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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剑斩情丝-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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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鏖战,狼群死伤大半,何晏之身上也被野狼伤了好几处,尤其是曾经受过伤的左肩,肩头又被野狼咬了一口,皮肉外翻,伤口极是骇人。渐渐地,狼群之中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嚎叫,随之,剩下的野狼不再围着三人,而是掉转头向丛林深处奔去,一边奔逃,一边仍旧不住地哀嚎,仿佛是在告诉其他尚未过来的野狼们,此地危险,速速离去。

    何晏之站在一片野狼的尸体中间,整个人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般。他用剑拄着地,勉力支撑着自己,缓缓回过头,但见君家姊弟正颤抖着抱作一团,低声嚅嗫着道:“恩公……”

    何晏之微微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地向二人伸出手,那少女也顾不得何晏之身上的血污,忙跑过来扶住他的手,道:“恩公,你没事吧?”少年也奔过来,扶住何晏之的另一侧,忍不住又嚎啕大哭起来。

    何晏之摇了摇头,低低道:“快走!”

    ******

    三人相互搀扶着,咬着牙翻过了两座山岭,终于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雁蒙山麓。此时天光渐渐放亮,何晏之却已经疲惫不堪,只是勉力支撑着。他见数十米开外便是官道,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转身对君家姊弟二人道:“先寻一处歇脚的地方,再打听如何回你们家罢。”

    少女点了点头,身边的少年却大声呼喊起来:“严叔叔!严叔叔!”他喜形于色,拉了拉少女的袖子,“姊姊!你看!那边不是严叔叔吗?他正带着人在找咱们呢!”说着,他欣喜若狂地奔了过去,口中直呼,“严叔叔!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才跑出几步,却被绊了一跤,此刻他也顾不得疼痛,又爬了起来,眼中却闪着光,嘶声道,“严叔叔,我是嘉树,我和姊姊在这里!”

    不远处的官道上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头戴纶巾,手中正拿着一张画像问询着过往的行人,乍听见君嘉树的喊声,不觉一愣,抬起头来,却见一个身上满是血污的少年正向这边狂奔而来。他先是一怔,待少年跑到面前,才认出正是小主人,不由悲喜交加,也顾不得对方身上的血迹,一把抱住少年,老泪纵横道:“小少爷,天可怜见,老奴终于找到你了。”

    两人抱头痛哭,少年抹了抹眼泪,转过身去,见少女扶着何晏之已经走了过来,便道:“严叔叔!是这位义士救了我和姊姊,若是没有他,我们昨晚便已经死了!”

    少女亦冲着那老仆哭泣道:“严叔……”她泣不成声,哽咽无言。

    老仆看了看何晏之,又看了看少女,只见自家小姐云鬓散乱,衣衫不整,裙裾上血迹斑斑,连衣袖上也染了血渍,狼狈不堪,却仍然扶着何晏之,不觉深深皱起了眉头。他拱了拱手,对何晏之道:“这位义士,在下严福,多谢义士救了我家公子和小姐。”

    何晏之笑了笑:“路见不平,故而拔刀相助,老伯无须多礼。”

    严福却对少女道:“老奴这就去唤轿子来,小姐先上轿吧。”说话间,目光却落在少女的手上。少女此刻才觉出不妥,不禁红了脸,连忙放开了何晏之,以袖掩面,低低“嗯”了一声。

    严福见何晏之浑身是血,又道:“义士伤得不轻啊,请随在下到府上香汤沐浴,把脉疗伤,歇息几日。在下禀明老爷,再安排车马送义士一程。不知义士意下如何?”

    何晏之此时实在是力不从心,身上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便点了点头,拱手道:“如此,叨扰老伯了。”

208。名节() 
两顶软轿很快便到了。那严福见何晏之伤势颇重; 便让君家两姊弟同坐一顶轿子; 着人扶着何晏之上了另一顶轿子。何晏之此刻已经精疲力竭;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也不推辞; 一挨着软榻; 整个人便如散了骨架般瘫倒了。他头痛欲裂; 身上更是无处不痛,伤口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 整整一日一夜未曾休息,也没有什么果腹的食物,饥寒难耐; 随着轿子的一路颠簸; 何晏之觉得自己的神识都快涣散了。

    浑浑噩噩之中,终于到了君家的宅院。轿子停在了院中,何晏之挣扎着想从轿中下来,试了几次却根本起不了身。只听到院子里有男男女女哭作一团,他心中暗想,应该是君家姊弟已然同亲人团聚,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不觉如释重负。

    有人拉开了轿帘,何晏之觉得眼前人影重重,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壮士舍身救了老夫的一双儿女; 实乃君家的大恩人。在下君文衍; 拜谢壮士。”

    何晏之勉力摇了摇头; 低声道了句:“阁下勿须多礼。”

    对方又道:“壮士像是伤得不清呀。”他唤了几声“来人”,又道,“你们几个扶恩公到后院休息,好生伺候。严福,你快去镇上的回春堂找林大夫来给恩公看看伤势!”

    随之便是一阵喧哗的人声。混乱之中,何晏之只觉得眼前朦朦胧胧的一片,很多人在自己身边环绕着,嘈杂的声音包围着自己。又接着,他感觉到轿子又被抬了起来,头脑里嗡嗡作响,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待他醒来时,已经身处于一处安静的院落,室内焚着香,身下是崭新的被褥,身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几处伤得重的伤口都已经止了血,只是还不时地钝痛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试着想坐起身来,但是浑身上下犹如被抽去了力气,连转个身都显得勉强。何晏之长叹了一声,心里面却是焦躁不安,眼下虽然躲过了秦玉的追踪,但是前途渺茫,而今不知身处何地,亦不知何时才能够重新回到陈州,念及此间种种,不觉愁从中来。

    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何晏之侧过脸去一看,只见那夜的少年君嘉树正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乍一见到何晏之正看着自己,不觉喜上眉梢,欣喜不已地说道:“恩公!你可醒来啦!”说着,便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何晏之的肩头,自顾自地说道,“恩公!你终于醒了!爹爹整日里说是我连累了恩公,我每夜都在祷告老天爷,祈求恩公快快醒来,早日康复!”

    何晏之被他摇晃得深疼,不觉皱了眉,却又不忍拂了对方的好意,勉强笑道:“多谢小兄弟为在下祈福。”

    君嘉树双手合十,望空拜了一拜,道:“还要多谢林大夫妙手回春。”少年兴奋不已地搓了搓手,“恩公先好生休息着,我这便告诉父亲去!”

    ******

    入夜的君府中极是静谧。初秋的夜风带着一抹微凉,伴着草丛之中的蟋蟀轻鸣,吹进了少女的闺房,轻轻摇曳着桌台上的烛火。少女坐在桌前,借着烛光细细绣着一副鞋面,栩栩如生的莲花在她的飞针走线下渐渐展露出艳丽的色泽,就连那水波的微澜都被勾勒得生动而灵秀。少女正绣得入神,房门口有妇人唤道:“巧儿,可睡了么?”

    少女应了一声,小步走上前去打开了房门,一位中年妇人走了进来,握着少女的手走到桌前坐下。她望了一眼桌上的绣品,唇边不觉绽露出一抹笑意来:“我儿的针线越发涨进了。”

    少女有些抱赧地低下头:“母亲夸奖了。”

    妇人慈爱地看着少女娇羞的模样,渐渐却收了笑容,愁云爬上了眉头,不觉深深叹了一口气。

    少女诧异道:“母亲何事苦恼?”

    妇人欲言又止,终于低声道:“巧儿,那一夜,那个救了你们的义士,可曾透露过他的籍贯生平吗?”

    少女摇了摇头:“我们那时都只想着逃命,并不曾多说过什么话。”

    妇人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秀发:“那位义士前日里终于醒过来了。过几天你爹爹便会宴请他,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少女的眼睛一亮,喜道:“恩公终于转好了吗?”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朝着皎洁的月光拜了拜,轻声道:“感谢上苍垂怜,但求恩公身体康健。”

    妇人目光幽深地望着少女的背影,道:“巧儿,你可中意此人?”

    少女转过脸来,神色讶然:“母亲此言何意?”她已经觉出妇人话中的深意,不由地脸色一变,紧咬着下唇,许久,方低着头小声说道,“自古终身大事,当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母的决定,孩儿不敢置喙。”

    妇人道:“只是,而今我们尚不知此人的籍贯身世,家住哪里,以何营生,更不知他是否婚配。明日你爹席间问他,总怕他万一有所隐瞒,便是将我儿推入了火坑。”她起身握住了少女的手,“我本想先问问你和嘉树,那日里可曾听他说过什么,你爹和我心中也好先有个准备。”

    少女摇了摇头,神色颇有些失魂落魄,低声道:“只是听他说起,姓杨名舟,燕京人士。至于其他,恩公并未提及。”

    妇人叹了口气:“巧儿,此事本不该如此仓促,然而如今你爹也是无法啊。”她眼圈微微泛红,忍不住落下泪来,抱着女儿哭道,“我儿怎如此命苦!如今你失了名节,除了委身于他,别无他法啊!就算是他家中已经有了妻室,也只能委屈我儿嫁他为妾。”

    少女掩面而泣:“母亲,可是孩儿并未失节,孩儿是清白的。”

    妇人含泪道:“巧儿你怎如此天真!即便是那夜你从强盗手中全身而逃,你也是被强梁掳去了啊,还能有甚么名节!如今,此事已经传遍了雁东,你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是洗不清的!更何况,你与那杨恩公相处了一整夜,那天在官道之上,又有多少人都看到了?若是眼下杨恩公能够娶你,无论是为妻为妾,我们君家的颜面尚能有所挽回。如若不然,君家的门楣便要被你败坏了,你爹和我又如何去面对君家的列祖列宗!”

    少女泪流如注,喃喃道:“是孩儿不孝,叫爹娘伤心。”

    妇人见少女如此伤心,更是心痛不已,又道:“巧儿,老人有句话说,乞巧之日生的女儿命不好,果然这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少女哽咽着点了点头:“女儿明白。”

    妇人幽幽地看着她:“对女人而言,名节比命重要得多,失了名节,便是生不如死啊。巧儿,千怨万怨,只怨你生来命苦。如今,但愿那杨恩公能够痛痛快快答应亲事。你随他去了燕京,便不要再回来了。”

209。许婚() 
君文衍一边劝酒; 一边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 心中不禁生出些许赞叹来。眼前的青年相貌英俊; 器宇不凡,在雁蒙一带也是少见的; 如此想来; 心中不免宽慰了许多; 觉得此人和自家女儿也算得上般配,唇边不觉有了一丝笑意。然而; 他细细端详何晏之的五官,渐渐又觉着此人的面部轮廓太过分明,身材挺拔; 尤其是双腿极为修长; 骨骼清隽,眸光深邃,竟略有些异域之相,虽然不完全像是个胡人,但相貌与中土之人还是略有些差异。

    君文衍想起雁蒙山已临近大清边陲,多有胡汉杂居的混血,心底不免又滋生出一丝忧虑来。他自忖君家在锦、钦两州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是找了个来历不明的人做了女婿,也不是一件体面的事,于是便开口道:“杨恩公仗义救了老夫的一双儿女; 老夫甚为感激啊。”他起身作了一揖; “老夫今日略备了薄酒; 设宴以谢恩公的救命之恩。老夫敬恩公一杯,先饮为敬。”

    何晏之起身回礼。他自醒来之后又躺了近十日,一直到前一日才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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