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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真真却恍若未闻,只是抱着她死去的儿子,无声地流着泪。这一刻,她开始憎恨那个男人。她的儿子死了,但是孩子的父亲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悲哀。对欧阳长雄而言,这个孩子只是一个意外,一切只是帝王的强取豪夺而已。而她,亦不过只是害得他妻离子散的罪魁祸首。杨真真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冷笑,幽幽问道:“燕园的那个贱/人生了没有?”
近侍道:“启禀陛下,已经生了。是昨晚子时生下的,是个男孩。”
杨真真的唇边勾起一弯笑意,却叫人看了毛骨悚然:“甚好,甚好。走,朕现在就去看看她。”
难以遏制的回忆像利刃一般肆虐着她的心。二十多年前那个漆黑的夜晚是杨真真永远不曾忘却的噩梦。她仿佛看到自己抱着儿子小小的尸体,如幽/灵一般走在禁城宫苑的游廊下,她依然能感觉到从庭院四周呼啸着吹来的冷风和刻骨的寒意。近侍跟在她的身后,不厌其烦地叮嘱着产后不可见风,她却恍若未闻,身体极为虚弱,但是比起锥心刺骨的丧子之痛,已经微不足道了。一时间,她感到无比的绝望和孤独,没有爱人,没有孩子,她什么都没有了。纵使有无上的权力,却不能随心所欲,又如何能左右人心呢?
她一走进燕园的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还有女子轻柔的哄慰声。一霎时,憎恨和嫉妒像两条毒蛇一般撕咬着她的心,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将怀中的死孩儿抱得更紧。房门被用力推开,她阴沉地站在门口,目光中带着刻骨的恨意,死死盯着床上的女子。女子只穿着白色的中衣,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惊恐地看着她。
杨真真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冷冷吩咐左右道:“去把那个孩子抱过来。”
两旁的宫人立刻走上前去,抢夺那个孩子。女子尖叫起来,将孩子死死护在胸前,拉扯之间,婴儿大哭起来,拼命扭动小小的身躯。女子怕伤了孩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抱到了杨真真的面前。
那个孩子大哭不止,杨真真瞥了一眼,脸上却露出了厌恶之色。床上的女子跌跌撞撞地下榻,跪爬着到她的脚边,匍伏于地,不住叩首,额头上磕出了血:“陛下!陛下!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吧!求求你!”
杨真真冷冷看着她,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朕面前自称‘我’?”
女子睁大了美丽的眼睛,那双眼睛如梦如幻,却让杨真真感到恶心,她看了那个啼哭不止的婴儿,突然发现那孩子的眼睛同眼前这个女人长得极为相似,她咬着牙,低低地说道:“这孩子的眼睛看着真让人讨厌,剜去了才好。”
“不!不要!”女子苦苦哀求,“陛下开恩!一切都是贱婢的错!求陛下将贱婢千刀万剐,只请陛下高抬贵手,放过将军的儿子吧!”
杨真真笑了:“苏小环,你以为,朕会为了欧阳长雄,放过这个孩子?”她伸出尖锐的护指,捏住女子如玉的脸庞,鲜血和着女子的眼泪,顺着两腮缓缓淌下,“欧阳长雄又算什么东西?朕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这个孩子,不过是一个贱/人生的孽/种。”
女子绝望地看着她,仿佛灵魂都从身上抽离了。她喃喃说道:“陛下究竟要怎样,才能给这个孩子一条生路?”
“朕会让他活着,但是,却要他生不如死。”杨真真嗤嗤地笑了:“苏小环,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娼/妓,娼/妓的儿子,能做什么呢?自然子承母业最好了。康河两岸多得是歌楼楚馆,朕会命人从小调/教他,说不定,十几年后,你的儿子也能像你一样,艳压群芳,成为京城名/妓。你说可好?”
苏小环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吐出四个字:“你好狠毒。”
杨真真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尖锐的护指刮伤了女子脸,如芙蓉花般娇艳的面容被鲜血所染红。杨真真冷声道:“竟敢在朕面前放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摔死你的儿子?”
苏小环满脸是血地伏在地上,哀求道:“贱婢该死!贱婢该死!”
杨真真哈哈大笑起来:“留你儿子一条贱/命,已是天大的恩典。你儿子的花名,我都想好了,就叫琼花如何?你应该感谢朕,只是让你儿子做娼/妓,而不是净身做太/监,还不快谢恩?”
苏小环含泪叩首,一字一顿地说道:“贱婢谢主隆恩。”
杨真真满意地点了点头。她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低低抽泣的柔弱女子,微微冷笑:“接下去该做什么,不用我教你了吧?”苏小环抬起头一愣,只见杨真真把手中小小的襁褓放在了她的怀中。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全身绛紫的死婴!她发出一声惊呼,却听杨真真幽幽道:“神威将军的爱妾苏氏产下死婴,悲痛欲绝,自缢身亡。”
苏小环颤抖着看着眼前这个犹如罗刹般的女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杨真真淡淡地笑了:“苏小环,你儿子的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朕已经为你准备了一副上好的棺椁,你好自为之罢。”
82。密函()
沈碧秋坐在案前反反复复看着手中的信函; 他的眉头紧锁着; 抿着双唇; 一下一下地轻捻着指间薄薄的纸张; 神情尤为的凝重。向晚的余晖笼罩在他的侧脸上; 有种精雕细琢的美感。沈眉推门走了进来; 静静地站了片刻; 才拱手道:“少主; 还是没有浮舟少爷的消息。”
沈碧秋“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目光却依然停留在手中的那张纸上:“叶云舒呢?可有她的行踪?”
“亦如石沉大海。”沈眉道,“老臣已派出十余波人马,依旧未能寻到叶云舒的踪迹。”
沈碧秋左手托着腮; 沉吟道:“叶云舒乃是谢婉芝的得力护卫,武功不容小觑。我一时大意; 竟让她脱逃。如今,悔之晚矣。”他面沉似水地站起身,负着手在房中慢慢踱着步,喃喃自语; “有时候; 一时的犹豫就会失去最好的机会; 而往往时不再来。叶云舒如此,杨琼如此; 浮舟; 亦是如此。因为一招之错; 以致后面步步落空。今日我才明白,世上的万事不可能完美无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舍,方能有得。”
沈眉的脸上渐渐露出欣慰的笑容:“幸而少主能够有所顿悟。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哪。”
沈碧秋道:“我已经知会杨玲珑,在京畿四周布下重兵,只要叶云舒一踏足京城,便在罗网之中,插翅难逃了。”他看向沈眉,“爹,于今之计,倒不用花力气追杀叶云舒,而是要找到杨琼。”他将手中的信函递给沈眉,“杨真真已经收回了禁足杨琼入京的成命。杨玲珑命我在一月之内务必取杨琼的性命,决不能让他活着进京。”
沈眉见他语气平静,仿佛波澜无惊,不免微微有些诧异:“少主终于想明白了?”
沈碧秋淡淡道:“刘南图和杨玲珑既已痛下杀手,杨琼必须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与其让他落在杨玲珑的手里,倒不如我亲自动手。”他合上眼,呓语般地说道,“这么多年来,我终于想明白了,就算他是杨真真的儿子,我也……”
沈眉道:“老臣以为少主终于幡然醒悟,想不到,竟还是执迷不悔。”他忧虑地看着眼前的俊美青年,“老臣只怕,杨琼终究会妨碍少主的大业,即便是如此,少主也不在乎吗?”
沈碧秋默默无语,良久,方淡淡道:“假使功败垂成,亦不后悔。”
沈眉道:“难道少主十余年的心血,都要白费了么?”他抓住沈碧秋的手腕,撸起衣袖,只见手臂上狰狞的伤痕纠结交错,尤为可怖,不免落泪道,“少主卧薪尝胆,步步为营,却要为了一个杨琼而功亏一篑吗?”他的手愈抓愈紧,厉声道,“少主!他是杨真真的儿子!你竟然对仇人之子动了真情!你忘了主公的血海深仇吗!?”
沈碧秋只是一言不发,他觉得胸口闷闷发痛,沈眉的话字字锥心,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颓然坐下,道:“我不会忘记……我怎会忘记?”
沈眉咬着牙:“杨琼竟然让少主方寸大乱,实在留不得。”
“不……”沈碧秋握紧了拳,指甲嵌入掌心,滴下血来,“我绝不会因为一己私情而辜负母亲大人的在天之灵……绝不会……”他仰起头,喃喃道,“母亲大人的魂魄就在天上时时刻刻看着我,我决不能叫她失望。”
沈眉心中亦是一痛,眼前的青年脸上有化不开的忧虑和哀伤,刻骨的仇恨和炽烈的情感仿佛时时刻刻在沈碧秋的心中撕咬,这些日子,竟让青年的眼角和额头上有了细细的纹路。沈眉的心里多有不忍,谢婉芝的话让他对杨琼的身世有了怀疑,但是沈碧秋的反常却是他最为揪心的,他更不能将心中的疑惑说给沈碧秋听,只怕他一旦深陷情网,无法自拔,便将复仇大业抛诸了脑后。沈眉欲言又止,终于拱手说道:“杨琼的下落依然不明,但是,暗部来报,似乎是有了萧北游的消息。”
沈碧秋“咦”了一声,讶然道:“杨琼竟没有同萧北游在一起么?”
沈眉道:“暗部的探子是在雷音寺中看到了萧北游。”
沈碧秋更为惊讶:“琼州雷音寺?萧北游去那里做甚么?难道杨琼竟去了琼州?”
沈眉摇头道:“并没有杨琼的消息。只是,据暗部来报,萧北游似乎已在雷音寺剃度了。”
沈碧秋瞪大了眼睛,脸上有不可思议的震惊:“萧北游出家了?”他微微沉吟道,“北白马,南雷音,如若萧北游真的身在雷音寺,我们倒不能奈何他了。我只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萧北游是奉了杨琼之命出家?抑或是有什么隐情?实在是匪夷所思。”他眯了眼,继而笑道,“爹,加派人手去琼州,或许,杨琼根本就没有北上。”
沈眉道了声“诺”,他迟疑着,终于意味深长地说道:“少主素有雄才大略,千万不要因一时的意乱情迷而作茧自缚。少主日日为了杨琼而憔悴支离,老臣看了心中实在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况且,仇恨的种子如何能够结果?少主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沈碧秋无力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自有分寸,爹,你退下罢。莫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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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眉埋着头奋笔疾书。沈碧秋在杨琼身上过于优柔寡断,着实叫他忧虑。他一连写了十几封密令,每封信函的结尾都是一个“杀”字,他搁下笔,又微微出了一会儿神,才小心地将每一份密函封好,盖上自己的印记。
烛光微微一动,一个黑衣人从门口闪了进来,在他面前拜倒:“拜见庄主。”
沈眉将手中的信函递给他,沉声道:“给暗部十六个分堂,奉我之命,遇见杨琼,格杀勿论。提头来见者,赏黄金万两。”
那黑衣人的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立即顿首道:“属下遵命。”他将信函揣入怀中,转身逾墙而出,消失在蒙蒙夜色之中。
沈眉仰首望着天际的一轮圆月,喃喃自语道,“少主,你定会明白老臣的良苦用心。从来惑乱君心的嬖爱,都不可留在这个世上。老臣实在为你清扫障碍。”他微微闭上眼,初春的夜晚犹带着丝丝的凉意,直沁入人心,天边的月色犹如二十余年前的燕京城内,只是世间的万事,早已经物是人非,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