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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为何这些人都一副很崇拜那女参军的样子啊?
难道那娘们有三头六臂不成?
“你们就不觉着窝囊?”他愣头愣脑发问,“堂堂七尺男儿,屈居那小女子麾下,被她使唤,给她卖命,你们——能忍?”
尤其胡老六,那可是刺儿头中的刺儿头啊!
他这话一说出来,几个兵士立刻就收了笑,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善。
那年轻小伙子刚要说话,就被胡老六一个手势阻住,然后上下打量了李大栓一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问道:“上官以八十四人力克鞑子七千兵马,敌人全军覆没,这事儿,就没人跟你详说过?”
李大栓皱了眉,“不就是火攻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你们这七十多号人恨不能见了人就拉过来大吹特吹,估计连伙房浆洗房那群娘们都知道出了这么个‘女英雄’了。”
就在“女英雄”三个字上格外咬重了语气。
有几个暴脾气的,听他语气轻佻,眉毛一竖就要上前去。
胡老六到底把人拽住了,只他脾气也不怎么柔和,又瞟了李大栓一眼,冷笑,“听听,弟兄们,听听啊,他方才说什么?不,就,是,火,攻,吗?”
那年轻人终于忍不住,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李大栓又是个什么东西?还‘不就是火攻吗’,你倒是给我攻一个试试啊?那时候那情形,你不吓尿了裤子就算你英雄好汉!”
李大栓到底脾气软一些,看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们几个愿意扒着女人裤头吃软饭,我老李可受不得这委屈。明儿点卯我是肯定不会去的,你们哥几个随意,我先撤了。”
说完就要转身走人。
“你——”到底也算相识一场,便算言语间怠慢了心里崇敬的英雄,胡老六却还是想劝他一劝。
“六哥,甭费劲了。”那年轻汉子一把拉住胡老六,冷笑连连,故意放大声音道,“咱们上官虽说是个女子,手段却是一等一的狠,想当日那逃兵,教她手下濮阳姑娘一箭射死,那是毫不手软咱自己顾好自己就得了,明儿早兄弟倒要看看,这一批人里头能掉几个脑袋!”
话一说完,就连拉带拽地把胡老六几人扯走了。
李大栓却愣在了当地,一时作声不得。
心头乱七八糟想了好半晌,终于慢吞吞趿拉着步子回了营帐,也没什么心情与同袍聊天玩笑,只洗一洗,就心事重重躺下了。
沉吟良久,睡意终于渐渐袭来,迷糊过去的前一刻,他已是犹犹豫豫地做了个决定。
罢了,明儿——还是按时去点卯吧。
第94章 军法()
永嘉十九年十月初五;是王徽就任参军的第一天;也是头次主持点卯的正日子。
时值深秋,刚过了寒露;北疆天候已十分寒冷,阳和大营早几日就发了今年的冬衣,照旧是灰扑扑的土布料子,胜在是新布而非陈布,里头的棉絮也塞得厚实,穿身上很是暖和。
秋日天短;卯时天色还是一片漆黑,李大栓被五更鼓震醒;见身侧同袍依旧在睡大觉,有点回不过神来,下意识就喊一声,“都莫要睡了;过卯是要挨板子的。”
大家伙各自翻个身,蒙头继续酣睡,只有他身边的同乡嘟囔了一句;“作甚嚷嚷今儿是那女参军点卯;不去;不去,老子还要睡。”一边就打起了震天的呼噜。
他这间营帐里的十个兵;倒是都被划到了王徽麾下。
李大栓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有那么一瞬间也想干脆破罐破摔;躺回温暖的被窝里继续睡大觉得了,但又思及昨日胡老六几个的恫吓,到底多年来从军的习惯和服从心理胜了一筹,认命地叹口气,起身穿戴齐整了,掀开帐子门走了出去。
深秋黎明的寒风吹得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这下子便是再回去也睡不着了,他就大踏步往校场走去。
一路上已遇到不少一道前去点卯的兵士,大家伙一面揉眼睛一面互相抱怨,驱赶睡意,李大栓瞧着心里反倒踏实了一些。
刺儿头们毕竟是少数人,其他的也就嘴上逞逞能耐,真临了头,还不是得乖乖爬起来点卯,管他男参军女参军,军法在上,大多数蚂蚁般的小兵还是不敢违抗的。
到了校场,各位十夫长就开始归置手下的兵列队,大多数队伍都是齐全的,李大栓就比较尴尬,他们帐子里只有他一个过来了,十夫长和其他袍泽还都闷头大睡呢。
到底是胡老六眼尖,瞧见老李不尴不尬独个站在那处,就招招手把人划拉到了自己队伍里。
那暴脾气的年轻汉子就不免埋汰几句,“昨儿也不知道是谁啊,胸脯拍得震天响呢,嚷嚷今儿不来点卯了?”
李大栓摸摸鼻子,一脸倒霉兮兮,背着手也不说话。
胡老六就叹口气,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听我一句话,今日过来,你不会后悔的。”
这话说得有点云山雾罩,李大栓有点摸不着头脑,正想开口发问,却听操演台上一声鼓响,正是象征点卯开始的第一通鼓,一时场中喧哗顿去,所有兵士都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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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徽穿着大营里配给参军的制式冬衣,外头套了半身皮甲,只从左肩斜斜铺下来,垂直腰下,中间用貔貅带束住,足蹬小羊皮靴,腰悬长剑,负手站在台上。
玉树临风,俊朗潇洒,一身戎装更将她衬得英气逼人,操演台四角上都燃了熊熊的火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远而望之,就好像玉立在台上的一尊塑像。
九位佰长各自也都穿戴齐整,肃立在她身后。
王徽眯起眼睛打量台下的兵士,这些人平日点卯点习惯了,早就自动自发排好了队伍,乃是五十人一排、二十人一纵的方阵,然而打眼看过去就知道人没到齐。
粗略一数,只到了九百七十六人,还有二十四人没到。
王徽就慢慢在台上踱起了步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手里的怀表,掐着过了一炷香时间,就朝魏紫使了个眼色。
魏紫拱手一礼,转回身去,在大鼓上又敲了数下,她手底劲道不小,擂起鼓来就格外有力,疾如骤雨雷霆,几乎声传十里,方才在营帐里听着还不觉得怎么,而今在操演台下耳闻目睹,就几乎有震耳欲聋之感。
“军法有令,每日点卯,一通鼓未至者,杖五十军棍,二通鼓未至者,杖三百军棍,”王徽一边说一边在台上来回溜达,“三通鼓未至者则杀无赦。”
语气悠然,姿态闲适,甚至嘴角还带了微笑,可这话却怎么听怎么都有一股杀意。
她声音不高不低,离得近的兵士听得还是比较清楚的,纵是深秋清晨如此寒冷,各人背上还是出了一层细汗。
离得远的兵士听不清,但眼看这第二通鼓都敲起来了,这位女上官还没开始点卯,显然是要动真格,不由有些骚动起来。
魏紫就咚的一声又敲了一下鼓。
校场立刻又安静下来。
这时,远远地又走来十几个人,一个个身上穿得倒是齐整,就是步履拖沓,哈欠连天,有的揉眼有的打懒腰,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样子。
王徽就看了濮阳荑一眼。
濮阳荑早有准备,带着姚黄、白蕖和朱癸就走了过去,二话不说朝着那些人就开揍,那些未经过系统格斗训练的大头兵哪里是他们对手,不过几个回合就被打趴下了,有几个刺儿头想要挑食,被濮阳荑按住,挨个卸了膀子,疼得脸色煞白,这才乖乖安静下来。
四人就押着他们走到了操演台前边的空地上跪下。
王徽在台上走了几圈,微笑一下,扬声道:“这是第二通鼓,马上就得敲第三通了,若还有人没到,那就只能跟自个的脑袋说再见了。”
她这次提了一些音量,稍微靠后些的士兵也都听见了,一个个顿时面面相觑,白了脸色。
但最靠后的那些人仍是听不清,就各自交头接耳地打听,王徽也由着他们骚动,直到每个人都得知了这个消息,九百多号人才彻底安静下来,一个个站得如同标枪般挺直,再也不敢乱动分毫。
又等了一小会,又有三两个人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来,照旧还是被濮阳荑等人拿下押到了台下。
目前已到了九百九十三人。
王徽打开怀表看一眼,轻叹口气,冲魏紫点了点头。
第三通鼓敲响了。
鼓擂完,剩下那七个人还是没到,王徽也就不再等待,只把卯册发给下属们,让他们拿着走下去一一点名,一面想着到底准备不足,下次怎么也得让王鸢捣鼓个喇叭之类的玩意出来,就算不能像后世扩音器一般好用,至少也能让人听个大概才是。
点完了名,王徽就站到了台上,暗自运一口气,气沉丹田,缓缓开口,争取让自己的声音大一些,传得远一些。
幸好校场是圆形,周围也有墙壁矗立,虽然不能像回音壁那般落针可闻,但传音效果还是比她想象中好一些的,至少不用声嘶力竭地喊。
“阳和大军向来纪律严明,可今日过卯之人竟如此之众,实在令人失望。”她背着手,双眼缓缓扫过台下众兵,几乎所有人都感到那如同实质的目光带着寒意划过,几乎比秋风更加凛冽,不由各自挺了挺胸膛,站得更直了。
“然而我念你们以前都是各位副将麾下亲卫,难免比一般兵士更辛劳些,我又是头回作为上官点卯,故而——你们这几个二通鼓后才来的,”她拿脚尖点了点下头跪着的十七个人,“便由原先的三百军棍减一等,各人领一百五十棍的责罚,日后再不可犯,下不为例,你等可心服?”
那些人有些身上还被濮阳荑他们打出来的伤,一个个疼得直吸气,却知道这已是上官法外开恩,哪里还敢再多说半个字,只战战兢兢各自应了个“是”,伏于地上再不敢说话。
“然而——”王徽话锋一转,语气陡然犀利了起来,“这二通鼓不至,尚情有可原,三通鼓还未至,那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剩下这七人——”
她扫一眼卯册,一一念出七个名字,而后把册子掷于地上,语气平静,波澜不兴,“军法处置,概莫容情。”
偌大一个校场,一千多号人,齐齐静默肃立,鸦雀无声。
李大栓站在下头,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克制住颤抖,他看一眼胡老六,目光里充满了感激。
幸好昨晚碰到他们一行人,又被劝得改了主意,不然今日只怕他们老李家的祖坟里,又要添一座新坟了。
万万料想不到,这些看起来娇怯怯的小娘们,一个个下起手来却这样的狠,那十几个兵都完全不是对手,没过几招就被打翻在地。
而这位这位上官,那更是——
他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听胡老六他们说起过,那日一场血战,这位上官一人就杀了将近两千个鞑子。
他从军几年,大大小小的战场也上过数十次,但杀的敌人恐怕还不到人家的零头。
他那时候还不信,而今却是信了几分。
也幸好他早晨起来点卯之前,在帐子里喊了那么一嗓子,几个同帐的袍泽虽比他来得晚,却到底都在第三通鼓之前赶到了,那七个人里面,并没有他熟识的。
却忽听台上叫了一声,“胡勇何在?”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