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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白鸟一把抓住西谷连骈的手腕,拦下了这一掌,冷声喝道:“住手!”她水蓝色的眸子瞥了何晏之一眼,“西谷大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西谷连骈双眉微蹙:“此人乃我宿敌,又是我军杀之而后快的细作,还请公主莫要插手我军中事务。”他目光阴冷地盯着何晏之,似乎要将对方活剥一层皮肉下来,一字一顿地吩咐左右道,“将何晏之拿下,严刑拷问,定要从他口中撬出皇长子殿下的下落来。他若不招,便先让他尝尝披麻戴孝的酷刑滋味。”
左右皆是一惊,继而齐齐道了声“是”,所谓“披麻戴孝”,乃是先用钉板将犯人笞打得血肉模糊,再用淋了热胶的麻布裹住全身,生生将皮肉撕下来,端的是“直教铁汉也销魂”,西谷连骈虽然治军甚严,但平日里并不残苛,如今却指名要给何晏之动用酷刑,着实叫人不寒而栗。那些士兵奉命朝何晏之走来,眼中却带上了怜悯之色,心中只道此人不知是怎样得罪了西谷连骈,竟要生生被折磨致死。
冰川白鸟却将俏脸一沉,怒目道:“放肆!”她冷哼了一声,“你们敢动他一根头发试试?”说着,冰川白鸟已经挽住了何晏之的手臂,冲西谷连骈嫣然一笑,“西谷大人,你可知九王子殿下乃是我的未婚夫婿?你们怠慢了九黎的贵客,难道是想和我反目成仇吗?”她悠悠道,“你就不怕我立刻下令封了和月山的谷道?”
西谷连骈怔然地望着冰川白鸟,又看看白鸟微微隆起的小腹,皱眉道:“公主,你又同在下开什么玩笑?”他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陈州战事吃紧,在下实在是焦头烂额,待寻回皇长子殿下,我定会带着聘礼,亲自去公主帐下负荆请罪。”他又看了何晏之一眼,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厌恶和嫉恨之色,“此人心怀叵测,阴险狡诈至极,公主莫要上了小人的当。”
冰川白鸟的红唇微微一弯,目光流转间艳丽无双。她嗤笑道:“西谷大人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我们不过是盟友关系,你又未曾亏欠我什么,你来请罪,我可受不起。”她将何晏之的手箍得越发得紧了,一头微微卷曲的褐色长发落在对方的肩膀上,两人的姿态看上去亲密无间。
冰川白鸟的笑容更甚:“九王子乃是我亲自挑选的夫婿,我母亲也已经见过他,对他很是满意。”她转头看了何晏之一眼,柔声道,“九王子,是不是啊?”
何晏之看着冰川白鸟微笑的脸庞,透过对方幽深的目光,却只从眼底看到一丝戏谑和冰冷,心中不由得一凛,暗道,数月未见,难道他二人间也已生出了嫌隙?于是心念急转,亦笑着颔首道:“正是如此。”
西谷连骈气得发狠道:“甚么九王子!他明明……”
冰川白鸟却打断了西谷连骈的话,冷冷道:“他就是西屯的九王殿下,赫连浮舟。”她抬起下颌,盯着西谷连骈,“西谷大人,西屯已经易主,陈州言和休战在即。还请你理智一点,莫要背弃你我当日的盟约,与九黎和西屯失和,反而教赫连博格坐收渔翁之利,让东屯卷土重来。”
西谷连骈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双手握拳,仿佛在用尽全力压制心中的怒意。良久,他终于看着何晏之,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何晏之自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抱拳拱手,向西谷连骈作了一揖,微笑道:“我欠了白鸟公主一个人情,所以特意陪着公主来见西谷大人,一同去寻杨琼。”
西谷连骈震惊地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笑容可掬的男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攥住何晏之的手,几乎是要将对方的手骨捏断:“你说什么?你们把殿下藏在了哪里?”
何晏之痛得皱起了眉头,低声道:“西谷大人若真的在意杨琼的性命,就快些搜查整个陈州城。杨琼现在困在雁蒙山以西的地道中,不过他熟悉各条出口,他亲口告诉我,他准备从陈州城内的出口出来,只是怕有埋伏要瓮中捉鳖,所以命我找西谷大人在陈州接应。”
西谷连骈沉声道:“你可知道大致是哪个出口?”
何晏之笑了起来:“大人真是昏聩了,我若是知道出口在哪里,我还需要来找大人吗?杨琼若是知道出口具体是在何处,又何必要我先行一步寻求后援?”他努力想抽出被西谷连骈攥紧的手,只觉得几根指头都有些麻木了,“西谷大人,我们有话好好说。”
西谷连骈终于缓缓放开了何晏之,一双眼睛依然如鹰隼一般盯着对方。何晏之笑着叹息道:“杨琼只知道有一条出口应该通往陈州,所以才想让大人在陈州城内掘地三尺,以防万一。他和我约好,我先行三日,先赶到陈州等他。如果计划未变,今夜,杨琼也会从地道出来。”
西谷连骈冷冷道:“你从哪里出来的?”
何晏之道:“我从水道遁出,出来便是雁蒙山麓。”
西谷连骈继续追问:“然则,殿下为什么不随你从水道遁出?”
何晏之一时答不上来,他总不能在此地将欧阳安期的存在和盘托出,于是道:“大人见到了杨琼,自然会知道原因。”他复而又微微一笑,淡淡道:“陈州是大人的地盘,全城上下,谁敢不听从大人的命令,你还怕什么呢?就算西谷大人不相信我说的话,也不能放弃任何一丝能够寻到杨琼的机会,不是吗?”
295。忍心()
西谷连骈素来雷厉风行; 一声令下; 陈州即刻开始戒严。传令之后; 他便一动不动地坐在主帐之中; 神情专注地凝视着前方,一脸肃然,唯有手中捏着的酒杯在微微颤动着; 暗暗透露着他此刻心中的惶然。
冰川白鸟在旁道:“西谷大人如此大张旗鼓,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西谷连骈自斟自饮道:“正是要如此。”他眯起眼睛,“殿下他之所以迟迟不肯轻易露面; 定然也是担心沈碧秋黄雀在后。我便是借此机会要把沈碧秋潜伏在陈州所有的细作全部逼出来,斩草除根。”他转眼看着何晏之; “沈碧秋不在陈州便罢了; 他若是还在; 我便要他有来无回!”
何晏之心头一惊,暗暗想起杨琼这段日子的种种言行; 只怕是心中早有筹谋。他心中不觉有些涩涩,突然又有些释然。杨琼每做一件事,西谷连骈总能够会意杨琼的意思; 两人的配合有着旁人所不能企及的默契; 这样的惺惺相惜实在是叫人忍不住心生嫉妒。
于是; 何晏之和冰川白鸟便也坐在一旁的几案旁; 皆是不发一言; 慢悠悠地陪着西谷连骈饮酒。沙漏中发出沙沙之声; 时光正在慢慢流逝。不时有传令的士兵进来通报全城搜索的近况。如此; 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多时辰,西谷连骈的手下挨家挨户地搜索,却依然一无所获。
渐渐地,西谷连骈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开始在屋内不停地踱着步子,目光却如鹰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何晏之。他一步一步地朝何晏之走来,随之一把将对方拽了起来,咬牙道:“这一次,你若又是勾结了沈碧秋来骗我,我定要将你在三军阵前千刀万剐。”
何晏之也不挣扎,只是朝他笑了笑:“朝野上下,都称道西谷大人仁厚,莫要因为在下破了例。何某担待不起。”
西谷连骈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殿下,你早已经是陈州城下的一幅枯骨了。我岂会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沈碧秋沆瀣一气,迷惑殿下?”他面色阴沉,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兄弟都是一样龌龊。无耻宵小,奸佞媚主。”
冰川白鸟见何晏之毫无还手之力,起身走到二人中间,伸手挡住西谷连骈,皱眉道:“西谷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九王子可是我九黎门前的娇客,你下手可要仔细一些。”
西谷连骈终于缓缓放开了手,面沉似水地看着冰川白鸟和何晏之,随之仰天长叹了一声,喃喃道:“殿下啊殿下,你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你留下何晏之的性命,便是自投罗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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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州城内的大街上,此刻除了来来往往的士兵,已经不见一个行路之人。这样声势浩大的搜查着实让人胆战心惊,一时间城内人人自危。如今的世道,烽火连天,即便是家中实在找不出什么,也会被那些士兵们好一顿搜刮。一年多的战事吃紧,城里能逃走的大半已经离开陈州,另谋生路。如今还留下来的,除了实在是家大业大故土难离的,便是一些老弱病残,或是难谋生计的鳏寡孤独。昔日繁华的南街和北街早已经破败萧条,就连闻名西陲的红/袖楼,也早不复当日的辉煌。楼前朱漆斑驳,门庭凋敝,哪里还有曾经的莺歌燕舞?
城内一戒严,红/莲便叫人赶紧关了门,只留了几个龟公在前厅守着。她匆匆回到后院,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掩上房门便打开了床下的暗格机关。屋内霎时天旋地转一般,红/莲走进床后面的暗室,便来到一处幽静的房间。轻轻推开房门,但见矮榻上盘膝端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红/莲端端正正跪下身子,朝那人行礼道:“少主快些走吧。西谷连骈突然开始在城内戒严,似乎在搜捕什么人,此番来势汹汹,怕是不好对付。”
那人转过身来,高鼻深目,五官深邃,正是沈碧秋。他的一双眸子犹如琉璃珠子,只是面色略有些苍白,精神颇有些不济,他目光盈盈地看着红/莲,淡淡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说话间,他慢慢站起身来,负手道,“我已经等了许久了。雁蒙一带八个出口都毫无动静,杨琼一定会来找西谷连骈,必定会从此地出来。只要我们守株待兔,便一定能见到杨琼。”
红/莲向前膝行了几步,恳切道:“少主执意留在陈州养病,如今您大病初愈,实在不应该冒险。庄主要我们保护少主的安全,属下已经调动了陈州城内所有的探子和暗哨,全力护送少主出城。”
沈碧秋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爹只怕不仅仅是要你保护我的安全吧。”
红/莲沉默了片刻,颔首道:“庄主让我们在红/袖楼中埋下火/药,一旦杨琼现身,便不惜一切代价取他性命。”她仰头看着沈碧秋,“庄主有令,决不能让杨琼再活在这个世上。”
沈碧秋看着红/莲,缓声道:“红/莲,在这世上,你可有心悦之人?”
红/莲大惊失色,忙俯首,以额叩地:“红/莲对少主一片赤诚,绝无二心。”
沈碧秋却笑了笑:“我并没有怪你啊。”他伸手将红/莲掺了起来,柔声道,“红/莲姐姐,你我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你对归雁庄的忠心,我从无怀疑。否则,你也不会把爹交待你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我,不是吗?”
红/莲的眼神有些许躲闪,低声道:“还请少主能体谅庄主的一番苦心。”
沈碧秋握着她双臂的手陡然紧了起来,他低低道:“可是,红/莲,我几次命你刺杀西谷连骈,你怎么次次都会失手呢?”
红/莲的脸色瞬间白了,她瞪着一双眉目看着沈碧秋,浑身都发起抖来,低声道:“红/莲有辱使命,请少主责罚。”
沈碧秋的唇角依然衔着浅浅的笑:“你之所以把爹的计划告诉我,不就是希望我能阻止吗?”他轻轻抚摸着佳人的面颊,幽幽道,“你不忍心看着西谷连骈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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