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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走了几步,他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缠绵的熏香味道。
是九曲断肠花的香味!
他的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他此刻什么也看不见,如深陷于黑暗的泥沼之中,茫然若失。陡然地,他感觉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那人的身上有着幽淡的熏香,一如多年之前,温柔而缠绵。随即,他的耳畔传来那人熟悉的温雅的轻笑声:“子修,怎将自己弄得这般凄惨呢?”
杨琼心中恨极,但锥心刺骨的疼痛却让他浑身颤抖不已。他哆哆嗦嗦地去摸腰间的匕首,却被那人轻而易举地扣住了手腕,随之手腕处传来剧痛,竟是关节被那人生生卸了下来。毒性渗入极快,杨琼再也支撑不住,终于浑身一软,陷入了昏迷之中。
25。零落()
杨琼缓缓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他努力睁大眼睛,依旧徒劳无功,什么也看不见。他伸出自己的手,慢慢摸索着自己的五官,悲哀地发现,自己果真盲了双眼。一霎时,他的心中微微有些酸楚,他向来骄傲自负,却未曾料到,只因一时大意,落到了这步境地。
他凝神感受着四周的动静,却发现丹田之内也变得空空荡荡,提不起半分内力来。他挣扎着想从榻上起身,然而,只是简单地挪动上身已经让他气喘吁吁。他不由地呵呵笑了起来,嗓音有些沙哑:“沈碧秋!你不是想杀我吗?砍了我的头,去献给杨玲珑,何必如此麻烦?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现在留我一条命在,将来可莫要后悔呀!”
然而,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无论睁开眼,还是闭上眼,永远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四周也没有人的声音,他浑身绵软无力地躺着,一动也不能动。他不知道黑夜和白昼,仿佛过了很久,有人轻轻走到他身边,一勺一勺地往他嘴里灌粥。他没有反抗,事实上,他也反抗不了,只能任凭那人默默地喂完,又默默地关门离去。
杨琼知道,这粥里掺了药,可能就是化去他功力,摧残他筋骨的药。时间慢慢地流逝,杨琼觉得自己的魂魄也在一点一点地流逝。这样黑暗的寂静足以叫人疯狂,他唯有全力忍耐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勉力叫自己平静下来,直到困倦再次袭来,昏昏睡去。
这样睡去醒来,醒来睡去,不知过了几天,除了那个默默给他喂饭擦洗的人,他没有感受到任何人的靠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关在了哪里。
他仔细琢磨,料到沈碧秋是想以此来摧毁他的心智,让他彻底崩溃。先是失明,然后内力尽失,然后筋骨尽毁,最后意志消磨,真正成为一个废人。
杨琼心底冷笑,暗暗道,但有一口气在,如何能叫你如愿?
不知过了几个日夜,这一日,杨琼在睡梦中觉得有人在抚摸他的脸颊,那人的手指皙长,举止间有若有若无的暗香袭来,动作轻柔,如同在碰触无上珍宝,指尖流连处带着些许的痴迷。
杨琼猛地睁开眼,那人显然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杨琼听到沈碧秋温文尔雅的声音柔声道:“子修,原来你醒了。”
杨琼感觉到沈碧秋撩衣坐在了床榻边,他瞪大了眼睛,冷笑道:“不必装模作样,反正我也看不见。”
沈碧秋颇为惋惜道:“子修,你怎么这样大意呢?”他叹了一口气,“你如今这个样子,叫我看了心里难受啊。”
杨琼冷冷一哼,也懒得与他周旋,只是淡淡问道:“阿北呢?”
沈碧秋发出一声轻柔的笑,他的声音极为好听,如同上等的瓷器与金属碰撞发出的金玉之声。这让杨琼无法抑制地回想起很多年前,他与沈碧秋一起在庭前和歌时的怦然心动,然而,此时此刻,这样的笑声却分外叫人毛骨悚然。
“你已落魄至此,自身难保,却还念念不忘萧北游。”沈碧秋温言道,“子修真是重情重义。”
杨琼缓缓道:“你这又是何苦?我如今是你的阶下之囚,你又何必再装谦谦君子?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如此恨我。”
沈碧秋沉默了许久,忽而一笑,道:“你不是最喜欢我谦谦君子的样子么?”他俯下身,双唇在杨琼如玉的脸庞上流连,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杨琼的鼻息间,暧昧而缠绵,“怎么,几年不见,连口味也变了么?”
杨琼闭目屏息,纹丝不动,仿佛泥塑木雕一般,口中却呵呵冷冷笑道:“沈碧秋,何必自作多情呢?你同我早已割袍断义,连朋友都谈不上,又何来甚么情义?我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如今落到了你们手上,是杀是剐,悉听尊便罢!”
“杀你?”沈碧秋坐起身,玩味道,“我如何舍得?我以为关了你这么久,你会开口求饶,想不到这性子还是如此强硬。”
杨琼点点头道:“是了,你杀了我,皇上若是知道了,自然要怀疑杨玲珑。倒不如把我软禁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沈碧秋悠然道:“子修,你向来很聪明。可惜,犯了三个大忌,注定成不了大事。一者,骄傲自负。二者,刚愎自用。三者,不肯委曲求全。你任意妄为,树敌太多,失势之时难免树倒猢狲散,众叛亲离。若非皇帝一心保全你,只怕你眼下已经尸骨无存。”他微微一笑,“譬如这一次,你若不是太过自负,以你的功夫,又怎么会中了楚天空的血毒,被我所俘?”他凑到杨琼的耳畔,低声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收买了丰城双鼠,却被你轻而易举灭了一只,你说,该如何赔我?”
“因为觉得我成不了大事,所以,你才审时度势,转而投靠了杨玲珑?沈大公子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杨琼冷笑道,“你曾经刻意接近我,讨好我,迷惑我,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五年来,我在擎云山上思前想后,我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让你如此恨我!你不仅背叛我,构陷我,还对我赶尽杀绝,恨不得把我逼成孤家寡人。”
他睁着无神的眼睛,直直看向头顶上方,他的眉眼本就生得精致,此刻神色憔悴,却更显得楚楚动人,别有一番风情。他正说着话,唇舌却突然被含住,他看不见,只感到沈碧秋欺身而上,将他搂抱怀中,不住亲吻。他此刻四肢无力,又如何挣脱得开?怀抱如旧,一时之间,记忆纷至沓来,曾今的温柔缱绻如今却如利剑穿心,叫人难以忍受。
沈碧秋一边亲吻,一边低喃道:“子修,你当年向我自荐枕席时是何等青涩?你难道忘了,你说你对我情难自禁,倘若我实在无法接受男子,你甘愿雌伏?初次时你疼成那个样子,流了那么多血,却一声不吭,实在惹人爱怜。”他欺身而上,轻柔抚弄,“这些年来,我总是梦见你在我身下宛转承欢的模样。子修,我又怎舍得你死呢?”
见杨琼的身上渐渐泛起红潮,沈碧秋亦不觉情动,他俯身又吻住杨琼,辗转厮磨。杨琼使尽全力,却也只能是微弱地挣扎,一霎时竟悲从中来,即便五年前被褫夺王位,贬为庶人时,也没有如此无能为力的感觉。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是一片漆黑,即便是反抗,也显得无力而可笑。他突然前害怕起来,全身战栗着,然而,随着一阵钝痛,他终于不再挣扎,一动不动地默默忍受。空气中有隐隐的血腥之味,沈碧秋的兴致却仿佛极高,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一边柔声细语地说着调笑的话。
杨琼却只是闭目不语,任其施为。沈碧秋见杨琼无动于衷,甚为无趣,便不再言语,只是柔声道:“子修,我可是想了你整整五年。每每念及,简直夜难成寐。”杨琼的脸上露出冷笑,撇过脸去,只是不屑一顾。
沈碧秋轻轻呢喃道:“我本来是想杀了你,留你在,终究是个威胁,然而,到底还是舍不得。如今甚好,你便乖乖留在我身边吧。”他轻柔一笑,“放心,杨玲珑也罢,杨真真也罢,都不可能找到你。”
26。恩怨()
如此一连几日,沈碧秋夜夜都来,不曾落空一天。
杨琼并不搭理他,只是安静地躺着,睁着一双眼,如同行将就木一般。沈碧秋也不以为意,宽衣上榻,搂着杨琼同卧,一边抚摸那人白玉般的身体,一边絮絮地说些两人的前尘往事。他记性极好,竟能将杨琼与他相交那几年的点点滴滴都描绘地历历在目,一件不差,在更深人静之时,细细低语,分外有着蛊惑之力。
杨琼听得心烦意乱,索性背转身,将身体缩成一团。然而沈碧秋并不放过他,欺身压上来,轻柔抚弄。杨琼没了内力,身体变得格外敏感,初时还能屏气凝神相抗,渐渐地便开始喘息不已,身体也软了下来,沈碧秋低低一笑,柔声道:“我便知道你最不经逗。”
杨琼咬着牙,攥紧双拳,狠狠用力,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刺痛传来,他身上的红潮便渐渐退了下来。沈碧秋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地一皱眉,将他的双手捉住,叹息道:“你便这般不情愿?”他凑到杨琼的耳畔,“你明明钟情于我,又何苦口是心非?”
杨琼冷笑:“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那时的杨琼已不在这个世上,被你亲手所灭,你又何苦再执迷不悟?”
沈碧秋柔声道:“听说,你在九阳宫中养了一个戏子,与我长得一摸一样,连花九叔都险些认错。”他轻柔地吻着杨琼的侧脸,“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丝情义?”他捉着杨琼修长的手指,一个指尖一个指尖地细细亲吻,温柔缠绵,“你如今中了毒,盲了眼,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治好你。子修,不论你信与不信,当年之事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对你的心意,却从未改变,待时机成熟,我一定向你负荆请罪。”
杨琼一笑:“大公子果然消息灵通,连我养在身边的禁脔都了若指掌。”他的唇边弯起一抹讽笑,“然则,你应该明白,我之所以忘不了你,不过因为你有一具好皮囊罢了。换言之,只要有这幅皮囊,换做是谁,我都不介意。你可听明白了?”
沈碧秋的动作一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他仿佛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良久,才缓缓道:“子修,我知道,这并非你的本心。”他轻笑一声,柔声道,“你向来如此嘴硬,不是么?”他的声音如此缠绵,动作却极为粗暴,仿佛怀着极大的怨怒般。
剧烈的疼痛让杨琼的脸立刻变得惨白,双唇也开始哆嗦。他闭上眼,咬着唇,忍受仿佛无穷无尽的折磨。他从未曾想过,往昔同沈碧秋之间甘之如饴的情愫有一天会变成如此残酷的刑罚,再没有欢乐,也没有爱恋,剩下的分明只有羞辱和掠夺而已。
然而,沈碧秋却欲罢不能。此刻退却一身骄傲的杨琼格外惹人爱怜,叫人情不自禁。发泄了最初的怒气,沈碧秋放缓了动作,开始轻轻款款,柔声哄慰,用足了十二分的温柔。杨琼只是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是木偶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事毕,沈碧秋抱着杨琼又亲吻了许久,不觉又有些情动。然而,他见杨琼始终紧闭双目,浑身僵直,不由微微叹息道:“子修,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
杨琼缓声道:“你若能拔剑自刎,我便可立刻原谅你。”
沈碧秋含笑不语,一边轻抚杨琼的脸庞,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