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胡老六一愣,下意识道:“什么事?快说!”
王徽笑得从容不迫,“我这队伍里有个体弱的,若参与这考核,只怕难以为继,在下是想,不妨由我代考她那一份,也就是说我背双份的负重,跑双份的里程——当然,时间和其他人是一样的。”
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只要军爷答应便可,其他一概不用您管,考核之后,在下另有十两纹银孝敬,不知军爷意下如何?”
胡老六微微张大嘴巴,有点呆愣。
阳和所虽是大同府最大的卫所,平日军饷发得也足,但到底北疆穷乡僻壤,他又只是个九品小参军,一年下来能到手的饷银也不过是十两银子。
这个二椅——不对,是女郎君,出手当真阔绰,一下子就奉送他十两的孝敬花红?
实在不由得他不动心。
王徽声音压得低,凑得又近,刘悍站得远了些,完全听不到她在跟自己大舅子说什么,偏偏魏紫姚黄白蕖等人又站在前头,男男女女都是人高马大的,挡得严严实实,他就完全挤不过去,只急得一径擦汗。
胡老六斟酌一番,寻思自己那妹夫成天正事不做,就知道惹麻烦,自己帮他这一回,也没听他说要如何谢自己,倒不如遂了眼前这女人的意,多少还能发笔小财。
于是一咬牙,点点头,“得,就这么着了!今儿天晚,你们明日巳时正准时到城南小柳林那儿候着,除了喝的水之外什么东西都不准带,知道吗?”
“谨遵所命。”王徽笑着抱了抱拳,“如此就多谢军爷了。”
胡老六乱七八糟点点头,胡乱挥挥手,就收了募兵摊子一溜烟跑了,刘悍在后头一边喊一边追,须臾就跑过了街角,也不知追上了没有。
王徽笑容不改,淡淡招呼了众位下属,打道回府。
一路上就见到云绿温温柔柔握着王鸢的手,细声细语地给她解释方才王徽的打算,小姑娘脸色总算多云转晴,破涕为笑。
王徽心下倒是有些不豫。
王鸢这小姑娘哪儿都好,便算如今身体弱一些,日后专门给她开几次小灶,饮食锻炼跟上去了,体质总能逐渐变强。
只是这性子
太天真,太绵软,也太敏感了些。
方才那胡老六一发话,小姑娘就红了眼眶,纵使迅速低了头下去,也还是被她瞧见了。
两年多以来,在她的操练捶打之下,哪怕是感情最丰富、动不动就爱掉泪的魏紫,也渐渐变成了咬钢嚼铁的性子,等闲再不落泪,仔细算来,上次见她红了眼圈,竟好像是一年多前云绿毁容那时候的事了。
唉毕竟是人才,哪怕有再多不足之处,也还是值得费工夫去打磨的。
王徽就看了王鸢一眼,刚好小姑娘也偷偷抬眼看她,目光碰到一处,似是吓了一跳,又赶紧露出个羞怯的笑容。
王徽就冲她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
另一边,卫所衙门前,看热闹的闲人们还在谈论方才那队娘子军的事情,三五成群地相互约了,打算明日一早就去小柳林围观考核。
王徽和胡老六打商量的时候,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刘悍是隔得太远听不见,但毕竟还有些离得近的,那是一字不差把王徽说的条件听在了耳朵里。
身着全套皮甲,戴铁盔,腰悬长剑,背负一张十斤铁弓,带箭五十支,连跑二十里——就这样,听着都足令他们这些大男人头晕的了,何况还要加倍?
那可是二十斤的铁弓、一百支羽箭,还要跑四十里啊!
时间还不能延长。
一些人就忍不住摇头叹息,觉得这女子看着似乎是个有本事的,可这口也未免夸得太大了些。
这些人里,就包括了年轻的曹鸣曹把总。
也就是朱癸口中的那位,张之涣将军的亲信、胡老六的顶头上司。
今日恰逢衙门里事少,将军放了他半天假,他闲来无事,心血来潮就想去募兵点看看,也不知今年的新兵资质如何。
然后就刚巧碰到了王徽这档子事情。
曹鸣眉头一皱,就觉得这事不寻常,转头一回大营就直接把胡老六提溜过来问话了。
“都是我那不晓事的妹夫搞出来的,大人明鉴、明鉴呐!”在王徽面前不可一世的胡老六,到了曹鸣跟前立马就换了副脸色,满面堆欢,恨不能扑上去给上峰捏肩捶背,“您看着怎么着?要不小的这就回去知会那王娘子,直接给他们报上名得了,那试呀,不考也罢——”
一边说着心下一边懊丧,若真要如此,那十两银子的花红可就拿不到了。
曹鸣斜他一眼,心下有些腻烦,虽然觉得王徽等人挺有趣,但也不会因为这几个素未谋面的人就干涉下属太多,左右今年募兵人数也差不多了,打量着再过一日就要收摊,这几个人,上不上得去罢,也没什么所谓。
他也不想断了下属的财路,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钱。
这般想着,口里就道:“也不用,都说好了的明儿照常考核就是,我便不过去了,你一应都给我照料好,别出了什么岔子,传到将军耳朵里可不好听。”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这事了。
胡老六大喜,连连答应,谄媚一番,自去盘算第二日的考核不提。
第81章 考核()
晚间回到卫所当值时;曹鸣就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张之涣听了。
“哦?竟有这等事?”张之涣微微眯起眼睛;语气饶有兴致。
他约莫三十七八岁年纪,许是北疆苦寒;风沙摧人,人面相就有点显老;可他腰锁背直,便是闲时也穿了半套戎装;身材十分健壮高大;一双眼睛也极有神,开合间眸光流转,显得沉稳而睿智。
曹鸣就有点摸不清上峰心思;皱了皱眉;又道:“是不如末将再去把那胡老六提过来;让他不要刁难那几人?直接报上名得了?”
女子征报步兵这种事本来就少;一下七个女人两个男人——还凑不齐十个人——既要一同报名;又要多交银子通融,这种事就更少了,简直找不出一个先例来。
故而胡老六临时整出个“既要交钱又要考核”的法子,好像也不能说是坏了规矩,毕竟这种事并没有明文的规定。
故而让他们考核也可以;不考核直接报名,那却也无妨。
张之涣却没有理会他;沉吟半晌;微微笑道:“照你这么说——那姓王的女子倒是个有趣的;所谓艺高人胆大,她若没有十成把握,只怕也不会那般行事。”
“那将军的意思是?”曹鸣就迟疑着问。
张之涣轻拍椅子扶手,笑道:“明日一早你也过去观看考核,不独那领头的女子,他们所有人的成绩你都给我记下来,回头报给我知晓。”
顿了顿,又自言自语,“嗯女子征报步兵,也有二十年没见了——有意思,倒要看看这姓王的到底有几分本事。”
曹鸣拱手一礼,恭恭敬敬应了,就要退下。
“先慢着。”张之涣忽然叫住他,沉思良久,缓缓露出一丝笑容,把曹鸣召到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啊?这——”
曹鸣听着,就忍不住露了惊讶之色。
#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王徽宅院里的众人就醒了过来,用过早饭,做了常规锻炼之后,大家伙儿就一齐赶往城南小柳林。
王鸢虽然不用参加考核,但也主动要求跟过去一起观看,王徽有意磨练她,也没拒绝,只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去是可以,但如果到时候看得哭了鼻子,我们可就不认你了。”
小姑娘脸蛋通红,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个爱哭的毛病不好,鼓着腮帮子用力道:“我属、属下这次保证不哭!”
众人就又被逗得好一通笑。
王徽清点了各人带的食水,看着没有错,就出发了。
毕竟有二十里地的路程,大楚度量衡跟后世相差不大,二十里就约莫是十公里,她自己更是要跑二十公里的路途,还得负重,不带水补给肯定是不行的。
众人到得不早不晚,大约差一刻巳正的时候抵达了小柳林外头,就见那处已聚了不少人,看见他们过来,就纷纷闪开让出一条通路,一边窃窃私语,不停指指点点。
显然都是看热闹不要钱的一票闲人。
曹鸣穿了套赭色粗布长衫,混在人堆里,一点不醒目,默默地看着王徽带着那群人由远及近走过来。
纵使足下是土路,身畔是烟尘,两侧挤满了或嘲笑、或蔑视、或怜悯、或不怀好意的人群,那个领头的女子却依旧面含微笑,一步步朝前走着,龙行虎步,不疾不徐,箭袖衣摆无风自拂,沉凝稳健,又是雍容又是风流,好像身处云端之上的九重台阁,而不是这风沙漫天的贫寒边陲。
曹鸣一时看得有点呆怔。
忽然间,那姓王的女子好像察觉了什么,眼睛一转就朝他这边看过来,目光锐利如冷电,仿佛瞬间就让他整个人曝露人前,无所遁形。
曹鸣一惊,下意识低下头去。
待回过神又重新抬起头时,却见那女子依旧浅笑盈盈走在前头,什么锐利啦冷电啦,都好似他自己的幻觉一般。
不多时,就到了巳时正,胡老六不知从哪处搞了块惊堂木,猛地一拍,众人顿时静了下来。
“今日考核,着王徽、濮阳荑、魏紫、姚黄、云绿、赵玉棠、白蕖、朱癸八人,负重奔袭,自此地向南十里即为阳和隘口,彼处有兵士等候计时,王徽须走两个往返,其余人等走一个往返即可,限时一个时辰,披挂剑甲都在那边,自行去换上罢。”
胡老六扯着嗓子说完,又指了指一旁放置的一堆东西。
完了又忍不住扭头看曹鸣一眼,顶头上司就在旁边杵着,不紧张都不行啊。
皮甲直接套在衣服外头就行,不用脱什么,姑娘们也不扭捏,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就穿戴好了。
头上戴了铁盔,身上斜挎箭筒,背负长弓,腰里悬了铁剑,再加上水囊,这负重怎么也有二十多公斤,可就连最弱的云绿也是浑若无事的样子。
王徽身上穿戴与众人别无二致,只是箭筒换了个大号的,里头装了一百支箭,左右腰侧各悬了一柄铁剑,身上挎了两把长弓,却丝毫不显累赘,举重若轻,一手按剑,一手负于背后,面含浅笑,顾盼神飞。
再加上她本就生得俊逸,身量又高挑,比许多男子都更显颀长,长身玉立站在那处,就硬是把灰扑扑的皮甲和铁盔也穿出了一身英气。
王鸢在场外看着,忍不住眼圈又有点泛红。
王徽却一眼横过去,唬得小姑娘连忙深吸口气,险险把泪意压了下去。
“都预备好了吗?”胡老六就扯着公鸭嗓问了一句。
王徽转头看看下属们,就回过头微笑颔首,道一声:“都好了,军爷下令吧。”
胡老六被她看着,莫名有点不自在,低下头胡乱哼一声,就喊声准备,而后又发一声喊,众人就跑了出去。
胡老六就把桌上倒扣的一个小沙漏翻了过来,转头一看,发现那些看热闹的闲汉已围住了官道,有些好事的起哄,还跟着一道跑了出去,不由发怒,连声嚷嚷,指使几名军士把闲人都逮了回来。
只有王鸢,她对自己体格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便算跟跑也跑不下来,只能留在起点处着急等待。