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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我爷爷是什么样子,我从来都没见过,就连我爸爸,自从到了这里以后,也再没回过家。”
听她口气,我犯了嘀咕,自从到了这里以后,也再没回过家?难道萧月的父亲不是本地人?是从外地落户到这儿的?俗话说的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凡是人,都想奔着光明而去,可萧月父亲却与众不同,偏偏愿意把根扎在这种地方。
“你们城里人懂的多,过去知青上山下乡,你一定是知道的。”
“恩,知道。”
“我爸爸就是那时候才到这儿的,还是从北京来的。”
我这年纪没赶上那场轰轰烈烈席卷全国的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运动,但毕竟隔的年月不远,书本上电视上看到的,听人说来的,多少了解一些。既然是接受再教育,那就没什么地区之分,不管北京的上海的,全是革命青年,下乡以后在当地娶媳妇嫁人的情况不算稀罕。萧月父亲运气可能差点,分到了中国的最南端,来到这里以后邂逅了萧月母亲,因此舍弃了重回家乡的机会,落户到这儿。
“还有,我二叔,他也是北京的,跟我爸爸一起来的,虽然二叔和我爸爸不是亲兄弟,但他们两个在家的时候就关系很好,又一起来这儿,所以越发的亲,我懂事之后,爸爸就让我喊他二叔。二叔一直照顾我们呢,到现在都没成家。”
怪不得,萧月二叔也说的一口流利汉语,原来全是从内地过来的。只不过我有些奇怪,按说萧月爸爸在这里有了家,有了老婆孩子,不回去,情有可原,但她二叔为的何来?硬撑着呆在这里不走。联想到萧月父亲洞悉类傣族的绝密通道,我心里咯噔一声,暗想莫非他们都和这类傣族有什么关系?可转念再想想,应该不会,一边儿是灭族了多年的神秘部落,一边儿是两个从北京来的知青,再怎么说也搭不上什么关系。
我正想的出神,萧月突然嘻嘻一笑,我转头看看她,问道:“笑什么呢?”
“可笑呗。”萧月露着两排小白牙说道。
“恩?有什么可笑的?”我又疑心是自己身上什么地方没弄妥当。
“要说起来,这么多天了,我又帮你同伴治伤,又帮你们找地道,可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
“这个这个,有什么可笑的。”说着不可笑,我还是摸着脑袋笑了,“我姓陈,陈宝来。”
“恩,宝来哥。”萧月笑着问我:“你家离着北京远吗?你去过北京没?”
“挺远吧,我没去过,不过照我想,怎么着也得这么远吧。”说着,我伸开两臂膀比划比划。
说到底我也是个年轻人,一笑起来就没完没了,正说笑的开心,无意中看见远远跟在后面的小六子,丫面色不善,听着我和萧月的说笑声似乎挺生气。我心中一凛,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于是赶紧把话题拐到正路上,“妹子,你二叔脾气真大,上次在你们家的时候,我看着他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心里怪怕的。”
“我二叔就是那样,他后来对我说了,我家就我和我妈,不方便收留几个陌生男人,他说。。。。。。”
“他说什么?”
“说。。。。。。说你们不是好人。可我却不这么想,我瞧的出来,你心眼好,是好人。爸爸原来对我说过,坏人只顾着自己,不顾别人,只有好人才会替别人着想。那天你饿着不吃饭,先记着同伴饿不饿,还有,把自己的口粮送我尝鲜。。。。。。”
我心里苦笑着想:这就算是个好人么?要是这样也算,那刘胖不也成好人了?
“你讲的故事真好听。”萧月看着远处已经模糊可见的自家小院,说道:“可惜,你是来做学问的,等做好了学问,迟早要走的。那时候,我就再不能笑的这么快活了。”
丫头这番话一说出来,真和先前苏玉刚从当阳地宫回来时那股楚楚可怜的样子一般无二。想起苏玉,我心里隐隐一酸,脖间戴的红线缠腰暖暖的捂在胸口,又说不出的贴慰。
“不要紧。”我收收心神说道:“我们得做好些日子,再说了,就算将来我们回去了,我给你留个地址,你得空去找我,我带你好好玩上几天。”
“恩,那你可不能耍赖。”萧月欣喜的笑笑,随即又皱起眉头,“可我走不开,我还得看着我妈,她身子不大好。”
“你妈妈?她得了病么?”提起萧月的妈,我总是觉得不自在,可也不能不能说话,以免冷场,于是随意问了一句。
萧月没答我的话,默默走了一段路,这才对我说道:“宝来哥,其实我心里闷着件事,对谁都没说过,真是闷的我难受。可这件事,对我妈,对我二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实在是没。。。。。。没法子说。”
女孩子的心事果然难猜,自己心里装了事儿,守着最亲的人不说,却偏对我这个还不算熟悉的外人青眼有加。说来也是,萧月父亲母亲也不知道当初怎么想的,要把家安在这样一个荒僻地方,萧月可能自小开始,除了自己父母和二叔,很少见外人,一个花朵般娇嫩活泼的少女,怎么受的了这样的孤寂?
“妹子,没法对别人说,你对我说啊,我可真想听听你的心事呢。”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心中一动,这丫头的心事,怕是不会那么简单!越是这样,我越得想办法知道,于是又是安慰又是鼓励,终于把萧月说动了,她咬了咬嘴唇,回头看看小六子,见对方离的远,听不大清楚我们的交谈,随后把声音压的极低,说道:“这事真要把我憋死了,按说我也不该对你说,可我。。。。。。可我实在也没第二个人说了。”
“不打紧,你说,说吧,一说出来,心里也就宽了,就不会憋的那么难受。”
萧月又鼓了鼓勇气,抬起头看着我,一双清澈的眼睛似乎瞬间便蒙上一层泪,吞吞吐吐说:“我对你讲了,你千万别再外传。”
“我起誓,绝不对旁人说半个字儿。”
“我信的过你呢。”萧月缓缓说道:“我。。。。。。我爸爸。。。。。。他,他死的好奇怪!”
雾海迷城 第二十二节 绝对的意外(1)
更新时间:2010…10…30 13:59:30 本章字数:3850
说到正题了!不知道为什么,身处在这个环境,再由一个清纯姑娘说出如此心事,我觉得有点恐怖,身上的鸡皮疙瘩唰的一声全冒了出来。
“我爸爸去世五年拉,那时候我才十几岁,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玩儿。”萧月低着头,一边朝前走,一边缓缓的说:“我爸爸身体一直好的很,那时候他常进山,打猎,采药。给你同伴儿用的那种药膏,其实最早是我妈教给爸爸的,后来爸爸又教给了二叔。”
我从未听过萧月妈妈说过一句话,也根本分辨不出她是那里人。不过土郎中告诉过我们,土藤龙膏是独龙人的不传之秘,若不是他们族内人,绝难知晓药膏的配方。由此可见,萧月妈妈倒很可能是独龙人,嫁了萧月爸爸之后,便把这珍贵配方告知了自己的心上人。
“我妈不大爱说话,身体又常不好,所以爸爸很爱惜她,家里什么活也不舍得她做,打猎采药换粮食,洗衣烧水做菜做饭,全都是爸爸一人做的,我总觉得,他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从我记事开始,爸爸就抱着我逗我玩儿,给我扎风筝,教我写字,给我讲城里的事儿,还说,将来我再长大点儿,就带着我妈和我,一家人搬回北京去。我爸爸和我妈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偷听过,我妈总是不肯走,我爸爸说的多了,她就哭,说在这儿住惯了,要给姥爷守一辈子的坟。”
我瞧着小院子越来越近,心想再不能由着丫头没边没际的说不打紧的废话,所以趁她说话停顿的空档问道:“哎?你二叔不也是从北京来的吗?你爸爸在这儿娶了你妈,他心眼好,不肯惹你妈生气,所以甘心陪她住在这山沟里,那你二叔呢?他怎么不回北京去?”
“初开始有爸爸带着我玩,给我做饭,给我洗衣服,我什么事都不做,什么事也不想,后来爸爸没了,我才想起这事,我问过我妈,她不说,我问过二叔,他也不说。”
“恩,想必有他自己的道理吧,你二叔照顾你家这几年,也真不容易。还有,你不是要对我说心事吗?怎么打住了?你说你爸爸他?”
萧月纯朴的很,压根不会掩饰自己情绪,可怜巴巴的望着我,说道:“刚才都快说到拉,一说别的话,又给岔开了,我爸爸去世前身体一直很好,平时连小病都不得,那天我记得挺清楚,他做好了饭,对我妈说出去一下,然后就走了。一直到天黑了都没回来,我原想等着他给我讲故事,等着等着就在自己床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起来喝水,听见我妈屋里有动静,还亮着灯,我想隔窗子叫叫,看是不是爸爸回来了,可刚下床就听见我妈屋里动静越来越大,我去敲门,门被插上了,我叫我妈,她也不理。我瞧见窗户上映着一只手,想抓什么东西。。。。。。”
“你爸爸这时候到底回家了没?”
“我也不知道,我瞧见这只手以后心里害怕,就哭着回自己的小屋把门顶死。后来我妈敲我的门,我问她爸爸回来没,她说没有,还叫我早点睡。我哭累拉,又伏在床上睡了。等再起床时,天已经大亮,我看见二叔来了,在院子里沉着脸,我妈在哭。后来二叔对我说,我爸爸死了,在屋里放着。。。。。。”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月的两腮淌满了泪水,可以想象出来,她当时是怎么样的心境,我实在不忍心再追问下去,让她伤心,但只听这些我就猜的到,萧月爸爸绝对死的蹊跷!我们此时迫切需要了解更多关于类傣族密道的情况,而且,萧月爸爸如何得知密道,他是否和类傣族有什么关系,也是我们极想掌握的。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一时间我几乎呆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才好。幸好萧月不等我问,便继续说了下去:“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知道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了,所以哭着想到屋里去看他,二叔铁青着脸把我拉住,不管我怎么哭,怎么挣扎,他都不肯松手,可我还是瞧见了一点儿,我瞧见爸爸在地上躺着,身上盖了布。。。。。。后来二叔把我锁在小屋里,把爸爸抬走了,抬到后面的山坡上安葬。他们出去的时候我看见爸爸的一只手露了出来,指头上全是血。。。。。。事后我问过我妈,爸爸是怎么死的,我妈说他到崖边上采药,摔下来了,我不信,又问二叔,他也这么说。可我不信,你知道么,宝来哥,我不信。。。。。。”
得亏这里偏僻,山高皇帝远,萧月爸爸没别的亲人,死也就死了,若是放在别的地方,这事肯定需得查个水落实出。眼见萧月越说越难过,我也实在不好受,从前苏玉使小性子,我时常得说好话哄她,可现下这种事该叫我怎么去安慰萧月?好在惨事过去的时间不算短了,留在萧月心里的烙印稍淡了些,她抽泣了几分钟便缓缓停了下来,拿帕子抹掉眼泪,又说道:“我妈本来就不爱说话,自打爸爸死了以后,她似乎连脑子也不清楚了,每天就呆呆的在家里干坐,有时候我跟她说话她都不理,除过每月两次到坟上看我姥爷和爸爸,别的事儿一概不问也不做。。。。。。”
我算的上是个性情中人,若是庞老二遇见这种情况,肯定和我一般的可怜萧月,但他心里还会细细琢磨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却只顾着替萧月伤心,再没别的心思。所以,我小心翼翼对她说道:“妹子,有句老话,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儿要一直装在心里,早晚得把自己也拖累出毛病,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