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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爱:犀燃烛照-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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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皮觉得有了点力气,开始寻找可能的出口。在黑暗中四处『摸』索,地毯式搜寻,来回『摸』了两趟之后终于在靠近井底的那段甬道的右边『摸』到一条有规则的缝。仔细一『摸』,果然是道半人高的暗门,右下角有个隐蔽的凹口,伸进手指用力一按,“咯噔”一声,某个机关打开了。皮皮用力一推没推动,于是往回一拉,门开了,一股劲风倒灌进来,差点没把皮皮吹到天上。她死死抱住门,过了片刻方将身子挨到门边,把头探了出去。

    与其说是一道门,还不如说是一扇窗子。

    门外就是悬崖,大小堆叠的岩壁笔直朝下,开始五米还有点坑坑洼洼,其间散落着碎石『乱』草矮树,再往下二十来米则是一整块光溜的巨岩。巨岩之下就是那道曾经被皮皮欣赏过无数遍的山谷,被密密麻麻的树木遮盖着,深不见底。虽然从悬崖到山谷之间还长着一些高大的松树,彼此也挨得很近,但对皮皮来说,真心冒险往下跳,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摔死。

    皮皮一下子颓了,坐在地上抱住脑袋差点疯了。这道门对于弹跳力极强的狐族自然可以逃生。山谷里有那么多树,他们可以像猴子那样从这棵跳到那棵,一路跳下去,直达谷底。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皮皮倒想从人变回猴子。这可能么!皮皮不死心,伸长脖子又一次细细打量四周的地形,这一次她发现脚下半尺之处有个岩缝。岩缝中有个破旧的鸟巢,里面居然有两只鸟蛋,一只老鹰一动不动地倒在一边。皮皮吓了一跳,怕被老鹰袭击,赶紧关上门,想了想,又将门拉开一条缝。

    那老鹰看上去死去多时了。皮皮壮着胆从旁边拔出一根小树枝将它戳了戳,半天没有动静。于是眼疾手快地将两只鸟蛋掏回洞内。轻轻一敲,从里面掉出一只快要孵化的死雏,眼睛尚未睁开,身上也没有羽『毛』。皮皮大失所望地敲开另一只,也是同样情况。看来这老鹰大约是捕食遇了敌,抑或被猎人『射』伤,勉力飞回巢中护雏,来不及孵蛋就已死去。山高风大,那又是块阴凉之处,尸体连同这鸟蛋来不及腐化就风干了。

    刚刚吃下四只蜗牛,皮皮的胃就像一辆点火启动的汽车,整个消化器官的热情都调动起来了,食道颤抖着,胃咆哮着,皮皮双眼一闭,对着死鹰作了一揖:“得罪了,鹰兄!”将雏鸟咬下一口,一顿『乱』嚼后强行咽下。第一口太不适应,各种酸腐难闻之味扰得肠胃狠狠地打了个机灵,一下全呕了出来。皮皮差点气哭,鸟没吃下,连同那四只珍贵的蜗牛也全都吐出来了。毕竟还是进化过的动物,回到茹『毛』饮血的状态实在困难。

    看来还得吃熟的。皮皮想了想,伸手在外捡起一块石头,又拔下一些枯枝、枯草带回洞中,将羽绒服撕了个洞,掏出一团细细的羽绒。就这么以石击壁,折腾半天,火星终于点燃羽绒,又点燃枯草,添进枯枝后,“腾”地烧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团。皮皮将剩下的雏鸟放到火中,那鸟也没什么肉,烤熟之后只剩一层薄薄的肉皮,皮皮拿在手中一点一点地撕着吃掉了。一只下肚意犹未尽,将那只死鹰也拖了上来。那鸟看上去好大一只,皮皮想着,吃完这个肯定能饱,岂料老鹰虽大,大在厚厚的羽『毛』上,拔光之后掏出内脏,能吃的地方所剩无几。鹰肉本就是风干的,烤熟后越发坚硬如石,吃起来像啃一根木头。皮皮用力撕扯着肉的纤维,勉强咽下几口,希望强大的胃『液』能消化得动。

    几样东西统统塞进肚子之后,皮皮终于觉得有力气了,但口也更渴了。她已经在清醒的状态下连续十几个小时没喝一滴水了,四只蜗牛本来有点水分也被她呕了出来。再不逃生,过几个小时就会处于严重的脱水状态,到那时就万事皆休了。

    再一次研究地形之后皮皮得出了结论:往下走死路一条,往上爬或许还有几分希望。井底离山顶只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头顶岩石虽陡,却错落不齐,倒是不难攀爬,只是身体悬空、下临深崖、加之山风浩『荡』、冰雪打滑,一失足就真成了“千古恨”,心理的恐惧是最大障碍。

    小菊爱武术、爱散打、爱一切室外运动,曾经在一家攀岩馆打过工。闲暇时候皮皮也爱跟她去玩。也许是骨子里有着慧颜军人世家的dna,皮皮从小翻墙爬树都很在行,很多人视为难学的攀岩,她玩了几次也能上道。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井底的躺椅是绳子做的,于是用发夹捅开绳结,将绳索从躺椅上拆下来,接成长长一条。再将躺椅拖到门边,将绳索的一端拴住自己的腰,另一端拴在躺椅的铁架上。皮皮试了试,无论绳索还是躺椅都算结实,窄小的洞门正好将长长的躺椅卡住。有了这层保险,就算失脚掉下去,也不会无限下落,运气好的话还能爬回甬道……

    做完这一切,也许是刚吃了“腊肉烧烤”的缘故,皮皮嗓子快要冒烟了。不能再等了,当下对着双手呵了两口热气,又抹了点沙土防滑,脱掉球鞋,咬咬牙拉开门钻了出去,双脚先落在鹰巢内,仰头打量四周的岩缝,看准了攀爬的路径,何处着手,何处着脚,往东还是往西,心中略有些底,双手抠住岩缝,腿用力一蹬,身子紧贴着岩壁,便开始往上爬。

    山风很烈,在耳边呼呼作响,皮皮爬了几步,还算顺手,也不敢往下看,正要歇一口气,冷不防旁边“呼啦啦”一响,一群黑鸟向她冲过来,正是豢灵师的灵鸦,皮皮心一慌手一滑,“啊呀”一声,掉了下去。所幸被绳索拉住,那群鸟一路追上,就向她眼睛啄去。皮皮连忙抱住脑袋,掏出小圆镜对准那群鸟一照,“嗤——”,被照到的那群顿时消失。没照到的仍然源源不断地向她涌来,皮皮伸长胳膊左支右绌将涌来的鸟群一一消灭,赶紧抓着绳索继续向前。崖壁光滑无着力之处,皮皮只能像小时候玩吊绳那样,仅靠双手之力往上爬。那尼龙的绳索并不粗,勒在手上生疼,很快就擦出了血,皮皮咬牙爬到原先掉下之处时,手上已经鲜血淋漓了。生怕又有黑鸟捣『乱』,越发加快速度,眼看快到山顶,腰间忽然一紧,绳索不够长了,而山顶有块突出的巨石,大在增加了攀登的难度。

    皮皮只得解开绳索,看准巨石的两个凹口,手指用力『插』进去抓牢,身子倒倾着向上爬去。一连爬了七、八步,眼看离山顶只剩下了一步之遥,双脚突然一滑,只剩下双臂悬空。皮皮一头冷汗地往下看,巨石的边缘结了冰,异常光滑。她穿着一双袜子。根本踩不住,四下都没有落脚之处。就这么悬空地吊了几十秒,皮皮心中生出一丝绝望和恐慌——难不成今天就要命丧于此?

    抬头一看,左手上方有一处凹槽,只要被右手抓到,将身体抬升半尺,左脚就可以够到一处微微凸起的崖壁,虽然上面也有冰,但形状错落,应当可以踩得住。然后再用力一蹬,就能到达山顶。那个凹槽有点高,腾空右手非常冒险,因为光凭左手两指之力挂不住全身的体重。如果拼尽全力往上一纵,没够着,就会直直跌入深谷。

    皮皮已经没有选择了,当下深吸一口气,双目圆睁,左臂微屈,右臂往上猛地一探,将凹槽牢牢抓住!左脚立即跟上用力一蹬。

    站在山顶的感觉真好!

    征服重力的感觉真好!

    皮皮默默看了一眼白雾笼罩的群山,初升的太阳在滚动的云间『荡』漾,一道金光照在脸上,凌厉的山风中令她感到几许微薄的暖意。看尽了大自然的瞬息万变,生死不过如此,这些天的种种纠结、焦虑、怨念、喜怒一时间释然了。于是慢慢转过身去,哦不,她又见到祭司大人了。

    祭司大人好像已经等了很久很久,皮皮走到他面前,不憎不怒,祭司大人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知是哭、是笑、还是嘲讽,他淡淡地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皮皮,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第22章() 
他们在山顶的八角小亭里坐了下来。

    皮皮低下头; 看着汉白玉石桌上铺着的水绿『色』桌布。此时的她对贺兰觿的恨意已经严重到不想看见他的脸; 不想让这张令人分心的面孔提醒自己那个曾经深爱过的人的地步。而皮皮愿意坐下来听他解释的原因; 仅仅是因为历经生死之后; 仇恨已经不重要了; 好奇心占了上风。她忽然特别想知道这个贺兰觿究竟是谁?密码箱里究竟有什么?为什么两个祭司都要不顾一切地得到它?

    既然贺兰静霆把这么重要的秘密交给她; 那么; 把它交给正确的人就成了皮皮不可推卸的责任。她认为自己有权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那东西的最后去向。否则就无法判断到底做对了没有。想到这里,她觉得报仇事小,查明真相事大; 而且手中有照妖镜,真狠下心来她谁也不怕。

    石桌上摆着三只青花龙纹高脚盅,盖着盖子。皮皮记得那是永乐年间的瓷器; 贺兰很喜欢; 以前吃饭时经常拿来盛菜。贺兰觿揭开其中一只盖子,里面是三个热腾腾的大白面酱肉蒸包; 弥漫着肉的鲜香。他以为皮皮一定饿极了; 会不顾一切地抢过来吃掉; 可是皮皮只是冷笑了一声。

    “不饿吗?吃吧。”他说; 语气里有股子罕见的殷勤; “请。”

    皮皮冷冷地看着他,手指头动都没动。贺兰觿的眼中闪过一道阴影; 自嘲地笑了:“皮皮,我知道你能爬上来。……就算爬不上来; 我也不会让你掉下去。”

    “哦?这么关心我?”

    “倒也不是关心。你的使命没完成; 怎能随便地死掉呢?”祭司大人又恢复了那种不阴不阳的口气。一番话说得皮皮怒眼圆瞪,想把他活撕了的心都有。

    “大家都是成年人,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不好吗?”

    “我是成年人,可你根本不是人。”

    “人兽之间也是可以沟通的嘛。以前不是沟通得挺好的吗,你都肯嫁给我了……”

    “我嫁给的那个人不是你。”

    “不要这么说,皮皮。你我之间,与其相互猜疑,不如好好合作,各取所需。”他缓缓地道,“在你这边,我需要那个密码;在我这边,你不也需要点什么吗?我们可以交换的。”

    “我什么都不需要。”

    “你需要记忆中的那个贺兰觿回到你身边,对吗?”

    他抬起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皮皮的脸苍白了,这话就像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胸膛,捏住了她的心脏,忽然间她沉默了。

    “不如咱们做个交易,”他淡淡地道,“你告诉我密码,然后陪我去做一件事,做完这件事,我就还给你那个——用你的话说是“失忆前的”——贺兰觿。此外还附送一件珍贵的礼物。——说实话皮皮你一点没吃亏,还挣了。”

    “你说把贺兰觿还给我,也就是说你不是贺兰觿?”

    “我不是失忆前的那个贺兰觿。”

    “如果我答应了你的条件办完了那件事,你就可以变回去?”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

    “既然你能变回去,那就说明你知道以前是什么样子,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变?要不你现在先变一下给我看看?”

    “我变不了,但我是贺兰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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