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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之叹息道:“嘉树,你可是在怨我吗?”
君嘉树却惶恐不已,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跪地叩首道:“奴才不敢。是奴才失言,奴才掌嘴。”说着,竟左右开弓,狠狠打起自己的耳光来。
何晏之惊诧万状,一时间竟以为自己在做梦,都不知该如何阻止眼前的少年,他心中只是暗想,原来君嘉树脸上的伤痕竟是如此而来的。身后的两个士兵也跟着跪下道:“九王殿下,这奴才在包衣营才待了十余日,奴才的规矩还没有学好,不如带下去再调/教两天罢。”
何晏之这才如梦方醒,猛然俯身上前,将君嘉树紧紧抱入怀中,眼中尽是痛惜之色,颤声道:“嘉树……嘉树……你别这样……”他微微有些哽咽,眼中淌下泪来,“嘉树,你这个样子,叫我好生难受。”
君嘉树感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的头顶,便抬起脸来看着何晏之。大约是因为过度消受的缘故,他的脸也小了一圈,原来圆圆的下巴变得尖削,更显得一双眼睛突兀般得大。他的眸子极黑,眸中的那份少年天真早已经消逝不见,只余下空洞和麻木。他张了张口,却依然只是规规矩矩地道了一声“九王殿下”。
何晏之笑了笑,如同在当日的逃亡途中一般,柔声道:“嘉树,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是你的杨大哥,永远都是。”他抱着形销骨立的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喃道,“嘉树,再唤我一声大哥,好吗?”
227。怨憎()
营帐内烛光明灭。君嘉树自从进得帐内便一言不发地侍立一侧; 目光呆滞; 一动不动地看着跳跃的烛火,好似一具木偶。何晏之心中不忍,他深知君嘉树心中只怕已将他视若寇仇; 然而他却不能不顾这个少年的死活。何晏之已经有了主意,只要寻得机会; 定然带着君嘉树一起逃离渤海。
何晏之梳洗已毕,便屏退了诸人,想同君嘉树单独说几句话。他随手披了件纯色的皮裘,进得内室,却是一惊。只见君嘉树□□地跪在床头,赤/裸的身上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 新的旧的叠在一起,叫人不忍卒看。何晏之急忙脱下身上的皮裘; 上前给君嘉树裹上,道:“嘉树,你这是做什么?”
君嘉树木然地转过头来,一双黝黑的眼眸幽幽地看着何晏之; 道:“九王殿下; 奴才是来伺候你就寝的。”
何晏之心中酸楚,柔柔道:“嘉树,这里没有别人; 你莫要在这般……这般地……”他一时间说不下去; 便握住少年单薄的肩膀; “在我面前,你不必自称奴才,更无须你来伺候我。”
君嘉树却低低道:“奴才惶恐,九王殿下折煞奴才了。”他伸手掰开何晏之的手掌,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回禀殿下,包衣营的长官吩咐过奴才,此地离开西屯尚远,所以营中女人很少,一时间找不到长相出众的处/女来服侍九王殿下。长官觉得奴才容貌尚可,筋骨柔软,年岁正好,且是处/子之身,所以叫奴才充作女人,这几日里暂时伺候殿下起居。”他又俯身叩首,“长官已经命人调/教过奴才,奴才知道应该怎样服/侍男人,但求九王殿下莫要嫌弃。”说罢,竟小心翼翼地伸手过来,欲解何晏之的衣带。
何晏之被君嘉树吓得不轻,一把拍开君嘉树的手,旋即怒不可遏,愤然道:“这群混账东西!”他咬牙看着君嘉树,却见他胸口被横七竖八划了许多道口子,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还往外渗着血水,粘在身上那件纯色的皮裘上,尤为的刺目,便拉开君嘉树的前襟,惊诧道:“这是甚么?”
君嘉树木然道:“九王殿下难道看不懂这几个渤海字吗?”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凄然一笑,“世代为奴。奴才这一辈字都是包衣营里的奴隶啊。”
何晏之的手指颤抖着轻轻触摸着少年伤痕累累的胸膛,霎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捏住了一般,几乎透不过起来。他不由地捂住心口,无力地摆了摆手,道:“别说了,嘉树,别再说了。”
君嘉树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九王殿下不满意奴才,所以不要奴才服侍您。是吗?”
何晏之颓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苦笑了起来,“嘉树,你恨我,是不是?”
君嘉树淡淡道:“殿下不肯碰奴才,便是不喜欢奴才了。长官明天会换新人过来伺候殿下。奴才也会被派到别的营中,去伺候其他的大人。”
何晏之心如刀绞,俯下身拥住少年,却感到怀中瘦削的身躯一阵发抖。不过十几日不见,竟已物是人非,何晏之悲从中来,喃喃道:“嘉树,别再说了……别再折磨大哥了……对不起……嘉树……都是大哥害了你……”
君嘉树安静地任他拥着,良久,才哑声唤道:“……大……大哥……”
何晏之心头一喜,放开君嘉树,却见少年已经泪流满面,便伸手轻轻拭了拭少年脸颊上的泪痕,轻声道:“都过去了……有大哥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君嘉树却摇了摇头,他定定地看着何晏之,道:“大哥,我问你,你真的是渤海的王子吗?这是真的吗?”他的眼中泪光盈盈,“大哥,我想你亲口对我说。”
此时此刻,何晏之几乎要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将来龙去脉全都告诉君嘉树,然而,他一想到杨琼,又念及沈碧秋,竟不知如何开口。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想到如今自己身处渤海军中,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况且杨琼的行踪、沈碧秋的行踪都同自己的经历息息相关。他尚不知道沈碧秋和赫连赤丹他们是敌是友,若是自己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些线索,只怕会波及沈碧秋的安危,甚至还会害了杨琼的性命……于是,话到嘴边,何晏之还是生生咽了下去,只是迟疑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正如你所见,我就是渤海的九王。”
君嘉树的脸色惨白,笑容更是惨淡:“大哥,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姓名吗?你一定不叫杨舟,对吧?”
何晏之顿了顿,轻声说道:“我真正的名字,叫作赫连浮舟。”他又补充道,“我母亲姓杨,所以你叫我杨大哥,也是没有错的。”
君嘉树却是哈哈一笑,他的眼中蓄满了泪,痴痴地看着何晏之,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赫连浮舟……赫连浮舟……”他突然猛地抱住何晏之,口中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赫连浮舟”的名字。何晏之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君嘉树的头发,突然间,他感到下腹一阵冰凉的剧痛,随之,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
何晏之的脑中一片空白,伸手摸了摸,竟是一手的鲜血,钝痛席卷而来,眼前更是一阵一阵地发黑。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君嘉树,却见眼前的少年此刻正面目狰狞地盯着他,眼眸中尽是疯狂的决绝。少年的手上握着一根铁制的烛签,何晏之环顾了一下周围,这才发现角落里的蜡烛少了一支,君嘉树应该是在何晏之洗漱时,趁人不备偷偷藏在身边的。
何晏之笑了笑:“嘉树……原来……原来……你……竟……这样……恨我……”
君嘉树却扑了过来,朝何晏之的腹部又狠狠刺下,厉声道:“赫连浮舟!赫连浮舟!你去死!你去死啊!我恨你!我恨你!”他的眼眸都是通红的,“你们渤海这些畜/生!魔鬼!禽/兽!你们逼死我姊姊!杀死我父母!害死我全家!赫连浮舟!我和你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我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何晏之一把推开君嘉树,少年毕竟是个没有武功的寻常人,被何晏之的内力一震,便震开丈余,撞到了身后的案榻上。何晏之的腹部受了重创,已然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霎时血流如注。他的眼前是一片血雾,在倒下的那一刻,他看到一群渤海士兵冲了进来,对君嘉树一阵拳打脚踢,他看到有人拿着鞭子狠狠抽打着少年赤/裸的背脊,他看到少年的手被狠狠踩在地上,他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他亦听到君嘉树不住的咒骂声……萦绕在耳……
何晏之想阻止那些人,他想上去救君嘉树,然而,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周遭一片混乱和噪杂,何晏之终于慢慢阖上了眼睛,将这个修罗世界的一切都锁在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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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之在剧痛中清醒过来,已经是快到第二天晌午了。他的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连指尖都是惨白的。一时间,他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突然间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身边伺候着的侍从被他吓了一跳,跪下道:“九王殿下有甚么吩咐吗?”
何晏之张了张口,嗓子眼便如撕裂一般疼痛。他压低了声音,缓缓道:“那个少年……君嘉树……人在哪里?”
侍从道:“是那个刺客吗?据说午时便要在营门口凌迟处死呢。”
“甚么?!”何晏之猛地从床上站起身来,大约是用力过猛,下腹处传来一阵钻心锥骨的疼痛,他于是佝偻起身体,额头也冒出了冷汗。
侍从急忙扶住他:“九王,巫医交代了,殿下不可妄动,否则会伤了脏腑。”
何晏之却恍若未闻,只是急切地问道:“现在是甚么时辰?”
侍从道:“回禀九王,离午时还有一刻钟。”
何晏之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问道:“还未行刑吧?”
那侍从摇了摇头:“七王说了,他要亲自观刑,应该还未开始。”
何晏之心急如焚,胡乱抓起一件外袍披上,一边系着衣带一边朝外奔去。门口的侍卫们全都跟了上来,将何晏之团团围住,恳切道:“九王殿下,您现在身上有伤,不可随意走动。您若是出了事,七王非扒了奴才们的皮不可。”
何晏之冷笑了一声,厉声道:“谁再敢拦我?不用七哥动手,我现在就扒了他的皮!”众人面面相觑,全都噤了声,默默退后了几步。何晏之这才发现,身边的这群侍卫他全都不熟悉,以前服侍他的那些侍从们竟然一个都不见了,便皱起眉头问道:“前几日我身边的那些人呢?都去哪儿了?”
有人小声道:“回禀九王,因为殿下您被包衣营的奴才刺伤,七王震怒,所有相关的奴才昨晚都已经被就地处决。连包衣营的管事也被重责一百军棍,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何晏之愕然地看着他们,随即拨开人群,径直而走,沉声道:“带路!我要去刑场!”
228。断袖()
何晏之走得很急; 下腹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又崩裂开来; 鲜血蜿蜒着淌下,滴落在地上。他似乎浑然忘却了疼痛,只是屏着一口气穿梭在一个又一个的营帐间。他此刻心烦意乱; 君嘉树对他的刻骨之恨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让他来不及细想,但是,他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君嘉树去送死,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把那个懵懂少年从鬼门关外拉回来。
几个渤海的士兵离他一丈之外,紧紧地跟着他; 何晏之身上的煞气叫这些士兵感到害怕。赫连哲木朗和赫连赤丹素来的残苛好杀让他们对这位九王殿下也心存了芥蒂,只怕不小心触了主子的逆鳞; 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待何晏之赶到营门外时,便听到一阵人声鼎沸的嘈杂之声,他的心瞬间拎了起来,暗道了一声不好:难道说已经开始行刑了?何晏之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凝固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