走进后院,正南方一间堂屋,里面摆设精致华贵,一进门便是一扇纱屏,正对大门上位是两张方形矮背椅,其后有软垫靠背,椅子前一张蓝色色富贵花地毯,两旁又是两把矮背椅,上边垫着蓝底红绣软垫,右侧椅子背后是淡蓝轻纱幔子,将里外分隔开来,里间便是三太太的起居室,一张美人榻靠里放着,榻上有软靠,绣花靠枕,窗前一张书案。再往里,便是太太的卧室,起居室旁有两个耳室,一个内里储存着箱笼,一个设有洗浴用具,左侧有两间厢房,布置简单,供值夜丫鬟居住,屋外左侧另有一排房屋,是丫鬟们居住的地方。

    “来,都过来,这是欣斓,往后你们几个要相互照应,和睦相处,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做好份内事便好。”三太太轻言细语地对她们几人说道。

    樱桃和荔枝活泼一些,桑菊长相普通,腼腆,不大爱说话。

    “是!”几人同声回应。

    “樱桃,带她去洗漱一下,换身衣裳,下去熟悉熟悉,山庄不比平常人家,哪里去得,哪里去不得,多提点她一些,让她挨着你住吧。”三太太道。

    “是,太太。”樱桃利落地回应着,笑盈盈地领着她出了正堂。

    樱桃带她将整个院子熟悉了一遍,并告诉她,平常无事不要随便出门,尽量不与其他院子的下人结交。

    夜里,荔枝值夜,桑菊早早歇下了,她和樱桃挤在一个铺说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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