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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虽大却没有我容身之地,何况连我唯一要离开的理由现在也已经没有,安家待我不薄,也可能注定要我用尽一生还这份债,躲不过的劫,过去的权当昙花一现。”适逢欢悦的曲音下,墨倪这番话显得无尽苍桑,想不到出自一个年约双十的女子之口。
“与一个痴愚之人做夫妻焉能幸福?莫要为了报恩委屈自己,这可一辈子的事。”
“纳兰小姐莫要在劝,我心意已决。”眼见安晋言嘴边沾满了一些食物的碎屑,墨倪抽出了手绢替他擦拭。
纳兰梦也不好继续说下去枉做小人而已,无意间目光落在了厅堂对面的始作俑者安甯语身上,和往昔一样冷峻的表情让人讨厌。她始终认为若不是安甯语不肯放过墨倪,不然此时的她可能依偎在情人怀里与所爱之人双宿双栖。
一直在旁边留意她们两人话语的姬俞捉住了时机,在她们都没有继续要说下去,才找机会走过来纳兰梦说,“小王可以坐这里,纳兰小姐不介意吧。”
“当然。”对姬俞这样走过来让纳兰梦有些措手不及。良王跟她爹素有交情,每回良王来扬州免不了都会召见,今日出门前纳兰德突然肚疾临时失约,便把纳兰梦给派了出来代父出征。
“听父王说家父身体不适,没什么大碍吧。”姬俞也很淡定,并没急着献殷勤客套的询问开场,着实识大体。
“多谢小王爷关心,家父素来嘴馋,想必又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肚疾,吃点苦头也好,教他日后莫乱吃东西。”无论在谁的面前,纳兰梦就这样不羁说话从来不掩饰。这会在家里茅坑上如厕的纳兰德打了一个喷嚏,竟厚颜的自言自语说‘谁在想我了?’
“想不到纳兰小姐除了弹得一手好琴,连说话也这般风趣幽默,实在难得。”原来在安甯语上船之前,纳兰梦看到角落的琴一时技痒弹奏一曲,余音绕梁而不自知。而今日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广袖上襦,下面是粉紫色长裙腰上系海蓝色丝带,给人一种俏丽修长之感,肩上还搭着雪白纱罗披帛青春秀丽洋溢。肤如凝脂、傲世而立、宛如出尘仙子清雅绝俗般梦幻。竟不知这样的清雅脱俗的女子,话语风趣平添了几分人气让人容易亲近。
“小王爷夸奖了。”好话谁都爱听,纳兰梦也不例外,特别是被有地位长得一表人才的小王爷称赞更是得意忘形。
“纳兰小姐也莫要拘谨,唤我姬俞便可。”眼看两人也逐渐熟络,姬俞也很主动的展示友好,可不是任何人都有这等殊荣可以直呼其名。
另一面,良王拉着安甯语问,“甯弟风度翩翩仪表不凡,钦慕你的女子恐怕数不胜数,不知道现今已经有心仪之人没有?”
“姨父说笑了,侄儿片刻不敢耽误了‘安瑞祥’的生意,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花在男女之情上面。”安甯语听得出良王有心要打探她的消息,恐怕有欠红线之嫌疑,也马上开脱说,“加上甯语年纪尚轻,娶妻纳妾之事也不急于一时。”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家业固然重要,但是成家也是位安家的福祉着想。本来子嗣就已经单薄,虽然晋儿成家立室,终究重担还是在你身上,莫要蹉跎了岁月。”良王并没有直言凭安晋言的状况,替安家开枝散叶实属不易,暗示将来‘安瑞祥’的继承人也指望安甯语。
“姨父说的有理,甯儿谨记在心。”怕是在这样推脱下去不免惹人怀疑,早就一声冷汗的安甯语也只好顺水推舟敷衍了事。
怕的是良王一时兴起开口替她许配姻缘,推不掉,又娶不得,左右为难之际。不曾记得何时停滞的音乐再度响起,突然从帷帐后面出现一个身着白色纱衣的女子,曼妙身姿轻移莲步如汉宫飞燕轻盈飘逸。
手中的折扇在她手中起舞可谓游刃有余,清颜白衫青丝墨燃宛如仙女下凡,所有人都被她优美的舞姿所吸引,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无穷的魅力。仔细一看竟是刚才消失不见的姬舞,瞬间定格在一个画面,躲在展开的折扇后面那张脸慢慢的浮出水面,含情脉脉的望着安甯语,可用‘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来形容。
“甯儿觉得本王这个女儿怎样?”良王将时机把握的相当准确,在姬舞转过身去那一瞬间发问。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安甯语并没有阿谀奉承,姬舞的舞蹈惊艳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同为女子也被深深的吸引。
“那就好。”良王满意的点头笑了笑。
“姨父,平日可能少坐船,这会有些胸闷不适,想出去透透气。”自觉气氛不对,安甯语也怕多说无益唯有金蝉脱壳,免得真等良王开了金口到时候可谓覆水难收。
“去吧。”良王还以为安甯语害羞才借机要离开,想不到他这个无可挑剔的商人也有脸皮薄的时候。
“是。”
尾随出来的布朗看的出来安甯语有心事,“看来良王有心要把郡主许配给你,竟不惜做那么多铺垫。”
“连你也看的出来,良王真的是司马昭之心。”安甯语叹了一口气。
“逃避终究不是办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你说的我又岂会不知,躲得一时是一时。”安甯语站在甲板上迎面而至的风让她顿时清醒了许多,“我想独处一会。”
“嗯。”布朗知道她心烦,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堂内纳兰梦发现安甯语跟布朗都同时消失,也走了出甲板却只看到黑夜里穿着白衣的安甯语,想起那日被她推落荷塘一事不免心有不甘,于是心想捉弄她一番,踮着脚悄悄的走过去惊吓她好报落水之仇,在距离安甯语两步之遥,不慎踩到甲板上的缆绳滑到往前扑到。
‘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惊慌失措的纳兰梦伏在围栏下往下看,漆黑一片除了安甯语在水中挣扎的声音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见她没有喊救命想来熟悉水性心也没有之前慌乱,竟,还有心思调侃对方,“安甯语,当日你把我推进水里害我喝了好几口水差点淹死,刚才我也不是故意为之,大家算扯平,你待会上来不许寻我麻烦。”
“甯语呢?”并没有走远的布朗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马上跑过来发现甲板上早已不见了安甯语。
“在下面。”布朗焦急的语气多少吓到纳兰梦,指了指下面黑漆漆的湖水,这会发现刚才激烈的拍水声顿时消失。
“她不会游泳。”说完布朗一跃而下跳进湖里,留下甲板上不知所以的纳兰梦,耳边萦绕着都是布朗最后一句话‘她不会游泳’。
她怎么可能不会游泳,唐代的男子怕热每每夏日都爱游泳所以熟悉水性,况且刚才安甯语跌落水中并没有出声求救,更令纳兰梦坚信她会游。偏偏不知她是女子,谨防身份曝露纵然夏日也穿的比常人多,别说出去外面戏水。她之所以出声求救是她不懂,要高傲的她喊救命比要她的命还难。
第十章()
跌落在水中的安甯语任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整个人都被困在无形的束缚里,直到筋疲力尽在开始往下坠落那一刻,笼罩于心头的并不是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感觉有一丝的解脱,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似乎假如离开可以让她不必在伪装,她愿意用生命撕开着这幅承受着痛苦悲伤的面具。
记忆里,娘亲跟她说的最多地一句话就是,“无论你愿意与否,这一辈字你都会是安家二公子,所以任何事情你都务必要谨言慎行,不得让任何人知道你的秘密,知道你生命的终结。”
“但我并不是真的公子,我是女…”年纪虽小还是知道男女的区别在哪里,她就是不懂为何娘亲非要逼她作违背意愿的事。
‘啪’罗兰一巴掌将年幼的安甯语刮到在地,“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是…”爬起来的安甯语坚定不移,毕竟年纪尚小话语不免奶声奶气缺乏气势。
‘啪’罗兰又是一巴掌,“再说一次。”
“我不是。。”小个的安甯语重新爬起来走到娘亲身边。
‘啪’三巴掌已经让她半张脸肿的像猪,嘴角流出了鲜红的血迹,“再说。”
趴在地上的她用布满血丝的眼盯着娘亲,为何安晋言可腻在她怀里受尽宠爱,而自己却要被一次一次无情的打击,她支起小小身体耗尽的所有的力气,缓缓的走到了娘亲跟前问,“娘,到底为什么你要这样待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说完,眼前一黑无力的晕倒跌落在地,那种感觉好像现在如掉进了冰窟里寒冷死寂。
在她觉得这次真的可以离去,过去的一切委屈会随着她的死而消失。突然,胸口受到压迫吐出灌进肺部的湖水,人也随之恢复了意识,才明白刚才不过做了一个短暂的梦,醒来一切都还在,注定她无法逃离。
胸口清晰的疼痛感让她头脑非常清醒,四周围满了人吵杂中她还听到清晰的哭声,体弱无力的她费尽最后的力气凑到布朗耳边吩咐,“马上带我回府,不许让任何人碰我。”
“立马将船撑回岸。”纵然焦急的布朗看着安甯语清醒过来心有稍微安定,将下人拿过来的干布统统裹在了湿淋淋的安甯语身上,边吩咐船夫将船撑回岸边去。
迫不及待的布朗将安甯语抱上其中一辆马车,丢下所有人就这样驾着马车匆匆离去。只因为在他在救安甯语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她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叱咤风云的安家二少爷的真实身份是女人,荒诞之极令人难以相信,他无法明白罗兰的背后的动机,怎会狠得下心那样待自己的女儿?一路上他不断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唯一的答案是安甯语二少爷的身份之所以存在是代替安晋言无法履行的责任,为安家撑起一片天地。
抱着体力还尚且未恢复的安甯语跑进府里,直奔她的庭院‘焉忞庐’,布朗在路上吩咐尾随前来的的丫鬟,“替二少爷准备热水,还有干净的衣物。”
“是。”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安甯语,若不是平日训练有素恐怕现在早吓得手足无措,不敢多看一眼低头应声离去。
不用一盏茶的时间下人便一切准备妥当,等布朗把安甯语小心的放在床上,望着她苍白阴柔的脸,大意以前怎么会没有发现她是女人,男人岂可有如此完美带娇柔的脸。当然,就算看也是瞬间的事,他非常清楚安甯语的脾气,不喜欢被别人打量还有猜测,布朗放下人之后转身离开,扣上门之前说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临走前撂下这样一句话,并不是要等待安甯语任何的交代,她做事向来不会对任何人解释。而是,今夜他知道了一个安甯语费尽心思隐藏多年的秘密,绝对会令她感觉到不安,唯一令她心安的途径无非是解决自己。她从来只相信死人才可以保守秘密。
宴会在安甯语的落水后无趣收场,所有的人都重新回到了岸上,姬俞留意纳兰梦一直沉默不语,还以为她是受惊吓才会这样,于是走过去,“梦儿,你没事吧。”却没得到回应。
站在纳兰梦旁边的海棠发现她家小姐灵魂出窍似的,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提醒,“小姐,小王爷跟你说话来着。”
“你刚才说什么?”回过神的纳兰梦还没有从刚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