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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甲屏住呼吸,睁圆双眼看着。多年以来,就连他也不知这匣中所藏何物。今日这些唯有白公自己方能打开的密锁,终于卸去。
白思退轻轻启开玉匣的盖子,里面赫然显『露』的,也是一枚戒指。
同样的形制,同样的精绝,与白公指上一般无二的椭圆形巨大猫眼石。多年幽闭的傲世宝气,甫蒙日光照『射』,映出精湛的精光纹理,细看下去,隐隐是一朵异草的图形。
“英芒草”,白思退所开拓的财富帝国中,贵不可言的图腾。
“琬儿,今日是你十五岁的生辰。这枚指环,是为父的贺礼。”白思退笑道,轻轻地取下戒指,拉起白琬的左手,为他戴在中指之上,竟是正好合适,“此英芒指环,世间仅有两枚,上施密罗幻术,以之为印,可以钤下英芒图记,凭此图记,尽可支取白家银号一切资财,额度无上限。自今日起,你我父子,各居其一。”
这一番话,惊得萧清甲捧匣的双手一颤。他不禁瞪大了双眼望着白公,只是未敢妄自出声。
白琬却很是开心,向着白思退深深拜了一礼:“多谢父亲大人。听来却是蛮好玩的,几时试试看呢?”他翘着手观看那华丽惊人的礼物,随口笑道。
白思退负起双手,幽幽言道:“三日之后,淮安有一场‘义赈之会’。你可自去那里,试上一试。”
“义赈?”白琬兴致更浓,眨眼追问道,“那是什么?”
白思退道:“今年中州大旱,多处受祸甚深。朝廷下诏赈灾,天启公卿皆出其私家宝物,共来宛州举行义卖,筹款救济难民。中州帝都不比寻常,世家旧藏,多有珍品,据闻此番皇室也割爱了几件宫中奇珍,因此我宛州商人,都对此次盛会颇为期待,预想当日,必定热闹。”
白琬已听得入『迷』,不禁拍手笑道:“好玩,好玩!这个我一定要去!”
“那便请萧先生记得,到时带你同去便好。”白思退笑瞥了身旁的萧清甲一眼,随即对儿子挥挥手道,“就这些,你自先去吧。”
白琬笑着点头,行了礼告退,便一路奔跳着不知又跑去哪里玩了。他甩来甩去的宽袖底下,可见那英芒指环的灿然光辉一隐一闪,看着让人头晕。
待他走远,萧清甲慢慢凑近两步,隐忍了半晌的话,这才直言而出:“白公!将如此财权授予公子,在下以为实在……欠了些稳妥!”
白思退微转双目看他,只是轻描淡写道:“有何不妥?”
萧清甲摇头急道:“公子他……不谙世事,况且『性』子又很是单纯。手握如此巨财,在下深恐公子年少,并无足够的能力善加掌控。”
白思退忽然仰天轻笑起来:“我正与你一样,也恐他的能力不足。”财倾宛州的商界教主说着,轻轻捻转自己手上的戒指,“只怕他能力不足,没本事花出如此巨大的钱财。故而,才需让他多练习啊!”
萧清甲听了,一瞬呆住。
“白公之心,总是令人惊战彷徨啊。”他兀自念叨一句,默然望着白琬离开的方向,望了许久,不禁出神兴叹道,“方今偌大宛州,银号之业,唯余我英芒记、江家、霍氏三家相争。如今小公子的零用荷包,竟是装了宛州十城三分之一的银资。”
“是三分之二。”白思退忽然一语,唇角边泛起莫测的浅笑,“有一个人已经出局了,不是吗?”
萧清甲怔然回望,但见那俊美卓群的男人已重新拾起乌金小锄,弯身瞑目,轻嗅着紫『色』泥土中那丛盛开的花。
“快去备战吧,萧先生。”他悠然吩咐道。
宛商义赈之会,于二月二十日掌灯时分如期开幕。会场设在淮安城驰名东陆的“三雅境”之一——乌里雅庄,春夜桃浓李香的熏风对每位贵宾拂面相迎。如此场合,非巨贾不来,他们个个都腰缠万金而至,谁不打算在稍后的竞买中博得几件来自帝京的名物,附庸风雅、装点门面之余,也可落个“义商”的美名传扬开来。
白琬一身华贵的礼服,左手套了猫眼石指环,跟随父亲在会场外下了马车,由早先来打前站的萧清甲接引,踏着铺了丝毯的花荫甬道往场内走去。远远地,便见前方甬道尽头,有一位大人物站立在那里。
宛州人的共主,十城商政使江垣。这位年近花甲却依然身姿雄拔、风采卓然的商会第一权贵,继承着江家自大燮开国初年便缔造下的深厚基业,无论商路、朝堂,皆尊荣满享,在多方游刃有余。此刻他在一名年轻人随侍之下,亲立在二门槛外一一迎候入庄的宾客——这乌里雅庄原就是他江家产业,此番帝都贵胄义赈之事也是他一手『操』办,今夜这场盛会,他正是响当当的东主。
“白公,且看江大人身边那位,便是他的三公子——江子美。”萧清甲一边引着白思退父子行进,一边低声讲道,“这位少爷『性』子隐逸,场面上往往极少见到他。但据与江家关系近密的人说,他却是个精明周到、倜傥得宜的后辈英秀,远比他几位兄弟要强。嗬,如今江垣三子俱废,想来已是苦于府中无人,便只得把这素日深居的子美公子拉出来,支撑门面了。”
白思退微笑道:“这等说,下任十城商政使,今日已可见了。”
萧清甲被说得一怔,转而思量,轻轻摇头说道:“却也未准。江家累世大族,虽江垣膝下凋零,旁系子侄尚多,其间亦颇有英才。江三公子虽一表人才,但文气太重,像个书生,少了几分我宛州豪商杀伐决断的钢骨。据闻他雅好诗酒,不喜干预商政之务,料其恩威手段,比之乃父多有不及。方今宛州世情剧变,正是风波凶险之时,江家若选他为嗣,必会堕了足以镇抚商会的威严。自然,这倒是我英芒记所乐见。”
“你观英芒记白琬,可有‘杀伐决断的钢骨’?”白思退笑而一问。
萧清甲怔了更久,转目看去,见自家小公子听见了父亲的问话,正睁圆了一双水目望着他,颇是期待评价。
“……比江子美更无。”萧先生转开头去,沉声一叹。
白琬眼神一呆。白思退出声低笑一下,三人已悠然行到会场二门前。
江垣大人地位虽尊,但却重礼下士,对每位入门的商界朋友皆是拱手相迎。此时见白思退来到眼前,面『色』却不禁冷了下来,负手挺立着高大的身躯,未有言辞。白公对他也无辞『色』,两人便这等默然对立,附近的宾客见了,都心照不宣地退开几尺,只偷眼觑着这场面。
“英芒记白公到,江大人辛苦了。”萧清甲摆出雍和练达的笑容,极是自然地开口说道,打破了这层静寂。
江垣见对方先下了身段,便也似有若无地一笑,点头算是致意。萧清甲连连拱手以为回礼,隐然望了望白公,又特意转向江垣身旁衣装清雅的年轻人,殷殷问候道:“这位莫非是江三公子?幸会,幸会!”
年轻人却不似江垣那般倨傲,闻言即躬身还礼,笑意清和:“不敢。白公、萧先生是商界前辈,子美才是幸会。”说着,却也礼貌地望向白琬,问道,“这位是?”
“雁鲤坊白琬,幸会江公子。”不待萧清甲引荐,白少爷往前走了一步,清脆地自报家门。听了他这自报,萧先生脸『色』一青。近来小公子看了杂书,见书上写着文人雅士都以居处地名为号,相互唱答,便也一心效仿。原先城中传言“雁鲤坊”那巷子里有一座凶宅鬼屋,人莫敢收,白琬起了兴趣探访鬼屋玩,竟自将那房买下,从此便这样自称起来。这等报号不伦不类,听来完全是街头混混、黑道小弟准备揍架之前的路数,萧清甲每闻他当众言此,都有天雷轰顶之感。
那江公子听了白琬之话,略略一愣,转而却笑,拱手言道:“四润园江子美,久仰大名。”这“四润园”便是江家私园的名号,萧清甲听了,更是五官快要歪了。
白琬得了这句上道儿的答词,更是开心,挥舞着手中的折扇,笑哈哈道:“敢问公子腰下这枚坠子,可是随身的闲章?方今文士间最是盛行此物,不用姓名,只落雅号在上头,随处留下钤印,最是有趣!瞧公子这一枚,莫非越州‘紫木石’所制?此物亿万年天成,最是磨制印章的良材,寻常金玉皆不可比!九州天下,论可与之匹敌者,唯西陆荒野所产‘鹿黄’,在下所佩这枚便是,且看……”他满口官话小说里的辞藻,说着低头往腰间去『摸』印章,两手在玉丝带下划拉,将一排各『色』考究的华贵佩饰稀里哗啦搅成一团,半晌才一拂锦袖笑道,“啊哈……在下今日没带。”
江子美颔首笑道:“白公子品鉴风雅,子美钦佩。”
白琬以扇拍手问道:“未知公子闲章之上,落何雅号?”
江子美道:“贱号‘云乡山水客’。”
白琬大笑道:“在下‘青楼槛外人’!”
萧清甲被口水呛到,顾不上失礼,大咳起来。俯仰间瞥见江垣的面『色』已如生铁,心下却是如蒙大赦,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急引白公父子绕过十城商政使走入会场,唯江子美犹彬彬有礼地在身侧笑送。
入得内场,见这里富贵人物已是会聚一堂。白琬随他父亲在萧先生预订好的一等雅座坐下,四下看着热闹,心怀甚欢。宾客差不多都已到场,不多时,门外的江垣也携江子美走了进来,商政使邸卫士、江府内侍序列跟随,满场豪商自行让开一条宽宽的通路,顿时前呼后拥,直入正席。赈灾义卖的盛会随即开始,一件件来自帝都豪门的稀世珍宝,依次亮相。
这顶尖买家之间的竞夺,不比寻常拍卖,争豪斗富都在暗里,表面一派优雅。何况所卖的毕竟是朝廷贵族家当,总不能太粗鲁,在场众豪商都将出价静写在洒金帛上卷起来,由侍者往亮宝台上呈递,经司仪先生一一看了,举声宣布本轮的最高竞价,下面的人如有不服,便再取帛写价,司仪先生便再看下一轮。如此一轮轮竞争,直到无人再写帛,叫价的珍宝便算成交,这才公布最终买得宝物之人的姓名。
宝物顺次竞价之中,会场上却只是一片大商人间若无其事地喁喁谈笑,与寻常的酒会并无二致。白琬坐看了一会儿,便渐渐有些走神儿。一旁的萧清甲见了,低声与他笑说:“公子可看上什么物件,不妨出手一试,如今不需问我要银票,只用你手上的指环便好。”
第69章 思相忘(10)()
白琬轻抬着眉『毛』,无聊地扁了扁嘴:“这些东西往日都见过很多,没什么好玩。哎,我听说乌里雅庄的藏酒绝佳,我到那边尝尝酒去,倒有些意思。”他说着便离席,独自往会场一角摆放美酒的席台而去。
到了台边,听司酒的侍者一一介绍今夜应席的上品佳酿,他点选了一种未尝过的,自取一只透明的水晶杯,命侍者斟满,一边品饮一边透过杯子欣赏酒的颜『色』。兀自消闲,忽闻得场中一阵轻微的『骚』动,转目看去,只见是又有宾客到了,正从大门进来。
这位迟来的客人入场,竟引得一些专心竞价的商人移神,纷纷站起来与他见礼,须臾更见高坐已久的江垣竟也起身迎了上去,两人在整个会场的中心相见,互相行礼寒暄,看起来甚是亲近。
白琬从前曾见过几次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